蒋钦虎目中水波盈盈,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凤翔猛将如云,蒋钦也是不可多得的文武双全之士,但他毕竟属于更精于指挥的智将,无法与周泰、越兮这样的暴力猛将比谁的肌肉更发达、比谁在战场上杀人多。由于沧澜水师成军以来一直未曾以主力身份参加残酷的血战,蒋钦又不似周泰那般经常被调去当打手,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展示自己的统军才华,蒋钦年纪轻轻便统领水师,其父又是大师级造船师,这些因素,同样成了困扰蒋钦的思想包袱,急于建功立业证明自己的急迫心情,可想而知。
阿牛对他的评价和肯定,无异于为蒋钦打了一剂强心针,年青的水师大将百感交集。
蒋钦颤声道:“主公……”
“蒋钦将军,请满饮此杯!”
第三个是孙良。
凤翔自己培养出来的文系人才,处理凤翔内务时日益沉稳,但看到某城主走到自己面前时,孙良还是不由自主地感觉心头发慌,局促不安手足无措的模样惹人发笑。阿牛端起酒碗还没有开口,紧张不已的孙良已脱口道:“主公,我并未象周泰将军那样上阵杀敌,也未象蒋钦将军那样指挥部队,这酒……”
众人皆哑然失笑,阿牛也不例外,但阿牛随即笑容一敛,淡淡道:“不错,你没有上阵杀敌的能力,你连刀都拿不稳……但是,筹备物资、发放军械、人力调派、组织后勤和医疗、动员乡民构建工事、各附属领地民众迁移、还有领地战后重建,每一件都繁琐且重要,哪一件与你没有关系?若非行政中心优秀的组织工作和近乎完美的后勤保障,我敢断言,我们的战士会流更多的鲜血!”
阿牛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玉碗递给孙良,转身面向众人道:“为了完成前期准备工作,有一位副城主曾数日未曾合眼;武威镇被围困、舶来激战正酣、战事最吃紧、人手最紧张的时候,有一位副城主亲自加入到为武威搬运箭矢的行列中,结果因精力和体力不济,在地道中跌倒晕厥过去……大家告诉我,这样的副城主,有没有资格和那些抛洒热血的勇士们一起,喝下这碗酒?”
答案是肯定的,所有人的看法都一致!
“有!”
孙良本不擅饮,每月领地配给的百花酒份额,大多都孝敬了与他有师生之谊的某位丑男,或者无偿奉献给其它好酒同僚。此情此景,也由不得他了,漫说只是一碗美酒,就算某城主端给他的是一碗穿肠毒药,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孙良飞快地饮尽那碗酒。
顺势用衣袖擦去唇角的余酒,然后剧烈咳嗽,连眼泪都咳了出来。也不知道那两汪热泪,是因美酒刺激所发,还是早就按捺不住,借此机会夺眶而出。没有人知道,也不需要去深究。
第四位,夫顿大人。
严格意义上来讲,夫顿大人与其它人有所区别,不能简单地将这位一脸和气的胖子族子和周泰、孙良等人划等号。诚然,塔兰部落加入凤翔已是既定事实,但昔日于夫罗率匈奴骑兵离开复兴城的先例尤历历在目,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阿牛,附庸NPC势力的特殊性。再加上阿牛与塔兰部落少族长以兄弟相称,夫顿的“辈份”自然也高了一筹,是故,阿牛在向夫顿大人敬酒时,显得格外恭敬。
先是扎鲁率族中近半勇士驰援司隶,接下来青州主城遇袭时,剩下一半塔兰勇士也纷纷响应号召披挂上阵,称得上是倾巢出动,若非剽悍勇猛骑射皆精的乌桓勇士倾力相助,凤翔要化解前次危机,将更加艰难。这一仗,塔兰部落在两大战场合计损失了约两千族人,能战之士三停去了一停,对一个饱经战乱急需休养生息的部落而言,损失是惨重的。
凤翔生死存亡之际,扎鲁和夫顿本可以拒绝出兵,但他们没有!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此战之后,塔兰部落算是真正融入了天下第一城,他们以实际行动,让所有的凤翔人意识到,塔兰部落应该获得大家毫无保留地尊重,也让领地内一些对“异族”心怀猜忌的人,抛却了先前的成见。
第五位,庞统。
此君文弱之处更胜孙良,但喝起酒来绝不会象孙良那么不堪,喝酒——尤其是美酒——向来是庞统的嗜好,情报中心里庞统的桌案上,通常都能看到空空的百花酒坛。今天某城主请大家喝酒,正对了庞统的胃口,若非明白这是阿牛借敬酒的机会肯定大家的成绩,属于不容造次的正式场合,庞统说不定已经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可这厮面对美酒时的自制力显然极其有限,阿牛刚刚将一碗酒交到他的手里,还没有来得及对庞统为领地作出的巨大贡献点评一番,早已等得心痒难耐的庞统,已抢先将碗中的百花酒悉数吞入腹中。
喝完了之后,这厮居然还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捧着玉碗嘿嘿笑着,两只水汪汪的小眼睛,仍不住地往铁卫手中的酒坛子上瞟。
单凭这一细节,便不难看出庞统与陈宫性情迥异。
陈宫端方周正,心目中虽视某城主为平生知已,鞠躬尽瘁肝脑涂地亦无怨无悔,却依然不渝地遵守着君臣之礼;庞统则不然,被大师级高手刘星戏称为“猴子都比你长得好看”的绝世智者,随心所欲惯了,兼之他早已将某城主随和的御下风格了然于胸,日常相处时通常显得放荡不羁。
阿牛当然不会和庞统计较,无奈地摇摇头,亲手替庞统又斟了一碗,边斟边说道:“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即倒,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强敌群起来犯,凤翔仍能屹立不倒,士元奇谋妙计迭出,临机决断精准无误,此役当记首功!好歹也是我们凤翔城的军师,前期形势紧迫时也知顾全大局滴酒不沾,想必腹中酒虫早已难受得紧,现在便再赐你一碗酒又有何妨?等此番事毕,再额外送你十坛百花酒,也不是什么难事。”
“多谢主公!”
庞统笑嘻嘻地应着,再次将碗中美酒一饮而尽。
不得不承认,经庞统这么一闹,城主办公室里的庄重氛围淡去不少,众人脸上大多又有了笑意。好在某城主发起的“单挑”已接近尾声,还未敬到的人,除了一脸憨厚的武痴越兮外,子龙、王越、刘星都是阿牛的结义兄弟,实在没必要将气氛弄得那么凝重——徐荣虽也劳苦功高,但这位复活武将还是被大家集体忽视了。
憨厚的越兮,加入领地后的第一战就表现得神勇无比,凶悍铁血之处虽不及周泰,但立下的战功却丝毫不比周泰少。不出意料,某城主对越兮的表现给予了充分肯定,并当众宣布了一份许多人还不知晓的情报——情报中心一直由庞统监管,直接对领主负责,情报中心的很多信息都不会对外界公布。
许多冀州被俘将士对越兮的评价:“他总是很和善地对着你笑,看起来很友好,一点威胁都没有,可实际上,他极度危险!其危险程度丝毫不会逊色于冷面刀客!”冀州猛将颜良对越兮的评价更为直观:“他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不难体会,颜良同学这么评价越兮时,内心深处那无尽的凄怆和悲凉。
越兮本人对这种说法无比排斥,按照他的理解,狼是一种非常凶残的动物,他哪里凶残来着?小鱼主母就曾亲口夸他“象只可爱的大熊”!
况且,还被说成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这分明是在暗指他不但凶残,而且虚伪!
这绝对不是事实!
越兮一直在越老夫子的教诲下成长,他认为自己是忠厚的,身上的优点很多很多,谁敢说山东隐士越老夫子的家教有问题?
越兮认为这是对他淳良人品的恶意诽谤,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尤其是饱受他虐待的周泰也破天荒地站出来附和,历数越大将军加入领地后一再找自己比武,对自己施加的残酷迫害,越兮终于哑口无言。
从此以后,越兮多了一个外号,一个与他形像毫不相称的外号。
可怜地越兮为此非常恼火,却偏偏无可奈何。
或许越兮真的是一个非常善良非常单纯的老实人,但老实人发起飙来,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同僚们善意地开开玩笑倒也无伤大雅,越兮也不可能为这么一点小事与同僚争执。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于是,这一外号的始作俑者,随后一段时间里,便顺理成章地得到了越兮“无微不至地照顾”。
一片哄笑声中,阿牛从越兮身旁离开,来到五弟赵云面前。
赵云先是率飞翼营扬威于司隶,接着千里奔袭孤军深入冀州南部,在袁绍的地盘上四处转进日夜攻伐。离开冀州返回凤翔时,子龙所率五百余飞翼营仅减员八人,近乎完美地完成了既定目标——完美完成任务的其中一个后果就是,回到领地后,飞翼营将士集体蒙头大睡了一天两夜。
无论战功还是作战任务的艰巨程度,子龙都绝对应排在前三甲之列!
阿牛一个字都没说,端起一碗酒,直接递给了赵云,然后,自已先一仰脖子,喝了下去。不仅子龙如是,大哥王越、三哥刘星亦如是。
名列金兰谱,生死相随、宠辱与共的兄弟,实在不需要说什么,而且阿牛也知道,无论什么样的说辞,都无法道尽诸位兄弟为凤翔付出的努力。
还是保持沉默吧,一切尽在不言中。
酒毕,阿牛立即结束了议事,让众人各自散去,竟真的没有就领地现在面临的艰难局势,与大家商讨,一副记不得此事的样子。阿牛不提,众人也只好起身散去,尽管满腹狐疑,大家心头已多多少少有了些底。
若非智珠在握,阿牛岂会对领地面临的现实危机只字不提!
某城主确实早有打算。
早在前往长安解救蔡邕之前,青州主城这边就传来了一个好消息:率领塔兰勇士追击冀州败军的小雪,已平安归来。先前大家一直有些担心小雪追得太狠,若逼得冀州军狗急跳墙就大为不妙了,这个消息令阿牛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与她一起回到领地的,还有子龙的飞翼营。小雪率乌桓骑兵从东向西追,子龙的飞翼营从西边的冀州境内折返,刚好在途中遇上。
兄妹二人带回了一个“珍贵”的战利品——袁熙!
小雪擒住了袁熙?
意料之外的惊喜,让阿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雪率骑兵一路追击冀州军时,充分利用了轻骑兵的速度优势,来去如风的乌桓轻骑成了冀州军挥之不去的梦魇。
那些冀州军从未经历过如此暗无天日的逃亡,凤翔骑兵并不急于猛冲上去大砍一通,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不远不近不快不慢地缀在后面,可每当他们想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催命般的蹄声就会在身后不远处响起,驱赶着他们继续向前跑;每当他们埋锅造饭,好不容易刚刚把饭做好的时候,乌桓骑兵便会准时前来“品尝”,顺便毫不留情地将跑在最后面的冀州将士杀死。
在这样的追逃循环下,冀州军时刻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他们时刻都面临死亡威胁,从身体到心灵均疲惫不堪,他们也注意到,凤翔骑兵的行动始终围绕着冀州军主将展开。于是,在死亡威胁下,当小雪追到第二天的时候,已经有一些脑子比较聪明的冀州军士兵,偷偷地脱离了大部队。
这世上永远都不缺乏聪明人,乌桓骑兵有意识有组织的驱赶也客观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追到第三天时,仍跟在袁熙身旁的冀州军,已不足五千。按常理来看,如此多的兵力并非小雪能轻易拿下的,再追击一两天方好下手,但眼看着对方即将退入冀州境内,小雪仍果断地策划了一场无比坚决的突袭。
从一开始,小雪的目标便是袁氏二公子,冰雪聪明如小雪,自然清楚袁熙的份量——就算袁绍不顾及手下大将成了俘虏,总不能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吧!
就在那次突袭中,小雪亲手抓住了袁熙。
第806章 外宽内忌
幽暗、阴森、压抑。
这是大多数监狱共通的特征,天下第一城的监狱同样如此。
没有人能否认凤翔城的繁荣富庶,凤翔乡民优越的物质生活早已名声在外,甚至比凤翔铁军更为有名。
强大的经济实力体现在领地的方方面面,譬如说,凤翔的治安状况一直很好。所有乡民都能享受到外人难以企及的薪酬和福利体系,只要不是那种好吃懒做到无可救药的寄生虫似的家伙,在领地总能找到自己的位置,领地会为所有乡民提供展示才华的舞台;此外,凤翔浸染着鲜血和苦难的不平凡的发展之路,也使得凤翔乡民对领主、对领地的忠诚上升到了非常惊人的程度,外患不断,内部自然会抱团更紧密。
简单地讲,凤翔人很富有,而且乡民们对领地有着深厚的感情,他们对领地的狂热忠诚近乎于宗教信仰,人人均视发展领地、建设领地为已任。一个即富有又有信仰的领地,发展生产保卫领地尚且觉得时间不够用,谁又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跑去作奸犯科呢?
因此,凤翔监狱大多数时候都空空荡荡沓无人迹,凤翔NPC乡民几乎不可能被关进来,倒是在凤翔出没的冒险玩家偶尔会“光顾”此地,算是对寂寞难耐的狱卒一点安慰。但是,现在的凤翔监狱中,却破天荒地同时关押了两名NPC。狱卒摸着脑袋回忆了老半天,才想起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形时,还是凤翔处于乡镇阶段时,关押黄巾军的管亥和杜远。
墙壁上油灯发出的昏黄光亮,袁熙勉强能看清自己所在牢房的情况。
袁氏二公子蜷缩在牢房一角,脸色苍白,神情呆滞,背后冷冷的墙壁不仅为他带来温暖,反倒让他的胸背都一片冰凉。被丢进牢房之前,他那身鲜亮威严的衣甲便被凤翔人毫不客气地剥了下来,浑没有拿袁熙的抗议和挣扎当一回事,大家处于绝对的敌对状态,凤翔人没借机虐待他已相当不错了,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袁熙感觉自己就象在做梦,他宁愿这只是一个梦!
前几天,就在前几天,袁熙还意气风发地指挥着冀州军对凤翔狂攻猛打,他只需轻轻动一下嘴皮子,就会有很多人流血丧命,那是何等的威风。和如今的落魄、恐惧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袁熙喃喃自语。
袁熙想不能的不仅仅是自己被俘,还有前些日子发生在凤翔境内的那场战争,本该是一场轻轻松松以强凌弱的战争,结果冀州军反而败了,彻彻底底地失败!
袁熙虽显得比较少年老成,可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青年,以前在其父袁绍的庇护下哪吃过这么大的亏?被单独关押着的这几天,凤翔人虽没有羞辱于他,但袁熙的精神状态还是越来越差,若不是坚信其父能将好救出去,说不定袁氏二公子已经崩溃了。
“父亲,父亲……”低沉地呼唤中,几天未曾合眼的袁熙,沉沉睡去。
冀州治所邺城,州牧府,气氛紧张。
“啪”,一只造型精美、做工讲究的陶瓷花瓶,被狠狠地砸在地上,顷刻间便碎裂成数十块。田丰和文丑一脸羞愧地站在原地,有几块碎片弹到了他们的腿上,但两人根本没有动一下。
“那么多的部队没有攻下一个小小的异人领地,反而被别人打得大败而归,颜良被俘,甚至连主帅也被凤翔擒去了,你们,你们……”袁绍勃然大怒,沉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他还算没有彻底失去理智,后面半截伤人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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