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起身向后望,架柳效仿他的方法也将另一边堵住了。
“你们以为这样就会轻松一点吗?”
风衣男子不以为然,一个响指,天花板炸开,全身紧裹黑衣的军团如从天而降,大概有数十人。
“这才是叁队的核心军力。”男子笑道。
玛络家到底有多疯狂!
夜羽看着那十几张熟悉的脸,仇恨的火焰喷出刺痛心窝的灼热。他曾有一次经过玛络家会议厅时偷听到一些消息,玛络家当时正着力于制造“死人军团”。他们以死人的肉体为容器,注入以巫力合成的“精神力”。这种精神力,也可以说是人造灵魂。那时的他大为震惊,认为这种事情实在太过虚幻!
但现在他相信了。因为,玛络家用的正是被杀的安倍家族的人!自己的亲人!
“你很高兴见到他们吧。”
男子故作深情,“与久违的亲人见面,是件多么令人感动的事呢。”
“你们……”夜羽脸色骤变,恨与痛交织蔓延,侵蚀心窝,占据了大脑。
夜羽僵在原地,剑从颤抖的手中落下,发出割疼人心的锐声。
战斗仍在继续。
这时,重云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除了这个充满血腥的宫殿,整个王宫的宁静,都被这厚重的步伐踏碎。一支军队将重云殿包围,由藤云将军带领的士兵杀入殿中。这是夜羽计划的一部分,让希琪到将军府说动藤云出兵相助。藤云将军掌握着罗兰大部分军权,曾为安倍家所用。至于为什么让希琪去,一个重要原因就如架柳所说——女人更具说服力。
情况有了转变。
很快,两军混战,杀喊声伴着刀剑相击的寒音。
好见夜羽这幅摸样,虽不知详情,但看到那十几双毫无情感的血色之眼,便有了一种猜想。夜羽低沉着脸,把剑捡起来,向死人军团冲去。
玛络家的士兵有藤云将军对付,于是架柳和翼昂也转向应对死人军团。
好的心中有种不可名状的触动。夜羽用剑砍去的人,是至亲至爱的人。那种痛苦,他想他能够理解。
玛络士兵最后被全部击溃。玛络家创造的死人军团,由于还在试验阶段,最终也在好等手下全军覆没。但是,那名风衣男子却早已不见。
夜羽跪在亲人的尸体面前,一语不发。至少,这里面没有夜空。至少,夜空还可能活着。
“夜羽殿下。”藤云将军向他行礼,“请您节哀。”
“夜羽。”好把手放到夜羽的肩上。
架柳和翼昂站在一旁,带着同情注视着夜羽。
夜羽忽然轻笑一声,凄切哀婉。“他们早就死了,不是吗。”他缓缓站起来,闭上眼睛,深呼吸。他再次睁开眼时,眼睛恢复了神采,目光更加坚定。“我的事还没做完。”
“夜羽殿下,臣已经派兵在宫中搜寻,但是没有发现玛络家的人。”藤云将军见夜羽从悲痛中脱离出来,立刻进入正题。
“他们一定躲在宫中某个地方。”好断定道。
“没错。”
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所有人向大殿门口看去,一位陌生的女子深深地把目光投向夜羽。白色瞳孔里,毫无掩饰的坦诚与喜悦。
“她是玛络家的人!”藤云立刻命人拿下她。
“等等,”夜羽制止道,“她是玛络家我唯一信任的人。”
玛络妮瑟走进重云殿,士兵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路。她走到夜羽面前,眼里有泪光,“终于,终于见到你了,夜羽哥哥……”她说完,一头扎入夜羽的怀里。
夜羽轻轻抚着她的头,道:“我也很高兴再见到你。”
“现在不是上演亲情戏的时候吧。”架柳生硬地打断了两人。
妮瑟不好意思地脱离夜羽的怀抱,正色道:“他们在底下宫殿,而且还有兵力。”
“地下宫殿?!”
所有人震住。
“嗯,就建造在我们的脚下。夜空姐姐就被关在地下宫殿的牢狱中。”
“夜空!她还好吧?!”夜羽的眼睛一下亮起来。
“嗯,我有好好照顾她。”
好细细打量妮瑟,从她的神情里,看不到敌意。但他仍有些不放心,开门见山地道:“你是玛络家的人,为何会帮我们?”
这个问题似乎难倒了妮瑟。她露出为难的表情,道:“夜羽哥哥是好人。我是玛络家的人没错,但是我不希望现在这样。”
“夜羽哥哥,”妮瑟转向夜羽,“我带你们去地下宫殿救出夜空姐姐,但是请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夜羽点头道:“说吧。”
“你夺回王位我不会有任何异议,但请你不要伤害我的家人,好吗?”
妮瑟不知道她提出的事是多么幼稚。
“我答应你。”
夜羽看着她的眼睛,说出了违心的话。他能做到的,只是保全妮瑟。
好看着那个天真无知的女子,感到莫凉的悲哀。
妮瑟满意地笑了笑,道:“夜羽哥哥最好了。”
“现在快带我们去地下宫殿吧。”夜羽迫不可待了。
“通往地下宫殿的入口设于王宫十处,有一处最为隐秘,离夜空姐姐关押的地方也很近。我现在是趁着父王和哥哥在组织兵力偷偷跑出来的,他们忙的时候应该不会注意到我。跟我走吧。”
“夜羽殿下,需要我带兵一同去吗?”藤云将军问道。
“不用了,”夜羽思忖道,“你挑出几十精兵随我们去就行了。他们随时可能派兵出现,你就负责留守吧。”
藤云觉得有理,便道:“臣立刻安排。”
以夜羽为首的几十人走出重云殿时,天空中的弯月如微笑的眼。
好望着那轮月,月光下俊柔的脸上出现一丝倦意。
这,将是一个怎样不平凡的夜。
3
混乱的脚步声惊醒了浅睡的夜空。她猛地睁开眼,直直地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每次醒来,她都会愣很久。低矮的天花板带来的绝望的压抑感,让她确认自己还活着。她起身,离开冰凉的被窝,把脸贴到铁门上,透过那几个小孔向外看。无数个日夜,外面只要有小小的动静她都会通过那些小孔找寻什么。被关押的日子里,她最多的是发呆,有时感觉灵魂脱离了肉体,分不清生死。
时间对她来说,是麻醉剂。
视线中出现了妮瑟,夜空看见她朝着两个看守牢狱的侍卫走去。她恍然发现,平日巡逻的士兵都不见了。
“妮瑟公主。”
侍卫向妮瑟鞠躬道。
“把那间牢房的钥匙给我。”妮瑟指了指身后的牢房,脸上带着夜空从未见过的表情。冰冷,傲气十足。
两个侍卫不解地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道:“对不起,帝王没有命令。”
妮瑟冷哼道:“你们应该知道现在上面是什么情况吧?”
“知道。”
“父王要用她做人质,让我来带走她。”
“这……”
“父王很忙,来不及下令。你们俩若是再磨蹭,误了大事的话……”
“属下明白了。”另一侍卫道。他从腰间挂着的一串钥匙里取出一把,低着头交到妮瑟手中。
妮瑟在两个侍卫仍有怀疑的目光下,大步走到夜空面前。她打开牢房的门,在夜空耳边低语了一句:“先别问,跟我走吧。”
夜空的心突然激烈地撞击着胸膛。她走出牢房大门,明亮的灯光如同春日温阳,将体内的寒气一点一点驱除。她安静地跟在妮瑟身后,左右金色的墙壁映出她纤瘦的身影。她对着金壁打量自己,发现那张黯然瘦削的脸竟如此陌生。
夜空将头埋下去,不知妮瑟会将她带到哪里。
“惊喜。”
妮瑟忽然停下步子。
夜空闻声正准备抬头,便被一双有力的手拥进怀里。
那是一种熟悉的温暖。
“夜空……夜空!真的是你!”
是哥哥的声音。
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她挣脱夜羽的怀抱,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一刻,心终于有了归宿。所有的痛苦,在这意外的重逢中化为乌有。
“哥哥——!!”
“夜空,”夜羽替妹妹拭去脸颊的泪,微笑道,“我派人送你上去,藤云将军会照顾你的。我还有重要的事。”
“嗯。”
夜空很想跟在他的身边,但她明白现在的自己只会增加夜羽的负担。她乖巧地点点头,随几个夜羽挑出的士兵走上通往地面的楼梯。
夜羽没有回头目送夜空,面部如常的冷静,“我们继续前进吧。”
在妮瑟的指引下,他们走向地下宫殿的军事基地。除了妮瑟,所有人对这座地下宫殿惊叹不已。
“这座宫殿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建造的?”好随意地问道。
妮瑟想了一会儿,道:“大概是建国初。”
“哼。”夜羽愤怒地道,“没想到从一开始……”
“为什么我们走了这么久都没遇到一个士兵?”好打断了夜羽。
其实他们早就觉得异样了。
“可能都集中起来,准备反攻吧。”翼昂道。虽然这样说,但他自己也不相信。
所有人沉默了几秒,然后都把目光投向了妮瑟。
妮瑟慌忙道:“别这样看我,我真的不知道!”被怀疑的滋味很不好受,她求助地看着夜羽,但夜羽也同样是质问的眼神。
“妮瑟,做得不错哦。”
这个声音似曾听过。
众人立即警惕起来,几十个精兵围在夜羽等人身前,目光搜寻着那个还未现身的人。
“哐——!”
脚下的地板突然升高,一个巨大的钢铁牢笼落下,以眨眼的速度将所有人困在了笼中。部分精兵试图破开铁笼,但一碰触到那紧密排列的铁柱便被炸得血肉横飞。
“妮瑟!”夜羽抓住妮瑟的手腕,强大的力道捏得妮瑟吃痛地皱起眉。“你果然骗我?”
“不,”妮瑟摇头,害怕地看着夜羽的眼睛,“我没有!”
“哈哈哈哈,被背叛的感觉果然不好吧?”
一个人影刹那间出现在巨笼前。
玛络音着一身白色战服,狂妄鄙夷的笑,空无一切的白瞳,如好初见他时一模一样。
“夜羽,我能明白你的感受呢。”玛络音的笑里露出一丝邪恶,他向妮瑟张开手掌,一张黑网凭空出现,把她死死裹住。“你这臭丫头,玛络家的败类。”话音一落,几十根长针从黑网上显现,以不同角度刺入。
“啊啊啊!!!!”
妮瑟的惨叫声几乎震破夜羽的耳膜。
所有人木讷地看着妮瑟死在眼前。
“玛络音……原来是你故意的!!”夜羽狂吼道。
玛络音再次笑起来,仿佛看了一场精彩的舞台剧。“我佩服你。若不是亲眼再见到你,我绝对不会相信你还是个正常人。”
“说实话,”玛络音走近牢笼,“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会回来。”
“你们到底还有多少兵力?”好冷静地问道,阻止玛络音把夜羽激得失去理智。
玛络音转过头,看着好道:“呀,就是你救了他对吧。”
“玛络家敢死军团叁队已经灭了,还有其他队伍是吧?”好回以冷冷的目光。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告诉你们也无妨。”
原来,玛络家的军团还有两个队伍。一队由矢崛二十年前训练出的通灵人所组成,至于二队,便是如今五霖府里的弟子们。
“也就是说,你们四个,本都属于玛络军团二队。”
夜羽忽然觉得可笑和讽刺。
自己竟然在某种意义上是玛络军团的人!
“这么快就再见面了啊。”
伴着这沉稳的嗓音,矢崛从军营大门里走出来。
他的身后,陆续出现了五霖府弟子。
他们四人的同门师兄弟。
第二十四章
1
玛络音见了矢崛,脸上露出几分恭敬的神色,“矢崛先生,辛苦您了。”
好淡然地看了矢崛一眼,并不感到意外。他继而扫视矢崛身后的弟子们,看着那些曾每天都会打照面的脸,自己竟然没有一丝熟悉和亲切感。对于他来说,不重要的人便没有必要留有多余的情感。
夜羽、架柳、翼昂都木然。尽管早就知道矢崛的身份,但这样挑明立场的对峙,还是会令他们感到别扭和不安。
“很遗憾,夜羽。”玛络音的语调像在宣判,“游戏到此为止了。”
方形巨笼顶部的墙体忽然下沉,那厚重的墙体最终会落到地面,将笼里所有人都碾为肉泥。
剩余的十几个精兵绝望地呼号起来。一个人握住牢笼的铁柱向两侧奋力拉扯,其他士兵看到他并没有被炸成碎片,便一起扑到铁柱前,有人甚至试图从两根铁柱间狭窄的距离挤出去。
玛络音看着那些士兵,如同看着垂死挣扎的蝼蚁。原来普通的人类求生的意志是如此强烈,在死亡面前会做出那么滑稽的事以抓住那一丝飘渺的对生的妄想。
头顶上的厚墙渐渐靠近了。
夜羽咬着牙,仰头望着缓慢下降的墙,墙与地面不断缩小的距离,仿佛是生命的沙漏不断流逝。
架柳紧皱着眉,施展了几招通灵术,但这个巨笼依然牢不可破。架柳突然想起什么,把目光投向那群弟子间,那个蓝色风衣男子果然在其中。他回忆起,通灵界有一种通灵人不会通灵术,但能分解通灵术。
“天啊,真要死在这里吗!”翼昂被那些士兵的吼叫扰得心神慌乱,不由得抱头蹲了下去。
好抿了抿唇,凝视着矢崛。当矢崛对上他的目光时,好把意念集中起来,矢崛背上的银杖忽的飞离他,从笼柱间进入笼里。银杖立在巨笼中央,骤然伸长顶住了墙体。
矢崛身后十几位弟子瞬间移动到巨笼周围,合掌,单膝跪立,双掌按地。银杖在他们的咒语声中发出银光,这银光如流水般侵入墙体,然后迅速蔓延至整个牢笼。最后,在刺眼的光线中,牢笼化为了粉末,散落一地。
“这是什么意思?”玛络音不解的看着矢崛。他本以为矢崛会用阵法将笼里面的人更痛快地处死。
“没什么。”
锥形利器突然从玛络音背后穿出他的胸膛,他白色的战袍上喷出大朵血花。他瞪大了眼睛,白瞳里映出矢崛冷漠的脸。他微微张开嘴,还未说出一个字,就僵直倒了下去。他没有想到,死亡是如此突然。
风衣男子见此情况,正欲逃走,便被十几个弟子围住。即使他再怎么能分解通灵术,也同时应付不来这么多人。
死里逃生的精兵虽然还未缓过神,但哀嚎变为了欢呼。
架柳不明就里,上前打算问矢崛,一团鹅黄色忽然挡住了他的眼睛。“梵鹿?!”他认出了眼前的人,惊叫着一拳打中梵鹿的肩膀。
“你这混蛋,居然偷偷跑掉!”梵鹿嬉笑着回他一拳。
夜羽和翼昂看见梵鹿,便先后走过去。他们心里满是疑惑,不过矢崛似乎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多少心里感到些踏实。
“好。”
矢崛向好走来。
好有礼地点头,道:“看来先生做了正确的决定。”
×××
特维斯亚山山顶。
月阳神殿前。
“真没想到你会约我。”矢崛看着好带有笑意的眼睛,“你不觉得很危险吗?”
好眼中笑意更浓,道:“若先生想杀我,那天就不会放我们走。”
仿佛被看穿一般,矢崛索性抛开了伪装。“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是很明显吗?”好顿了顿,“先生严谨非常,怎么可能让架柳那么轻易就看到您与金盏国的密信。落凤夫人,其实也平安无事吧。”
矢崛眼角几条尾纹上翘,笑着长吁了一口气,背靠在身旁矗立的石碑上。他看向广阔的夜空,敞开心扉。“二十多年前……”
二十多年前,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