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调出幻灯片,第一张照片是墓葬群的布局,我从《易经》的角度解释一番,与其表现得很客观,显现出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我的用意。当讲至殉葬群尸之时,我一直认为这并非清朝葬俗,但似乎与其他种种事实不符,于是我将其归为余科长所说的“少数民族祭祀”猜测,才将争议抚平。
我说,对于青铜祭台,我认为这是一种震撼,更是一种奇迹,我国历史上还是首次发现,而且就雕刻花纹来看,还很可能并非是清朝产物,或不是满洲的风格,而且从血垢上观察,厚实的血垢绝非几日形成,何况又经过积水浸泡,所以我认为应专门提出来做详细研究,我可做发起人。
我指着屏幕上不清晰的青铜祭台图片道,又期待的看向老崔,老崔抹了把头发,不置可否,表示要考虑下,我心想若没有内幕一说,这本是一件十分把握之事,便没有再多做担心。
我以青铜祭台压轴,结束了我的报告,许多不必要的内容便不再赘述。
报告会圆满结束,大家一同前往老崔组织的派对,吃吃喝喝很是开心,这是一个月以来第一次感到放松。
派对结束后,已经是下午3点,我回到家门前的胡同口,买了一份报纸,我刚看到主板就傻眼了,标题大大红色字体的标着“洛阳一抢救性挖掘古墓因潮湿塌方,或被埋重要文物”,分外显眼,下面还配着一张图,不是别的,正是放置青铜祭台的K09墓室!而且塌方部分正是青铜祭台的位置,我僵立在那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是人为的,我必须回去……
☆、第九章 豆腐渣渗水塌方工程
我连夜向姑妈申请了洛阳考古工作的工作资格证,家里人都感到意外,连我自己也感到不好意思,这才刚回来三天,就又要返回,实在让人想不通。但情况就是这样,在他人的看法和自己的好奇心之间,我更多的会选择先满足好奇心,何况这是我的职责。
东方刚泛鱼肚白,我就已经整装待发,姑妈非要良子开车来接我,我也没有拒绝。姑妈把我叫到大门外,沉思了一会说道:“小易,你非要今天去?”姑妈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问。
“我意已决,这其中一定有人捣鬼,我定要把他揪出来。票我已经订好了。”我郑重其事的回答道。
“好吧,会有人陪你去的。”姑妈拉开女士皮包的拉链,拿出一张工作许可证书递给我。
我一听会有人陪我去,先是一惊:莫不是筱诗?
姑妈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吴会陪你去的。”
我舒了一口气。
搭乘着良子的小奥拓,终于到了火车站,小吴早已在那等候多时,见了我们不免要抱怨几句,我向良子告别,姑妈在一边打电话,我不好打扰,便让良子代我告知。
我向检票口走去,却不停地回头留恋的望去,好像永别一般,这些年来我多少次离开这座城市,但却从未有这样的心情,考古这个职业,是永远不能肯定去回的。
最近处在旅游的高峰期,买票是一件极难的事,我们也只能乘坐着破烂不堪的绿皮车前往,甚至连这种车也是挤得水泄不通。头顶一排小风扇呼呼的吹,我们随着车呼呼地摇。半开着的窗户压根无法合拢,剧烈的响声震得耳朵生疼,别说说话了,连静静思考都是一种奢望。
我勉强自己欣赏着噪音,心里却早已成一锅烂粥。我无法想象洛阳那边的情况,报纸上分析得太过客观,更像是在说冷笑话。我始终感觉塌方并不是偶然事故,而是人为制造,而目的就在于掩埋青铜祭台,一场报告会原本让我以为那只是一种荒谬的直觉,但如今看来,那只不过是一种更高明的骗术,而那种直觉也慢慢地由抽象变为具体,但其实我恐怕它会是事实。我搞不明白,本是一项奇迹的青铜祭台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它触犯了谁的利益?以至于落到今天如此境地?我渴望得到答案。
这并不是唯一的目的,而其次是找到阿光的手机,才能解开他的死因,或许可以解答我的疑问,即使一无所获,也算给了阿光一个答复,我也就心安了。
不知不觉,耳边的噪音已悄悄的消失,是我睡着了吗?不是——我左肩被拍了一下。
“嘿,哥们儿,你也睡得着,走吧!到站了!。”小吴撇了撇嘴。
三天不见的洛阳依旧是洛阳,但我已不是那时的心情。我们打车去了当地的考古文物局,办理了工作证,又马不停蹄的向墓葬群赶去。
西方的天空飘零着几抹晚霞,红色的霞光映照在车玻璃上,我看见玻璃上我的脸,像刚经过厮杀般眼红的脸庞,而那双殷红的眼睛,本就布满血丝,则显得更为狰狞。
当车子路过村子时,夜幕就已深沉的陷入大地。黄土道上,扬尘之中,唯有月光与香烟相伴,我们是孤独的人们,前往一条迷途。
车子在距离墓葬群约半公里处停下,司机示意我们下车。
“怎么回事?”小吴问道。
“你看。”司机没有说话,只是用下巴指指前边。
“好吧,你辛苦了,剩下的事我们自己来就好了,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我拍拍司机的肩膀,笑着说。
司机摆摆手一笑,驱车离开。
原来自此处起,都已经用警戒线围了起来,旁边还停着一辆警车,我们走过去,向车窗内望去,见里面有人,我敲敲车窗,却没有人开车门,我一拉车门,竟然没有锁,后排座位上躺着一个警察,呼呼的睡着,头上盖着警帽,我推推他,却只是翻了个身,依旧遮盖着脸,迷迷糊糊的说:“谁呀,啥事啊?”
“警察同志,我俩是刚调来的,你看看这是我们的工作证。”我递过我们俩的工作证,不料他却摆摆手,说道:“好了,进去吧!”他又翻了个身,也没有看我们的工作证,我咽了口唾液,对着小吴耸耸肩,“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随后传来一声骂喊声。
我心想,国家财产若要都有这种人来看护,别说看护了,连“看”的职责都尽不到,谈什么“护”?
不远处灯火通明,机械运作的声音不绝于耳,挖掘机还在运作。我刚一走进,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就拦住了我们。
“哎哎哎!你们俩是干吗的,怎么没见过你们啊?”
我苦笑,你要见过我们还奇了怪了呢。我递上了我们的工作证。
“哦,你们就是局长说的周易和吴炀啊!来来来。”我拿回工作证,挂在了脖子上,省得别人再问。
我们跟着那人进了一顶帐篷,坐在一张放着图纸的桌子边。
“来,抽根烟。”说着给我们递烟。
“切入正题吧。”我深吸一口,严肃的说道。
“好好好!那个,周易啊,你们看,这是布局图纸,现在发生塌方的是……”他一边指着图纸,一边说道。
我打断了他的讲话:“这些我们都了解,您贵姓?”
“呵呵,免贵姓白。”
“哦,老白啊,你就说说现在的抢救进展情况吧!”
“你看这外边还在进行挖掘,整个放置祭台的墓室都塌陷了,用小型工具人工挖掘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所以我们只好用挖掘机一点一点的挖掘,现在墓室北部已经大概清理完毕,就剩放置祭台的南部还在紧张的清理。”他急得跺着脚。
“那么老白,是什么造成的塌方呢?”我问道。
“这你应该能猜出来啊!这处墓葬,从发掘开始,就一直冒着一种像污水的液体,从墙壁中渗出来,找不到源头,就这样长期浸泡,才终于造成了塌方啊!”
我恍然大悟,这样一解释就合理了许多。的确,自那次碰到不明邪物起,就一直在冒着这种液体,这样长期的浸泡,别说是古代墓葬,就连现代建筑也承受不住。
“走!”我站起来,抹了把脸。
“干嘛去?”老白和小吴异口同声地问道。
“下去看看。”我走出帐篷,他们随后跟出来。
小吴把我揪到一边,压低声音对我说:“你疯了吗!万一再次塌方怎么办!”
“我必须要下去!阿光的手机里可能隐藏了天大的秘密,也许只有找到它,才能解开一切!”我低吼道。
小吴沉默了。
“周易啊,为什么一定要下去?”老白从帐篷中走过来。
“嗨,我对那祭台最熟悉不过了,我应该先下去量好位置,以免挖掘的时候不小心破坏了,那样我们谁都承担不起。”我故意说道,突出事情的严重性。
老白沉思了一会,我知道,他已经上当了。
“也对啊,好吧,跟我来。”
我跟着老白走到挖掘机跟前,向众人摆摆手,配合挖掘机工作的一干工作人员都放下了手中的工具,老白又摆了摆手,挖掘机也停了下来,上面跳下一个胖子,摘掉安全帽,说道:“怎么了白哥?”
“我们需要进行测量,大家先停一停。”老白说道。
“我们用绳子把你从墓室北部吊下去怎么样?”老白又转身问我。
“不,我要从K08里穿过去。”我说。这样才更方便寻找。
“好吧,那样也更简单些。”老白说道。
我做好了一切保护工作,首先下到了K08,小吴执意要跟我一起进去,我心想绝对不可,于是对他使眼色,示意他盯着上面的人是否有异常的举动。
墓中已经支上了铁架,也装上了照明灯,看上去亮堂了许多。我来到通往K09的暗门前,顿了顿,走了进去。依然是冰冷的甬道,这一段的灯并没有开,所以不得不打着手电筒来照明。
阿光并没有进两边的耳室,所以我只是沿着甬道寻找。猛然间,一片白色的东西从我面前飘过,我头皮立刻就炸开了,哆嗦着用手电向那边照去,有一个发亮的东西正卡在裂缝之中,我大喜,那正是阿光的手机,我跑过去,用手抠了出来,如获至宝。
突然,那条缝掉出一块石子,砸落在我的头上,接着,“轰隆“一声,又裂开一道一拳宽的裂缝,紧接着又不停落下许多石子,我心叫不好,连忙拔腿向回跑去,可是已经晚了,“轰隆”一声巨响,两边的墙壁向我倒来,我大叫一声,随即趴到下去,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十章 蹊跷
我缓缓的睁开眼,却发现这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眼皮像灌了铅一般。我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也听不清任何声音,一切都是混混沌沌,很是不舒服。
一个黑影趴了过来,好像在冲着我摆手,我想张嘴说话,却发现嘴巴好像不受自己的控制,压根无法支配。随后又走过来一个身影,过来翻了翻我的眼皮,又用一个凉凉的东西在我的胸部滑来滑去,我大概猜出来自己是在医院里,我想要伸出手去制止他,却发现手也不受我的支配,无奈只好作罢。
没过多久,我又感觉浑身疲乏酸痛,就又昏睡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少天,我已经能看清眼前的一切,也能与人进行交谈,只是还不能下床走动,因为肋骨断了两根,左大腿也骨折了。家里人包括姑妈和良子都在陪着我,见我醒来都是热泪盈眶。
“我……我昏迷了几天了?”我吃力地问道。
“还几天?都整整两个月零三天了!”我妈一边啜泣着说道。
我心想怪不得觉得这么漫长,原来如此。我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墙壁向我轰然倒来,就这样,我被又一次的塌方掩埋,但我似乎是找到了阿光的手机,对!但手机那里去了?小吴并不在场,我也无从问去。
“小吴呢?”我看向姑妈。
“还想着你那事儿呢?你都差点成植物人了,医生都让我们做最坏的打算了……”我妈又在一边抱怨道。
“什么打算?”我想不明白。
“安乐呗……”良子在一边嘀咕着,姑妈“啪”的拍了他的大脑袋一下,“这孩子咋这么彪呢!”
一个穿白大褂医生摸样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声称不能让我太激动,便把家人都赶了出去,又给我做了一遍检查才离开。
可能是为了不让我太过激动,住院的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见到有同事来看望。
我出院时已是初秋时节,天气微凉,不禁令人为之一振,我没有多做停留,而是老老实实的与家人回到了北京,还需在家好好养病。
一个雨天的清晨,本就微凉的初秋又夹杂着雨气的凉气,使人感觉到的已不是凉爽,而是一种冰冷。一些同事浩浩荡荡的来了,足有十几号人,大家寒暄来客套去,说的无非是些“早日康复”云云,这么多人都在,我也不好和小吴单独谈论。
大家都很默契的离去了,我的心情并没有太多的波动。吃过午饭后我坐在床上上网,看到多天前关于洛阳古墓两次塌方的新闻,许多网友都在热烈讨论,发表自己的看法,但在我看来都是无知的瞎扯淡。正在这时,外面传出了声音:“阿姨,周易在休息吗?”我一听是小吴,立马招呼他进来。
“怎么样兄弟,阿光的手机呢?”我迫不及待的问。
“阿光的手机已经被警方没收,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小吴瞪大了眼睛。
开始我听到手机被没收有些许失望,但显然还有更重要的,我继续问道:“还有什么?”
“青铜祭台变身了!”小吴缓缓的说道,语气又铿锵有力。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难道是变形金刚看多了吗?刚想对他开个玩笑,他又说起来:“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说……”小吴显然有些语无伦次,显出很吃惊的样子。
“别急,慢慢说。”
“我的意思是,青铜祭台已经不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了。”小吴激动地说道。
我感到了一丝蹊跷,又仔细盘问下去。
“现在清理出来的那个祭台,是石头做的,应该叫它石头祭台更合适……”小吴又解释一番。
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若是这样说,也许小吴的意思是——掉包!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小吴也沉默了。许久,他拿过我的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好一阵子,又拿给我看。浏览器停留在一个英文网站上,虽然没有中文,但我的水平还是可以通读的。
“这是一家外国的网站,里面是关于祭台的新闻,国内已经被封锁消息了,只有这家网站是制度触及不到的。”小吴解释说。
我继续看这则新闻内容,大概就是在说洛阳墓葬传挖掘出祭台,开始传闻是青铜祭台,但实际却只是石头做的,整则新闻充满了讽刺意味,下面还配上了两张图,很多工作人员站在高处,望着下面的祭台,灰黑色的祭台显然已不是原来的青铜祭台,而是石质的,而上面的雕刻也早已经变了样,只有一些祭祀的场景。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喃喃道。
“我还纳闷儿呢。”小吴苦笑。
“他们怎么解释?”我问。
“哼,一个个都在回避,只有筱诗悄悄解释说是上面指示。”小吴耸耸肩。
呵,青铜祭台到底隐藏了什么,会让这么多人为之疯狂,让上级一次次的试图隐藏,但显然这不是我所能触及并制止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成功了,他们在意识上引导了群众,即使有人站出来爆猛料,也不会有人相信,反而会被惩戒。这就是天朝,一个充满信仰危机的天朝。
“既然如此,那就随它去吧,青铜祭台早晚会消失,我们也没有能力触及,而且即使如此,他们也有这样处理的理由,或许一件神器的再世会是一种灾难呢。”我像是自我安慰,又像是在说给小吴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