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猿惺堋
刚才钟山龙烧档案的那一幕仍在我脑中盘旋。我不由得想,这或许就是他的目的——毁掉一切秘密。
我突然一惊,想起钟山龙刚才从门缝里递给我的那张纸。我从口袋里掏了出来,皱皱巴巴的,像是书的扉页,然而那上面是一串奇怪的图案,奇怪到无法用语言去描述它类似于什么,但我明白,这肯定是滇国遗城的秘密地址,也就是当年爷爷所看到的那个图案。
纸的反面,还有一句诗:“琉璃成万顷,隐隐听霓歌。”
这句是虽然熟,但总不记得出自哪里,或许诗歌本不出名。但既然钟山龙写了下来,就一定和图案一样有大用,于是我便念了几遍背了下来,希望危急时刻能够有用。
也许是由于图案的奇特,看一遍后便会印在人脑中,一闭眼尽是这个图案。不得不感叹设计者的巧妙。
我将纸团了团,丢到了燃烧着的火里,看它在燃烧下慢慢收缩,最后变成一堆黑色的灰烬。我心里自然明白,既然钟山龙如此严谨,甚至牺牲生命要保住的秘密,就必然不能曝露在阳光下。
但我同时也想到了另一点。如果我不知道这里着火或者不去救活,钟山龙会怎么告诉我这个秘密?还有,我爹没有提到这个秘密,而钟山龙却意外告诉了我,会不会是他们走之前委托钟山龙来引导我发现这一切的?
尽管有这么多疑问,但钟山龙毕竟已经离去,我也无从问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和袁浩随周围居民一桶一桶的灭着火,尽管房子烧得几乎只剩下一个框架,但最终却是消灭了火情。直到这时,消防车才响着警笛来到,我已经笑不出来了,心想这何止是姗姗来迟了?
筱诗和韩弇也紧随其后,看到此番景象大为所异,我暂且让袁浩含着这件事的细节,然后处理了一些事情才会到了筱诗那里。这时我才发现,原来他们的车里还有一个人。
他从车上走下,戴着一顶不算很长的黑色鸭舌帽,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T恤,身高大约在一米七左右,虽然很瘦,但肌肉还算发达,长的也很精神,看起来是个精明的样子,只是年龄似乎不大,估计也就刚成年。
他在我面前站定,摘下了帽子,我一看他的面目,心里就是一惊,然后看了筱诗一眼,见筱诗微微点了点头,肯定了我的想法。
面前这个少年,面容是如此的熟悉,和王哥简直如同倒模而出,如果没有错,这应该就是王哥的儿子。
“你好,我叫王鸣,王宏毅是我父亲。”他见我盯着而他,突然伸出手来要握手。
“啊,你好,我是你爸爸的同事,我叫周易。”我连忙递过手去。
“我们需要谈谈。”他又面无表情地说。
我看这孩子的魄力不同与同龄人,一定是个不好惹的主,心里便谨慎了起来。
我示意大家进了屋中坐下,然而心却跳得极快,我骂自己没出息,跟个小孩子说起话来竟也开始怯场。但我很明白,我不是真正紧张,我是在惧怕。我不知道筱诗是怎么跟他描述的,但如果他知道了我们会去云南,看这架势就一定会跟着。这是我所惧怕的,因为这趟还不知回不回得来,只怕把他们一家都赔了进去,我又怎么负担得起。
筱诗倒了茶,王鸣就开始说话了。
“你们也知道,我父亲三年前参加了考古活动,一直没有回来,不但这样,我们还被搬出了家中,到了一个偏远的公寓里去。”王鸣依旧是面无表情。
“那么你们的生活有保障吗?”我问。因为我想到他是单亲家庭,王哥很早就与妻子离了婚,而王鸣与她母亲的矛盾不可化解,所以一定是和祖父母生活在一起。
“嗯。我爸爸的工资每个月都会打到家里,还有点补贴。”王鸣看着地上,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你一点也不知道你父亲的下落?”我试探性的问,因为我觉得王哥不可能撇下家里的孩子不管不顾。
“开始不知道,后来收到了他的一封信,知道他在云南,但不知道确切位置,信是被人拆过的,邮票也撕了去。”
“信里写了些什么?”我突然脱口而出,但却随即想到犯了大忌,对于他这种谨慎的人问这种问题,无异于问贪官贪了多少钱。
“你问我?你们考古局的人会不知道他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鬼才信!”王鸣看起来已经不耐烦了,我知道,他可能误解我们了,而且一定有话要说。
我看了看筱诗,用眼色问她“难道没和他说清楚?”但筱诗随即皱了皱眉头微微点了点头,我立刻就意识到,这小子在套我话,筱诗一定跟他讲过情况了,他却还想榨干我。
“如果我们知道,还会去找你?”我笑着说,其实是下意识的告诉他,他精神我们也不一定愚蠢。
“你们是要去云南是吧?”王鸣很快又说,看得出他切入他想要说的话题了。
我心一紧,看来他已经知道,我如何再掩饰也无用,于是点了点头。
“那好,我也要去。”他又说。
我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果断,同时也在想推脱他的对策。
“可是,你知道我们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次行动可能会很危险……我们不能保证你的安全,但我们会替你找到你父亲……”我话还未说完,就见王鸣晃了晃一根手指头表示不同意。
“我不会拖你们后腿,不,是我们。”王鸣靠近了我,顿了顿说道。
☆、第七十八章 动身去云南
乍一听我还有点晕,但不超过一秒后,我就像掉入了一个巨大泥潭。原来,我还是被摆了一道。
话音刚落,王鸣就拿出手机拨了出去:“进来吧。”
短短的三个字后的瞬间里,我听到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声响,然后一束车灯的光从外面的拐角处照射到了对面的墙上——一辆面包车很快停到了门前。
显然,车是早停在了外面,而且一定是尾随我们来到的,这使我不得不感叹王鸣的心机之重,当然,幸好这是无害的。袁浩和筱诗还有韩弇忍不住一脸的惊讶表现了出来。而我现在最关心的,并不是他们跟不跟的问题了,而是他们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们的,有没有发现我发现到的秘密。
面包车上下来了四个人,为首的那个我认识,是韩叔的二儿子,当然,大儿子已经过世了。他叫韩庆祥,今年已经差不多四十左右了。几年前我经常去为韩叔庆寿,也就认识了他。韩庆祥做海产生意,而且做得还不错,与他接触的几次来看,人倒是不错,没什么歪心眼子,我想交流起来应该不成问题。
“祥子哥,好久不见啊!”我伸出手去握了握手。
寒暄几句后一群人都进了屋,我恍然间发现,后面几个人中竟然有一个看着非常面熟,倒不是有过交集,因为韩庆祥的介绍他们也都是失踪的队员家属,而我一个也不认识。但我能够记起见过他的场面,却是刚才失火的钟山龙家!
绝对没有错,刚才就是他在救火的居民之中!也就是说,他们一直在跟踪我!我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虽然这种感觉要多不爽有多不爽,但毕竟是熟人,还是同一战线上的,以后还可能共同行动,实在不好发作,更不好意思发作,于是只能硬生生咽了下去,安慰自己:他们没发现什么。
很快,韩庆祥跟我讲述了他们从两年前开始采取的行动。原来,他们几个两年前便将足迹留在了云南,但始终没有找到考古队去过的地方,于是折了回来,但有一个人留在了那里,一直在找,并且与这边保持着联系。但直到今日,仍没有任何消息,他们已经将等待化作了一种习惯。
我听后一阵唏嘘,心想这个计划害了多少人!既然国家能够投入人力物力,来进行这样一项看似浩大的考古活动,绝不可能是我姑妈利用职权为了我们家的利益而争取来的,一定有什么能够吸引当局者进行投入的,而且一定不会很简单,至少不可能是他们也感染上了那种怪症,甚至比这个还要有诱惑力。
韩庆祥看起来是下了决心了,几乎要把他知道的都说出来了。而且有一句话吸引了我的目光。
“……我从考古文物局内部知道,参加这次活动的,都是自愿……”
自愿?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想到一个场景:局长问谁想去?下面一排人举起了手。虽然这不大切合场景,但却最真实的反映了我内心产生的疑惑:到底是什么,牵引着这么多人明知几年不能归家还没有生命保障却还要投入进去?值吗?国家的财产,他们能得到什么?
我们估计了一下,这次参加的人起码有百来号,那将是多大的规模!完成祖国统一都足够了!
“你们确定要去?”袁浩坐不住了,问了句。
韩庆祥低头皱了皱眉,又抬头说:“对,本来,即使你们不出现,我们也已准备去。”
“怎么样,都是去,一起怎么样?”这时,一边坐着许久未开口的王鸣突然像是有些急躁。
这句话一出口,就被韩庆祥盯了一眼,王鸣立刻就低下了头。我心想,毕竟是孩子,还是稳不住。但这一下子也让我看到了,他们来之前是其实是商量好了的,跟我们一起是他们铁定了的目的,如果这样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我们才是有主权的一方。
“我们一直没有动身,就是考虑到我们了解的太少,去了可能也不会有什么进展,所以一直在等待机会……”
“可是,我们也不知道什么啊。”我笑着说,其实是在试探。
“你不知道吗?”韩庆祥也笑了,很快划了划手机,然后给我看。
视线刚落到上面,我头皮就炸开了。这张照片明显是从墙头上拍的,而院子里的我和袁浩正是刚从地下密室出来,而另一张则是在密室洞口边上照的。我心里大骂,我竟然没有发现当时有人在监视!
眼见我们脸都黑了,韩庆祥忙放下手机笑着说:“对不起,别介意,我们也是怕失去这样的机会。”
我心想这分明就是在警告我们:别装。
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去了,我也不想再说服了,毕竟多一点人也好。于是就对袁浩他们使了个眼色。
“但是,我知道的那些线索,不能保证能在那里找到其他人,但一定能发现他们的线索,可能也有些危险,希望你们慎重考虑一下。”我很严肃的说道。
韩庆祥与其他几个人耳语一番,又说道:“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找不到活人,也求个心安。”
我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于是我说:“时候不早了,我们需要准备,明天早上……几点出发?”我问了问其他人。
“六点,坐火车,票我都买好了。”韩庆祥笑嘻嘻的说。
我感到无比的吃惊,心想这家伙看来是早有准备啊,这也太快了。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因为我没去过云南,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而且使我感到忌讳的是,我在精神上始终是一个考古工作者,然而这次,恐怕要干那盗墓的勾当了,对于我来说,这无非是莫大的痛苦了。有人说考古跟盗墓总在一念之间,但如果真要触碰这“一念”,却真的承受不起良心的谴责。
筱诗的户外店给我们提供了很大帮助,我劝她没必要趟这趟浑水,但却被一口回绝了。
“这么大的事,你们几个怎么行?我可是组长。”筱诗拍拍我的肩膀走了出去。
“对啊,工作说完就完了,怎么着也得去再过把瘾解解气啊!”韩弇拿出一个运动包装着一些工具,说道。
我笑了笑,心里莫名的一阵感动,这分明就是在救我。但我不能接受这种人道主义的救援,因为如果我太实在,就太没人道,这种活动是没有保险的,何况我的初衷也不是去找其他队员救回他们这么伟大,而是拯救我的家人,拯救我自己。
如果有危险,我一定会甩掉他们,自己承受,包括袁浩。毕竟遗城的密址在我脑子里。我如此想。
韩庆祥说他们在云南那边有人接应,所以不担心会有不必要的麻烦,装备也可以到了那边在完善,毕竟有些必需品是安检不允许运输的,所以只是准备了些食物和衣物就轻装上阵了。
我的心情有些激动,虽然我很相信阿香和浩浩是安全的,并且一到那边就会找到他们,但仍然感到心里没底,因为有一件事一直困扰着我,那便是墨西哥出现的那个黑衣男子,如此像那个人,以至于我开始怀疑之前自己经历过的到底是真是的还仅仅是幻觉。
经过两天的长途跋涉,我已经非常困乏,对于从未如此长时间的坐火车出行的我简直是种考验。到了昆明一下车,昏昏沉沉的我本就有些站不稳,被这云南的湿热气息一冲,就忍不住呕吐起来,后来却发现只有我出现了如此严重的反应。我无奈,拍了拍肚子上的肉。
走出火车站,还真有一个人开着小客车来接我们了,我心想这哥们儿不会在昆明城找了两年吧,那也难怪找不到了,考古队怎么会在一个城市里考古?
但事实却是,我低估了他们了,他们知道的与我不相上下,尚且我是一夜得到,他们却是在两年之中踏遍云南才欣然得到这点消息。这也使我觉得,韩庆祥他们一定是在来之前就已经得到了这边的人的消息才敢动身的,也就是说,他始终留了一手,而目的也与我用这招差不多——引出对方的线索。
在这边的那个人在昆明经营了一个民间探险组织,借组织在省内的探险活动来调查,加之他从北京那边得到消息,考古队是前往了一个河湖区进行活动,于是他先后组织了滇池探险、洱海探险、草海探险、杞麓湖探险和星云湖、抚仙湖探险,终于在探险星云湖时从渔民那里知道,三年前有一支多人的考古队来到抚仙湖附近,开始考古活动,周围县城的居民都跑去观看,然而声势浩大的进行水下考古没几天,考古队就消失了,有人说是走了,有人说是去了那个“城市”,只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百姓的嘲讽,因为耗时一年多建成的码头本是为抚仙湖第三次考古准备,却还没等放上一件文物就又闲置了下来。
然后他叙述的我就很熟悉了。1966年发现李家山古墓,古墓朝向抚仙湖,才有人发现抚仙湖底的古城,接着是只有少数人知道的我爷爷的那次活动和钟山龙参加的考古活动。然后跨越到2001年,中国考古研究所联合中央电视台和当地政府以及所谓最初发现古城的“1722潜水所”共同进行了第一次对抚仙湖底古城的考古。又在五年后,2006年,中国考古研究所退出考古系列活动,转而由当地政府主办了第二次考古活动。
第二次考古后,仅仅发现两块石头而成为一个大笑柄,加之媒体的炒作与当地政府过度的宣传,使民众一致认为,没有了中国考古研究所参与的考古活动完全是当地的旅游宣传攻势,继而猜测第三次考古活动将完全会成为一场闹剧。果不其然,那之后一年,抚仙湖边便开始修建码头和湖边广场,并且伪造了郭沫若的题字。自此,人们对于第三次考古活动的信心和热情降到冰点,并十分肯定中国考古研究所铁定不会参与。
不料,事实却狠狠的扇了群众一个大巴掌。因为第三次考古活动不但把原来定的五年一次提前了两年进行,而且全程没有当地政府和任何媒体跟随报道,显得十分低调。不仅如此,我可以想象到渔民都无法相信的表情,因为非但当地政府没有参加,甚至没有回应提出质疑的居民,更没有进行疏导工作,可以说,那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