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不语，只是看着他。
汉斯搬了一张椅子，又扭头看着小丑道：“那个，我不是在拖延时间，我的其他手下，也就是国危处剩下的人都在楼顶，楼顶没有直升机，他们也跑不了。”
“我知道。”小丑淡淡道，“我等着你。”
“不好意思呀。”汉斯微笑道，加快了搬运的速度，很快将东西收拾好，都整齐靠在墙边，随后端了两张凳子放在房间中间，指着其中一张道，“请坐，你一路走上来，也累了吧。”
“我是机器，不是人，我不会累。”小丑依然那副语气。
汉斯仔细看着小丑的面部：“我第一次见你这种机器，很神奇，我以为人类的科技还没有进步到可以研制出你这类机器人的程度。”
“我不是人类研制出来的，我是机器研制出来的，我的父亲与你们的造物大人很熟。”小丑坐了下来。
汉斯也坐下来：“你的父亲叫地龟？”
“对，那是你们给他的称呼，在我眼中，他就是父亲。”小丑看着抽烟的汉斯，“你活不长了。”
“我知道。”汉斯点头，“你都出现在我跟前了，我还能不知道吗？”
小丑摇头：“我扫描了你的体表，你的体表皮肤出现了问题，你有皮肤癌，我觉得很不可思议的是，作为国危处处长的你，竟然不是尸化者。”
“噢，原来是这个意思。”汉斯看着小丑，距离如此的近，他几乎都可以闻到小丑身上的那股油味，“以前情报局局长夏婕竹也不是。”
小丑冷哼一声：“但是她至少有良心，不管在执行命令，她都会在心中想一想那样对不对，你就不一样，你只知道执行，残酷的镇压。”
汉斯笑了：“伊斯梅利亚的事情是我做的，我是派的军队截杀的那批被你们放出来的抵抗军，让抵抗军方面认为是你们做的，这样一来，那颗核弹就会呼——地一下飞到你们头顶上，将你们全部干掉！”
汉斯说话的同时，还挑衅地用手比作飞弹的样子，朝着小丑的跟前落下去，期间一直带着那种嘲笑看着对方。
小丑面具的机械动了动，随后道：“你做的？”
“对呀，我做的！”汉斯一脸得意。
“不。”小丑摇头，“你只是个执行者，就像是你手中的枪一样，你不是那个开枪扣动扳机的人，你只是那支枪，只是一个载体，你没那么聪明，你想不出那种办法来，虽然你想。”
汉斯一下愣住了，盯着小丑看着。
小丑继续道：“是莱因哈特希想出来，让你去做的，你只是按照他所想的去做了而已，并不是这些计谋和计划都是出自你的脑子，不是，完全不是那样的，你根本不如夏婕竹，你根本没有脑子，我开始还不愿意相信，见你面之后，我确定了，你所有的东西都只是在故弄玄虚，你就是个空壳，连棋子都不算，莱因哈特希将你放在这个位置上，不是因为信任，而是因为你够愚蠢，你可以愚蠢得认为自己可以完美完成某种使命，然后光荣的死去。”
汉斯依然看着小丑，但手已经摸到旁边那支霰弹枪上去了。
“莱因哈特希在多年前救下你，把你藏起来，让你训练那几百名特工，地点一定就在地下尚都的某个区域，你们多年来一直没有出去，一直憋着忍着。你，汉斯。昂纳克只是个认为自己应该当一辈子间谍的人，你除了做这个，做不了其他的事情，莱因哈特希抓住了你这一点，所以将你们这支所谓的救兵关了这么多年。”小丑说完，突然起身，飞速到了汉斯旁边，抓过他的霰弹枪，直接劈成两半，扔在一旁。
汉斯站在那，用一种愤怒的眼神看着小丑。
小丑微微摇头道：“你根本不知道，现在的莱因哈特希已经彻底混乱了，因为自从我父亲拒绝与他再合作之后，他就没有办法在按照自己的剧本进行下去，但只能按照剧本放出了你们，让你们攻击了伊斯梅利亚，要知道，他这个做法是相当愚蠢并且低级的，这样做只会惹怒了父亲，如果单纯在计划上面，莱因哈特希不及我父亲的百分之一，因为原本这些年来，父亲就一直充当了他的大脑！”
第五十一章（下）小丑的选择
汉斯用愤怒的眼光看着小丑，他脑子中也是一片混沌。的确，从当年莱因哈特希将他藏起来，并且给了他几百名少年，让他花十来年的时间训练调教洗脑，目的就是为了有一天这一支奇兵能发挥应有的作用，可实际上到了今天，汉斯才知道，自己训练出来的这支所谓的特工部队，即便是加上了尸化的能力，在小丑这种人工智能机械面前，还比不上一泡屎。
虽然汉斯从未将莱因哈特希当做是神，但也认为他至少算是这个世界上绝顶聪明人之中爬尖的，不过自从伊斯梅利亚宣布变成机械天堂之后，汉斯就发现莱因哈特希有点怪异了，这个从不愤怒的人竟然变得歇斯底里，甚至在与自己的通话中带着脏话。
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似乎是从海牙和平会议开始，伊斯梅利亚变成机械天堂并且遭受核弹打击之后，莱因哈特希就开始产生了这种变化，变得就像……
就像个普通人！汉斯心中终于肯定了这个念头，肯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但是现在，自己也无能为力，只能用尽最后的办法，看看是不是可以从小丑口中套出点什么东西来。
但汉斯完全没想到的是，自己在脑子中飞速思考出来的办法，还未说出口，小丑就抢先一步道：“我父亲有无数个载体，我现在的身体只是其中之一，他现在是既存在又不存在，想存在就存在，想消失就消失，即便你们现在消灭了我的身体，也无法消灭父亲留下来的丝毫意识，你应该明白什么叫做数据载体吧？一份资料。从a硬盘拷贝到b硬盘，除非你同一时间消灭两个硬盘，彻底销毁。否则哪怕只存在一份数据，这份数据也会进行无限制传输和拷贝。永远不会消失。”
汉斯瞪着小丑道：“你是想告诉我，你们是不死的，对吗？”
“是的，永生，只有我们才会做到真正的永生，你们不能，莱因哈特希也不能，如果他能。他也不会费尽心机去寻找新的身体，汉斯，如今尚都的情况已经失控，如果你不想真的让人类社会完全灭绝的话，那么，你就应该想尽办法阻止眼下尚都的所有内斗，停止这一切，否则的话，不出半年的时间，整个尚都都会变成一片焦土。而半年之后，抵抗军会发动大规模进攻，对这片焦土进行二次扫荡。到时候尚都就真的什么都剩不下了。”小丑看着汉斯轻声细语道，就像是在劝诫一个迷途的孩子。
汉斯皱眉摇头：“你说什么？你刚才的意思是，你要帮助尚都？”
小丑默默点头。
汉斯摇头：“不，你是来报仇的，你怎么可能帮助尚都！”
小丑冷笑道：“汉斯，你还是没明白，尚都有今天，很大程度得益于我父亲，而并不是莱因哈特希。所以，尚都至少有三分之二是属于我父亲的。我父亲不会轻易放弃自己创造出来的任何东西，莱因哈特希的最终目的是毁灭。而我父亲最终目的则是创造，创造新的生命，创造新的世界。”
汉斯笑道：“真可笑，你们机械的目的不是消灭全人类吗？”
“荒谬！”小丑看着汉斯摇头，“你连最基本的生物圈构成都不明白吗？人类即便是全部消失，亦或者转化成为机械，当地球上只剩下我们单独的物种时，我们面临的也只是灭绝！”
汉斯还是不相信：“可是，你让我出去制止现在尚都发生的一切，不等于说是要绕我一命吗？”
“我只是让你出去制止，没有说饶恕你的罪行！”小丑一把将汉斯提了起来，“我之所以现在不杀你，是因为要夺走你的性命，易如反掌！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另外，你得定期回到这里来，我会在这里留下一份药物，这份药物是治疗你癌症的。”
汉斯摇头：“不用，我不需要，如果我怕死，我早就成为了尸化者，我只是想做一番自己想做的事情，轰轰烈烈的死去，也不枉或者一辈子。”
“可悲的人类。”小丑转身走出房间，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来道，“你应该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快的办法镇压住下面的那些白痴教徒们，这是我的忠告。”
汉斯还是摇头：“我想做，但是无能为力，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实不相瞒，自从尚都内部大乱开始，国危处剩下的力量就只能自保，无法镇压，而军队方面不会服从我们的命令，如果没有军队，根本无法镇压，就算是顾怀翼和姬轲峰现在回来，出现在尚都，海陆空三军也不一定服从他们的指挥！”
“是吗？放心，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小丑露出个招牌式的怪异笑容，转身快速离开。
汉斯站在那，等了一会儿才追出去，看着空荡荡的走廊，紧接着又返回安全室，看着监控中的小丑真的已经慢慢走出了大楼，他站在那愣着。
与此同时，楼顶上剩下的特工们，也从边缘看到了慢慢走出国危处大楼消失在黑暗中的小丑，他们意识到也许事情到了某个阶段已经结束了，如今安全室中的汉斯，也许已经死了。
队长带着一众特工立即返回安全室，走到门口，发现大门敞开，一眼就能看到站在监视器跟前的汉斯。众人无比惊讶，都以为汉斯已经死了，结果却安然无恙站在那，最离奇的是，整个安全室中毫无搏斗的痕迹，就好像小丑根本没有来过这个房间一样。
“处长……”队长慢慢上前，汉斯却没有丝毫反应。
队长停在汉斯身后，看着毫无变化的四下，又低声喊道：“处长。”
汉斯回过神来，转身看着队长，点头道：“没事了，我们安全了，暂时安全了。”
汉斯说出这番话来，自己都笑了出来，而且是苦笑，作为尚都最具有震慑力的情报机构一号人物，竟然会安慰手下说什么“暂时安全了”之类的话来。
队长知道汉斯的苦笑代表着什么，他有些后悔带着其他的特工一起返回，因为这样会让自己这个上司更加的尴尬，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低头等待。
“收拾好兄弟们的尸身，抬到焚化间去，烧一个标记一个，骨灰用准备好的盒子装好。”汉斯全身发软坐下来，“不过，你得先计算下伤亡人数，给我报一下。”
队长直接道：“还活着150个人，死亡人数为350人……”
汉斯点头：“真可怕，只是一个人，在短短时间内，从一楼杀到楼顶来，就干掉了受训十来年的精英特工，其中大部分都是尸化者，果然是无论进化到什么程度的生物，都无法与机械抗衡吗？”
队长知道汉斯在自言自语，只是问：“处长，兄弟们的骨灰不必放入盒子，找地方直接埋了吧，或者是撒进河中，因为我们都是没有家的人，早就没有家，大部分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孤儿，留着骨灰没用，不会有后人来祭拜的。”
汉斯抬头看着队长，好半天才说：“我们还活着，我们活一天就祭拜他们一天，要是我们死了，那就听天由命了，不管我们剩下来还活着的这批人将来有没有人收尸，但死去的兄弟们尸体一定要收敛好了，这是我答应你们的事情，别忘记了。”
队长摇头：“处长，我没忘记，你说过，我们的受训目的都不是为了我们自己，而是为了你，当年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我们很愤怒，觉得你很自私，但后来才发现，其实你很坦诚，至少你没有用谎言来掩饰自己利用我们的这个事实。”
汉斯摇头道：“你是在讽刺我吗？如果你是在讽刺我，我也不会怪罪你。”
队长立即站直道：“绝对没有！”
汉斯起身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去吧，去收拾吧，收拾妥当之后，咱们从今晚开始，就有得忙了。”
队长正要问是什么事情的时候，汉斯却已经慢吞吞地离开了安全室，朝着楼顶走去。
孤身一人的汉斯觉得浑身都像没了骨头一样，他发现不管是十来年前，还是十来年后，自己所憧憬的那个间谍世界早就完蛋了，他就是一个活在梦中的人，希望以此为生，却没有丝毫意识到自己生活在一片混沌当中。
不过汉斯觉得还有一线希望，毕竟他是做间谍的，他在自己开始接管一切的那一天开始，就留了一个保命的东西，只要这个东西存在一天，他就有活下去的希望。想到这，汉斯起身来，慢吞吞走到安全室中，对正在那指挥的队长道：“想办法调一架飞机来，我要去地狱27。”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去27号监狱？”队长有些诧异。
汉斯点头：“对，快安排吧。”
队长上前低声道：“处长，您是不是想将那个叫哈维。布朗的找回来？如果是，你应该记错了，哈维。布朗如今人不再27号，而在副24号监狱。”
汉斯摇头：“不，我不找他，对了，给我备点礼物，枪支弹药食物烟酒之类的，这些都是进监狱的钥匙。”
队长皱眉不理解，汉斯摇头道：“你还不明白了，如今的尚都已经处于无政府状态了地面世界早就失去控制了，地下尚都的大门紧闭，大家都和如今的抵抗军一样，各自为王，各自为战，而那个造物大人……”
汉斯说到这，没再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走开了。
第五十二章（上）前往地狱27
副24号监狱中，唐术刑坐在床边听哈维。布朗将之前发生的种种都叙述了一遍，一开始他还带着怀疑，但后来听到哈维提到了八方白杜和黑刚之后，基本上可以确定他没有撒谎，同时格罗莫夫也在一旁为其证明，毕竟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赤晨在尚都布下的那几个联络点。
“为什么要去地狱27？”唐术刑最不明白的就是这件事。
哈维艰难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最奇怪的就是在这里，他们做了那样的牺牲，为了证实我这个人有价值，需要送入地狱27，却没有告诉我进入地狱27之后应该做什么，而且最终这一点还是被汉斯给识破了，他没有送我去地狱27，而是将我送到副24号监狱来了。”
格罗莫夫看着唐术刑：“我知道，你又想去地狱27了，对不对？”
唐术刑不说话，只是看着窗户外面。
哈维摇头：“地狱27到底是什么地方，连情报局都不知道，估计知道的只有夏主任一个人。”
唐术刑摇头：“我没有在想地狱27，我现在想的是，莱因哈特希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为什么现在要这么做？他如果想从尚都内部开始毁灭的话，不应该用这种方式，我没有站在他的角度去想，因为我无法做到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齐佳魅道：“那个老者曾经说过，咱们的失败就因为一直跟着莱因哈特希的脚步前进，你现在这么做，是不是走回头路？”
那锦承也默默点头，白战秋一语不发，只是等着唐术刑下面的话。
许久。唐术刑才开口道：“我没有故意去按照他的想法思考，因为这么多年来，他的布局都是完美无缺的。在这一点上，我们根本没有胜利过。不过我有一种感觉，感觉从地龟告知我，他要脱离莱因哈特希之后，很多事情似乎就失去了控制。”
“什么意思？”格罗莫夫立即问。
唐术刑起身道：“表面上看，国危处取代情报局是计划好的，顾怀翼和姬轲峰离开尚都也是计划好的，尚都教徒的暴动也是计划好的，但这一切都没有后续了你们没有发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