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被什么东西割开的伤口，那瞬间他心跳加速，分泌出来的唾液瞬间填满了口腔！
他停住了脚步，不敢再上前，担心自己控制不住会活活吃了那少年，只能把唾液生吞回肚子中，接着把巧克力放在地上，转身离开，应该说是逃一般的离开。
他必须得远离那堆腐尸，远离那少年，回到那棵树下，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当他走到树跟前，看着熟睡中的姬轲峰和奎恩的时候，自己的口水又冒了出来，顺着嘴角就滑了出来。
“吃点东西把，否则你就算饿不死，也会袭击我们的。”顾怀翼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唐术刑转身，看着手持匕首，不知道去做了什么的顾怀翼，下意识点头，但又立即摇头。
“人有原则是好事，但为了生存，也可以放弃原则，更何况你现在根本不算是人了。”顾怀翼转身朝着尸坑方向走去，猫着腰，挥手示意唐术刑跟着自己。
两人在草丛中穿梭回刚才唐术刑所站的位置，顾怀翼紧接着又趴下来，指着前方叫唐术刑注意看。唐术刑看到先前那名少年蹲在尸坑旁边，一手拿着锋利的罐头盖，一手翻动着表面的尸体，找了半天。又俯身闻了闻，终于用罐头盖缓慢又仔细地割下其中一具尸体背部的一大块肉。
少年割下那块死人肉之后，又将皮肤表层剃得干干净净，这才将人肉搭在肩头转身离开。
“他在割死人肉？”唐术刑低声道。
顾怀翼不说话，只是俯低身子跟着那少年。他和唐术刑两人穿过尸坑前方的那片半人高的野草丛，来到一处高凸的山坡之上，露头之后便看到下方有一辆废弃不能再用的汽车。汽车车斗中点着篝火，周围围坐着除了那名割肉少年之外的其他四名男女。
其他四人也都是少年，看模样也不过十七八岁，他们都眼巴巴地看着割肉少年肩头的那块肉，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眼睛中不是恐惧，而是渴望。
少年平静地把肉弄到汽车引擎盖上。开始小心翼翼地分割——那是他唯一能找到比较平整的地方。随后肉分成五块。分给其他四人。大家拿着肉都围着篝火祈祷着，随后将肉挂在篝火上方，流着口水等待着，这期间没人说话。
唐术刑明白了，明白他们为了活下去而吃死人肉，也明白先前那孩子为什么要看着自己的刀剑，并不是因为好奇。而是他希望得到相同的东西，这样就可以抛弃并不顺手的罐头盖。
不到两分钟，在肉还没有彻底烤熟时，一个少年就忍不住拿起来，虽然烫得不断呻吟，还是不肯放下，大口咬着吃着。其他四名少年也咽着口水，按耐不住，都抓起自己那块肉吃着，喉头发出满意的声音，像是五只饿了好几天的野猫。
顾怀翼转身滑下山坡，等着唐术刑也滑下来之后，才轻声道：“这就是生命的证据。”
“是生存的代价。”唐术刑盯着眼前的野草丛低声道，肚子依然咕咕作响，而且声音越来越夸张。
两人沉默着，唯一发出声音的只有唐术刑的肚子，那咕咕声夸张到引得那名割肉少年操着一根木棍寻了过来，发现两人之后略微一愣，但见两人只是坐着毫无反应，知道没有敌意。
此时，唐术刑的肚子又叫了起来，少年似乎明白了什么，走上前去，将先前唐术刑留下的那块巧克力递给他。
顾怀翼看着巧克力，又看着唐术刑道：“看，他还把你当人。”
少年听不懂他们的话，只是带着笑容。
“不，我不是要拿回巧克力。”唐术刑摇头，用手比划着，示意自己不能吃这个东西。
少年也张嘴说着什么，唐术刑听不懂，指着自己的耳朵不断摇头。
顾怀翼闭眼翻译道：“他说，这种东西不够他们五个人分着吃，就算大家吃了，以后吃不到，嘴里会牢牢记住它的美味，再吃其他东西的时候就食之无味了。”
唐术刑拿回巧克力，朝少年笑了笑，少年也笑了笑，接着转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你能听懂他们的语言？”唐术刑问顾怀翼，同时揉着自己的腹部，他太难受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不吃腐肉，就算还是个人？吃了就彻底变成怪物了？”顾怀翼缓缓问道。
唐术刑默默点头，他连开口都困难了。
顾怀翼从背后拿出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直接扔到唐术刑手中。
唐术刑看着那东西，虽然香味不足腐尸一样诱人，但也引得自己口腔中充满了唾液——那是一只硕大的，死去多时，已经腐烂得满是蛆虫的野鼠。
唐术刑依然在强忍着，口水却顺着嘴角流淌下来，他赶紧抬手用袖口去擦，活像个街头看着香喷喷食物的乞丐。
“你必须得承认自己已经是怪物的事实，是怪物就该吃怪物的食物，否则你撑不到自己变回正常人类的那一天，就如你所说的一样这是生存的代价。”顾怀翼指着他手中那只腐烂的野鼠，“而那五个少年以及活在战乱中的所有人，他们才是生命的证据，他们也不想吃人肉，而且在这种环境下，即便烤熟吃下去也会染上某种疾病，死不死只是时间长短问题，如果能多活几个小时，他们就很满足了，如果吃下去不死，还能保持健康，那就是生命的奇迹。”
顾怀翼说完，撑着膝盖起身来，看了一眼唐术刑，慢慢走进了草丛之中。
唐术刑盯着自己手中那只腐烂的野鼠，还在迟疑，这次他是迟疑着从什么地方下口，因为不管看什么位置都那么好吃。许久，他终于张大嘴巴朝着野鼠的脑袋咬了下去，直接将其整个脑袋咬下来，含在口中嚼着，唾液横飞，竟然溅出十来厘米去。
他吃着的时候，忽然间意识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他扭头看着那名少年正在那看着他，眼睛带着诧异和不多的惊讶，不明白他为什么有巧克力不吃，却要吃这样的东西呢？而且还吃的那么香。
“我得活着……”唐术刑说了这么一句话，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对少年解释什么。
少年就站在那，一直看着他吃光了那只腐烂的野鼠，连皮毛都没有剩下来，随后慢慢上前，从口袋中掏出了一盒火柴，那意思仿佛是：得烤熟了吃。
唐术刑笑了，苦笑，不知道如何去回应对方，最终只得用手背擦了擦嘴，从背包之中翻找出一盒防水火柴，又拿出一支匕首递给少年，接着晃了晃少年给他的那盒火柴，点头道：“谢谢。”
少年欣喜地抚摸着匕首，再抬头的时候，唐术刑已不知踪影。
第六章（上）佣兵俱乐部
一天后，同样还是夜晚，奎恩领着唐术刑等人爬上了一座平顶山，众人便看到了在山的另外一边，还有一两公里远的堪加省。此时，唐术刑和姬轲峰才明白，这里所谓的“省”和内地不一样，只是一座周围有许许多多小镇围绕着的大型城市的称呼。
堪加省是阿斯塔亚国最大的三座城市之一，这个国家很小，小到你开着汽车从一头全速奔到另外一头，只需要两天的时间。
但就是这个夹在另外两个贫穷国家的小国，却有着极其丰富的林业和矿产资源。可是这里大片的红木林早就快被砍光了，来自世界各地，特别是亚洲的家具商都来到这里，花钱让佣兵保护着自己，源源不断把红木带回自己的国家，换成巨额钞票，然后坐在自己奢华的别墅内，盯着眼前的地球仪，盘算着下一步又用斧头和电锯去毁灭什么地方。
至于金矿和钻石矿，被政府军、解放战线和金色狂潮分别霸占着，用矿井中挖出来的稀有金属和宝石购买让这个国家永远沦陷在地狱的军火。
站在前方的奎恩，背着步枪指着堪加省的中心灯火通明的地带：“那是‘旅居区’，属政府军高官和外国富商以及军事顾问的居住地，有重兵把守。”他又指向旅居区外围那一圈灯光较暗的地方，“那里叫‘天堂街’，相比‘旅居区’要稍差一点，住的是堪加省本地的有钱人，政府军下级军官士兵，最多的就是佣兵。”
唐术刑举着夜视望远镜看着：“在两个区域外围还有很多没有灯光的地方，那是什么区域？”
“居民区。”奎恩笑道。“因为战争的缘故，早先金色狂潮曾经占领过堪加省，若不是美国人的援助。政府军早垮了，后来政府军又打回来。但为了吸引投资，堪加省必须维持原先的模样，可当时城中绝大部分人都外出逃避战火了，这时候哈姆莫德将军就想出了个‘万全之策’，他将堪加省后面小镇的居民全部赶到大城来，逼迫他们重建大城的同时，炸毁周边的小镇。同时承诺每个搬家的人每月可以得到政府军馈赠的一万元！”
“一万元？”唐术刑笑道，“出手这么大方，这钱肯定不值钱。”
“对。”奎恩从口袋中掏出一叠阿斯塔亚花花绿绿的钞票，拿了一张来点烟。随后撒向天空，“现在这些货币已经如废纸一样，流通的全是外国货币，美元、英镑、欧元，甚至是中国货币。最值钱的则是黄金、钻石。”
说着，奎恩踩着遍地的废纸钞票朝着山下走去，叮嘱其他人拿好自己的证件，因为很快就会遇到四下巡逻的政府军士兵。下山的途中，他们便听到最外面的居民区中不时传来枪声。还能看到开枪的火花四起，但很快又平息。
奎恩解释道，那是政府军抓捕叛乱分子的行动，有时候发现俄方的无人侦察机的时候还会开着防空装甲车四下乱窜。
就在他们快走到居民区的时候，就被一队政府军巡逻的士兵喝停，随后又被团团围住，奎恩笑眯眯地递上夹有一百美元的证件上前，立即便收买了这队士兵的头目。
士兵头目凑近美钞深深闻着上面的气味，露出满意的笑容，还“好心”带他们进城，路上声称只需要再多二十美元，他就能当免费的导游，带他们畅游堪加省。
当然，这个提议被奎恩婉拒了，可他依然还是给了那名头目二十美元作为小费——这一招在全世界大部分国家地区都有效，因为有人的地方就会存在贿赂。
不过唐术刑发现这些人的确爱美元，几乎人人拿着那钞票都会做出一个伸手去弹，又深深去闻的动作。
与巡逻士兵告别，进入居民区，四人只能抹黑行走，期间依然不断遭遇到巡逻队的勒索，每次勒索的金额都不大，最多十美元搞定。可即便这些人贪图蝇头小利，但唐术刑等人依然从这群政府军杂碎的走路、持枪姿势看出，他们不是乌合之众，受过非常严格的军事化训练。
终于来到居民区与天堂街的闸门口，四人再次被截停下来，这次即便行贿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对方是钱照收，人照查，因为把守这里的一个排的士兵全是哈姆莫德将军手下的亲卫队。
亲卫队士兵全身上下都是美制装备，连领头的开口都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美语。标准配置都是短突型号的m4步枪，m9手枪，mp7、p90冲锋枪、对讲机、卫星电话。两侧二楼的岗哨工事中还架着m249、m240机枪，说不定某个制高点还蹲守着轮流值夜的狙击手。
盘问、审查、核实……半小时之后，亲卫队的人终于打开闸门放他们进入，亲卫队的那名戴着滑雪面罩的排长不断叮嘱奎恩：“在天堂街安分点，否则随时有人会请你们吃枪子！”
奎恩微笑点头，挥手告别，领着其他三人走进去，远离之后这才回头对他们说：“现在我们需要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联系下对方，我还得去打听下消息。”
唐术刑看着眼前这条算是比较热闹的街道，四下都是行人，绝大多数都背着枪，从样貌来看，各大洲的人都有，应该大部分都是佣兵。这些人看着他们也不好奇，只是像看一个普通路人一样，扫一眼又各做各的。
“我得去找一台无线电，与哈姆莫德的手下联系，问问人质的情况，但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到了堪加省，否则他们会加强戒备的。”奎恩朝着前面走着，不断看着旁边房屋上有着彩灯的招牌，寻找着落脚点。
“真要武装营救？”姬轲峰低声问。
奎恩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有三百万？”
姬轲峰微微摇头，顾怀翼在后方接过话：“就算有三百万，一次性给了，他们即便不会撕票。也会找其他的理由继续勒索，直到把我们榨干为止，到时候他们直接找个地方把人质毙了。我们也毫无办法。”
“奎恩，我很好奇。这趟买卖你能赚多少？”唐术刑笑嘻嘻地问奎恩。
奎恩停下脚步，盯着右侧一栋五层的建筑，仰头看着那块有好几盏灯都不亮的招牌：“你猜猜看。”
“阿斯亚塔所有的军火买卖？”唐术刑回答，等着奎恩的反应。
奎恩微微摇头，面无表情道：“不，阿斯塔亚很快就会消失，这种地方不会再有任何市场。”奎恩说完步入那座建筑之中。
唐术刑等人站在楼外。无法理解奎恩的那句话，若不是顾怀翼撞了下唐术刑的胳膊，恐怕他还在发呆猜想。顾怀翼先行进屋，姬轲峰随后。唐术刑再准备进去的时候突然间有一种被某人盯着自己看的感觉，他立即转身朝着后面看去，看到对面墙下有个黑影一晃而过，随后那种感觉也消失了。
“怎么了？”姬轲峰又走出来问。
“没什么，有种怪异的感觉。”唐术刑摸着自己的后颈。“说不出来，像是有人用手指头在戳自己的脖子。”
“多心了吧？”姬轲峰示意他进去，奎恩在等着，大家时间不多。
进屋之后，唐术刑发现这是一座天井楼。天井的最下方，也就是一楼是一间酒吧。摆着数十张简陋的桌子，周围都坐满了说笑的男女，大多数都在聊天喝酒，少数人坐在黑暗的角落低声说着什么，对他们的到来目光中也都带着警惕。
这些人携带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ak47、m16、g36、arx160、fn＿fal等等，人人都佩枪。
坐在吧台旁边的奎恩朝着唐术刑挥手，示意他坐在自己的旁边，然后背朝吧台低声道：“这里大部分都是佣兵，少部分是军火商。佣兵中都是单干的，有公司挂靠的家伙不在这里活动，因为酒吧的老板是个佣兵中间人，基本上都挂着政府军内部出来的单子，大部分以暗杀和辅助政府军行动为主，佣金都用黄金和钻石支付。”
说着，奎恩用手指敲了敲吧台，示意酒吧拿啤酒来，等酒保离开，又说：“黄金和钻石带出阿斯塔亚容易，但进入欧洲、亚洲和美洲等国家困难，所以都是走黑市交易，非常麻烦，一旦去了黑市，价值就会降低至少三分之一，黑金和黑钻不如以前那么值钱了。”
等酒保拿过酒来，奎恩打开后，用大拇指指着背后：“穿西装的都是军火商，都是私人的小公司，把在其他非洲国家淘来的废品武器按吨计算卖给佣兵，佣兵再从地下渠道转卖给反政府武装，那些武器，开不了几枪就会炸膛，但依然有人买，政府军心知肚明，但只要有钱行贿，不成问题，毕竟破烂枪支相反会降低反政府武装的战斗力。”
奎恩喝着酒，又道：“我所在的沙曼动力是这里最大的军火供应商，得到了美国政府的许可，我们有美国国会的文件。”
顾怀翼在一旁接话道：“你们公司也是美军的军火供应商之一。”
“对。”奎恩笑道，“最早的无人侦察机就是我们造出来的。”说着，奎恩两三口喝完啤酒，敲了敲桌子道，“我去弄器材，你们先休息。”
奎恩离开，姬轲峰和顾怀翼各自喝着酒，唐术刑口渴难忍，但只能去喝不干净的自来水，但在酒吧有自来水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