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我问。
“就是她!现在我要全盘托出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维利译符认出了我,想起了我。他看到我坐在屋顶上,不打算让他活着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就派自己的婆娘到我这里来,是扮成我的样子来的……”欣库斯眼中又现出了惊恐。“至高无上的圣母,我坐在那里,而这个怪物就站在我面前,也就是说,有个像我的人——一具赤身裸体的尸体,沉着泪水,站在我的面前……我真弄不懂我怎么没被吓死或者没被吓疯。我喝酒了,然而又喝不醉,就像水浇到大地上一样……真怪。维利泽符决定:要么把我逼疯,要么把我吓死,当他看到没有结果的时候,他就动用了武力……”
“他为什么不干脆把你打死了事?”我问。
欣库斯摇摇头说:“不,他不能这样做。你知道,在抢劫装甲汽车的时候,必须布置一些护卫人员。我们的人在经过一场混战之后,好像是把血溅到了他的身上,溅到了维利泽符的身上……而维利泽符一旦伤害到人的性命,他那全部的魔力就可能丧失很干干净净。铁皮翁就是这样对我们说的。不这么说还能有谁敢对他跟踪盯捎吗?老天在上,绝对不会!”
“好,就算情况是这样吧!”我犹豫地说。
我又陷入了大惑不解的境地。欣库斯无疑是个疯子。但是,他在疯狂中,自有逻辑。仙的疯言疯语都能自圆其说,甚至银弹头的来历也有了出处。他说的这一切都奇怪地同现实联系在一起。国家第二银行的保险柜的确被一种极其神秘的手段搬得无影无踪——所谓已“溶化在空气中”。据鉴定人员说,是用双手搬走的。留下来的唯一痕迹就是从房间延伸到屋檐的足迹。抢劫装甲汽车一案的证人也似乎是事先商量好的,他们宣誓时总是重复一些老话。好似一切都是这样开始的:有个什么人抓住装甲汽车的底座,,把这个庞然大物掀翻到一边……鬼才知道这一切该如何理解。
“那么,银头枪弹呢?”为了万无一失,我问:“短枪里为什么要装银弹头的子弹?”
“因为,”欣库斯傲慢地解释,“用铅弹头打不到有变形术的人。钦皮翁一开始就准备好了银弹头以防万一,还给维利泽符看过:你看,他们说,这就能要你的命,记住,要老老实实。”
“他们究竟为什么要呆在旅馆里?”我问,“他们把你捆起来,而自己又留下来……”
“这我不知道,”欣库斯承认,“这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早上看到巴恩斯托克他们的时候,简直都惊呆了。因为我想到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当然,这是冒充巴恩斯托克一家的坏蛋……然而,当时我还想到,这个假巴恩斯托克……实际就是维利泽符,他就在这里,至于他为什么待在这里,我一无所知。大概他也没法克服大雪的障碍向别处转移……他纵然是个巫师,但并非上帝、例如,飞翔,他就不会,这是常识。穿墙,也不……不错,要是仔细地想一下他的那个婆娘……她在他那边算是一个人物,她可以喊声一、二,就可以把任何障碍砸个窟窿,而且他还可以要她用长勺代替手,像推土机挖斗那样把事情办妥。”
我转过身来对着西蒙纳。
“就算这样。”我说,“这从科学的角度怎样解释呢?”
西蒙纳的脸色使我诧异,因为他十分严肃。
他说:“在欣库斯先生的谈话中,至少有一个有趣的细节,维利泽符不是万能的。您是不是有这个感觉,探长?这点非常重要,也很可怕。表面上看,科幻作品中臆造这些无法无天,居心叵测而又粗鲁的人物是不可能有的。但是,他们是的确存在的。说实话,奥拉弗是怎么打死的?”
“这我一点也不知道,”欣库斯坚决地说,“关于奥拉弗,我什么也不知道,长官,戮只能告诉您奥拉弗不是我们的人,如果他真的被维利泽符杀死,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一般来说,奥拉弗并不是人,而是干了坏事的工具,就像维利泽符本人一样……我已经说过,维利泽符是不能杀人的。难道他会同自己作对吗?”
“喏,喏,”西蒙纳说,“奥拉弗究竟是怎样被杀的,探长?”
我扼要地向他介绍了事实:例如从里面锁上的门、拧歪的脖子、脸上的斑点和房间里的气味。
我在讲话的时候并没有放松对欣库斯的注意。
欣库斯听的时候,身体蜷缩一团,眼睛不住地转动,最后还央求给口水喝。我明白了,这—切对他都是新闻,还把他吓得要死;而西蒙纳完全是一脸阴郁的神情。他显得心不在焉。听完了我的介绍之后,他悄悄地骂了几声,再也没有开口了。
“你究竟是用什么手段追踪他的,费宁?你先前又不知道他的脸孔……”
“这一点我们也会查明,”他说,“不比您差,长官。第一,维利泽符是巫师,但也是笨蛋。他到处随身带着一只铁皮箱子——世间谁也不会有这东西。我只有—件事要做——打听这只箱子放在什么地方。第二,他不会数钱……口袋里有多少钱,他就用多少钱。您明白,这种人通常是少见的。他路过哪里,哪里就会出现关于他的议论。总之,我在追踪他,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
原来站在门口倚着门框的西蒙纳不见了,代替他站在门口的是腋下夹着来福枪的老板。我想起了他的种种暗示,关于尸魔的片言只语……
我又点上一支烟,有意严肃地对欣库斯说,“原来是这样,得啦!你早先在什么时候见过—个独臂人吗?”
“哪一个?”
“你和他一起坐在餐桌上的那个人。”
“啊,就是那个贪吃柠檬的……不,头一次,怎么啦?”
“没什么,”我说,“钦皮翁什么时候来?”
“傍晚,我等过他,他没有来,现在我明白了,这是山崩的关系。”
“你这个笨蛋,在袭击我的时候,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我想逃,但不知道逃到哪里才好!”欣库斯伤心地说,“您自己会判断出的,长官。我等警察来毫无用处。我这一辈子是排了号的名人,逃也不好逃。所以我决定夺支短枪,干掉那该死的家伙,然后到山崩的地方……要么想办法越过去,要么被钦皮翁收留。钦皮翁这会儿也不会睡大觉的。飞机不只是警察才有……”
“有多少人随钦皮翁一起来?”
“不知道。不会少于三个吧!当然都是最精锐的……”
“得啦!起来吧!”我同时也站起来,“走!我要把你关起来。”
欣库斯哼着站起来。
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我和老板带着他从没灯光的楼梯走下去,然而我们在厨房里还是碰到了卡依莎,她见到我就惊叫一声,躲到了灶炉后面。
“别叫,傻瓜。”老板说,“准备开水,绷带、碘酒……这边来,把他带到小贮藏室去。”
小贮藏室从外面用吊锁锁上,既坚固又牢靠。里面没有别的出口,甚至连窗子也没有。
“你就待在这儿,”我抱歉地对欣库斯说:“直到警察飞来为止,可别再玩什么新花招,要不然当场处决。”
“放心!”欣库斯发起了牢骚,“把费宁锁起来,让他就这么随便走走,也太不关心了……这不好,长官。这不公平……我是个受伤的人,头还痛……”
我没有和他说下去,锁上门把钥匙放到口袋里。一大串钥匙收在我口袋里。还有两个小时,我想,得把旅馆里所有的钥匙都弄到身边来。
随后我们走进办公室,卡依莎拿来了水和绷带,老板忙着替我洗伤口,扎绷带。
“旅馆里有什么武器?”我问。
“一支来福枪,两支猎枪,一支短枪。武器有了,由谁来使用呢?”
“啊,是的,”我说,“是有点难办。”
用猎枪对付机枪,由巴恩斯托克对付精选出来的亡命之徒。是的,他们还不会对射。我了解这个铁皮翁,他会从飞机上投下某种燃烧的东西,在空旷的地上把我们大家烧得象剥光了毛的烤鹧鸪。
“您待在楼上的时候,”老板通知说,“摩西到我这里来过,把一只装满钱的袋子放在桌上。就是这只袋子,我没有夸大吧!彼得,他还要求我当着他的面把钱袋放到保险柜里。您要懂得他的意思。他说在发生这种事件的情况下,他的财产处境是极其危险的。”
“那您是怎样说的?”我问。
“这一次我有点失策,”老板承认,“我没有考虑就对他说:保险柜的钥匙在您这里。”
“谢谢,亚力克。”我哭笑不得地说,“您看,马上就要开始一场围猎探长的活动了……”
我们都一声不响,老板为我包好绷带,我感到疼痛,简直痛得想吐。那个败类毕竟把我的锁骨打断了。
收音机里转播着地方新闻,关于细颈瓶河谷山崩的事只字不提。
“嘿,这就算包扎好啦!”他说。
“谢谢。”我说。
他拿起脸盆认真地问我:“您打算派谁来?”
“见鬼,”我说,“我想睡觉,请您拿着来福枪,坐在大厅里,谁要走进这扇门,就向他开枪。我要睡一下,睡一个小时也行。不然我马上就会垮掉。这种该死的妖魔,臭不可闻的变形人。”
“我没有银弹头。”老板提醒我。
“就用铅的打,活见鬼!别在这儿宣传迷信啦!这帮匪徒愚弄我们,你倒帮了他们的忙……这里窗子上有护窗板吗?”
老板一声不响地走到窗口,把铁皮窗帘放下。
“对,”我说:“很好……不,别开灯……还有,亚力克……派几个人……西蒙纳或那个姑娘……布柳恩……让他们监视着天空。对他们说清楚,事关生死存亡。只要一出现什么飞机,就让他们发警报……”
老板点点头,拿着面盆朝门口走去。在门槛上停了下来。
“要听我的劝告吗,彼得?”他说,“最后的劝告。”
“为什么不呢?”
“把箱子给他们吧!让他们带着箱子一直滚到地狱里去,滚到他们来的地方去。难道您不明白,他们呆在这儿不走的唯一目的就是箱子。”
“明白。”我说,“我什么都明白。正因为如此我才准备睡在这里的硬椅子上,头枕在你这该死的保险柜上,而且还要用银弹头射击试图抢走皮箱的坏蛋。您如果见到摩西,就把这些话转告他。说话别太软弱。再告诉他我在射击比赛中得过奖,奖品就是0.45口径的渔船牌手枪。就这些。去吧!让我待在这里安静一下。”
第十五章
大约这是职务上的疏忽。我虽然没有指望别的人援助,但是没有料到匪徒可以随时飞来袭击。我只指望钦皮翁此刻无法找到维利泽符,因为昨晚他遇上了山崩,很可能会惊慌失措,会在匆忙中做出许多蠢事:例如他可能企图抢夺一架停在缪尔机场上的直升飞机。然而我知道警察早就监视这帮强盗了,所以我的这些期望是有根据的。除此以外,我根本就站不起来。该死的费宁把我弄成这个样子。我把报纸和一些单据报表铺在保险柜前,再把桌子移到门边。最后我把手枪放在身边,就躺下睡觉了。
我只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已经过了12点。
有人轻轻地但不停地敲门。
“是谁?”我大声地问,同时急忙摸出手枪。
“我。”是西蒙纳的声乱 “开门,探长。”
“怎么,飞机来了?”
“没有,想同您商量一下,请开门。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
他说得对,不是睡觉的时候。由于疼痛,我咬着牙站起来,肩膀疼得非常厉害,绷带也滑到了眼睛上。我开了灯,把桌子从门边移开,再转动钥匙。随后就提着手枪退在一边。
西蒙纳的表情庄重而又严肃,尽管我觉得他很激动。他说:“哎呀!您这里就像碉堡一样。不过完全是白费劲,因为不会有人打算袭击您。”
“这点我倒不知道。”我忧郁地说。
“一点也不假,您在这里什么也不知道。”西蒙纳说,“在你睡得很熟的时候,我已经替您把工作做好了。”
“那还要商量什么!”我挖苦地说:“难道摩西已经戴上了手铐?他的同谋也已经被捕了?”
西蒙纳皱了皱眉头。“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摩西根本无罪。这里的一切都比您想的要复杂得多,探长。”
“只要您不对我谈那些妖魔就行。”我说着在保险柜旁边的椅子上跨着坐下。
西蒙纳冷笑了一声。
“没有任何妖魔。也没有任何令人神秘莫测的东西。摩西并不是人类,探长。我们的老板在这方面看来是对的。摩西和鲁尔维克都不是地球人。”
“那他们是从金星来的啦?”我说。
“这点我还不清楚。也许是来自金星,也许是来自别的行星,也可能是来自邻近的空间。他们没有说明。重要的是他们不是人类,摩西来到地球已经一年多了。大约一个半月前,他落到一个匪帮手中。他们对他恐吓,讹诈,不停地用枪瞄着他,好不容易才逃到这里来。鲁尔维克好像是领航员,他管调度。他们本来应该在昨天半夜里起程,从这里到那边的一个什么地方,但昨晚10点钟出了事故,他们的设备里有一个什么东西爆炸了。结果引发了山崩,而鲁尔维克只好用两条腿走到这里……他们需要帮助、探长。这先全是我们应尽的义务。如果匪徒比警察早点赶到这里,就会把他们打死。”
“我们也一样。”我说。
“可能。”他同意我的话,“但,这是我们地球上的事。如果我们允许谋杀外星人,就会是一种耻辱。”
我看着他沮丧地想:这旅馆里的疯子已经够多了,这会儿又增加了一个。
“长话短说,您要我干什么?”我问。
“给他们蓄电池,彼得。”西蒙纳说。
“什么蓄电池?”
“皮箱里有蓄电池、机器人用的电能。奥拉弗并没有死。总之他不是有生命的实体。他是个机器人,摩西夫人也是。他们都是机器人,他们都需要电量,才能发挥功力。在爆炸的时候,他们的发电站毁了,不再继续供电,半径100公里内所有的机器人都处在危险之中。大概有些机器人能及时接上自己的便携式蓄电池。摩西先生就亲自为摩西夫人接上了电池……如果您还记得我曾经把她当作死人吧?那个奥拉弗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来得及接通电源……”
“啊哈!”我说,“他没来得及接通电源就倒下了,然而他很机灵,甚至能把自己的脖子拧坏。你要明白,他的脖子是反拧180度的……”
“您这是完全没有根据的中伤。”西蒙纳说,“这在他们是一种准濒死现象。拧松关节,假肌肉不匀称地紧张……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您,摩西夫人的脖子也是反拧过来的。”
“够了,”我说,“什么假肌肉、假韧带……您又不是小孩,西蒙纳,您应该明白,如果运用大量人不理解的东西和幻想出的形象,那就可以解释任何的犯罪行为,而且总是非常符合逻辑。然而有头脑的人对这种逻轮是不会相信的。”
“我料到您会反对,彼得。”西蒙纳说,“这一切都很容易得到验证。把电池交给他们吧!他们可以当着您的面重新给奥拉弗接通电源。因为您是想让奥拉弗重新活过来的……”
“办不到!”我马上说。
“为什么?您不相信他们向您提供的证据?这是怎么一回事!”
确实,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要听这个饶舌鬼的话?应该给他发一支枪,把他推上屋顶。他作为一个善良的公民有义务推动法律的贯彻执行。摩西夫妇已经关在地下室中,鲁尔维克也在那里。地下室是混凝土浇筑的,直接射击无疑能顶得住……布柳恩和卡依莎也在那里。我们将坚持到底。万不得已我们就交出摩西夫妇。同皮钦翁是开不得玩笑的。上帝保佑,希望这个家伙能同意谈判……
“喂,为什么不吭声?”西蒙纳说:“没话可说啦?”
我该说什么才好?
“我不是学者,”我说,“我是警官,关于这只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