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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星来客》作者:'俄' 阿卡迪·斯特鲁加茨基兄弟
译者:高方义 冯景诚
丛书项:世界科幻小说精品丛书
ISBN:7539504650
出版社:福建少年儿童出版社
出版日期:1990年12月第1版
页数:237,插图:4
TXT制作:Xinty665
内容简介:
探长格列波斯基休假住进了细颈瓶河谷附近的一家小旅馆。不料旅馆中奇事迭出,凶案接踵。
摩西先生总是拿着他那金属杯子,喝着永远喝不完的酒;欣库斯老爱孤身独坐在布满滑雪的屋顶上发怔;布柳恩是男性还是女性,或是无男女性的不死不活的巫师?奥拉弗突然死于非命,摩西夫妇却又奇迹般地死而复生;国家第二银行被劫,装运黄金的汽车遭袭……
富有侦探经验的探长的一系列的推理,不但无法搞清真象,反而事情越搞越乱。
这部小说读起来像描写侦破故事,实是一部充满奇特想象力的科幻小说。本书迷雾重重,情节跌宕,到结尾时峰回路转,让读者茅塞顿开。
第一章
我把车子停好,走出来摘下墨镜。一切都像老探长兹古特说的那样:两层楼的旅馆,黄绿色,门廊上方挂一面写着“附近有登山运动员罹难”的招牌——它惹人注目,又使人有一种沉痛的感觉。台阶上堆着雪,上面胡乱描着五颜六色的滑雪板。我数了数:7块。有一块还系着冰鞋。
一楼最右边的窗子伸出一张白脸孔,接着两扇门开了,台阶上出现了一个人:他秃顶,矮胖,拖着笨重的身躯,慢腾腾地走到我面前。
他并不看我。阴郁的眼神哀伤而又矜持,他就是旅馆老板、细颈瓶河谷的主人亚力克·斯涅瓦尔。
“那边……”他的声音低哑又含混不清,“出事地点就在那边。”他用食指比划着,“就是那个山顶……”
“弹簧钩断了,”老板含混地往下说,“从200米高处笔直地摔下来——往死神的怀里摔。也许,他喊过救命,但没人听见,跟着大雪块一道落下去,啊,大地都抖动了……”
“他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我问,一边打量着四周。
“得让我想想。”老板低下头,用螺旋锥顶着脑门说。
一切都像兹古特说的那样。只有那条狗没有看到,但我注意到台阶的雪块和滑雪板的旁边都有狗的脚印。我爬进车风拿出了一只装满酒瓶的篓子。
“兹古特探长要我向您问好。”我说。
那老板立即从回忆中醒过来,声音也像平常人了,“他近来怎样?”
“还过得去。”我把篓子递给他。
“看得出来,他没有忘记在我壁炉旁边呆过的几个晚上。”
“他现在谈的也就是那几个晚上。”我说,一面又想转身往车照里爬,但老板抓住了我的手。
“别再动手了!”他认起真来,“这是卡依莎的活。卡依莎!”他大声吆喝。
一条牛犊般大约长毛救冻狗马上眺上了台阶。我知道,除了放在旅馆那间陈列室中的零杂物品,这条狗就是死去的登山运动员留下的唯一东西了。我本来想看看这条取着女人名字的狼狗怎样运送我的行李,但是老板用不容反对的手势把我领进屋内。
我们穿过阴暗的前厅,再向左拐入一条走廊,老板用肩膀推开了挂着“账房”牌子的房门。老板等我在安乐椅上坐好之后才推开写字台上的箱子。
“请允许我介绍自己。”他用指甲仔细理着笔尖,“我是旅馆老板兼机械师亚力克·斯涅瓦尔。您自然已经注意到细颈瓶河谷出口处的那几架风车了?”
“啊哈!原来那就是风车?”
“不错。一种风力发动机。全是我亲自设计安装。就用这两只手。”
“您是说……”我含糊敷衍着。
“一点不错,全由我亲自动手做的。”
“行李搁哪儿?”背后有—个尖细的女人声音问我。
我转过身子,门口站着一个25或26岁,面颊绯红的矮胖女人,她手里正拎着我的皮箱。
“这就是卡依莎,”老板对我说,“卡依莎!这位先生给我们带来兹古特先生的问候。你记得兹古特先生吧!卡依莎?你当然会记得。”
卡依莎马上脸红耳赤了,她耸耸肩膀,用手掌捂住了脸。
“她会想起来的。”老板向我解释,“她已经想起来了……哦!……就住4号房间吧!这是旅馆最好的房间。卡依莎,把先生的皮箱……这位先生……”
“我叫格列泼所基。”
“把格列泼斯基先生的皮箱拿到4号房间……蠢透了!”在卡依莎出去后,老板轻蔑地说,“这样的女人少见……就这些吗,格列泼斯基先生?”他期待地望着我。
“彼得·格列泼斯基。”我一句一句地让他登记,“警察局探长。正在休假。假期两周。还剩下一周假期。”
老板忙不迭地写着。就在他登记的当儿,那条救冻狗窜进了账房间。它望望我,眨眨眼,突然像一捆木柴似地轰隆一声倒在保险柜旁边,它的头枕在一只爪子上。
“这是莱丽。”老板说,“身上没有跳蚤,可是正在褪毛。”
莱丽哼了一声,把头枕到另一只爪子上。
“我们走吧!”老板站起来,“我陪您去房间。”
我们又穿过前厅,走上了楼梯。
“我们6点钟开午饭,”老板开始介绍,“不过任何时间都有小吃,比方说喝点清凉饮料什么的。晚上9点供应便饭。跳舞、打桌球、聊天,都在壁炉间里。”
我们来到二楼走廊,再向左拐,老板在第—个房门前站住。
“这里面,”他还是那种嘶哑的声音,“请看一下。”
他在我的前面开门,我走了进去。
“自从那个难忘的可怕的日子……”老板的话匣子刚打开就突然关上了。
这房间不错,尽管光线有点阴暗。窗帘只往上卷了一点。床上不知为什么会有一支登山手杖。房间里有一股才抽过烟的烟雾。中间的沙发背上搭着一件防水帆布上衣,沙发旁边的地板上还有一份报纸。
“嗯……”我有点不知所措,“我看,这里已经有人住了。”
老板没吭声。他的眼睛盯着桌子。桌上没有特别的什么,只有一个大烟灰缸,烟灰缸里有一只烟斗。烟就是从这只烟斗里袅袅上升的。
“他还活着……”老板终于开口了,“他真的活着吗?……可是,人为什么又不照面呢?”
我没有接他的话茬,等着他往下说。我的皮箱不知在什么地方;角落里倒是有一只贴满标签的旅行包,但不是我的。
“这里的一切,”老板的口气越来越自信,“从那个难忘的可怕的日子算起,有6年了,一切都照他上山前的样子摆着……”
我怀疑地望着那只烟斗。
“千真万确!”老板像要同我决斗似地,“这是他的烟斗。这是他的上衣。而这个是他的登山杖。‘请带上您的手杖’——我在那个早晨对他说。他只是摇头笑笑。‘可您总不能老把它放在床上呀’——我喊起来,由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浑身冰凉,‘普尔库阿-帕?’——他用法语回答我。我至今都弄不懂这话的意思……”
“他是说:‘有什么理由不好放呢?’”我给他解辉。
老板伤感地点点头。“我也这么猜想……哦,这就是他的旅行包。我没有让警察局动他的东西。”
“那么这也是他的报纸了?”我说。我看得很清楚,这是一份前天出版的《缪尔新闻》。
“不是,”老板说,“当然不是他的。”
“我也这么想。”我马上附和。
“报纸当然不是他的。”老板又重复一遍,“至于烟斗,用它抽烟的那个人自然也不会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的。”
我含糊地嘟囔:“占用死人的烟斗这可是对亡灵不够尊重的行为。”
“不,”老板若有所思地反驳,“格列波斯基先生,这里的一切都越来越复杂了。不过,这点我们以后再谈吧!我们现在就去您的房间。”
但是在我们出去之前,老板对这间丧屋又扫了几眼,他跑过去把壁橱门打开,又重新关上,还走到窗前用手拈了拈窗帘。我知道,他还打算看看床底,不过他克制了这种想法。我们走到走廊上。
“兹古特探长有一次告诉我,”老板经过短暂的沉默后说,“他的专业就是猎熊什么的。请问您的专业是什么?当然,如果这不是什么秘密的话。”
他在我的前面打开了4号房门。
“我这个专业很没意思。”我回答,“检查渎职、挪用公款、弄虚作假、伪造国家文件……”
我马上就看中了这个房间了。一切都清清爽爽,空气也好,桌上一尘不染,透明的窗子后面是白皑皑的雪原和浅色的山麓。
“真可惜。”老板说。
“为什么?”我不经意地问,同时瞧了瞧床铺那边。卡依莎在那里忙着。我的皮箱打开了,东西一件件放好了,卡依莎正拍打着枕头
“其实,说穿了也就无所谓可惜,”老板说,“您有必要打听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吗?这些事都叫人伤心,叫人的血液流动加快。还叫人冒出一个又一个的希望,使人着迷。但是,一旦弄清楚,就索然无味了。”
“您真是一位诗人,斯涅瓦尔先生。”我还是不经意地说。
“当然,当然,”老板说,“哦!您已到了家里了。您料理一下,好好休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楼下的滑雪板、桌球、各种东西都供您用,有必要可直接找我。如果现在想喝点什么——我是说清凉饮料,找卡依莎好了。请接受我的敬意。”
他走出去了。
“要点什么吗?”卡依莎问,“您有什么吩咐?”
我望着她,她又耸耸肩膀和用手捂住了脸。
“还有哪些人住在这里?”我问。
“哪些人?摩西先生和夫人。他们住1号房和2号房。3号房也是他们包了的,不过,没人住。夫人是一位大美人,大家的眼睛全盯着……”
“是这样啊!”我鼓励她说下去。
“西蒙纳先生也住旅馆里。喏,就在对面。有学问。大家都打桌球,爬墙。全是调皮鬼,就是有点精神病。”她又脸红了,还习惯地耸耸肩膀。
“还有哪些人?”我问。
“迪·巴恩斯托克先生,还有几个马戏团的人……”
“迪·巴恩斯托克?真是他本人吗?”
“不知道,也许是吧!还有布柳恩……”
“布柳恩是什么人?”
“他们都骑摩托车。穿短裤。也是个调皮鬼,太年轻了。”
“是这样啊!”我说,“您讲完了?”
“还有几个人。才到。就是有点……他们光站着。不睡,不吃,就这么站着过夜……”
“听不懂。”我老实地承认。
“谁也弄不懂。大家全站着。他们读很多报纸。前几天迪·巴恩斯托克先生的一双皮鞋丢了。我们找呀,找呀,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有人把皮鞋带到陈列室去了,就丢在那里。还留下了脚印。”
“什么脚印?”我急于弄明白她在说什么。
“湿的。就用湿脚在走廊上走路。他们还喜欢打铃叫我。一会儿是这个房间,一会儿是那个房问。我来了,这些房间又一个人没有。”
“好,行了。”我叹了一口气,“我不明白您说的什么,卡依莎。现在我最好去洗个澡。”
我把烟头丢在烟灰缸里,拿一块浴巾去淋浴间。走廊上一片寂静。从什么地方传来桌球的撞击声,毫无疑问,这是“调皮鬼”在那里发精神病。他叫什么来着……好像叫西蒙纳。
我发现淋浴间的门就在楼层过道上,门在里面锁上了。我迟疑一会,小心翼翼转动着门把。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迈着笨重的脚步,不急不忙地穿过走廊。我想,我当然可以下去,到一楼的淋浴间去,也可以不必下楼。先滑滑雪也好。
我无意间踏上通向屋顶的楼梯。到屋顶看看景致倒不错。听说这地方的日出和日落都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美。反正淋浴间被人恶作剧地锁着。不过,赖在这淋浴间里不走对人会是谁呢?对,这里面没人,什么声音都没有……我又一次转动着门把。得!让他和淋浴间见鬼去吧!反正洗澡来得及。我掉转身子回自己的房间去。
我立即感到我的房间变了样。在刹那间我就明白: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跟陈列室一样的烟草味。我马上看了一下烟灰缸。里面没有烟斗,只有一堆混杂着烟草末的烟灰。我不由想起了那些站着过夜的人。他们不吃不喝,只会留下脚印……
我忽然听到长长的呵欠声。莱丽懒洋详地从床底下爬出来。它狡黠地望了我一眼,伸了一个懒腰。
“啊哈,这么说是你在这里抽烟了?”我说。
莱丽眨眨眼睛,摇摇头,好像它要把苍蝇赶走似的。
第二章
从雪上的痕迹看来,有人本来打算在这里滑雪——他已经滑了50多米,但后来又折了回来。我耳朵里灌满了狂风,不得不脱下手套,用小指头塞住耳朵。然而,我突然听到了马达轰鸣声,像一架双翼滑翔机在我旁边飞行似的。来的是一辆大型摩托。它风驰电掣般从我身边闪过,溅了我一身雪屑雪块。我的眼镜片弄模糊了,不过在我擦好镜片的刹那间,我还是看清这是一个身材纤细,罗锅腰、有一头黑发直竖的人,我还看到他围着红色围巾。我用力撑了一下滑雪杆,跟在摩托的车印后面住旅馆的方向奔去。
在我跑到旅馆的时候,摩托已停在台阶前面。摩托旁边的雪地上还有一副喇叭口的皮手套。我把滑雪板插在雪堆里,掸掉身上的雪屑,又把摩托看了一遍。这肯定是一部凶多吉少的摩托。
我已预感到明年旅馆要更换一面写着“附近有摩托骑手罹难”的招牌。旅馆老板又要拉着旅客的手说:“这边来,这边来,这位骑手以120英里的时速冲进了屋子,他连人带432块砖头摔在厨房的时候,地面都抖动了……”这真是绝妙的广告,我想,一面走上台阶。
旅馆前厅中央站着一个高大驼背的人。他穿着黑燕尾服,倒背着手,疾言厉色地训斥着一个伸开手脚、懒洋洋地倒在沙发上的年轻人。这年轻人纤瘦、文雅,白皙的小脸有一半被墨镜遮住,一头蓬乱的黑发,裹着一条红色围巾,看不出是男是女。
我把门带上的时候,这位高个子转过身来默默地打量我。他打着蝴蝶结,脸上露出上流社会人士的神情,他还长着一只傲慢的贵族式的鼻子。他瞧了我一会儿,有点犹豫不决,最后他咬了一下嘴唇,定过来伸出细长的白手。
“我叫迪·巴恩斯托克,”他的声音像唱歌,“非常愿意为先生效劳。”
“您真的是迪·巴恩斯托克本人?”我肃然起敬地捏着他的手,并且问道。
“是池先么一点不错,”他说,“请问尊姓大名?”
我向他介绍了自己的身分,感到有点不大自然。要知道像他这样的人不可能不隐瞒自己的收入,偷税漏税是家常便饭。
“妙极了!”巴恩斯托克忽然抓住我的翻领“唱”起来,“哪儿弄来的?”他转过头对布柳恩说,“我的孩子,你瞧,真是妙极了?”
他的手指捏着一朵紫丁香花,还嗅得出一股紫丁香花的气味。尽管我不喜欢这种把戏,但我还是有意鼓掌叫好。沙发上的年轻人张开小嘴打—个呵欠,把一只脚踏到沙发的扶手上。
“是从袖子里拿出来的!”年轻人用低哑的嗓门宣布,“这太平常了,叔叔。”
“是从袖子里拿出来的!”巴恩斯托克伤心地重复一遍,“不,布柳恩,把它当戏法看就太肤浅了。但愿像你说的那样,这是件平常的事,对这样不值一提的小事,格列泼斯基先生这样的行家心中有数。”
他把紫丁香平放在手掌上,皱起眉头看它,接下去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张着嘴,摇头,说不出话来。
“您滑雪的技巧很捧,格列泼斯基先生,”他说,“我是从窗子里看您滑雪的。应当说,我得到了一种真正的满足。”
“看您说的,”我含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