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傅宅，柳大婶也诧异地问起了她，她却又解释不清，上司在电话里的声音，明显地能听见抑郁和忧心，她一个小小的总务秘书，又怎么敢以下犯上地多嘴追问？
只推说是上司的命令，劝说着柳大婶便上了车……
到了医院，打了上司的手机，按照他说的，上了指定的楼层，来到手术室外，才发现，走廊里挤满了人，程、孔两家一共七八口人，竟然全都在场，一个不少！唯独没有见到傅晶晶！手术室门顶上那盏鲜红的灯，还在令人不安地亮着……
现场的气氛这样诡秘难测，每个人的脸上又都是如此晦涩艰深，甚至，上司只声音嘶哑地叫了一声“柳妈妈……”
由此，不难想像得出来，躺在手术室里面的人是谁，又是面临着怎么样的生死一线……
秦雨妖的心沉了下去，柳大婶却是两眼一黑，差点就整个人栽倒在地——
“柳妈妈！”程嘉昊惊呼一声，连忙就伸手过来搀住柳大婶，秦雨妖也连忙搀住了她的另一只手，“柳妈妈，你先不要急，先听听程总怎么说？……”
程嘉昊润了润嗓子，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会更好？他不该让傅晶晶在婚前怀孕，也不应该疏忽，让她冲出去拉楠楠……在柳妈妈的面前，他就像是个犯错的小孩，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替自己辩解。
vivian似乎是看出了哥哥的难处，怯生生地走到了柳大婶面前，“对不起，阿姨，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害晶晶姐出了意外——”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柳大婶简直是面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你说什么？晶晶出了意外？她怎么样了？医生呢？医不好我们晶晶了么？不行！我要问问！我要问清楚……”
程嘉昊想要劝拦她，未及开口，柳大婶已经嚷嚷地叫了起来，“医生！医生！医生……”
她的叫嚷没有叫来医生，却让史钧雅嫌恶地蹙起了秀眉，“这位大婶，你安静点！这里是医院，注意点影响！”
话一出口，程司令立刻就斥责出声，“雅雅！”
老首长也愠怒地睨了她一眼，史钧雅知道，老头子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此刻，公然给她脸色，代表他真的生气了！遂也不敢再多言，怏怏地闭了嘴……
柳大婶回头去看，才发现，指责她的人，竟是程嘉昊的母亲，程司令的夫人！
她并没有见过史钧雅，但是，程家在s市是举足轻重的名门贵族，一直有很多在媒体前露脸的机会，柳大婶是以前曾在电视和报纸上，见过史钧雅照片的，故而，认识这位出身于书香世家的程夫人。
她一向也很敬重知识分子，觉得他们都是了不起的国之栋梁，可是，昊子都要和晶晶结婚了，身为亲家母，程夫人对她的这种态度，是不是也太说不过去了？
她是很想说几句表达不满的话的，只是，一心惦记着女儿在手术室内的安危，她无心与她纠缠，又抓着程嘉昊的手，焦急地、带着哭腔地说道，“昊子，你快帮我叫医生来，我要问问他，我们家晶晶到底是好得了，还是好不了……”
话没说完，声音已经哽咽，也无力地安慰还在旁边一直道歉、忏悔的vivian，只挥挥手，示意她离开，自己已经掩面，泣不成声，无法自抑……
vivian以为，柳大婶是不肯原谅自己，流着泪，拉住她的手，“阿姨，都是我不好，是我害得晶晶姐这样的，晶晶姐是因为要救我，才会出事的……你打我吧，骂我吧，这样，我心里还好受些……”
秦雨妖可吃惊了，大小姐一向恨不得整死傅晶晶，现在，能说出这样痛心疾首的话，看来，傅晶晶真的是在她最危急的时刻，救了大小姐的命，想必，受的伤真的很不轻吧？
柳大婶嗫喻于双唇，想说些怪罪的话，可是，看到这小丫头片子在自己面前哭得惨兮兮地，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难过地转开了脸去——
不过，史钧雅看见自己最疼爱的外甥女，居然低声下气地去哀求他人，又忍不住气了，“楠楠！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不要这样责骂自己，没有人怪你——”
这话，如果从柳大婶嘴里说出来，没有人会觉得不对，可是，从史钧雅嘴里说出来，柳大婶却是怎么听，怎么别扭了！敢情，她的女儿就有义务救人了，就活该躺在手术室里了？
她面色不佳地抬起脸来，“程夫人，请问，我们晶晶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合您的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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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表里不一
柳大婶面色不佳地抬起脸来，直视上史钧雅的双眼，“程夫人，请问，我们晶晶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合您的意了？”
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很多话，并不需要说出口，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以清楚地睨见对方的态度。柳大婶忖度着，自己自打站在这手术室门外，程夫人似乎就根本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安慰、关心的话语？
纵使事出突然，她的情绪也很不稳定，闹哄哄的一片忙乱之中，她没有找着机会来跟自己表示一下，可是，身为亲家母，她更应该担心的，不是躺在手术室里面的准儿媳妇么？怎么还有时间来纠正她的嗓门大小，以及她外甥女的委屈？
史钧雅微微地滞了一下，大概是没有想到，柳大婶会突然这么直接地问出来，她竟然一时噎住了，没有想出话来回复她……
下意识地望向程嘉昊的方向，她不担心别人怎么想自己，她只是不希望，因为傅晶晶这个女人，影响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只是，亚昊他现在看着自己的眼神，那样的幽深、晦涩，他——是不谅解母亲的意思吗？
史钧雅不安地嚅动双唇，却只叫了一声，“亚昊——”
便被程定军打断了，“哪能啊？亲家母，你肯把晶晶这么好的孩子，嫁进我们家里，我们巴结还来不及呢……”
程司令满脸笑容地握住了柳大婶的双手，神情之间，似乎还真的有几分讨好的意味？可是，柳大婶还是眼尖地看到了，他悄悄地投向史钧雅那警告的一瞥，也看见了史钧雅暗暗咬牙的那一幕……
程定仪也连忙出声，顺着哥哥的话，接着安抚起柳大婶，“可不是？我老公以前就一直在说，晶晶很有能力，在公司里的表现更是可圈可点的，人也懂事有礼，我们家都不知道有多喜欢这孩子呢！我爸更是偏心，多久以前就专门给晶晶开小灶了，有什么好吃的，都惦记着晶晶，亚昊那时候还非常不服气呢……”
起来这要。是啊！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啊？老首长也从沉默中抬起头来，掷地有声，“亲家母，你不要着急，晶晶不会有事的。孩子——”
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心却仍是忍不住隐隐作痛，他盼了多久，才盼来了这个好消息，怎么就偏偏好事多磨呢？他尚且不好受，想必身为母亲的柳大婶，心中更是疼痛不已吧？“孩子没了以后再怀就好，他们都还年轻——”
程嘉昊却忽然觉得，有两道凌厉的视线，朝自己直射而来！
他讷讷地上前，“柳妈妈——”
柳大婶却一反常态，推开了他……
程嘉昊还想说什么，手术室的门却嚯然而开，医生一边从里面走出来，一边摘下口罩——
众人忙迎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追问道，“医生，我太太怎么样？……”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医生，孩子能保住吗……”
医生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都安静下来，这才开口道，“病人流血的状况已经被有效地止住了，目前母子平安——”
一语未落，已有人长吁一口气，“幸好幸好，老天保偌……”
也有人喜极而泣，“臭丫头，你吓死我了……”
也有人急不可待地要冲进去，“医生，我能不能进去看我太太？”
只是，程嘉昊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两张脸黯沉了下来，敛眸之间，分明也意识到了对方的心理在想什么，两人执着地对视起来，漆黑的双眸中，明显地在较着劲……
******
医生说，傅晶晶腹中的胎儿虽然幸免于流产，不过，由于傅晶晶此次的严重受惊，需要留在医院静养三五日，待胎儿情况稳定了，才可以出院。
护士将她推到程司令早就打点好的高干病房，程嘉昊便着急地冲了进去，vivian也想跟进去，被程定仪拉住了，“等你哥出来，你再进去。”
因为医生嘱咐，不能打扰病人静养，要保持一个安静的环境，所以，尽管，每个人都很想亲自对傅晶晶表示一下安心、慰问之情，却还是只能一个一个地来。
柳大婶见着程嘉昊着急冲进病房的样子，不觉一声微微地叹息，眼神却是幽幽地睨向了一旁的史钧雅——
刚才，在手术室门外，程嘉昊嚷嚷着问医生，“医生，我能不能进去看我太太？”的时候，柳大婶就很难责难他的，“她还不是你太太！”
却在看到这孩子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而不忍苛刻开口。ugaq。
没想到，一转脸，却看见了程夫人也是一脸的不以为然，想必更想纠正她儿子，不要叫傅晶晶为“我太太”吧？
想到女儿对昊子的一片情深，又想到程夫人一脸刁难的矜贵样，柳大婶咽下满腹的不满，定定地注视着史钧雅，“亲家母，我能不能请你一起喝杯茶？”
史钧雅诧异地看过来，却是一付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傅太太，不必客气，我不喝茶——”
话音未落，被程定军一只大手按在肩膀上，“亲家母，哪能让你破费？我太太知道医院附近有一家休闲中心，里面咖啡、茶、饮料……等等，各式齐全，她刚才还说，想请你一起去尝尝口味呢！”
史钧雅和柳大婶都看得出来，程司令这是刻意地在打圆场，柳大婶心里虽然不太愉快，却仍是顺着他的话下台阶，只见她嘴角边勉强地扯出一记笑容，“是吗？那就谢谢程夫人了！”
只是，史钧雅却分明觉得为难了起来，该死的程定军！还说，要和她同一战线，阻止傅晶晶嫁给她们的儿子，可是，看看，他都在干什么？叫她和这位浑身充斥着市井小民气息的欧巴桑，一起在公众面前露脸，这不是存心叫她自降身价么？
她怨愤地看着程司令，想说什么，却又被程司令抢先了，说，“哟，夫人，你等等，我能不能也沾你的光，一起去尝个鲜？”
尝他个大头鬼！程定军你混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要让你跟着一起去，指不定还跟人家同一个鼻孔出气呢！史钧雅算是看清楚了，程定军就是说一套、做一套，表里不一的伪君子！说什么和她签订协议，共同为儿子的幸福谋划，实际上，就是要来摧毁她的策略的！
史钧雅恨恨地瞪了程司令一眼，反手，拍开他停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女人之间要说话，你一个大男人插进来，算怎么回事？呆在这里吧！”
柳大婶听得她这么说，便转身，率先走出了病房……
史钧雅随后也要跟上去，程司令却又伸手拉住她，咬了一记唇，怒道，“雅雅，一会你和亲家母喝茶的时候，要是敢乱说话，我就——”
老首长突然不悦地睨了过去，“军儿，你住嘴！”
老首长是恨铁不成钢啊，他这个一根筋的儿子，对待自己的媳妇，能像对待部队的士兵一样，一打二抽三甩耳光吗？女人是要靠哄的，大程要是再这样下去，这个家八成就得散了！
程司令对父亲有一种天生的敬畏和服从，听得老首长一声吼，马上就立正，行了一个军礼，“是！”
老首长这才缓了口气，对史钧雅这个儿媳妇说，“小雅，你婆婆去世得早，你嫁过来，她也没有享受过你的一天侍俸，所以，很多人都说，她是个薄命的女人。是啊，她要是有你一半的命好，该有多好啊！你看看，你儿子现在事业有成，马上又要结婚了，你儿媳妇是个好孩子，以后会好好地孝顺你的……”
史钧雅被公公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弄得有些讪讪地，他这是在暗讽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吗？她牵强地笑了笑，未置一言，便拉开门，走出了病房……
*******
史钧雅走出门诊部，就看见柳大婶立在门外等着她，她生怕别人拍到她与自己一起的画面，擦过她身边的时候就说，“我先去订位子——”
柳大婶却一把拉住了她，“不用，我们就随便找个地方说话就好。”
史钧雅连忙要摔开她的手，“你不要拉我呀，有话你说就是了……”
一边说着，又一边讪讪地察看了一眼四周，幸好，这时候医生的人流量还不是太多，并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
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纠缠不清的，穿着一身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欧巴桑服饰、还浑然不觉自己有失体面的柳大婶，史钧雅心里有说不出的懊恼，自己怎么能跟这种人做亲家？
不行！绝对不可以！
她见摆脱不了柳大婶，情急之下便走向了角落，听见柳大婶在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她停下来，立即就压低了音量，气愤地说，“说吧，要多少钱才肯放过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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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不属于你的光环
史钧雅见摆脱不了柳大婶，情急之下，便走向了一旁的角落里，听见柳大婶在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她停下来，立即就压低了音量，气愤地说，“说吧，要多少钱才肯放过我儿子？”
她真的不认为，她和这位欧巴桑有什么好谈的？如果，真的要谈，那就谈谈，她们到底要什么条件，才肯放弃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吧！史钧雅如是想。
柳大婶惊愕地伫在了她面前，想过一千种、一万句的开场白，却从没有想过，史钧雅竟然劈头盖脸地就拿钱来咂人！
彼时，听闻程司令两口子有不可调解的矛盾，站在同为女人，互相理解的立场，她还曾经委婉地劝说过程司令，要多抽些时间来好好陪伴自己的太太，毕竟，再多的荣誉，再多的金钱，也无法弥补另一半体贴柔情的陪伴……
可是，看样子，她似乎是做错了？这位程夫人分明浑身都是刺儿，谁敢近她的身，不被扎个头破血流的，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
柳大婶就那么怔怔地看着，面前盛气凌人的史钧雅，半张着嘴，却没能说出心里斟酌许久的，想替女儿搞好婆媳关系的话语……
史钧雅将自己的大半个身子，都藏进了楼道的拐角里，柳大婶与她面对面的站着，给她挡去了正面的视线，身后又是墙角，应该是没人能看到她的正脸了？
她又戒备地探视了一圈四周，确定没有人在看她们，这才又脸色一凛，冷冷地开口，“说吧，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怎么不说了？”
一边偏着脸，鄙薄地抠着自己修整完美的长指甲，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柳大婶被她那轻蔑的态度，气得肝火直线上升，忍着气，抱着希望女儿幸福的宗旨，她还是朝史钧雅挤出了一抹笑容，“亲家母——”
谁知，一开口，又被史钧雅堵了回去，“诶，傅太太，请不要这样称呼我‘亲家母’，我当不起。”
柳大婶脸色骤变，刷白着脸庞的同时，双手也暗暗地攥成了紧握的拳状，如果不是拼命地刻制着自己，她真想抓起一边的垃圾箱，便要重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