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亲自上前献了花,黑白色照片里的老人冲她慈祥地笑着,她吸了口气终于回出一个笑。
陵园里,她亲自抱着装着骨灰的盒子放进墓穴,母亲新墓碑的旁边是她父亲的墓地。两座墓碑安静地躺在那里,接受者风雨的洗礼,倾听者她的哀悼和沉默祝福。
最后要离开墓地时,天空突然变暗,一会儿就突然下起雨来。秋雨夹杂着微微寒意不其然而至,厉远仲在她头顶撑起了黑色的雨伞,他注意到一些雨滴被风刮在她的皮肤上,激得她竟然打起了寒战。
他想抱她给她温度,被她无声拒绝。她返身走回墓碑前一个人在雨里站了好久,最后他实在忍不住,将她打横从墓地抱回车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残忍的悲哀(2)
葬礼结束后的第一天,白鸥在公寓里呆了整整一天,厉远仲也陪了她一整天,除了吃饭、去卫生间等两个人都没有离开那张床。厉远仲在她睡着时悄悄看文件,趁她睡着时悄悄起身做饭。。。。。。
她一整天都没有开口说话,像是懵懂无知的幼孩一样,喂饭就张口,擦脸就闭眼,困了就睡觉。有了心事会看你一眼,自己眨一眨眼睛后又重新埋进被子里。厉远仲安静地陪她,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
正午阳光好一些的时候,他会拉开窗帘,室外温暖的阳光洒在白色的被子上,她缩在他怀里闭着眼睛晒太阳,慵懒地像一只饭饱养神的猫咪,只不过是一直太瘦的猫咪。。。。。。
她比以前更害怕黑夜里一个人。
他趁她睡着去拿暖水袋的一会儿工夫,就听到她惊恐地呼唤,“远仲。。。。。。远仲。。。。。。。你在哪里?”
他手忙脚乱地带着暖水袋跑回房间,她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冲他伸出双臂,泪水潸然而下,“我害怕。。。。。。”
这是她从昨天葬礼之后的第一句话,她哭着对他说:“我害怕。。。。。。”
他等她哭够了,才钻进被我抱住她。他把暖水袋小心地放到她的脚底、手心,现在已经是九月初,天气不算凉,可是因为她天生体寒,又对气温变化过度敏感,所以异常地怕冷,他也早就在每天备了暖水袋给她。可是效果明显不大,血液循环系统的重症,并非外力所能医治。
第二天,她醒的很早,他当时正在从衣橱里找换洗的睡衣。她等扭头看到她时对他说话,“今天去上班吧,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就行。”
他很肯定地不答应,“我在家陪你。”
“你有工作的,最近很忙。”
“我是老板,忙不忙我说了算。”
她突然笑他,“你怎么也会像个孩子一样。。。。。。。”
他怔住,她的精神状况似乎没有前几天那么糟糕。他坐到床边问她:“你到底怎么了?”
她吻了他的嘴巴,动作很自然,“我比你想象的好多了,相信我,我真的没事了。你去上班,中午回来一起吃午餐,只是你到时候不许嫌弃我。”
他很高兴地亲她一口,“谢天谢地,你终于好起来了!聪聪,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他紧紧地抱她,却忽略了她眼底流露出的重重地悲哀。
那是让人觉得残忍的悲哀。。。。。。只是当时他并不知道。
中午他早早就下班回到了公寓,厨房里她果然穿着围裙在忙碌,有些手忙脚乱,那神情却欢快的像个小媳妇。她看到他回来,一脸的兴奋,小女人架子十足,“厉先生,那条鱼的鱼鳞好难处理,交给你好不好嘛?”
“厉先生,帮忙取一下那边蓝色罐子里的盐好吗?”
他好笑地提醒,“白小姐,那好像是糖。。。。。。。”
她发窘,“哦,那麻烦取一下盐给我。。。。。。”
鱼扔下滚滚的油锅,发出“兹兹”的响声,她对着油花四溅的一条鱼胡乱挥着铲子。他赶紧一把抱开她关了火,夺了她的铲子送她到客厅沙发,把遥控器塞到她的手里,“乖乖在这里等我,马上就好。”
她一点都不听话,他前脚走近厨房,她后脚就跟进去。一脸羡慕地看他忙绿,他心情很好不忍心赶她出去,直到饭菜出锅两人才一起回到饭桌上。
他捡了很多的她爱吃的菜给她,换来她的抱怨,“不要了,太多了,一会儿吃不完。”她一边用手挡着碗一便冲他愁眉苦脸。
他不以为然,“不会的,你太瘦了,必须好好补一补。”看她一脸不乐意,又哄她,“这样好了,你吃不完的我替你吃,你能吃多少算多少。”
说完之后她很乐意地吃了许多,他看她胃口好,不自觉地也吃下不少。晚上他在水池里洗碗时,嘴角勾起的好不厉害,多久了他的胃口也终于好起来。
晚上他回到公寓时,屋子里一片漆黑,他惊恐地冲进卧室,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他的第一个预感就是她出事了,她出事了?!
卧室的门子被他大力踢开,壁灯打开,她刚刚睁开惺忪的睡颜,嗓音慵懒,“你回来了?几点了?都这么黑了?”
他心有余悸地站在床边喘着粗气,保持着奇怪的姿势,他俯下身子,食指探出想要触到她的鼻端。这样的姿势固然很累,可是他的心更累,刚刚他真的感到恐惧和绝望,他真的怕极了她出事。
她很快看出他的不对劲,爬起来抱着他的脖子,“远仲,我没事,我只是太困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别那样。。。。。。。”
他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像平时一样摸了摸她的发顶,然后亲了亲她的额头,最后替她掖好被角,放好暖水袋才转身去了厨房。
他捧着粥回到卧室里,她并没有睡着,看他进来很快就爬了起来,“好香啊!”她冲他笑,至少装作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他叹一口气,捧了粥喂她,“好吃就多吃一点。”
她打着哈气开口,“保证不浪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想,她要是真的没心没肺就好了,偏偏还清楚明白的过分。
第三天是周六,夏莱到公寓里看她。
她很开心,自从葬礼之后两个人才几天不见,可她兴奋地拉着夏莱的手喋喋不休。她问了夏莱和齐楚的感情紧张,听出夏莱的失落之后又开始安慰她,活脱脱像个情感咨询专家,除了脸色虚弱,瘦的可怜,哪里有一点病人的样子。
她还问了夏莱公司的近况,从母亲住院以后,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上班。她问得很详细,大到近期收益,人事变动,小到小职员之间的酸甜苦辣,一个个问题接连不断。
夏莱难得地没有和她斗嘴,很有耐心地和她讲了一上午。中途厉远仲一共桌子上送了三次水,最后午餐时,她水杯里的水竟然一滴不剩。
午餐时她胃口比昨天还要好,不光自己一直不停地吃,还时不时替夏莱添菜,真的让厉远仲大感意外。夏莱似乎看出厉远仲的欣慰,悄悄地对她安慰地笑笑,算是替他宽心。
午餐之后,厉远仲故意选择去超市采购,留下白鸥和夏莱两个人独处。两个人又有的没的聊了几句,因为厉远仲交代过白鸥需要充足的静养,所以没多久之后夏莱就哄她睡下。
等她真的睡下之后,夏莱向厉远仲发了短信,“聪聪睡着了,你没事的话就赶紧回来吧。”
收到短信之后,厉远仲在夏莱难以想象的快速之下赶回公寓。看到夏莱吃惊的眼神,厉远仲只是很平静地笑笑,问:“她还好吧?”
夏莱有些心酸,点头,“恩,挺好的。你辛苦了!”
厉远仲和夏莱来到客厅坐下,夏莱问:“医生怎么说?那天在医院我看医生从病房里出来时脸色很严肃。。。。。。。”
厉远仲先是沉默着,思考很久之后才开口,语气听起来很疲惫,“很不乐观,那些专家都预测。。。。。。。她等不了多久。。。。。。。”
夏莱皱着眉头,很急切地问:“什么意思?等不了很久?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莱,你应该知道她在十六岁那年接受过一次心脏移植手术,按照调查资料来看,手术之后能存活十年已经算是很难得的。”厉远仲用拳头顶一顶额头,继续道:“她手术之后已经过了九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做二次手术,再重新移植一颗心脏。。。。。。”
夏莱大吃一惊,“没有别的办法吗?没有药物可以帮助吗?”
厉远仲摇头,“该问的我都查了,该查的我都查了。。。。。。。没有别的办法,真的没有。。。。。。”
“可是去哪里找捐献者,怎么找到配对的呢?就算接受移植手术,成功的几率究竟有多大?”
厉远仲闭紧了眼睛,又重新张开,“我已经找到了最适合的捐献者,只是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至少。。。。。。至少一个月。我不知道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多大,我只知道。。。。。。只知道如果不做手术,她就再也不会有任何希望。。。。。。。”
因为怕吵到熟睡的白鸥,夏莱只能捂着嘴巴痛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她?她才刚刚没有了妈妈。。。。。。。到底是为什么?”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就像那句话说的那样,生老病死,从来都是躲不过的事。。。。。。
从来躲不过的事,便只能接受。。。。。。。
公寓底下,停着一辆熟悉的轿车,厉远仲送夏莱到楼下,车门打开,齐楚从车子下来,夏莱看了两个人一眼,沉默地钻进车子。
齐楚还是像在医院里那样瘦弱,但是已经不再那样憔悴。他对厉远仲道谢:“谢谢你!这样照顾聪聪。”
“不客气!也谢谢你,给过她最美好的青春!”厉远仲含蓄答道。
不一会儿之后,两个男人相视一笑,有些事情终于明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轻松之后,齐楚犹豫一下又问:“她的状况究竟怎么样?”
“我刚刚都已经告诉夏莱了,你还是直接问她吧。”齐楚点头,转身要离开时,他听到厉远仲的声音,带着承诺,“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她有任何事!”
齐楚重重点头,“我相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心脏移植手术的二次移植的成功几率真的很小。。。。。。
☆、第四十三章 残忍的悲哀(3)
作者有话要说:杯具正在慢慢出现。。。。。。。
厉远仲回到卧室时,壁灯竟然打开着。他走进了才发现,白鸥一直睁着眼睛。他还没有开口,她就平静地宣布了一个让他震惊的事情,“我都听到了,刚刚你和夏莱在客厅里面说的话,我全部都听到了。。。。。。”
他听到他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你真的。。。。。。都听到了?”
她平静地让他不知所措,“是,我都听到了,所以。。。。。。。。”
他很快打断她:“不要说话,聪聪,不要说。。。。。。没事的,不要相信那些。。。。。。”
他一秒钟都不敢耽搁,直接穿着衣服钻进被窝,抱住她,“睡觉好不好?明天我们出去走走,不去医院,你说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好不好?”
她不说话,窝在他怀里好久,声音在黑暗中极其不真实,“我们分手吧。”
没有疑问,没有商量的余地,没有拐弯抹角,他说:“我们分手吧。”
如果这就是宣判结果,他有充足的理由拒绝,如果这是她的选择,他有十足的耐心解释,可是现在他只能逃避。。。。。。。
他揽紧她,“乖,不要乱想,早点休息。”
她很认真:“我是认真的!”
厉远仲也很认真:“我也是认真的!”
她继续说:“我早就知道,你就是因为答应了妈妈才会这样!我不要你可怜我!”
厉远仲简直要失控,“你理智一点!我不会离开你!这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就如同我爱你,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可是我不爱你了。。。。。。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你们都会离开我。。。。。。我们分手。。。。。。。”
他生气地咬她,咬她的嘴巴、锁骨、脖颈,她吃痛地推他、打他、踢他,嘴里一直喊着分手两个字。。。。。。。
最后两个人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他紧紧抱住她,“以后不许再说分手!”
她笑,没有声音,“你原来也是个小人,君子动口不动手的。”
他的泪滴到她的头发,“我原本是君子,碰到你就变成小人!聪聪我已经是变成了小人,没有人会要我,所以你不能丢掉我!”
有没有人告诉你,因为爱情,真的可以改变很多。这样一个厉远仲可以告诉你,因为爱情,他真的已经改变了太多。。。。。。。。
第四天是周日,厉远仲陪着白鸥到小区附近的公园里散步。
那天的阳光正好,如箭般在头顶直直地照射下来,日光潋滟,将两人笼罩其中。她和他亦好!他扶她到公园路边的长凳上坐下,随着她的视线看向远处。
公园小湖边,一家三口正围在小湖边喂鱼食,小朋友是个四岁左右的男孩子,牵了爸爸妈妈的手,一脸好奇地问:“妈妈,你说为什么它们不爱吃巧克力啊?我记得幼儿园里的小淘淘就很喜欢吃啊。”声音奶声奶气,让人心里莫名一软。
妈妈很耐心地解释,“小鱼和人不一样,它们不爱吃巧克力的,小朋友一般都会喜欢吃甜食,但是很容易蛀牙哦,所以宝宝你以后要注意,对吗?”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头,那对父母默契地对视一眼,那样地平安祥和。
不用说话,一种叫做遗憾和无奈的感觉在四周腾空升起。
厉远仲仔细地替她整整外套衣领,捧了她的手来暖住,“冷吗?”
她摇摇头,双手伸进他的毛衫外套抱住他的腰,“远仲,有你真好!”
一句话,足够让他嘴角飞扬,她有他真好,他又何尝不是?
他有她,就总是好的。。。。。。
他们原本以为的平静并没有这样子持续下去,就在第二天周一,白鸥就因为发病——急性胃肠炎,再次被送进了医院。
从早上开始,她就躲起来开始不断呕吐。厉远仲在洗手间发现她时,她的嘴角挂着一缕血丝,如同三年前酒吧里的那一幕一样,整个人神志不清地晕倒在马桶边上。。。。。。。
住院的第二天,夏莱就来到病房看她,而厉远仲正好不在。
夏莱盛了一些松鼠桂鱼递给她,道:“尝尝吧,正宗的老徐计松鼠桂鱼。”老徐计是她经常去的一家馆子,而她最爱的便是那家的招牌菜——松鼠桂鱼。
白鸥尝了一口汤汁,只一口就放下了器具,再也不肯动。
因为只一口,她就尝出了熟悉的味道,只一口她就记起那年夏天,那个暖阳一般的俊朗少年的期盼神情。对回忆袭来的措手不及之感,对失去至亲的悲痛之情,就这样汹涌而至,扑面而来。
夏莱看见她的样子,心里也是难受的厉害,安慰道:“聪聪,齐楚坚持要亲自做给你吃的,你。。。。。。我想伯母也不愿意看见你这样,好好照顾自己,我以后再来看你。”夏莱说完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厉远仲,目光触及他手里的保温桶,便道了别离去了。
白鸥见厉远仲过来,便笑着抢了他的保温桶,一边问:“是什么好吃的我都快饿死了。。。。。。”说完便怔住,保温桶里正是一份松鼠桂鱼。
厉远仲刚想拿回保温桶,“好了,不想吃就不要吃了。”
她便急忙躲开,取了筷子尝一大口鱼肉,然后朝他笑笑:“恩,好吃,就喜欢吃你亲自做的。。。。。。”
厉远仲望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声音温柔宠溺:“医生说没你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主要是心情不好引起的不适症,所以不要太担心。”
看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正专心听他讲,他又建议:“既然你不喜欢在医院里待着,那我们去国外静养一段时间好吗?”
她看起来十分随意,“好啊,怎么样都好。。。。。。”
“你想去哪里?”他问她。
“哪里都好。。。。。。。”真的是哪里都好,只要不是在医院。
厉远仲点头,“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白鸥这次难得没有随意,“越快越好。”她埋进他怀里,用沾了汤汁的嘴巴在他胸膛乱蹭一通,难得地任性:“明天就走好不好?我都闷坏了。。。。。。”
他抱着她如同珍宝:“好!”
当白鸥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在私人飞机上,这才想起厉远仲说过要带她出国静养,只是没有想到这男人效率这么高。
从机舱朝外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