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还跟你抓鱼了。”鸿滨不服。
“你现在什么状况?掉进水里,会游泳吗?落下病根怎么办?哭都来不及。”小洁向小梅打隐晦的手势
“那就下次吧,夏天,直接到日梭河漂流。”小梅伸手够鸿滨的小肚子。
“小梅,你先回家?”他指小梅家。
“我回完家,马上去找你们。”接近家门口,小梅直拍中控台,“他们正往你家走呢!”有两人戴着斗笠赤脚行进在水里。
“哟,还真是。”他按喇叭,见他们回头,又按两下。
“肯定去帮你家垒沙袋。”车未停稳,小梅打开车门,跳下车朝何青屏挥手指前方,抱着爸妈亲热。
“没脱鞋,不拿雨衣,就下去了,真是的!”小洁脱掉鞋,挽裤腿,“就停路边,地势高,你别下水,背你进去。”
“又不是坐月子,连水都不能碰?”鸿滨发现自己在这种情形下成了累赘。
“女人每个月都坐小月子,听话。”小洁跳下车,接着一声尖叫,“好危险啊!”
雨水溅起密集水花,门口汪洋一片,已漫过石阶,浸泡青石门槛,四周远处露着一些青青草皮,像孤独的绿色小岛屿,房子像带着顶棚的船,只是不晃动。
他背鸿滨进屋里:“沙袋在哪呢?”
“在墙边石头缝里,每家都备着几十条,青石水泥墙不用管,只堵门口。”小洁取下斗笠递给他,“对了,刚才应该让他们回家。”到门外关上半扇门,手伸进石缝里。
“我来。”他拉她退后,抓紧袋角,卯着劲往外拉,“怎么垒?”
“先垒平门槛,再迭上二三层。”她抬起另一侧,“到上面后挤紧门框,免得渗水。”转眼已摆好三袋。
“哟,干上了,小洁,小梅,你们都进屋。”语音未落,三叔已上台阶,“青屏,让我来。”
“三叔,你拿那边,我拿这边,几下就干完。”何青屏不想袖手旁观。
她们刚进屋,手机响,鸿滨拿给小洁:“又是嫂子?”
“还真是。”小洁接听,立刻跳起来惊叫,“……这么大的雨,怎么能上去……这要塌了,不是找死吗……说抓紧,你们劝他呀……拖都拖不住,那没办法了……那为他们祈祷吧!”
“朱心志上山了?”何青屏惊愕。
“说他悬重赏,刨一座坟200元,真有十几个人跟他上去了,要钱不要命!”小洁满脸焦急。
“那还不能走……”何青屏把“冲着我们才上山”咽回肚里。
“是啊!能安全下来就行,成心找别扭。”小洁不敢深想。
“小洁,像你说的默默祈祷,但愿豁嘴岭不愿再收死人,这种事,讲不清。”三叔劝慰。
“叔,我知道。”小洁把手机放桌上,回到门口,“垒完,赶紧回宾馆,那里离新柳镇近。”
“爸,等会我跟他们过去,晚点回来。”小梅冷不丁地插话,“反正要呆两天。”
“这孩子,一会都呆不住。”婶心疼的抱怨。
“宾馆还有一台车,雨停了,需要开回来。”小梅觉得理由十分充足……
自回到宾馆,小洁就关心两件事,一是半小时跟关桃红通一次话,二是留意窗外的雨,10点刚过,雨说收就收,又过20分钟,弥漫水气终于散去,天空渐渐高远。
“你可以安心了。”鸿滨把小洁拉离窗前。
“是担心,一下理解老公昨天的担忧。”小洁仍闷闷不乐。
“知道吗?许多有钱人跟家人出门旅游,都不坐同一架飞机,担心一起遇难,原来我也笑话这种事,一次大空难后,我就理解了,事情往往就这么巧。”鸿滨笑道,“我们也不能同坐一架飞机。”
“我跟他坐一架,你坐另一架。”小洁随口说。
“既然这样,死就死在一起,总想开小灶。”鸿滨拍拍睡回笼觉的小梅,“下楼吃饭,我饿了。”
“拉她起来,我去叫他。”小洁往里间去,见他正用电脑列清单,床上满是物件。
第134章 山崩
盯着面前的玉镯和坠子,小梅直吐舌头:“给我的?”
“还能给谁?有金有玉,希望你喜结金玉良缘。”小洁指何青屏,“你哥说的。”
“慢点,是长途运输奖励?”小梅翻个白眼,推到小洁面前,“太贵重,无功不受禄。”
小洁望着鸿滨:“看见没?生闷气,怪我们不提前让她过来。”
小梅望着顶棚华丽吊灯,眼珠直转,嘴唇乱动,却不闻声响。
“等她订婚时再送。”他招呼服务员埋单,“石足人跟这里的雨一样,爱一惊一乍,明明约好明天才上山,非得提前。”
“幸亏提前了,等梅小姐来,黄花菜都凉了!”鸿滨连摇头带叹气。
小洁方领悟他们在唱双簧:“岂止是凉了,这种值20万的稀罕物,只能再埋一次。”
鸿滨“啊”一声:“我俩一人留一样。”伸手欲抢。
小梅眼疾手快,一掌按住:“20万?那得好好看看。”
鸿滨推他:“不是值3万吗?连我都蒙。”
“蒙什么?下楼前他忙着用电脑打清单,顺便对照拍卖会翻拍的画册,才发现估低了,几乎相同的坠,起拍5万,等我细翻,又翻到镯子,吓我个半死,20万,都太低……”小洁缩着脖子。
“那我要了,姐夫,这怎么打开?”小梅知道姐姐从不撒谎。
他拿起镯子,按开像金属表带的纯金按扣:“拿到画册后,随手翻过几次,只比较瓷器价格,杂项不注意,这种镯子,起拍最高达200多万。”
小梅把镯子套腕上:“滨姐,别跟我争了,谁也比不过你的,你的真要卖,200万起拍。”
“跟你争?给你是我的主意,还假惺惺不要,这会抢着戴。”鸿滨翻看灵镯:“有数了,它能值500万。”
“他说这一趟值这个数,我彻底信了。”小洁比个v。
“再嘱咐一遍,这种事要提前通知,其他事都推掉,也要先满足你们。”小梅让小洁往项链上挂玉坠,“一直觉得戴光秃秃的链子,太土,现在不一样了!”
“市里那家餐厅签了租房协议,听说位置不太理想。”他接过服务员递来的零钱。
“那什么位置才理想?张松担心竞争太激烈。”小梅冷哼两声。
“那家店,你有什么想法?”他追问。
“一个领班助理,我能怎么想?张松带着我,是要一个兼职司机。”
“他不正学驾照嘛。”他拿起手机和烟盒,“不行就招个店长。”
“不是由大姐负责吗?”小梅琢磨她俩的表情,“什么情况?”
“能有什么情况?老板在面试,连个一、二、三都答不上来。”鸿滨也冷笑,“比姐还傻。”
“面试我……”小梅“噌”地站起来,“真要交给我,它会变成真正的旗舰。”
“吹,继续吹!”小洁脸别到一边。
“给我三个条件就行。”小梅重新坐下,放低声音,“全权、革新、信任,开业半年,如果超不过第一家水准,我引咎辞职。”
“接着吹啊!方案呢?”鸿滨挨个点点碗盘,要她拿具体的。
“方案不要太简单!”小梅也挨个点碗盘,“一个新餐馆怎么能让人记住?必须有别的餐馆没有的菜单,进餐馆的人吃啥?吃的是独特与美味,鱼香肉丝再好吃,红烧肉再招口水,架不住哪都有,拿出适合快餐的新菜谱,是当务之急,这是‘休闲一夏’的根和生命,就像看一部电影,观众会记住动听主题歌或一句台词,意味电影将获得成功,同理,新菜谱就是餐馆的主题歌和台词。”
“不否认,这是崭新的角度,主题歌和台词谁来写?”鸿滨替代面试。
“我当店长,当然我来写。”小梅观察何青屏正眯眯笑,“先增加二样东西,一,用特大号的平板锅烤小土豆,临街开窗户,让满街飘满土豆香,味道至少分四至五种,吃完饭,让他们惦着带两串到办公室,没吃过的,闻到就淌口水,色香味俱全,真正的休闲食品,老少皆宜。”
鸿滨不笑了,小洁听得直眨眼睛,他忍不住问:“第二样东西呢?”
“小土豆好弄,很多省都有,可以整车拉,灵感来源于北方。”小梅凝眉思索,“第二样嘛麻烦一点,一年365天,很难天天有,不过没关系,销售限量,知道什么东西吗?读书时,去陪都同学家,吃过一种凉粉,绿汪汪的,有种特别清香,吃完,辣得在原地蹦,就想喝水,但辣得舒服,听说是当地一种树叶,后来有人把叶子晒干碾成粉末,这样易于保存,所以不是季节,也能吃到,名字没记住。”
他哈哈大笑,敲几下桌角:“我告诉你,它叫臭菜凉粉,也叫翡翠凉粉。”
“对对,大概就这意思,你也吃过?”
“长在我老家,你说我吃没吃过?”
“真的假的?还找着根了。”小梅笑脸像朵花。
“拌这种凉粉,必须有新鲜花椒和大蒜,一起捣成泥,泡上凉开水,拌时就用花椒大蒜水,当然还需要特制稀辣椒,就是你说的效果。”他认真得像鉴定古董。
“这下不愁了,你找老乡帮忙收集,每天卖30或50碗就行,拿它当招牌,供不应求。”小梅见鸿滨笑逐颜开,“然后接着开发新的。”
“那这次正好给问一下。”小洁喜上眉梢,心说打死自己,也挤不出这些想法。
“啊!你们正准备去?”小梅心想耍赖也得跟着。
“是路过,然后到申市。”小洁担心她要跟去。
“那我得去,得实地考查。”小梅直敞心扉。
“滨姐有眼力,力荐小梅勇挑重担,除了第一家店,其余的就交给你了?军令状就算了。”他明确意思。
“真是面试啊!以为说着玩的,张松什么意见?”小梅见姐无异议,顿时放心。
“我给他打电话,会支持你的。”他隐瞒已与张松通过气的细节。
“什么时候走?你老家一定得去,至于到申市学习参观,等一段时间再说,你们得让我开眼界,不能总在凤凰城那沟沟里转,会焐出太阳病的。”小梅立即攻击第二个目标。
“太阳病是一种什么病?”鸿滨谦虚的问。
“见太阳就犯困,一到中午,花都打蔫,人也容易失去工作热情。”小梅双手比画萎缩的样子。
“哈哈,形象……”听见手机响,他心中一动,示意小梅稍安。
“……还到吊桥吗……豁嘴岭怎么样……哦,真是阿弥陀佛……行,等会就到……你家见。”小洁起身,“顶多半小时,他们就下山,说豁嘴岭仍一块一块的往下掉,不过没大问题。”
“那就照单全收。”那七面铜镜揪着他的心,又暗地里祝愿《情僧录》能齐全。
关桃红挂掉手机:“东西全部取出,他带一个人马上下来,留下其他人装遗骨。”
“好的。”他招呼她们走到桥上,见铁拐山又掉下两根肋骨,原来那片泥石已部分进入河中,一条黄色巨蟒横亘山与河之间,一部分涌到豁嘴岭下面,接应持续落下的泥石。
“我到那边桥头看过,下面十多级石梯已经陷落,泥堆往桥头靠近有三、四米,真为他们捏把汗。”关桃红连连摇头。
“嗯,豁嘴岭已塌成这样,失去筋骨,很难撑下去了。”他恨不得招呼他们立即下来。
“哎,有人下来。”小梅指山顶,两个人连蹦带跳,速度飞快。
“前面是朱心志。”关桃红说。
“嫂子,收完东西,我们就离开,过段时间再回来。”小洁拉她回车边。
“请你们吃完晚饭再走?”关桃红恋恋不舍。
“别这么客气,哪天去看新坟?”小洁扭头见那两人速度放慢,正翻越岭下泥石。
“天晴好,立即去……天啊!”关桃红尖叫一声。
细看之下,她们跟着一起尖叫,半个豁嘴岭正在晃动,山上人突然散开,隐隐听见喊叫声,有的顺着石梯往下跑,有的逃往左侧攀爬石壁,已上桥的两个人呆立原地回头望,接着飞一般的往桥这边跑。
“塌了……”鸿滨和小梅瞪着惊恐的眼睛,双手捂住嘴,缩进他的怀里,小洁与关桃红紧紧抱在一起。
眼瞧着豁嘴岭顶上的松树消逝,石梯右侧缓缓向下滑动,转眼间,豁嘴岭矮掉一大截,部分泥石被挤进运通河,溅起大片水花。
第135章 召唤
“向左跑!”小洁挣脱搂抱,扯着嗓子徒劳的喊。
她们本能的跟着喊:“向左跑。”喊到第三声,四个女人站成一排,手作喇叭,声音重叠,尖锐且高亢。
朱心志听见喊声,在桥中央收住脚步回望,紧接双膝跪地,张开双臂,不住向豁嘴岭磕头,另一个男人稍停,继续朝这边跑。
何青屏担心他带东西逃窜,跑到桥头堵住去路:“别跑了,安全了。”她们一窝蜂紧随其后。
男人惊惶站定,滑落的提包叮当乱响,仰天嚎叫:“表弟啊!”缓缓萎顿于地。
一阵泥石滚落的震动后,山顶没了,靠上三分之二石梯没了,从石梯往下跑的人不见了影踪,豁嘴岭被削成尖锥顶,岭下那条黄色巨蟒的头颅垂入运通河,朝河里狂吐。
无助的遥望,眼泪无声无息的挂在她们脸上,桥中央的朱心志伏在那里,一动不动,死一样的沉寂。
突然,岭上传来男人喊声,紧接着叫喊四起,石壁上露出几个人影,他们站成一条线,石梯左侧的坟堆里也冒出人影,一个、二个……,六个,正向石壁靠拢。
“他们没死!”小洁狂喊,带头往桥中央跑,何青屏跟随,伸手牵着身边的鸿滨。
“朱心志,他们没死!”关桃红又喊。
趴着的朱心志动了动,摇晃着站起来,不住向岭上挥手,喊声中带着哭腔。
“朱大哥,打电话,询问伤情、清点人数,改道从下游回来。”何青屏提醒。
“没他们电话。”朱心志沮丧的摇头。
“这里离下面吊桥,得有十几里路。”关桃红说。
“桥头泥石太松,不能从这里过,回去问那个人。”何青屏领着鸿滨往回跑,见他坐地上,正打电话。
“是给表弟打吗?”何青屏喊。
他点点头,把手机递给跟来的朱心志:“通了。”
何青屏和鸿滨回望对岸,泥石死死封住那边桥头,豁嘴岭垮塌一面像嚼烂的干面包,不住往下掉渣,随时可能发生更大的坍塌。
“三叔说对了,它不愿再收死人!”他右臂搂紧她,心里涌现对死神的敬畏,暗暗发誓,一定不把她们置于这种环境,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朱心志呆望桌上正在增高的钞票,一语不发,在他眼里,红色是流动的鲜血,是死亡的血盆大嘴,险些铸成大错的惊慌仍在体内回荡。
小洁敞开背包:“全在这了。”拿起一捆递给关桃红,“朱大哥,多给6万,好好医治受伤的人。”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及时大喊!我有愧啊!”朱心志紧握拳头捶击胸口。
“有鬼也没事,万幸豁嘴岭没添新鬼,把后事料理干净,包括你家里的。”关桃红往他手里塞塑料袋。
何青屏把擦净的铜镜装进腾空的背包:“嫂子说的对,朱大哥,快去医院,一直守在病床前。”
“嗯。”朱心志撑开袋子,接装钞票,“你们再来,多呆几天,我和桃花带你们到双龙山。”
“小洁是这的人,每年都会来。”何青屏送他到门口,“别亏待上山的人。”
朱心志朝他鞠一躬,又向她们说再见,抹一把眼泪,朝新柳镇去。
“姐夫,这书不对!”小梅一直坐那擦镜子,接着验书,突然冒出一句。
“怎么不对?我看过,每函都是4册,一共16册。”他抽空查过,有种版本的《红楼梦》是16册。
“数量对,书不一样,每函里面都有一本别的书。”小梅一手拿着一册。
“有这种事!”他接过,两册封面完全不同。
“得把朱心志叫回来。”关桃红往屋外冲。
“别叫了。”小洁一把拉住她,“错就错了,收朱心志的东西,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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