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缺趁机拣回了落在地上的匕首,瞧着匕首表面的紫黑色血液,笑道:“看来中等距离不止是你擅长,我似乎也擅长。”
钱蜕哼了一声,右手突然紧握成拳,随即暴喝了一声。整条手臂竟开始散发出淡淡的绿色光芒,随着绿色光芒的闪动,他的拳头慢慢地松放开来,然后五指慢慢地活动着。等到绿色的光芒渐渐消失,他的手也好像完全痊愈了一般。
“你这一招虽然锋利难挡,但杀伤力却是太小了。你认为如此便能伤得着我吗?若真如此,那你可就太天真了。如今的我,可是豹哥之上的存在,对付豹哥的那一套,我劝你不要照搬到我身上来,因为,那根本行不通!”钱蜕一脸狰狞地说着,突然身上金光一灭,从空中迅速地降落了下来。
孟缺见他落下,不避反迎,反手抄起匕首,以千芒指劲灌注之。按照唐琅的手法,以“擒龙十八手”的式子转换成刀法使出。大开大盍,开时之豪迈有如盘古开天地;盍时之细腻有如工匠之刁钻。
钱蜕落身而下,视若不见,反而嘴角洋溢着某种意味极深的微笑,似乎这正是他所想要的。
孟缺想以最快的速度杀掉钱蜕,钱蜕也想以最快的速度干掉孟缺,所以他觉着佛手印制不了孟缺,也只有使用三绝相之第二相了。
第二相为“灭生相”,是一种大范围,短中距离的攻击技能。此招威力甚强,学到极致处,完全是一施展就能大杀四方,只不过,在恐怖威力的前提下,此招相应的还需要耗费的龙血能量十分巨大。
正因为如此,钱蜕在平常一般的情况之下不会轻易使用这一招。这下子见到孟缺不退反进,向自己迎了过来。如此近的距离,一旦“灭生相”施展开来,他绝对是必死无疑。心有此念,阴冷的笑容更加森然了起来。
孟缺脚迈虚灵步,将钱蜕那一脸的狞笑看得清清楚楚。他当然是知道钱蜕心里有着某种小算盘,但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忽然手中匕首一甩,金色的光芒层层暴涨,飙射而出就犹如一轮烈日浩阳,直向钱蜕的死穴“天突穴”而去。
钱蜕即将落地,见着锋利的匕首带着金色光芒呼啸而来,他也不敢怠慢。毕竟刚才可是有亲自尝试过这一招的厉害,同样的亏,吃两次是傻子,吃三次那可就是极品白痴了。他钱蜕既不是傻子,更不是白痴,当然不会硬接这一招。便将脑袋向后一仰,整个身子弯斜了45度角,并不抵挡此刀,而是想闪躲过去。
他这么一来,却倒是中了孟缺的下怀。孟缺盼得就是他如此的反应,登时“蛇影相”施展开来,整个身体如丝如绸,滑落地面一溜而去,迅速地来到钱蜕的下方,然后猛地伸出两手死死地拖住了钱蜕的两只脚。
钱蜕当两只脚被孟缺抓住,这才骤然醒悟过来,原来孟缺的匕首乃是佯攻的虚招,偷袭下方才是他的真正打算。
脚一被抓住,钱蜕想反应也稍慢了一步。孟缺已然抓着他的双足,奋然挥劲,拽着他就像是摸着一根鞭子,左抽右打,在左近的两块墓碑上面摔来摔去。
末了,孟缺两只手上冷气喷发,蔓延而上,他的人也随之而消失,变成了一团大水珠,完完全全地扑到了钱蜕的身上,将之完全笼罩。
钱蜕一被水珠困住,立感呼吸困难。他知道这水珠很有问题,三千乌青色头发丝根根竖立荡漾,溅得水花纷纷起舞。弹身跳纵,那水珠居然也跟随而至,浑然是一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坚韧。
稍过几秒,水珠的温度急剧降低了下来。被困在里面的钱蜕浑身发抖,感觉血液都快被凝固了。手脚活动的范围也迅速地缩小,渐渐的手不能抬,脚不能迈,只能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孟缺毫不客气地将“水之镜”固态冰化,以最强的寒冷之劲进行加持。如此足足持续半个小时,他才开始慢慢的融化开来。
冰晶之水,越流越多,冰晶从大变成小,慢慢地显露出钱蜕原本动作的姿态。冰水再化,钱蜕的外套随着冰水化而流下,露出黑色鳞片满布的身躯。
忽然的瞬间,孟缺偶然还发现钱蜕的皮肤表层居然早就已经弥漫了一层墨绿色的泡沫。说它是泡沫,其实倒不如说是黏液,是一种从皮肤毛孔当中分泌出来的奇怪黏液。
这种黏液,孟缺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是跟钱豹交手的时候。那是在水底之下,钱豹也是被“水之镜”给困住了,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体就自动冒出了这种十分令人恶心的绿色黏液。
黏液一出现,冰晶之水,根本伤他不着,其性质好像就是一种类似隔离的特性。
眼看钱蜕身体的表面已然满是绿色黏液,孟缺也懒得再继续融化作无用功了,反正融化到最后也伤不到他。与其如此,倒不如借着机会迅速变招。
顿时,心里口诀默念,瞬间由冰化成火,一大团火。轰然一下就将钱蜕给燃烧了起来。
墨绿色的黏液,在对抗“水之镜”的时候,效果十分突出,可是在对抗“火之镜”的时候,就显得十分脆弱了。它的泡沫与液体,在熊熊烈火之下,反倒像是助长火焰狂增猛涨的燃料。一烧将起来,完全不可收拾。仅是几个眨眼间,钱蜕便就成了火人一尊。
孟缺脱得身来,守卫在旁,为免钱蜕逃走。只见得他被烧得哇哇大叫,或是滚地,或是抖身,火焰越烧越大,却是无论打滚还是抖身,都无法将之熄灭。
眼看整个坟地都被火苗连带着烧了起来,孟缺冷笑道:“你豹哥生前最畏惧火焰,看来你也不例外。”
钱蜕狂嘶猛嚎,浑身带火的他喊叫得歇斯底里。看起来,火真的是他的克星。
原来,钱豹与钱蜕身体里那股疯狂的血液都是出自神兽蚣蝮,而蚣蝮是一种常年生活在水里的动物,这种神兽它性喜液态水,不喜炙热火。所以,在众神兽当中,它与麒麟、睚眦、狻猊等神兽十分不合。亦可说是天生相克。
钱豹与钱蜕继承了蚣蝮的“龙血”,自然而然的也携带了一部分蚣蝮的忌惮与喜好。像刚才钱蜕的身体表面也能根据外界的温度,自动地分泌出墨绿色的黏液来保护自身,这是一种神经固有的条件反射。
现在浑身是火,滚也滚不熄,扑也扑不灭。钱蜕惊惧起来,骇得浑身发抖,脑袋就像是吃了摇头丸一样疯狂地摇动着,嘴里不住地在喊:“姓孟的……我要杀你……姓孟的,我要杀你……”
孟缺看准时机,手中匕首再次出动,飞射而出,堪堪射中钱蜕的喉咙边的锁骨穴里,离那死穴天突穴仅有三四个厘米之差。
钱蜕被火骇得仿佛是陷入了癫狂之态,神智渐渐进入了暴走,完全谈不上半点理智。乱吼乱嚎了一阵,竟是一撒腿就奔跑了起来,也顾不得击杀孟缺,掉头直往墓地左侧的洼地而去。
孟缺赶紧追上,由于身在野外,环境的清幽让他能清楚的听到不远处乃是有着一处湘江分流存在。不禁琢磨着如果钱蜕纵入湘江之中,那必是能够逃过一劫。而且他身怀蚣蝮之血,入水之后,更如虎添翼。眼下他身体的烧伤,根本还不足以致命,以他特殊的体制,无须多久,就可复原。
如此纵虎归山之举,万万使之不得。
“钱蜕小儿休走!”
孟缺御空而飞,“擒龙十八手”捕风捉影,撩起一大股气浪,掀成一道巨大旋涡。毫无神智的钱蜕陷入其中,根本不知道借用身相脱逃,只懂得用蛮力怒打怒撞。
可是“擒龙十八手”何等高妙,它本来就是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的神妙绝技,面对钱蜕的蛮力,自然是不惧。而且钱蜕浑身上下的火焰,一陷入到飓风旋涡当中之后,火势更加热烈,隐隐地还带有一种微弱的呼啸之声。
孟缺一擒到他,千芒指蓄劲刺出,金色光芒犹如烈日大阳,突刺而出,光环夺目,万物失彩,正往钱蜕死穴——天突穴。
在这个时候,钱蜕也不知道是神经反射还是突然恢复了神智,竟从旁边伸出了一只手来,在孟缺刚刚刺中他“天突穴”的时候,反向扣住了孟缺的手腕。然后猛然大吼一声,火光耀眼的身体,隐隐地闪现出千万道虚影,似乎随时都要离体而出。
孟缺识得此招,心下骇然,欲想抽手而遁,却发觉钱蜕这厮乃是吃了称坨铁了心,恁是不撒手。
果然,钱蜕身上的千万道虚影,转眼就离体而出,奔向八方四面。墓地里飞沙走石,石碑开裂,最近处的地面更是炸裂出丈许深坑。
火光蓬发而蔓延,烧得整快墓地如火焰山一样,千万道钱蜕的虚影更是带着火种闯边墓地的各个角落。
火势连天,大有一种“火烧连营七百里”的壮观。灭生相到底是灭生相,威力之强,无可匹敌,杀伤之广,更是绝无仅有。
孟缺、钱蜕两人都在爆炸当中被火海吞灭,熊熊热烈,生死难知!
第0729章 斩草除根
野墓地的大火,其势疯涨,借着夜间微弱西风,席卷八方,吞烈六合。最后火势实在是太大了,唯恐祸及森林,永州市的森林警察立即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开着水车,扛着灭火器往山上奔来。
在一处余烟袅袅的洼地里,这里的一切都被大火给烧光了。在大火熄灭后的第三个小时,一只乌黑的手从满是乌黑灰尘的焦炭中伸了出来,它慢慢地攀上一块断裂的墓碑,然后缓缓地用劲,紧接着竟从地面的土灰当中爬出了一个灰头土脑的人来。
他看起来就像是非洲烂民,如蜗牛般地将身体缓缓靠在墓碑上,随即才得长吐了一口气。听得远处的山上传来森林警察的呼喝声,他不禁苦笑了一声,双手支撑在墓碑上想要站起来,却是站也站不起。一经觉察,似乎浑身上下不少地方都脱臼了。
惊讶间,五米外的地方,土灰再次颤动了一下。旋即亦有一只手,从乌黑色的土灰当中抓爬了出来。
靠在墓碑上的人瞧得这一幕,心中一紧,慢慢地举起右手,并出食中二指,想要化成“千芒”,却发现无论怎么都无法聚集起来。龙血之力实在是耗得太多了,“蛰龙眠”神功在抵挡“灭生相”的过程中几乎将93%的杀伤力完全挡在了外面。
饶是如此,自身还是受了重伤,肋骨起码断了两根,左脚的脚踝似乎也脱臼了。这些都是拜“灭生相”的威力所赐。
此男子,正是孟缺。
他蓄不起千芒指,赶紧伸出手来在乌黑色的土灰当中搜摸了一阵,却是摸出那柄烧得更加乌黑的匕首来。经过烈火的煅烧,这把匕首到现在还是热乎乎的。
一抓起匕首的手柄,他滚着爬着,迅速地向“第二个崛起”的人靠近了过去。
这第二个崛起的人,自然就是钱蜕。方才经历了孟缺迎喉一刀,又遭受烈火焚烧,这厮居然还没死。
正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孟缺可不想夜长梦多,今次反正已经将钱蜕搞得半死了,自己也为此弄掉了半条命,若不宰了钱蜕,既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党,更对不起自己。
而且自己这次乃算是投机取巧才侥幸得了个险胜,倘若这次放了钱蜕一马,下次绝对是更难对付,搞不好到时候自己还会死在对方手里。为了避免这个可能性的存在,眼下必须下死手才行。
爬将过去,一手按住想要挣扎起来的钱蜕的头颅,然后挥起匕首果断地一刀下去照着他的头顶“百汇穴”狠狠地刺了下去。
奶奶的,刺他天突穴刺不死他,捅他“百汇穴”看他还怎么活。
这把匕首果是好刀,钱蜕在天突穴被刺,更被烈火焚烧了一阵之后,身体内的龙血之力似乎也耗得差不多尽了。当然,损耗他龙血之力的最大元凶,还是无法无天,残戮无情的“灭生相”。
没了龙血之力,鳞甲护体也就没法覆盖全身,刀子刺来就如切豆腐一样,轻轻松松地就从他“百汇穴”插了进去。
“钱蜕,你看我说得对吧,我说了要杀你,你终究还是死在了我的手上。”孟缺喘着粗气,脸色乌黑也看不出此刻状态如何。这样简单的杀人动作,实则已经是他所能办到的最大的能力了。
话一说完,孟缺呈一字形,瘫躺在地上,四肢无力地舒展而开。
临近死亡的钱蜕,话虽说不出,双手却还能动。忽然左手向外一张,死死地扯住了孟缺的手腕。孟缺无力挣扎,也就任由他抓着。
慢慢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钱蜕的手由滚烫变得冰冷,孟缺也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勉强地坐起了身来,抽动右手,扯也扯不开。
已经死亡的钱蜕似乎是赖上孟缺了,就是死了也不撒手。
孟缺不禁莞尔,自言自语地笑道:“死都死了,你莫是想变成丧尸来找我报仇不可?呵呵,这个可能性似乎并不大。”
反手抽出匕首来,既然扯不掉,那就干脆把钱蜕的五根手指头都削掉。出手一刀,孟缺直接把钱蜕的手掌整个儿砍了下来。
他觉得钱蜕仅是得到了钱豹的一条手臂就能变得如此厉害,弄不好那蚣蝮之血以后对自己有用也说不定呢。留着一个手掌有备无患。
又坐着休息一会儿,孟缺抓着自己的脚,狠一使劲之下,将骨头回归正位。痛得哇哇大叫。
只因他身怀龙血,身体机能恢复的速度要比常人快十多倍。又过了个把小时,腿脚稍愈,已经能够勉强站起走动。
为了以绝钱文俊那厮又搞什么奇怪的科学试验,孟缺决定钱蜕的尸体绝对不能留下。便从一处低洼的草堆灰里,找到了一些火星子,随手拾来一些没烧干净的木柴,借着微弱的“火之镜”帮忙,终于是将木柴燃烧了起来,然后再把钱蜕的尸体从火灰当中拖了出来,用柴点着。他本就半焦的身体,极易燃火,一点就燃。
大火再次熊熊烧起,就像是一个信号。孟缺的无心插柳,让不远处的山坡上那些灭火的森林警察见了个正着。当即,就有一个警察扛着灭火器,打着手电筒冲了过来。
孟缺见得人来,非但不紧张,反而一喜。赶紧催大火焰将钱蜕烧得变成了渣子,然后冲着越来越近的森林警察招了招手,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
森林警察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正欲灭火,不想突然看到一个乌七麻黑的人从一块墓碑处钻了出来冲自己招手。他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扭身就想走。
无想刚走两步,又听背后有人喊自己别走。
他强压着恐惧的心,用手电筒照了照那个突然从墓碑处钻出来的“黑鬼”,只见他笑得很是灿烂,满脸乌黑,牙齿雪白。浑似给黑人牙膏代言的那个广告人。
定了定神,试探问道:“你是人是鬼?”
孟缺哈哈笑道:“我当然是人了,警察先生你能过来帮我一把么?”
“帮……帮你?怎么帮?”森林警察还是有几分惧怕,毕竟这深更半夜的,而且是在一场大火后的墓地里,居然还有人。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他仍猜测着这个“黑鬼”的身份。
孟缺现在的身体状况,想独自下山,困难非常。所以,他迫不得已地思忖着也只有借助一下警察之力,才能下山了。便使了个借口,道:“警察先生你别怕,我可不是鬼,我是活生生的人。之前因为祭祀祖先摔断了腿,才一直逗留在这里,刚才那一场大火,差点将我烧死,还好我命大,唉唉……”
森林警察将信将疑,听完孟缺的话后,胆子却是大了几分。走近了几步,用灭火器将地面钱蜕尸体上的火苗给喷得灭了,才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祖先的坟在哪里?”
所幸夜色漆黑,森林警察的注意力也并不在火源身上,所以未能发现燃烧的东西其实不是树木,而是一具尸体。至于气味,这四周都是奇臭无比,想必是有新坟遇火,恶气随着高温散发了出来。倒也遮掩了尸体烧焦的味道。
孟缺不假思索地瞥了一眼身边一块“曾”姓已故之人的墓碑,指着它,道:“我祖先的坟就在这里啊,我叫曾阿牛。”墓碑的主人既是姓曾,那么自己自然也要姓一次曾了。脑筋急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