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儿摇了摇头,她只是一时嗔念,杀父之仇,虽是不共戴天。但是杀她父亲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心底里所喜欢的那个男人。对她来说,这两个男人就是她的全部,可是偏偏,他们水火不容,最后一生另死。
作为一个柔弱的女子,她实在是想不到任何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巨大的压力之下,她近乎疯狂、近乎崩溃、近乎想以死来摆脱这如山岳般沉重的痛苦……
看着孟缺肚子上血流如注的伤口,仇恨、爱情,两方面关系纠缠不清,剪不断、理还乱,焉儿尖叫了几声,跄踉迈步,跌跌撞撞地往家门跑了去。
一边跑一边哭,作为一个柔弱的女生,她所能承受的,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孟缺慢慢地闭上了双眼,不追,不言,自己跟慕容焉之间,也许这样的结局,该算是最好的了罢。
浑浑噩噩地拖着重伤的身子,直到望着焉儿完全消失在视线当中。他才缓缓地钻进了车里,刚才那两刀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及肝脏。伤口处不时地传来阵阵钻心的痛,几乎就要将自己痛昏过去了。
硬咬着牙,他以龙血之力封堵着伤口,另一个伤口上的匕首都没拔出来,引擎发动,缓向骚年会临时总部而去……
第0651章 蛰龙眠
回到总部的时候,孟缺已经失血过多,脸上惨无人色。多亏下车的时候有小弟发现了他,才将他从车里接了出来,扶到了临时总部的酒店里。
扶着孟缺回到房间的,正是得力手下阿羊。阿羊瞥见他腹部有着两道鲜红的伤口,更有一把匕首刺在其上。一时惊骇难绝,诧声道:“是谁他妈的伤了孟哥,孟哥……你怎么样?”
孟缺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问,回到房间便躺在了床铺上。阿羊也没愣着,赶紧唤来骚年会的御用医生给孟缺治疗。
这一番治疗,一直持续到下午13点,总算是有惊无险。那两道刀伤,并未伤到肝脏,但伤口太深,想要完全痊愈,恐怕需时不短。
医生处理伤口时,孟缺只让他全面消毒,偌大两个伤口,一针未缝。
待得医生去了,阿羊才将医生的疑惑问了出来:“孟……孟哥,你腹部两个那么大的伤口,不缝针真的没事吗?”
孟缺微微一笑,道:“无妨,这点伤口,只须静养三日便就行了,你们不用担心我。”
阿羊自然不会不担心,看着鲜红的刀伤,感觉头皮都发麻了,“真……真的没事?”
孟缺呼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道:“大猩猩和唐琅的消息,有没有?”
阿羊摇了摇头,垂头丧气道:“没找到,猩哥和琅哥好像是从这个世界蒸发了一样,我们几乎搜遍了整个上海市,都寻他们不着。”
孟缺闭上了双眼,很明显是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道:“我在地图上标注的地方,你们真的全都找遍了?”
阿羊点头道:“是的,孟哥,您标注的地方,我们至少都寻找了三遍以上,可是,都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孟缺问道:“你查查看,地图上我所标注的那条河流,它的最终汇入点是哪里?”
“黄浦江!”阿羊回道。
“黄浦江……”忽然,孟缺心里涌上阵阵刺痛,悲极反笑,笑声忽起忽停,忽而冗长,忽而促短,忽而高亢,忽而低音……
阿羊听得五味杂陈,虽然他不理解孟缺为什么会笑,但是他从这笑声当中,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入人心肺的悲凄。
良久,孟缺才将笑声止住,挥了挥手,道:“你出去吧,继续派出人去找,大猩猩和唐琅,无论死活,无论是尸体还是骸骨,我都要见到。”
阿羊点了点头,刚欲转身离开,忽地想起一件事来,道:“孟哥,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事?”孟缺问。
阿羊摸了摸后脑勺,仿佛有点弄不懂地说道:“这几天霸血联盟发生大事了。”
“什么大事?”
“就是霸血联盟突然之间死了好多的人,据不完全统计,他们近两天所死的人数,几乎过万人了。也正是因为他们死了这么多人,所以我们也才能趁机拿回了半壁江山。”
“死了过万人?”孟缺大奇,眉头一皱,问道:“莫非是你私底下有指派兄弟们出去袭击他们?”
阿羊汗颜道:“孟哥你就别笑我了,我虽然是骚年会的元老成员,但并非是指挥能手,这样的事,换成是您还差不多。若是我,纵是想干,也干不成。”
孟缺疑惑道:“既不是你,会不会是帮会里的其他兄弟?”
阿羊想了一下,道:“应该不会吧,据小道消息说,此事仅是一个人做的,现在整个霸血联盟都在缉拿此人。”
“一个人?”
孟缺笑了笑,称奇道:“一个人竟能干出如此大快人心的事,其能力倒真是不弱。你可知此人身份?”
阿羊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据说此人每次行动,都戴着一张面具。霸血联盟里的人,称他为第二个玄武。”
“第二个玄武?真是有意思。”孟缺笑了一笑,心中猜想道:“此人会不会是大猩猩或是唐琅呢?”念及此处,忽儿否决,默道:“想来也不应该,若真是大猩猩或是唐琅,都该是在第一时间联系我才对,此人做事我行我素,大不像大猩猩和唐琅的风格,不过,若有机会,我倒想结识一下此人。”
往后三天,几乎每一天都能收到面具男又斩杀霸血联盟多少多少人的消息。
孟缺在酒店当中静养,时时刻刻都在以龙血之力治疗着腹部的两处伤口。若是一般的小伤,他足能在一天之内将之完全痊愈。可是这两道刀伤,实在是太深了,连续治疗了三天,伤口才由内而外,慢慢愈合着。
在这段期间里,他反复钻研《玄龟神功》,玄龟三绝当中,“千芒指”和“蛰龙眠”尚能领悟,唯独“鼇游步”,如读天书,看也看不懂。
学“蛰龙眠”的时候,他让人抬来一个巨大的玻璃浴桶,宽两米,深两米,桶内注满水,跳入桶中,直接伏在水底。
“蛰龙眠”酷似“龟息大法”,亦是以调息入道。只不过,不同之处,在于“蛰龙眠”一旦入眠,身体周围会生出一种黑色的光圈,看起来,就如同刺猬开针。
黑色光圈慢慢演变,从黑色转为蓝色,将孟缺全身上下彻底笼罩。孟缺深入睡眠,对身体表现出来的种种,毫无知觉。
每次练习,一练就是半天。练功的过程中,孟缺不由自主地沉睡,想醒也醒不过来。这叫他很是郁闷,倘若这般武功一旦施展就会沉睡不醒,那么在对敌当中,岂非被爆菊了,都不知道。
好在,练到第四天的时候,他渐渐地能从睡眠当中醒来了。第六天的时候,更能半睡半醒。
蛰龙眠虽是全篇都练了,但至于效果有没有,还是个未知之数。
第七天,孟缺的伤口完全愈合,连一点疤痕都没留下。早上的时候,又有小弟传来霸血联盟遭到“蒙面人”偷袭的事,他越听越觉得有意思。
本来,他早就想找机会,去见见这个传说当中让霸血联盟闻风丧胆的“蒙面人”,只奈这些天,须得静静养伤,还有练习“蛰龙眠”,根本没有时间出去。
眼下,倒是有空了。
“昨天蒙面人袭击的地方是哪里?”孟缺问道。
探子小弟回道:“是‘静安区’,蒙面人独挑十大酒吧,二十间夜总会,搅得霸血联盟鸡犬不宁。”
“好,此人真是好样的。”孟缺拍了拍手,从玻璃桶当中跳了出来,瞥了一眼上海市的地图,若有所思道:“从此人袭击的路线来看,他下一步,应该是想袭击长宁区了。好,给我备车,今天我倒要去会他一会。”
第0652章 风骚相会
豪华的别墅当中,十几个中年男人都跪在一位黑袍人的面前,他们个个垂头丧气,就如一只只斗败的公鸡,毫无半点凌锐之气。
黑袍人,正是慕容山灼,此番不是他召这些人来此,而是这些人不约而同地来到了这里找他。
客厅的气氛很寂静,静得就像是乱葬岗一样。在慕容山灼没有说话之前,跪在地上的一排人,谁也不敢吭半个声音。
久久,慕容山灼将茶几上的杯子狠狠地砸在了跪着的某人的头上。杯子中盛有热茶,一砸在那位中年男人的头上,不但疼更且烫,饶是如此,那位中年男人也没敢吭出声来。他的头垂得更低,仿佛是做错了什么大事的罪犯。
慕容山灼面前的茶几上,有不少的杯子,他每斟一杯茶,都不自己喝,而是依次朝那些跪着的人的脑袋狠狠砸了过去。
直到将十三名男人都砸了一个遍,才厉声说出了一句话:“废物,全部都是废物!你说你们除了吃饭、玩女人,还会干什么?”
跪着的十三人,战战兢兢,万不敢答,只有硬着头皮,顶着骂声,暗暗叹气。
慕容山灼越骂越起劲,末了,一脚将茶几给踢翻了开来,哼声道:“一个个都哑巴了吗?都不会说话了?你们是怎么当管理者的?”
这时,跪着的人中,一个穿花衬衫的中年男人诉苦道:“灼哥,我们……我们已经尽力了。”
慕容山灼看着他,冷笑了一声,道:“尽力,你是如何尽力的?”
花衬衫男低垂着头,道:“当时那位蒙面人袭击醉仙楼的时候,我几乎把所有的兄弟都派出去了,可是,那个蒙面人实在是太厉害了,兄弟们再多也胜不过他,最后,反而还被他杀了一个团灭。”
慕容山灼笑了,目光当中尽是蔑视鄙夷,同时还掺杂着几分怒意。却笑而不语,等待着其他的人继续说话。
却等花衬衫男说完之后,其他一位魁梧汉子也鼓起了勇气,上奏道:“灼哥,我们的确是都尽力了,海天大酒店发生那事的时候,我……我根本还不知道,所以……所以……”
慕容山灼面无表情,淡淡道:“你根本不知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根本就不关你的事,对吧?”
魁梧男虽然很想点头,但是他清楚地知道,倘若自己真的点头了,肯定会挨一顿狠批,甚至还会被揍,只得摇了摇头,道:“不,我还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慕容山灼目光环视了跪着的十三人一圈,忽地高声道:“你们其他人呢,是否还有什么新鲜的可以说的?”
闻言,十三人低垂下头,不断地摇啊摇。他们都知道这位“灼哥”年纪不大,脾气却是火爆。不想惹毛他的唯一办法,就是少说话,多沉默。
果然,见大家不说话了。慕容山灼哼了一声,骂道:“一群饭桶,当初我组建霸血联盟的时候,你们毛遂自荐,说得一个比一个牛逼,现在看来,你们该是一个比一个窝囊,一个比一个无用。”
十三人静静地听着,无论慕容山灼骂什么,他们都不敢反驳,更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的表情。
慕容山灼忽然将一卷地图扔在了地上,一脚踢开,道:“碰到了事,如果都像你们这般,那么霸血联盟也就没有存在的希望了。好好睁大你们的狗眼,仔细看看,总结一下那位蒙面人的杀人规律。”
十三人依言盯上了地图,愁眉苦脸地反复睨望,却恁是看不出个端倪来。
半晌,见他们还无反应,慕容山灼也没了耐心,干脆直接指点起来,问道:“蒙面人第一个袭击的地方是哪里?”
有人答:“海天大酒店。”
“那他第二个袭击的地方是哪里?”
有人答:“是醉仙楼。”
……
如此一问接一问,先从据点名问到区名,然后再丢出一个疑问,道:“此人杀人貌似无规律,实则是有规律的,你们按照时间去算,便可以算到,蒙面人是从东往西,从北朝南,如果不出我的所料,下一步,他极有可能会去静安区。”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如此推算看似简单,实际上,他们这些局中人却没那么容易想得透。一经指点,这下子,都明白了过来。不住地点点头,随声附和道:“对对对,灼哥到底是灼哥,眼睛看得比我们任何人都要长远千万倍,说得太有道理了,下一步,那小子肯定会去静安区的。”
慕容山灼甚喜被人拍马屁,听到这话,不由一笑,然后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道:“既然知道了他会去静安区,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十三人目目相觑,好一会儿,恍然过来,争相站了起来,拱手告辞,去得极是迅速。
待他们去了之后,慕容山灼紧紧地握住了右手的拳头,他原本的右手被孟缺洞穿了手掌,已然成为了废手。这几日,机缘巧合之下,死了不少的慕容氏族人,他便从众尸体当中挑选了一只手,给自己换了过来。
同族之人,肉体并不相互排斥,慕容山灼换了手掌之后,仅用了一周的时间,就将那只原本属于别人的手掌,彻底变成了自己的独有。
这会儿,他紧紧地纂着拳头,骨节被捏得阵阵爆响。当初废手一幕,乃是他生平最大的耻辱,没有之一,屡屡回想到那一幕,他都又一种近乎暴走的疯狂。
“面具人,你有眼无珠,胆敢杀我霸血联盟万余众,今日,我慕容山灼就让你不得好死!”
话罢,他挥起烟斗,破窗而出。在他看来,当日斗不过蒙面人“玄武”,那是因为玄武实力太过强大了。眼下这位蒙面人,从十三位手下的描述中听来,似乎不甚强大。正因为如此,他怒气迁移,完全转到了面具人唐琅的身上,欲将新账老账一起算,无死无休。
他这边,提前跑去静安区埋伏,孟缺那边,也是提前去到了静安区埋伏。
所不同的是,孟缺来此是为了结识“面具人”;而慕容山灼来此,是为了杀死“面具人”。
两方势力,不约而同,几乎同时杀进了静安区。
今天的天气,很是不错。阳光明媚,浮云如萍。
孟缺与阿羊同乘一辆车,阿羊这小子以前是跟大猩猩的,奶奶的,这厮别的没学会,把大猩猩爱好排场的那套却是学得深入骨髓。
此来静安区,他集合了两万小弟一起跟来。
前段时间,霸血联盟风头正盛,锐气正强。骚年会却是避其锋芒,低调得叫所有人都心生郁闷。
这次好了,阿羊一发出召集令,那些平日里忍受够了霸血联盟的气的小弟们,强烈要求参加这次行动。
对于兄弟们的强烈要求,阿羊也没法反对,只有全部答应下来。而这一答应,便就带来了两万余人。按照每辆车子可坐五人来计算,两万余人,便是四千多辆车。
一起杀入静安区的时候,曾引起了好几个小时的堵车。直到孟缺亲自发布命令,指挥着手下平均分散到各个街道、各个小区,这才缓解了交通堵塞。
阿羊第一次参加率领两万多人的行动,心情格外地紧张,也格外激动。就好像打了激素一样的公鸡,找不到母鸡一样。舔了舔嘴唇,车子在一处天桥下停了下来,阿羊问道:“孟哥,你真确定‘面具人’会来这里找霸血联盟的麻烦吗?”
孟缺戴着墨镜,依旧蒙起了面,点点头,道:“等等看吧,如果面具人真是一条汉子,那么他必然会来找霸血联盟的麻烦的。”
……
另一边,霸血联盟的十三位大佬,自离开了慕容山灼的别墅之后,他们就回去召集人手,一召之下,迅速集合了一万人。然后风风火火地就杀向了静安区,他们这一来,恰逢骚年会进城,很碰巧地堵车了。
霸血联盟跑在最前面的一辆车子极是嚣张,看着前方的车子开得很慢,他迎上去就撞了一下。
然而,骚年会这次来了这么多人,小弟们岂是吃素的?被撞了一下之后,当然也是立即倒退,反撞一下。
霸血联盟新起之秀,向来嚣张,何曾碰到过敢当面跟自己叫板的人?这一撞,果断地擦出了火花来。
霸血联盟的先锋车里,副驾驶位置上的一名小弟,拎起一把AK47就想冲出去把前面那辆车的人给干掉。可是,他刚刚打开门,正驾驶位置的车手,迅速地将他拉了回来,恁不放手。
“我操,你拉我干什么?前面那辆车找死,我去干掉他们。”持枪小弟很奔放地吼道。
驾驶位的车手目光闪闪,苦瓜着脸,赶紧竖起左手嘘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