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说，深不见底。
他们只潜到下方十几二十米的深度，就再也下不去了。下边还是深不见底，不知道有多深。
下不去的原因，是因为这终南山气温极低，大爷海更是如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四十天，整个大爷海都是被寒冰覆盖的。只有盛夏三伏的那么几天，冰才会化开。
无数年来，纵观古今，这大爷海始终就是个未解之谜。谁也不知道这下边有啥，谁也不知道它有多深……
水里温度极低，潜水人员根本下不去，十几二十米那是极限了。探测器用不成，大型的很难搬上来，小型的一上来就失灵，就各种意外。
反正，这大爷海拥有一层又一层的神秘面纱，它不想让世界知道它了解它，所以，任何人也无法去琢磨它。
就犹如终南山的道士一样，就隐居在这山中，他们不愿意你去找他们，他们也不愿意去找任何人。就只想待在这里，与春夏秋冬为伴。
到了大爷海的时候，众人已经精疲力竭了。
那种难受，是让人根本不想再尝试第二次的。
地面到处都是积雪，山顶的寒风是刺骨一样的疼。冲锋衣加羽绒服，根本无法抵挡这样的寒风。
就连李寻这种体格，穿上一件冲锋衣，都抱着膀子冷的嗖嗖的。
而最难受的并非这极寒，而是众人登山的过程中，因为体力消耗，而出现的大量的汗液。
每个人都是被汗水浸湿了的，衣服裤子里面全是汗。那寒风一吹，啧啧，这种滋味，能让心脏不好的人当场犯病。
薛奇真嘴皮子有点发青，哆哆嗦嗦的感慨：“身体越来越不行了，李寻，我准备把烟戒了。”
李寻没搭理他，看了眼大爷海边上的几个彩钢房，低声道：“那有看管的。我记得这里养了两条狗呢吧？我们一有动静，人家就知道了，扰民有点不好吧。”
说完，看向了姜琦。
姜琦会意，对身后的俩战士点点头。
那两战士脱掉背包，脱掉迷彩色的作战服裤子，用围巾把脸包住，然后赤手空拳的向着黑暗中摸了过去。
薛奇真点了跟烟，坐在石头上喘气，叹息说：“为啥我觉得自己心慌意乱的？以前可没有啊。”
小宝接茬：“你一天就是想得多。”
这时，黑暗中有手电筒的光芒忽闪，姜琦点点头：“李大哥，可以去了。”
………………………………
第一百六十三章 祭拜
李寻点点头，对姜琦等人说：“你们在这儿等着，二柳，你跟我们去。”
薛二柳看着前方的黑暗，竟然莫名的有些害怕：“我，我也去？”
薛奇真一个爆栗扔了过去：“你是薛家的人，你说去不去。”
薛二柳连忙说：“哦，好。我就是问问，问问。”
李寻没搭理他们叔侄俩，拿着那根香，当先向着大爷海而去。
黑暗中的大爷海，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美丽无比。不大的面积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冰上还有积雪，看起来就像是山顶带了一顶白色的帽子。
而这种平静美丽之下，是一种神秘。
任何有深海恐惧症的人来到大爷海，都会做好几天噩梦。
这并非开玩笑的话。因为就连李寻这种，连龙城那水洞都敢钻的人，每回来大爷海都不敢走近了。
有些人胆大，那是不知者无畏。
大爷海和其他的地方真的不一样，整个大爷海是一个圆形的湖，边缘的一圈水非常浅，一眼就能看见水下的鹅卵石。
但是那浅浅的一层却只有一米宽，有些只有半米。
浅层之下，便是深不见底的水眼了。
就一步之遥，水的颜色就不一样了。没冰的时候，白天看，整个大爷海的颜色，是一种幽蓝幽蓝的颜色，那种颜色的色调很深，和周边的浅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站在那浅浅的一层上边，只是往前走一步，整个人就会像是坠楼了一样，自由落体的就掉进去了。没有任何挣扎的机会，绝对没有。
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有点妄想症，站在大爷海边上，总是会幻想自己万一掉下去了怎么办。
而李寻，却更是害怕这种感觉。他虽然敢钻水眼，但那是因为他提前就知道那水眼有多深，他也知道水眼下边是龙蟒，是他能有一拼之力的。
可是大爷海却太神秘了，谁也不知道下边有啥，谁也不知道它有多深。
未知的就是最可怕的，李寻也是有恐惧心理的。
“那就在这儿吧。”
在距离大爷海还有两米多的岸边，李寻说道。
薛奇真点点头：“成，那就在这儿吧。二柳，画个圈……二柳。”
薛二柳打了个寒战，这才反应过来，眼里有些惊骇：“二大爷，这大爷海……有些恐怖啊，我们离远点吧，在我这儿。”
薛奇真冲过去就是一脚：“你怎么这么怂啊。唉，我其实不该让你做生意的，现在是越来越怂包了，你跑那么远干啥。”
薛二柳站在距离岸边十米远的地方，不敢过来。
“我，我害怕风一吹把我吹到这大爷海里去。”
薛奇真揪住他耳朵就是几巴掌：“是，风还把你吹到京城去呢。出息。”
一边骂着，薛奇真一边揪住薛二柳的耳朵往岸边走。
李寻拣了个白色的鹅卵石，已经开始在地上画起了圈。
而那薛二柳被抓过来之后，他就不敢站起来，看着两米之外的大爷海，是真的害怕了，整个人都瑟瑟发抖。
他的妄想症有点严重，伴随着的还有深海恐惧症。他就趴在地上，连站都不敢站起来，总觉得万一吹一阵风把自己吹进去了咋办。
外界人不知道的是，大爷海的“海底”，凌乱的石碓里，有一双硕大的眼睛发着红光看着上方。
似乎在聆听着，聆听着上边众人说话打闹的动静。
听见薛奇真骂咧的声音，听见李寻的声音之后，它的眼里有一抹人性化的光彩，是一种喜悦和慈祥。
像是一个卧于病榻数年的老者，终于盼到了子孙回归的那种眼神。
它非常珍惜现在的时光，就抬起头一动也不动，认真的听，认真的感受。
渐渐的，闭上了眼睛，更加仔细的去听声音。
片刻后，又睁开眼睛，眼里有些急切。
又像是卧病在床的老母，盼到了儿孙回归，想要急切的下床去迎接，想要下床去亲自做饭的那种眼神。
可是急切之后，它的眼里又变为了叹息。
一双眼睛，神采极其丰富。很难想象，世界上竟然会有一种生物，能够用眼睛来说话。
李寻问薛奇真要来打火机点燃了香，插在圆圈的正中心，然后老老实实跪了下去，磕了个头，高声喊道：
“花炮门门主，李寻，重返秦岭终南山，特来拜访大爷海，今日来上头香，望万事如意。”
海底，那双眼睛激动的眨巴着，像是在说，好好，好孩子，会万事如意。
是一种祝福的色彩。
小宝也跳了出来，尖声道：“花炮门，李宝儿，随门主李寻拜访大爷海，望神灵先祖罩我长命百岁。”
海底，那眼睛里又有了些笑意，像是看见了最顽皮的孙子讨要压岁钱。
薛菩萨也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墨门门主薛奇真，特来拜访大爷海。今日无欲无求，向先祖神灵汇报一下墨门新人，薛家后人薛二柳。二柳不是门子里的，在市井做生意，望先祖神灵保佑他子孙多福，平安并且幸福。来，二柳，磕头认门。”
接着，薛二柳便依照薛奇真的指示，对着大爷海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海底，那双眼睛有些惊喜，又添新人了么？
等到三人一鸟都磕了头，该说的说完了之后，李寻高声道：“这次我们进秦岭，是要找一只白麂子。白麂子狡诈诡异，行踪莫测，望先祖神灵发现什么线索，不要忘了托梦告知。”
白麂子？
听着这个名词，海底那双眼里闪过一抹不屑。这什么玩意儿，听都没听说过。
片刻后，眼睛将这不屑抛之脑后，又闪过一抹疑惑，姓宋的和姓陈的怎么没有来呢？
往年，这四家是穿一条裤子的，干啥都是一起。怎么今年，只有两家呢？发生了什么事么？
想要回忆一下，上次拜祭是啥时候，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只觉得有些日子了吧。
它想不起来，是过了八年了！
等香燃完之后，薛奇真说：“夜深了，不打扰先祖神灵清修了。年后我们又来，还望先祖神灵多多留意，保佑我们。”
闻听此言，它的眼里闪过一抹失落，就像是好不容易盼回了子孙，可时间短暂，却又只能无奈的看着子孙离开……
黑暗的海底，失落的眼睛又充满了疑惑的神色，它还在想，还有两家呢？
带着这种疑惑，它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一闭，又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睁开……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有大祸
连夜离开了大爷海，李寻带着众人趁夜下山。
来大爷海，是规矩。
千百年来都是如此的，只要四家的人走陕西过境，都必须要来大爷海拜祭。
据说以前是每年过年的时候，年三十晚上要来拜祭。
后来慢慢的，后人图省事儿，就只是走陕西过境的时候来拜祭一下了。
李寻这就是如此，八年了，才来了这一回。
下了山顶，进了终南山的大文公庙，却现王如意和老道士已经提前等在这里了。
王如意的表情有些惊恐，一直低着头，脸蛋煞白，似乎是经历了什么。但是却垂着头默然不语，这让众人都有些奇怪。
李寻和薛奇真对着老道士行了一礼。
“完啦？”老道士问。
李寻点头：“完了。”
“那你和这灵鸟进来，我给你们说点事情。”
老道士含笑说完，便自顾的走进了庙里。
姜琦等一众人等留守在外边等待，薛奇真叔侄两也留在外边。
进了庙里随意找地方坐下之后，老道士开门见山的说：“这是从哪儿得到的？”
已然拆开了木盒，将两颗奇形怪状的舍利子在手中掂量把玩。
李寻自然不敢隐瞒，便将龙城的一切经历都说了出来。
这次轮到老道士惊愕了：“你杀了龙蟒？”
李寻摆手：“不是，它是自杀的。”
老道士喃喃道：“龙蟒千年就是精，这是业障啊。”
“老爷爷，什么业障？”小宝插嘴问道。
老道士叹了口气说：“万物皆有灵，我用这句话劝过你们的祖辈，今天同样将这句话奉送给你。万物皆有灵，人活一世，还是少造杀孽。蛇有灵，大蛇更甚。你逼死了一条龙蟒，这是有报应缠身的。”
李寻问：“那不知道是什么报应？”
老道士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两颗舍利子就是明证，这就是夙愿了。”
李寻纳闷：“怎么还和这两颗舍利子扯上关系了？”
“这舍利子，并非再是高僧所留下的舍利子。你从中能嗅到其中芬芳之气，可你不也从中嗅到了石头的味道么？”
李寻愣了愣，连忙点头：“对啊，可这不应该就是舍利子的味道么。”
“非也非也，这舍利子的味道是芬芳清香，而这土石气息，便是阴邪的气味。你不懂阴阳，不知道也是正常。也许，可以说它曾经是一枚高僧所留的舍利子，但是它却沾染了太多太多的杀孽。因为这舍利子死去的人不少，我能感觉的到。”
“可舍利子却是佛家至宝，佛道都讲究普度众生，珍爱生命，这舍利子违背了这个规律，所以它变了。”
李寻有些急促的问：“那我该怎么办？”
老道士想了想：“现在，这成了祸福相依。你丢弃了它们，它们的因果也还是会找上你们。你带上它们，他们的因果还是会找上你们，但是却有了一线好报的机会。
我给你明说，这两颗舍利子是能影响到你和这灵鸟的性命的。但是，它却也有可能会救了你们的性命。”
李寻想说话，老道士打断道：“你听我说完，这灵鸟大限要到了，我观其气色与声音，怕是最多只有一两个月好活……”
此言一出，小宝和李寻齐齐一怔。
兄弟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浓烈无比的悲哀之色，小宝的悲哀之中，还有浓浓的不舍。
生命不易，开启了灵智的它，只是觉得这个花花世界很美，可是却太短了……
老道士说：“对付舍利子，使用舍利子，是佛门的不传之秘，我也不知道。我只能知道，这舍利子能够救它一命。”
此言一出，李寻顿时想到了云海和尚。
连忙将拍卖会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老道士听后，哈哈大笑：“这个小薛，是把路都给你们铺垫好了啊。那就好，它的性命无忧了。”
李寻松了一口气，可却立即又听老道士话锋一转：“但是你呢？谁来救你？”
李寻惊问：“我怎么了？”
老道士呵呵一笑：“你快大难临头了！我说了，你是有业障的，这里边有太多的因果循环了。
我能看到你头顶黑气盖顶，这就是大难临头之兆。我从中嗅到，你与舍利子祸相依的关联，却并未从中嗅到，你是否与这舍利子有福相依的关联。”
“那我该怎么办？”
“这一枚莲花，留在我这里吧。”
李寻毫不犹豫：“行！”
老道士手一掂，手中跳跃的那一枚灯花舍利，顿时消失在无形之中。
他又说：“这舍利，挂在它的脖子上吧，我为你穿一根红线，你们稍坐。”
言罢，老道士自顾的进了里屋，片刻后出来之时，手中的那颗漆黑如墨的舍利，不知是被穿透了还是如何，多出了一个红线的线圈。
小宝趴在地上：“请老爷爷为我加持。”
老道士笑了笑，将小宝抓在手里，然后用红绳的绳套，套在了小宝的脖子之上。
红线自然缩紧，不勒，也不松，反正却再也取不下来了。
而小宝的脖子上，自此却多出了一个黑色的犹如铃铛一般的项链……
又聊了一会儿，老道士起身送客了：“你们连夜离开吧，去做你们的事儿，忘记这茬。”
李寻起身：“老爷爷，告辞了。”
老道士回了一个道礼：“还是那句话，少造杀孽啊。”
李寻叹口气：“我也不想，无奈时势弄人，多年前的夙愿未了，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算了，送你一句话，当你觉得自己已然走投无路了。来我这里再要一根香，去大爷海诉说吧。”
李寻愣了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投无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大爷海诉说。早已逝去的祖先，难道还会保佑自己么？
他不信鬼神，从来不信！
四家自古传说，门内之人逝世之后，大爷海就是最终的归宿。魂魄会进入大爷海轮回，而大爷海，也有某种意义上祠堂的意思。
告辞了老道士之后，出了庙，黑暗的外边猩红的光点不断闪烁，那是无聊等待的众人蹲在地上抽烟呢。
薛奇真见李寻出来，连忙问道：“咋了？”
李寻想了想，没告诉他关于舍利子的事儿，老道士既然单独叫自己进去说，那就是不想让别人再听见这些话。
薛奇真的前车之鉴，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