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天心情都不怎么样。过去医院之后，他才知道杨堔的头是被白静开的。缝了二十多针。
那伤口，用惨绝人寰来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
要不是蒋彦进告诉他，他都不敢相信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儿竟然有胆子下这么狠的手。
再深一点儿，杨堔就被她砸傻了。
还好抢救得及时，杨堔没出什么事儿。白静估计也是心存愧疚，主动提出来要照顾杨堔，让他们先去忙自己的事情。
褚简昭当时笑着回她：还是算了吧，你这一不高兴直接把杨堔给大卸八块了，还不得吓死人。
白静当时很愧疚地低下了头，但是很快，她又抬起头来保证不会伤害杨堔。
他们两个这才放心地离开。
一整天都在医院跑来跑去，褚简昭头快炸了。心情也特别暴躁。但是刚才一看到殷淳于睡眼朦胧的样子，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
……
还是她最可爱了。这么好欺负。最生气的时候也不过是捶两下他的肩膀，再哭一哭就完事儿了。哪里会像白静一样直接拿酒瓶子开别人的脑袋。
“唔……你干什么呀……”殷淳于还没怎么清醒，就被他抱着亲了个遍。她心里有些抵触，挣扎的力道也不自觉地加大。
褚简昭当然不会放开她。他把她压在门板上，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小懒虫，睡了一天？”
殷淳于：“……”
“想我了没有？这一天都没给我打个电话……没良心的。”
殷淳于还是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如果她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褚简昭应该会觉得她矫情吧？说不定还会讨厌她。
这一天晚上自然是逃不过他的折腾，但是这次他没有弄在里边。
殷淳于全程都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她就像平时一样配合着他，没有一点点的破绽。
**
第二天，褚简昭带着殷淳于到了南山寺。
其实他本人并不信这些东西，之前也有人让他去寺庙拜佛什么的，但是他没有去。不过南山寺也算是三亚的一个特色景点了，既然来玩儿了，他就想带着殷淳于过来看看。
看她的反应，好像是挺相信这些东西的。
“你还信佛？你们大学生也搞封建迷信这一套啊。”褚简昭笑嘻嘻问她。
殷淳于摇摇头，认真地给他解释，“这个不是封建迷信，只是精神寄托而已。”
褚简昭被她噎得没话说了。他真的觉得，他们两个人思想层面的差距太大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说的东西，他根本一点儿都不懂。硬聊都聊不下去。
……
殷淳于在寺庙里走了一遭之后，觉得自己的心里平静了不少。
其实她不算是虔诚的信徒。曾经一位老师说过，中国人的宗教信仰是以世俗利益为最终目标的。
现在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南山寺的游客很多，有过来许愿的也有过来还原的。基本都是求财运或者求桃花的。
一整天，殷淳于都没怎么和褚简昭交流，而褚简昭也是闷闷不乐的，他们两个人就是这么一前一后从南山寺出来的。
回去的路上，殷淳于才发现褚简昭的不对劲。
他生气了吗？可是她今天好像没有说错什么话啊……
**
“你不高兴了吗？”殷淳于拉住他的手，小声地试探他：“……是因为我吗？”
褚简昭摇摇头，将手抽回来。
“没生气，别胡思乱想了。我就是有点儿累了。想休息。”
“哦……”殷淳于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对他说：“那回去以后就赶紧休息吧。我也有点累了呢。”
褚简昭抬起手来揉了揉眉心，没有回应她的话。
老实说，他今天一整天心情都挺不好的。仔细想一想，好像就是从她说了精神寄托那个时候开始的。
然后他一整天都在思考他们两个人的差距。
越想越自卑，越想越觉得自己留不住她。
三十多年，他真是第一次用这么长时间思考男女关系。说出去大概得被人笑死了。
他们两个人的差距有多大呢？他总结了好多条。
第一，他们年龄差了一轮。肯定有代沟。
第二，他们两个的生长环境不一样，他是穷人家出身，而她父母都是公务员。
第三，他接触社会过早，她到现在都没怎么接触过社会。
第四，她上过大学，而他没文化。
第五，他们两个人在价值观上也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个已经属于思想层面的差距了。
还有第六第七第八第九第十，太多了。数都数不清楚。
褚简昭真的很闹心。没文化，他可以看书学一学，但是思想觉悟这东西，真不是一朝一夕能提升的。
照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殷淳于会嫌弃他的。
**
今天晚上他们又回到了刚来三亚的时候住的那家酒店。
情侣套房，大圆床上还撒着玫瑰花瓣。很浪漫很有情调。但是殷淳于却无心欣赏。
褚简昭一直都不跟她说话，她很慌。
平时吃饭的时候，褚简昭都会体贴入微地照顾她，生怕她吃不到。但是刚才在楼下吃晚饭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像平时那样照顾她，一个人闷头吃完就走了。
殷淳于是后来跑着跟上他的。
……
回来之后，褚简昭就去洗澡了。殷淳于现在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她一直在想自己今天哪里做错了，让他这么不高兴。正想得出神，他已经洗过澡出来了。
听到动静之后，殷淳于下意识地抬头看他，这才发现他身上什么都没有穿。
虽然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但是她还是不好意思，脸不受控制地变红了。
视线上移，看到他正在滴水的头发时，殷淳于咬了咬牙，从沙发上起来，走到旁边的柜子前，拉开抽屉取出了吹风机。
然后软着声音对他说：“……那个，我给你吹头发吧。”
她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可是她也是真的不想让他继续生气了。
她很怕钟灵馨说过的那些话应验。所以，她只能极尽所能地讨好他。
褚简昭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神态，心头一软。“嗯，我坐哪里？”
“床、床上吧……”殷淳于指了指床头，“那边、有插座……”
褚简昭听从了她的指挥，坐到了床边，然后闭上眼睛等着殷淳于给他服务。
直到感觉到自己大腿被什么东西遮住了，他才睁开眼睛。
“那个……你、你没有穿衣服，我给你挡住一点……那里一直露着，不太好。”
殷淳于被他的眼神弄得有些紧张，说起话来都是断断续续的。
“那里你又不是没见过，羞什么。”褚简昭看到她结巴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真可爱。
他哪里舍得放开让给别人。
这会儿，他还挺羡慕蒋彦进的。
如果殷淳于能像杨柳依依一样得那种病，他也就不用担心她会嫌弃他了，更不用担心她被别人拐跑。
……
殷淳于没给别人吹过头发，但是她觉得自己领悟能力还不错，至少褚简昭没有打断她，而且全程都挺享受的。
关上吹风机之后，褚简昭又把她抱到了大腿上。
他们两个人面对面，殷淳于被他热切的目光盯得尴尬地将头转到了一边。
褚简昭用鼻尖蹭着她脸上细腻光滑的皮肤，“真想就这么抱你一辈子，哎。”
这种恶心的话，说出口之后，他自己都鄙视了自己一把。
殷淳于愣了很久，大概是被他这句肉麻的话弄懵了。
她酝酿了足足一分钟，才有勇气抬头看着他。
“那你……会不会、会不会和我……结婚……”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她基本已经没有声音了，只有嘴唇还在动。
褚简昭通过她的嘴型读懂了她的意思，下意识地反问她：“结婚？为什么？”
殷淳于死死地抠住手心，“你说的，想、想一辈子和我在一起……”
“我们现在这样子，不是照样能一辈子在一起？结婚了还能离婚呢，哪有什么一辈子不一辈子的。傻姑娘。”
“……”
“你跟我住在一起，也不用工作，反正我养着你，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不是挺好的。”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关于婚姻，褚简昭从来都没有抱过太大的希望。
可能因为接触社会过早、看多了人情冷暖，他很早就明白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个道理。而且他本身是一个活得很随意的人；婚姻对他来说是枷锁。
这么多年下来，他几乎没有动过结婚的念头。所以他也不能理解殷淳于为什么会那么问。
他们两个人现在过得不就是夫妻的生活吗。有的人结婚了都不一定能过这么好。为什么非得要领证了才叫结婚。
在这个方面，他确实不能理解女人的思维。
徐美璇也总是把结婚挂在嘴边。
要是像褚简萧一样娶个钟灵馨回去；他宁愿一辈子一个人。
不是不懂责任；而是他认为对一个女人负责的方式；不是给她那本结婚证就能完事的。
最实际的，就是钱。如果有一天他穷困潦倒了；那他肯定会把殷淳于推别人身边，不让她跟着受罪。
但是，只要他一天不倒，就会给她多一天的福气。这是他理解的责任。
可是殷淳于很明显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从他问出那个问题之后；她就一直低着头；再也没有说过话。
褚简昭叹了口气；下巴抵住她的额头，无奈地说：“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了。你记住一句话；有我一天，肯定就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乖，听话点儿。”
在切合实际的前提下，这是他能给出的最远大的一个承诺。他没有对任何女人说过。
殷淳于眼眶越来越酸，眼泪不知不觉地就流到了嘴里。咸咸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死心地问了最后一遍：“……那你会结婚吗？和别人……会不会？”
“早就跟你说了我就你一个，哪里来的别人？”褚简昭捏了捏她红红的鼻子，“瞎想什么呢。”
殷淳于“哦”了一声，然后就没有再说话了。她突然就特别后悔问他这个问题。
她早该知道褚简昭道行深，从他嘴里根本就问不出来什么。
就像现在，明明他给的答案很完美、很感人，但是他根本没有表过态。
她如果再问，就是无理取闹了，她懂。
褚简昭早就知道殷淳于爱矫情。所以也就把这次当成了平时。抱着她哄了一会儿，哄着哄着就到床上了。
她很配合，抱他抱得特别紧，腿一直在他腰上缠着不放。
可是结束的时候，她却死活都不让他弄里边。为了照顾她的情绪，褚简昭照做了。
**
第二天早晨刚一睁眼，殷淳于就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
早就听说过海南的天气说变就变，她过来的这几天都是晴天，以至于都把这句话给抛到脑后了。
褚简昭昨天晚上好像说，今天要带她去凤凰岛。看这样子，大概是去不成了。
褚简昭每天都起得很早。这么长时间了，殷淳于都没见他睡过懒觉。
不管前一天多累，睡得多晚，他第二天都会老时间起来。她就不行。如果前一天晚上没睡好，她会一天都没精神。
也是，事业成功的人，大概都精力旺盛吧。她这么散漫，怪不得连工作都找不到。
……
正这么想着，褚简昭已经拿了早饭上来了。
他把早饭放到茶几上，就走过去拉殷淳于起床了。
“都八点半了，还睡。真是懒姑娘。”褚简昭弯腰把她抱起来，“抱你吃饭去。再不吃就凉了。”
“我、我自己可以的……”这么被腾空抱起来，殷淳于不免有些窘迫，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小孩子似的……吃饭都要大人抱过去。
“别嘴硬了啊，我是怕你腿软得站不住。昨天晚上那么卖力，你不腿疼？”
褚简昭在她腿上拍了一下。“我还不清楚你那点儿体力。女上都能闪着腰。”
殷淳于脸红得快烧起来了：“我，我们还是不要说这个了……”
褚简昭把她放到沙发上，然后蹲下来把早饭都拿出来摆好，最后把筷子递到她手边。
殷淳于接过筷子，特别不好意思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昨天晚上你那么乖，这是奖励。哈哈。”
“算了，不开玩笑了。跟你说个正经事儿吧。”褚简昭清了清嗓子，“正好今天天气也不好，咱就不出去了。刚才简萧给我打电话，说是下午三点多的飞机到。今天晚上咱们再去玩儿。”
“呃？他过来是找钟——”
“他带着于梦千一起过来的。”没等殷淳于说完钟灵馨的名字，褚简昭就打断了她，“就上次一起吃饭的那个姑娘。你不记得了？”
殷淳于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哦。原来他们现在还在一起啊。我还以为分开了呢。”
“前些日子吵架了倒是真的，不过正常。就他那情商，哪个女人不跟他吵架说明哪个女人不正常。”
关于褚简萧的情商，褚简昭作出了这样的评价。
殷淳于苦笑了一下，他的确是有资格嘲笑别人。
毕竟他的情商那么高，更是擅长玩男女关系。
闷声吃着东西，喝了一口牛奶之后，殷淳于突然看向褚简昭，问他：“……你弟弟他女朋友，知道他结婚了吗？她、她没有生气啊……”
殷淳于和于梦千也就见过那么一次，但是她觉得于梦千一看就不是那种会去破坏别人家庭的人。
所以她想……可能是不知道褚简萧已经结婚了吧，不然肯定分手了。
不破坏别人的家庭、不拆散别人的婚姻，是一个女人基本的做人原则，也是底线。
说起来这个，褚简昭也是一脸无奈。
他笑了一下，“知道，早就知道了。”
褚简萧没怎么说过他和于梦千的事情，但是褚简昭光猜也能猜对一大半。
不过就是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他没告诉人小姑娘自己是有妇之夫，后来人家爱得不能自拔的时候突然发现他已经结婚了。
是个正常人就要好跟他吵架吧？他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坦白。
“……知道还在一起啊，喔。”
殷淳于有些失望地说出了这句话。
她还是不愿意相信于梦千是那种女孩子。
但是刚才褚简昭无所谓的语气，也把她刺伤了。
他好像没有觉得结婚之后出轨是一件多么令人深恶痛绝的事情，他甚至可以用那么平静的语气陈述出来。
殷淳于一下子又想到了钟灵馨说过的话……嗯，她突然特别赞同她的观点。
褚简萧那种一身正气的人都做得出这种事情，更何况是褚简昭。
**
褚简萧和于梦千抵达三亚的时候，天已经放晴了。
刚刚下过雨，刺眼的阳光直射着湿淋淋的地面，空气又闷又潮。
褚简昭没去机场接他们，直接把地址发给了褚简萧，让他打车过来。他直接在酒店门口等。
等到他们两个的时候，褚简昭特意笑着问了于梦千一句：“你考上研究生了吗？学费够不？”
“操，你给老子闭嘴！”
于梦千还没说什么，褚简萧就先暴走了。
妈的，他绝对是故意的，本来于梦千就是被他威逼利诱着才和他和好的。
他还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老贱人！
“考上了，谢谢您关心。”
于梦千挤出一丝笑容，客套又得体地回答他的问题。
褚简昭对于梦千这姑娘的印象一直很好，像褚简萧这种没脑子的人，就得找一个这种机灵一点儿的给他匀一匀。
“二十多岁的人都比你会做事儿，也不跟人家学着点儿。要不说你傻呢。”
褚简萧：“你才傻，老子比你聪明多了，谁像你连微信都不会用，还得人教——”
……
他们兄弟两个人一路上都在抬杠，于梦千一句话都没说，低着头跟在他们身后。
回到房间之后，她还没来得及把包放下来，就被褚简萧抱着上了床。
“你等等……”于梦千用胳膊挡住自己的脸，“我先整理一下东西。可以吗？”
褚简萧这才注意到她身上还背着双肩包。
他没回话，直接把她拎起来把双肩包扯下来扔到地上，接着就开始撕她的开衫。
“我让你等一等你没听到吗——”
于梦千受不了他这样，用力地挣扎着，手不小心就打到了他的脸上。
“啪”地一声，特别响亮。
褚简萧停了两秒钟，之后一把抓住她的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