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来你不知道,那就好了,长话短说,这件事千真万确,国内的媒体报道全部被解磊一手压下,我正在M国有很重要的事情,鞭长莫及,你的遭遇我很同情,小磊这样的行径令人鄙夷,我很愿意帮助你去阻止这场订婚,你看怎么样?”解永章的语声诱惑。
聂天然呆了片刻,甩了甩脑袋,却没办法把那封冷静再维持下去,整个人好像泥塑木雕似的,只是机械地问道:“怎么阻止?”
“明天你把你那个保镖甩开半个小时就好,秦海观会安排你飞去Z市,然后转道去S市,你只要在订婚宴上出现就好,我保证这婚订不了,到时候你和解磊还是一对,咱们各得其所。”解永章急促地说。
“我……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聂天然哑声说,“说起卑鄙,你也不差。”
解永章干笑了一声:“那回是误会,误会,手下人领会错了意思而已,你这不是毫发无损嘛,不过这次千真万确,不信的话你可以去上网查,虽然小磊能掌控得了媒体,那些私人的微博却是没法完全防备的,你可以去搜搜殷翎的私人微博,还有她的闺蜜和亲戚。”
他随口报了几个微博名,最后又蛊惑着说:“聂经理,男人嘛,都是要靠自己争取的,我十分欢迎你成为我的侄媳妇,也相信小磊对你是有感情的,他只是被他妈逼得没办法,我们俩虽然出发点不一样,但目标都是相同的,把这场订婚宴搅合黄了就好。”
聂天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酒店的,一路精神恍惚。出了酒店,她直接到了H市最大的书店,对木舜说她要逛书店,让他在下面等,木舜却没答应,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聂天然挑了几本书,又在杂志区看了几本财经娱乐八卦,的确,本地甚至国内的几家媒体杂志上,没有半点关于香格集团的新闻。
逛完书店,她勉强自己吃了点东西,就直接就回到了公寓里,木舜看她精神不佳有点担心,聂天然只是推说头疼钻进了卧室。
她不想去怀疑解磊,可是,所有的疑点接踵而至,让她不得不怀疑。
应许家出事后的确已经从柞溪项目中撤资,资金缺口很大,应家是解磊拉进来的,董事会必定对此意见很大,解永章对这个项目一直虎视眈眈,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解磊腹背受敌,想要保住自己的成果,必定要在短时间内去寻求一方支援,联姻,无疑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而再仔细回想一下,解磊滞留S市一直未归,近来的一些言行都透着几分古怪。
“相信他,他不会这样无情的,一定是解永章在说谎。”
“不,不能相信他,男人说起谎来太可怕,你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
脑袋里两个声音在吵架,越吵越响,到了最后拳脚相加打了起来。
聂天然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拿起手机,打开了微博的界面。
和很多人一样,聂天然的微博只有百来个粉丝,除了几个同学好友,关注了一群名人,偶尔发几条吃了什么、看了什么的生活状态,剩下的就是大量的转发。
在搜索中打下了解永章说的微博名,果然,跳出了殷翎的微博主页,她的网名叫一江春水,很文青的那种,看起来和她这个人不太搭,最新的十几条微博发得挺频繁,基本一天一到两条,一会儿购物,一会儿吃饭,但是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心情很好,因为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最后一条是早上九点发的,配了一张婚纱的后影图:
在试订婚的婚纱,美吗?一个女人最美好的时刻,好期待九月十八日的到来。
刹那间,仿佛有一道利刃穿心而过,聂天然无意识地捂住了心口,大口地喘息了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解磊怎么可能这样骗我……
她在心里反复呢喃着,她完全不能相信,解磊在离她几千公里远的城市,会和别的女人言笑晏晏,商量着订婚的细节。
“冒昧地问一句,你被他得手了吗?”
“至于你,非得保证这辈子爱我一个,别的人,你想都不要想。”
……
他想干什么?如果他要订婚,为什么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她?难道……他把她当成了他的私有物,想要象他的父亲一样享受齐人之福吗?
她闭上眼睛,脑中疯狂地转着无数个念头:不,不要这样!解磊,不要让我恨你!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聂 天然一夜无眠,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忽儿糊涂,一忽儿清醒,只在凌晨时分因为疲惫稍稍合了合眼。她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中的她变成了一头麋 鹿,在大草原上疯狂地逃窜着,她躲过了凶残的猎豹,躲过了阴狠的毒蛇,躲过了盘旋在空中的鹰鹫,却在最后的一片绿荫中掉进了一个美丽的陷阱。
是的,美丽的陷阱——陷阱的边上围着一圈又一圈的鲜花,前面有鲜嫩的青草,还有一头多情的公鹿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摔下去的一刹那,那逼真的黑暗和恐惧如骨附蛆,聂天然一下子惊醒了过来,浑身都汗涔涔的,手脚发软。她起床换好了衣服,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冰冷的水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渐渐地清醒了过来。
几乎在她开门的那一刹那,木舜就从客房探出头来,笑着问:“聂小姐早上想吃点什么?”
聂天然瞥了他一眼,忽然来了兴致:“我今天有点想吃以前老家附近巷子里的豆腐脑和麻团,他家的东西和别家不一样,特别好吃。”
“好,我让人去买。”木舜爽快地应了一声。
聂天然想了想说:“那里太偏僻了,别人可能导航了都找不到,不如我画个图纸,你帮我去买吧?反正这个点我也不出去,没什么事。”
说着,她顺手拿来了纸笔,画了一条路线图,的确,聂天然的家住在老城区,那里的小巷星罗密布,不是老H市人,还真不一定能找到。
木舜犹豫了片刻笑着说:“我拍张照给我的手下,要是这点路都找不到,都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聂天然心里一凉,果真,木舜是寸步不离啊。
木舜打了两个电话,把那张路线图发了出去,不到半小时,就有人把东西送了上来。聂天然一边吃一边和木舜闲聊。
“你做保镖这么久了,就没想着去创点自己的事业吗?”
“算是已经有了一点自己的小事业吧,”木舜笑了笑说,“因为解总是我们最大的客户,我在保全公司里有点股份,这个状态我挺满意的。”
“听起来你有好些下属,都在保护我吗?这是不是小题大做了一点?”聂天然好奇地问。
“解总很担心你,我安排了三个人,守在小区的各个点,解总说了,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木舜安慰说。
“那酒店外面呢?也有吗?”聂天然不动声色继续套话。
“酒店内外都有另外的专人负责,包括酒店的保全人员,都会定时去你工作的地方查看,酒店的两个出口也都有我们的人,你可以放心,他们都是专业素质的,那些黑社会的小混混完全都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聂天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多了。”
☆、第56章
和往常一样;聂天然准点上班;酒店内外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走到门口时,她把大门内外的人扫了个遍,也没发现谁是木舜的手下。
策划部里一切正常;小秦还是那么八卦;小徐还是那么贴心,俞斌还是那么沉稳,就连项目部工作室里;也还是那么忙碌。
聂天然忙忙碌碌了一个早上,中午吃完饭回到办公室;站在窗台前,盯着那盆石莲看了很久。
充沛的阳光加上精心的养护,让这盆石莲生机勃勃,一朵蓝的,一朵灰的,一大一小相依相偎。
聂天然的眼眶有点发红,多么美好的心愿,养肉肉种爱情,只可惜,爱情不像这两朵石莲,只要精心养护就会有回报,它太变幻莫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露出獠牙,反噬一口。
她的手一抖,哐当一声,整盆石莲掉在了地上,摔成了几片碎片。
办公室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俞斌和小徐走了进来,小徐惊呼一声:“哎呀,怎么摔坏了,太可惜了。”
聂天然盯着看了一会儿,蹲了下来,捡起了那两朵石莲随手丢进了垃圾桶:“不小心掉了,拿把扫帚来收拾一下。”
俞斌关切地问:“手怎么样?没割破吧?”
聂天然掸了掸手,仰起脸来,冲着角落里的摄像头笑了笑:“没事,就算有了伤口,过两天也会好,死不了人。”
聂天然准时六点下的班,这时候正是晚高峰最忙碌的时候,车子被堵在马路上,几乎隔五分钟挪几米,让沉稳的木舜都有点焦躁了起来。
“还不如象以前一样晚半个小时下班呢,这样下去,到家的时间都差不多了。”木舜抱怨着。
聂天然看着窗外没有应声,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指着旁边的那条小径着急地说:“哎呀我都忘了,往这里拐,我得去趟二院,明天小冉出院,我得替她去搭把手。”
木舜愣了一下,方向盘往右一打,拐上了那条小径,这条路车少,不一会儿,他就脱离了被堵住的车流,开过几个红绿灯,到了市二院。
停好车他刚想打电话通知几个下属,聂天然却急匆匆地往里走,不耐烦地说:“就去那么一会儿,能有什么事情,他们堵在路上,等他们赶过来我们说不定都回到家了。”
穆冉这里木舜常来了,大家都熟悉,木舜也放松下了神经,聂天然抱着小宝贝逗了好一会儿,小宝贝有点吐奶,聂天然自告奋勇地说:“我去叫护士来看看。”
说着,她就把小宝贝递给了木舜,开玩笑说:“你接着先练练手,以后有了孩子就不怕了。”
聂天然轻快地走了出去,在木舜看不见的地方立刻发足狂奔,一口气跑到了医院的另一栋楼,坐了电梯到了十六楼。
纪青墨一见她十分奇怪:“你怎么了?为什么要我带个女的来,穿的和你一样的,还要带套女的衣服来?演谍战片吗?”
聂 天然什么话都没说,抓起那套衣服到卫生间换了下来,把扎起的马尾塞进了帽子里,带上一副墨镜,急匆匆地对纪青墨说:“拜托你了,带着你表妹在医院里兜一 圈,然后从大门出去,到国际购物中心去逛逛,如果被人拦住,千万别说见过我,也和我没有半点关系。还有,聊天记录一定要删掉,千万别忘记。”
纪青墨心里觉得不妙,一把抓住了正要离开的聂天然,厉声问:“出了什么事情了?和解磊有关吗?你要去哪里?”
“我……”聂天然的喉咙有点哽住了,“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说不定……很快就回来,说不定就……不回来了。”
售票厅里人来人往,火车站永远都是最忙碌的地方。
聂天然买了两张即刻出发的火车票,一张往北一直到首都,一张往内陆直到彩云之南。随后她又到了隔了一条街远的汽车站,买了一张半个小时以后出发的长途汽车票。
她走出了售票厅,在离火车站比较近的一条街上找到了一家快递的门店,店里的人正忙着卸货发货,也没人理她,她好不容易才要到了一张面单,把准备好的一个U盘塞进了信封里,填好了地址。
她并没有把快递交给收件员,只是捏着这个快递,重新回到了火车站的附近。她掏出自己的手机,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手,拨通了那个熟悉的手机号码。
手机接通了,解磊的声音焦灼地响了起来:“天然你在哪里?木舜说你突然不见了。”
“解磊……”聂天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这个曾经充满了无限憧憬和爱意的名字,现在出口却如此讽刺。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狼狈,“我很好,不用你担心。”
“天然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不要任性,快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派人来接你。”解磊强压着焦躁,耐心地劝说着。
聂天然有那么几秒钟的软弱,然而,远处汽车喇叭声响起,把她从软弱中惊醒。
“解磊,你告诉我,让我相信你,所以,我想相信你,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她低声问,“听说,你明天要和殷翎订婚了,是真的吗?”
解磊停顿了片刻,一字一句地问:“你听谁说的?”
他的声音阴鸷而森然,让人不寒而栗。
聂天然却半点没有害怕,她的思绪忽然飘到了遥远的从前,和解磊的重逢,和解磊的斗嘴,和解磊的赌约……原来,她那些记忆里的解磊,都是表象,骨子里的解磊,一直没有变,就是这么一个罔顾他人的意志,自私、偏执到可怕的变态!
“你敢做还怕人说?”聂天然轻笑出声,“解磊,别让我瞧不起你,给我两个字,真的,还是假的?”
电话里一阵沉默,好半晌,解磊忽然急促地看了口:“天然,是,是真的,可是你听我解释,只是订婚而已,我不可能和她结婚,而且,我只要你给我一个星期,不,给我三天的时间,你相信我……”
聂天然闭上了眼睛,忍耐已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绷紧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她不得不靠在墙上,手指紧抠着墙壁上的砖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支撑住她的脊梁。
所有的幻想,所有的希冀,在这一刻终于全部化成了泡影,曾经的甜言蜜语在她脑中来回地穿梭,当时有多甜,现在就有多毒,侵蚀着她的神经。
“天然!天然你在听吗?天然你别哭,你听到我的解释了没有!”解磊在耳边焦灼地呼唤着。
聂天然终于清醒,才发现她居然在恸哭,旁边路过的行人无一不惊愕地看着她。
“解 磊,没什么好解释了,”聂天然低声说,喉咙嘶哑,“象你们这样的家族,订婚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别和我说一切都是假的,如果你能狠下心来伤害一个爱你的 女孩,那么,有一天你也会来伤害我;如果你今天能为了你的事业订婚,明天,你也会为了你的事业结婚。解磊,我不恨你另有图谋,可我恨你为什么要骗我,我真 的……真的……”
她停顿了片刻,终于冲齿缝中挤出两个字来:“恨你。”
“你站在原地别动,我马上就派人来接你,”解磊镇定了下来,“电话里说不清楚,我马上飞回来,当面和你解释。”
“这么快就查到我在哪里了?别动等着你把我抓回去关起来吗?”聂天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关在一个满是摄像头的房间里,用着你给的监控电话,随时等着你的临幸吗?”
“你……你都知道了?”解磊喃喃地说,忽然,他振作了一下,“天然,我错了,可是那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你回来好不好,回来我解释给你听……”
“对不起,你的爱我消受不起。”聂天然的声音清晰,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再回来了,解磊,但愿你我就此别过,再也不见。”
“你说什么!”解磊怒喝道,“你敢聂天然,你哪里都不许去!”
聂天然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疲惫地说:“你不是上帝,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做主,对了解磊,临走前,我送你一份大礼。”
解磊急得简直想要冲进手机来晃一晃聂天然的脑袋:“你在想什么?你要去哪里?你的家你的父母你的工作你的朋友都在这里,你能去哪里?”
他放软了声调祈求着:“天然我不订婚了,我不订婚了还不行吗?你别犯傻,外面很危险,真的,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
聂天然摇摇头,声音木然:“不,我没有家,我一直以为会和你……有个家……解磊……”
她忽然疯了一样地叫了起来:“解磊,我恨你,恨透你了!我要你也尝尝这种恨透的滋味,让你永远记得这滋味,一辈子都记得!”
她挂了手机,取出了SIM卡,把手机用力地朝着墙壁摔了过去,哗啦啦一声,手机从墙上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她大步朝着快递站走去,把手里的信封交给了收件员,随后,朝着汽车候车厅跑去。
她跑得如此之快,快得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