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未脱学生稚气,南淮看着她鼓啷啷的腮帮子忍不住笑了,“有点恶心。”
南淮的侧面对着钟琳她们的方向,她一笑,钟琳很快就注意到。
钟琳越看越火大,啪的一声扔了筷子,站起来向她们走去,张瑜与她形影不离,也放下筷子,跟在她身后。
小元看她们过来,忙使劲咽下了口中食物,小声提醒道:“南淮,她们过来了,怎么办?”
说话间,钟琳已站到桌前,她抱着臂膀,盛气凌人的盯着南淮,“你很得意?”
她问的莫名其妙,却分明是挑衅的语气,南淮抬眼看她,神色平静,“你有什么事?”
钟琳冷哼,“你会不知道我找你什么事?背地里在苏总面前告我状,表面上却一派无辜,可真是装的好。”
食堂里三三两两还坐着些人,钟琳的声音不小,引得人都注意过来。
南淮皱了皱眉,不明白她此话从何说起,“我从未在苏总面前提起你,什么告状,我不清楚。”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既没有惶恐也没有遮掩,越是这样越是让钟琳不忿,“谎话说的真是自然,我们几个人中,只有你跟苏总认识,只有你和苏总私下见面,如果不是你说,他又怎么会知道我曾打翻你饭盒?”
钟琳是个美人,身边追捧者众多,自然而然变的骄纵自满,选男人的眼光也是日益挑剔。
她原本只是不屑南淮利用关系进公司,但那日在见过苏清让后,这种不屑却变成了不满。
如果南淮与苏清让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倒也罢了,可那日在食堂苏清让看南淮的目光却分明是不平常的。
苏清让那样的男人居然看上了哪里都比不上自己的南淮?!实在是让她不平不甘。
她打听到了苏清让最常消遣的场所,那天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连晚饭都没顾上吃,在云都跟苏清让上演了一场巧遇。
她站在苏清让面前,展露出许多男人都梦寐以求的温柔笑容,与他主动搭讪。
谁料到,苏清让却只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就叫她让开一下。
无奈之下,她只得亮出自己威胜员工的身份,倒是成功吸引了苏清让的注意。
只见苏清让仔细看她,上下打量,语气不太确定,“人资部的?“
她娇羞的点头,表现的很谦恭,“恩,这期的新人,还在考核期,以后还请苏总多多关照,我会努力工作。”
话一说完,苏清让的眼神就冷了下来,“上次弄翻南淮饭盒的就是你?”
她当时一惊,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知道这一出。
震惊之下,又不知道他到底知晓多少,再不敢说别的,只能急忙撇清,“我不是故意的。”
等她回来后细想,就知道一定是南淮在苏清让面前嚼了口舌,否则他绝对不可能知道这事。
因苏清让的关系,她不敢再明目张胆对付南淮,但她被人捧惯了,鲜少受这样的气。
每日与南淮抬头不见低头见,南淮越是表现的波澜不惊,她越觉得是种无声的羞辱与挑衅。
今天一看到南淮的笑容,她就再也忍不下去了。
钟琳冷笑着,“连这种小事都要在苏总面前说,你们关系可真够亲密的。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钓上了苏总,可否传授下秘诀,听说苏总换女如换衣,你早晚要被换下来,不如先给大家分享分享你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伎俩咯。”
嫉妒已让钟琳失了平日里的素养,大庭广众之下竟说出这番不雅言语。
原来是这个原因,说来说去,还是与苏清让脱不了干系、
南淮目光清冷,神色并无大的变化,只站起身来,“小元,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就走吧。”
她本意是不想与钟琳发生争执,熟料这样的举动看起来更像是无视,无疑更刺激了钟林。
钟林怒气冲冲往前一步,一挥手扫翻了南淮的餐具,里面未吃完的饭菜泼向桌面和南淮身上。
南淮躲避不及,白色衬衫胸前瞬间脏了一大片。
小元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帮忙拍着南淮的衣服,忍不住对钟琳说道:“你别太欺负人了。”
钟琳丝毫不觉有愧,只轻蔑的看着南淮,“我欺负人,哼,我说的都是事实,怎么,你敢做不敢承认,听说你妈还是老师,难道你妈就是这样教你做人?”
南淮拨开小元的手,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正面迎上钟琳,眸光极冷,面上却带着笑,“我在云都做兼职,私下确实跟苏总有见面,但我们从未说起过公司的人事,我倒是比较好奇,你是从哪里知晓苏总知道了你打翻我饭盒的事呢?”
她一直都是能忍则忍,钟琳平常甩给她的脸色她可以不在乎,但眼下钟琳的话实在太难听,她不许任何人侮辱她妈妈。
骨子里残留的斗志让南淮唇角含笑,“莫非你私下与苏总见过面?“
此言一出,周围的眼风顿时变了方向,都狐疑的看向钟琳。
钟琳脸色一变,在南淮说道在云都兼职几个字时,她就慌了,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巧。
眼见形势趋于不利,情急之下,钟琳出手推了南淮一把,“你瞎说什么,自己不干净,就把别人也想的跟你一样不干净?”
南淮还站在桌子与座位之间,座椅无法移动,她被推的一个趄,重心不稳的重新坐到椅子上,本能的反应使她的手在桌上撑了一下,掌心里尽是油腻。
小元惊呼了一声,想去扶她。
钟琳却得寸进尺,一手将小元拨开,恨恨盯着南淮,“你讲话小心点,否则下次要你更好看。”
南淮手握成拳,狠狠控制着自己,她很想站起来狠狠反击回去,反正已得罪,就得罪个彻底吧,可是,那些狼狈凄惨的画面又一次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轻而易举的消弭了她的勇气。
不行,南淮,你得忍着,你跟她们不一样。
钟琳见南淮低着头并没有回击的意思,放下心来,也更加得意,鄙夷的嘁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一转身,却猛的一怔,“苏总?”
几步远的地方,苏清让抱着臂膀,半靠在蓝色椅背上,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的热闹。
南淮几人都是背对着门口,故一直没人注意到他,也只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周围早已十分安静。
苏清让微微颔首,站直了身体,优哉游哉的闲步到钟琳面前,“我记得上次在云都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不要再为难同事,现在看来,你是忘的一干二净了。”
他的话无疑证实了钟琳确实私下与他见过面,一时之间,众人眼神都复杂起来。
钟琳脸色一白,她怎么会忘记,他的原话是,“以后注意点,不要再为难南淮。”
当时他的眼神就和现在一样,看似慵懒,实则含了郑重的警告。
钟琳心里一麻,想要辩解,“我……”
苏清让一身黑色西装,挺拔站立的时候,更显身形高大,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而当他敛去了慵懒,眉目间显露出几分威严的时候,这种压迫感尤为明显:“我倒不知道现在的新人都这么本事了,敢公然闹事,当公司是什么?”
如墨黑眸淡淡扫视一圈,语气依然随意,却让人不由一凛,“招聘部怎么做事的?该检讨检讨了。”
这句话无疑当众打在了钟琳脸上,他竟不给她留半分颜色,而他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钟琳瞬间白了脸色,再维持不了镇定,“苏总,我……”
苏清让没什么兴趣听无谓的辩解,只冷眼看着她。
钟琳自知理亏,在他的一脸冷意下,终于只是咬咬唇,惨白着脸色慌忙离开了。
其余人等也都纷纷闪人,小元看看南淮,又看看苏清让,识趣的远远避开了。
这已是第三次被他看见自己的狼狈了,南淮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她静了一会儿,抬起头来轻声说道,“谢谢。”
苏清让目光有些冷,落在她身上的那些斑斑污点时更加冷然。
他哼了一声,转身从另一张桌子上拿过来纸巾盒丢到她面前,“擦一擦。”
南淮抽出纸巾,细细的擦着,白色衬衫已成了花衬衫,那些油污也不知道能不能洗掉,如果不能洗掉,这件衣服就算毁掉了。
她叹了口气,擦净衣服,开始擦手。
苏清让听她轻声叹息,不由嗤道:“叹气有什么用,明明都伶牙俐齿回嘴了,最后却偃旗息鼓了,就这点出息。“
他可是听的很清楚,她简单几句话切中要害,让钟琳气急败坏,原本以为她会乘胜追击,谁知道到后来却又突然隐忍了下来,连钟琳的推搡都不还手。
如果他今日不出面,以后她不知在那个钟琳面前还要吃多少亏。
南淮任他嘲笑,仔细擦干净了掌心,站起身来,“让你见笑了。不管怎样,今天谢谢你。”
她看了看时间,“我得回去工作了,再见。”
苏清让侧身,让出路来,在她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突然问道:“那个敢爱敢恨的泼辣南淮还能回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好冷好冷……
天冷人冷文冷,还好心是热的↖(^ω^)↗
此文不长,保佑一直要有榜啊。天天像个光棍一样单机写文发文……我也是醉了
☆、第十三章
南淮顿了顿,心里突然一酸,却是笑意淡淡,“谁知道呢。”
时光可以改变一切,勇敢会变懦弱,老实可变精明。
有人浴火重生,有人洗尽铅华,有人改头换面。
不知不觉跟从前判若两人,明珠蒙尘,心灵受损,还能活的像以前那般肆意妄为吗?
答案是否定的。
因为鲜少有人能一直活在宠爱中,更少有人能幸运到再遇一份纯粹如家人的爱。
她快步离开,苏清让站在原地看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才收回目光,旋即扬了扬浓眉。
试用期结束的日子很快到来。钟琳没有被录用,这个结果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四人的工作能力都不错,各项考核不分上下,其实不管留下谁,都属合理。
但有了上回在餐厅那一幕后,钟林的不被录用无形之中就多了几分别样色彩。
茶余饭后的谈论里,众口之中的猜测已化为无数个不同的版本,各种各样的谣言满天飞。
两女争苏,钟琳败北,伤心离去……
恶女南淮,用尽手段勾上苏总,嫉怕钟琳美貌,赶走钟琳……
苏总感恩老师,照顾南淮,南淮却利用这层关系打压竞争对手钟琳,让其不得不主动离开……
总之,在这些版本里,南淮都不是个好人。
南淮作为当事人,不可能不受影响,尽管她素来抗压能力强,但终日被不屑或鄙夷的目光探视着,那滋味也实在不好受。
更何况,就算此事过去,她身上只怕也被打上了坏女人的标签了。
也不知道苏清让有没有听到这些谣言,他突然又来餐厅找南淮一起吃饭了。
他是强势的一方,南淮在公司无法驳他,亦无法拒绝,只能尽量保持距离,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渐渐的,众人眼中看见的就是她云淡风轻,苏清让目光灼灼。
流言的版本突然就改了方向,最后基本上都统一为:苏总追求南淮,见钟琳欺凌南淮,于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这个版本最能满足大众,尤其是女性员工的心理,于是流传最为广泛。
南淮终于得以从鄙视不屑的目光中脱离出来,转而陷入一堆莫名的艳羡中。
她对这个转变满不满意没人知道,但苏清让本人挺满意。
他不在意自己被别人说成什么样子,但就见不得南淮因为这种事而郁郁寡欢。
这个版本为南淮扭转了局面,却也为他自己带来了小小麻烦。
这日,他刚从外面回来,李倩已等候在了电梯处,看到他后小心说道,“苏董来了。”
苏清让有些意外,脚下未停,“来多久了?”
李倩紧跟在他身后,“刚来一会儿,就苏董一个人。”
苏清让点点头,示意知道了,等进了办公室,就看见落地窗前站着一个高大身影,正凝神看着窗外,他叫了一声大哥。
高大男子回过头来,因逆着光,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阳光投射在他脸上,照出清晰的轮廓来,与苏清让有几分相似。
正是苏清让同父异母的大哥苏亦沉,比他大五岁,是威胜现在最年轻的董事。
苏亦沉十岁时才回到苏家,后来与苏清让一起长大,两兄弟性格南辕北辙,一个从小成熟稳重,一个天生骄傲不羁。
这些年下来,两人之间谈不上特别亲厚,但也能融洽相处。
只是随着年岁渐长,两人都进了威胜工作后,苏清让倒越来越不愿意在公司里与苏亦沉见面了。
他们的父亲苏东梁是个工作狂,一切以事业为重,苏亦沉常年跟在他身边,也沾染了这些习性。
他们各自忙碌着,又都有自己的房子,回老宅少,私下见面并不多。
而苏亦沉每回到公司来找自己,绝对不会是来与自己话家常。
不知道今天又是来传达些什么。
苏清让走过去,问道:“怎么今天突然过来了。”
苏亦沉离开窗前,高大身形坐到沙发上后,才沉沉开口,“过来视察,顺便上来看看。”
他端起桌上刚泡的茶,喝了一口,沉默不语的看着苏清让。
苏清让太明白自己大哥的这种眼神了,他耸了耸肩,“说吧大哥,我又怎么了?”
苏亦沉食指摩挲着杯壁,淡淡开口,“听说你为了一个女人干涉了一个员工的去留问题。”
他用的并不是反问句,看来已是掌握了十足可靠信息。
苏清让也没打算隐瞒,他承认的很干脆,“是,我是有干涉,不过最大原因却是那女员工自己品行不端。”
他并没有下达明确命令,但那时他责问招聘部的一番话却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也可以说,他直接干涉了钟琳的去留问题。但就算他不说那番话,就凭钟琳做的那些事,也足够不用她了。
他冷哼一声,“嚣张点就算了,还敢欺负我的人,自然留不得。”
苏亦沉目光一闪,似随意道:“你的人?很少见你这般护着谁,怎么,玩好了,认真起来了?”
苏清让笑一笑,靠到沙发上,也喝起了茶。
苏亦沉幽深双眸打量他几眼,再开口,语气平常,“认真是件好事,不过也注意点影响,别让父亲知道,父亲的脾气你比我清楚。”
威胜董事长苏东梁视事业为第一位,对工作上的要求严苛非常,若是知道此事,只怕免不了要严厉训斥一番。
苏清让最烦被训斥,当下便道,“此事大哥帮我压一压,不要传到父亲那里了。”
苏亦沉嗯了一声,算是应下来,“你自己也收敛点,就算无关工作,女人的事还是少闹出来,以免父亲……”
他话未说完,苏清让就毫不在意的打断了,“父亲不会管这些,这么多年,你可曾见到他过问过我有关女人的事再说,我有分寸,你放心。”
他跟苏亦沉不一样,从小就不太听话,成年后更是风流不羁。
这些年,只要他工作上不出什么纰漏,苏东梁倒也真未管过他的私生活。
却见苏亦沉薄唇微勾,似是笑了笑,却很快隐去笑意,只不动神色的转移了话题,“前几日听父亲说等你过了二十八岁生日,就让你进董事会,这是好事,你自己心中要有底。”
进董事会是迟早的事,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苏亦沉作为最年轻的董事会成员,也是三十岁才加入。
苏东梁只有两个儿子,下一任的继承者是谁,是人人关心的问题。
苏亦沉心思深沉,能力出众,决策果断,深得人心。
苏清让年轻爱玩,但也成绩斐然优秀异人,又是苏东梁原配夫人所生,夫人难产而死,是以从小就得苏东梁格外疼爱,万事上心,大学毕业后一回国,就直接安排他进了威胜核心部分地产公司。
这一举动当时就引起过侧目,而这几年,苏清让也不负众望,业绩上交出了漂亮的成绩单。
两人各有千秋,支持者各半。
若苏清让真在二十八岁就进董事会,那现今局面必然会发生重大变化。
苏清让看的开,一向不太在意此种事,只是此事到底有些微妙,他也不便多说什么,只随口答道,“我知道了。”
苏亦沉还有事,没多做停留,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他的到来并未怎么影响苏清让,一下午的工作后,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