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玩了快一个小时的杀西瓜后,在五点钟的时候准时起身,跟普通员工一样准时下班了。
从车库开出车后,就极其缓慢的驶过公司前面,三三五五的人群从办公楼里走出来,过了很久,才看到南淮的身影。
苏清让开的极慢,等南淮走到车跟前的时候,他停下来,开了车窗,“南淮。”
南淮看向他,“苏总。”
苏清让微微侧首,示意她上车,南淮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冷气足,凉意沁沁,很舒爽。
南淮扣好安全带,从窗口的玻璃能清晰看到外面有许多双探究的眼睛。
她对苏清让说道,“苏总每天都去云都吗?”
苏请让目视前方,随口答道:“不一定。”
南淮松了口气。
车子很快上了主干道,果然堵的水泄不通。
苏清让这次耐心倒极好,没露出什么烦躁表情。
他随手开了电台,调到音乐频道,车内的气氛自然许多。
苏清让早脱了外套,只穿一件白色衬衫,袖口卷起来,手腕上没有像其别的男人一样戴上一块彰显身份的手表,很随意不羁,像他的性格。
他手搭在方向盘上,随着音乐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问南淮:“公司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这两天都是新人培训,没什么实质性工作,比较轻松,南淮如实答道,“还不错。”
又想起来一事,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听说这次本来只招三个人,但现在我们那组有四人,所以,是因为你的关系,我才被额外录取的吗?”
她本来不认为自己是那个众人口中的空降人员,可知道苏清让居然是她妈妈的学生后,她就明白,大抵自己真是靠关系才能进来的。
果然,苏清让点点头,“你是老师的女儿,于情于理,自然要关照。再说,你的简历不比其他人差,工作经验还要丰富许多,录取你本身就无可厚非,这事不必谢我。”
南淮嗯了一声,笑道:“沾我妈妈光了,不过还是谢谢你,毕竟那个时候我都没认出你来。”
苏清让看她一眼,勾唇笑了笑,车子往前移动了一截后,方问道:“林老师还在教书?”
南淮摇摇头,“没教书了,七年前,也就是你去看她的那一年,是她执教的最后一年。”
苏清让有些意外,“怎么没教了?”
“生病了,所以没教了。”南淮的声音听不出起伏,很平静。
苏清让更意外,那一年他去看林月的时候,她的身体还很好,怎么就突然生病了。
他没在意,继续问道:“什么病?好了吗?”
南淮只回答了一个问题,“没好,妈妈走了几年了。”
电台里的歌曲刚好一首唱完,一瞬的安静让南淮的声音更清晰,苏清让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种消息,也随之静默下来。
南淮倒是笑了笑,很不在意的样子,“没必要觉得对不起,都过去好几年了,现在已经不会伤心了。”
过了半响,苏清让咳嗽一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人总有生老病死生死离别,而你已经很幸福,很多人,从小都没有母亲,从来没感受过母爱。”
他在商场上应付自如,情场里从容应对,但大概从来没说过这种文绉绉的安慰语,词不达意,自己也觉得很别扭,说了两句就住了口。
南淮没忍住,笑道,“你真不会安慰人。”
他是风流不羁的苏三少,又是威胜的正牌太子爷,无论哪一种身份,都是高高在上,再加上他本身的脾性,即使有她妈妈学生的这层关系在,也依然与她相隔甚远,不能轻易亲近。
他难得的口拙,倒显得他有几分平常人的意味,此时的样子更像不太会说话的青涩大男生。
苏清让扫了她一眼,“我出口安慰你,是你的荣幸,你还敢笑。”
南淮浅笑道:“是,谢谢你,这是我听过最好的安慰了。”
苏请让岂能听不懂她的挪揄,嗤了一声,自己也忍不住勾唇笑了。
到了云都,苏清让径直去了雅间,南淮换上工作服后,与阿欣一起去往一号。
今天只有苏清让,莫严以及另外两位云都分部的经理在,分部里的某些事项,苏清让也有参与,今天谈的是工作,南淮她们不适合在旁边待着,放置好所需东西后,便退了出去。
云都是休闲会所,但经营的范围及其广泛,洗浴娱乐,酒吧舞厅,棋牌赌场,休闲商务等均有涉猎,一派繁荣下是严格的管理制度。
南淮所在的是要求最高的商务部,这里相对鱼龙混杂的其他分部,更正规和文明,薪酬也更高。而相对的,对服务人员的要求也更高,无论是学历,相貌,举止都会有一定考量,进来工作后,都是从低做起,看表现再慢慢晋升。
像南淮这样的,从兼职一跃到雅间,实属少见,尤其还是服务的一号雅间。
谁都知道一号来的多是老板的朋友,服务好了他们,以后在云都基本上是不用再担心丢了饭碗了。
南淮回到员工休息室时,里面有几个人正坐在一起聊天,看到她进来,都住了口,齐齐望着她。
其中几个是与她一起进来的兼职,要等一个月以后才能转正。
为首的是阿棠,她以前一直在一号里服务,刚被南淮替了下来。
随着阿棠一起进来的阿欣看了看情形,转身出去,“我去趟洗手间。”
阿棠坐着没动,只盯着南淮,另外的那些人也都站在阿棠身后,冷眼瞧着她。
南淮从角落里找出一只大桶来,“你们继续,我出去喂鱼。”
休息里待不了,还要随时候着,怕一号有什么吩咐,她反正闲着,便干脆去给金鱼换水。
那些金鱼很可爱,跟它们在一起,更享受。
她提了一大桶水,刚走到池边,有两个人就气冲冲的走过来。
都是跟她同时进来的兼职,一个叫李红,一个叫小连,年纪要比她小一些,但气势并不弱,走到她跟前,李红就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桶,“你装什么装?抢了棠姐的位置,还在这里假勤快,怎么,想连我们的工作也抢走。”
水里的桶在激烈的摇晃下荡出来,洒到地面上,也湿了南淮的裤子。
南淮站直身体,“我没抢谁的位置,经理安排我做什么工作我就做什么工作。”
她抬眼看着两个女孩:”而这个喂鱼的工作,一直都是我在做。”
她清楚记得,她们都嫌这是体力活,不愿意做,都推三阻四,最后还是南淮主动承担下来,现在却来说她是假勤快!
李红一噎,但很快冷哼一声,“那又怎样,总之就是见不得你这种靠非常手段上位的女人。”
小连也瞪着她,“就是,想不到商务部也有你这种龌龊的人,真是恶心。”
南淮不想吵,绕过两人准备离开。
李红却一伸脚,勾的南淮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南淮站稳后,看向李红,“你想干什么。”
李红冷笑,“干什么,给你这种女人一点教训啰,有本事凭自己的能力做事,别靠一些乱七八糟的手段。”
也不知道这种结论从哪里来,但只怕私底下会有比这更难听的话。
南淮面上一派平静,既不反驳也不争吵。
李红小连两人看她神情,也不知道她到底是默认还是不屑,只是如同拳头打在棉花上,甚是没意思。
此处偶尔会有人经过,她们也不宜多闹,踢了大桶一脚,愤愤离去。
桶里的水泼到她的鞋上,湿了一半。
南淮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低着头许久,尔后蹲下身,掏出面巾纸来擦干净□□的脚面。
然后提着桶,转身到池边,准备继续工作。
却听到一声咔擦声,她扭头。
看到苏清让站在转角处,手里捏着一只火机,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关着火机盖子。
他目光凉凉的看着她,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双十二,在网上看淘宝,看到半夜,结果啥都没买
人却累的像狗……
放弃做马云背后的女人了。╭(╯^╰)╮
☆、第六章
却听到一声咔擦,她扭头,看到苏清让站在转角处,手里捏着一只火机,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关着火机盖子。
他目光凉凉的看着她,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又看到多少,南淮没去深想,只问道:“是找我吗?是需要什么吗?”
她口袋里云都配备的内线手机并没有响起,苏清让出现在这里有点意外,她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漏听了电话。
苏清让收回思索的目光,扬了扬手中的火机,“出来抽根烟。”
他烟瘾大,最喜欢在这僻静处一边赏鱼一边抽烟。
他这样一说,南淮想起来上次也是在这里碰见他,顿时明白了,忙道,“那不打扰你,我等会再过来。”
苏清让随意嗯了一声,径直走向翠竹墙壁处。
对于刚刚的事,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好似没看到一样。
南淮将大桶放置到不显眼的角落处,匆匆离开。
苏清让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
地面的水渍一大片,还没人来清理,很是碍眼,他的目光没有像往常一样投在嬉戏的鱼儿身上,而是懒懒的盯着那滩污水。
她看起来很平静,面对他的时候也是服务生应有的态度,本分,规矩……
不申诉,不抱怨,更不向他求助……
苏清让一根烟没抽完,突然觉得挺没意思,匆匆吸了一口,就丢掉了它。
他们的会谈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结束,等他们一走,南淮随后就匆匆下了班。
只因周少堂发来短信,说今晚会过来。
这让南淮很意外,也有点惊喜。
自来C城后,两人只见过一次面,之间的距离不近反远。
周少堂一直不愿意与她照面,现在他肯主动过来,南淮心里的希望更甚,他本性不坏,又从来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只要她多在他身边,相信有朝一日,他总可以变回从前的那个周少堂。
上楼之前,她在附近的夜市上买了周少堂爱吃的烧烤与啤酒,两手都提的满满。
路过一楼王珍的房门时,她正坐在窗口,看到南淮,同往常一样,冷漠的瞥了一眼,并未打招呼。
南淮上了几级阶梯,听到她在背后冷哼道,“一个人吃还买这么多,可笑。”
南淮没理她,她快步爬到四楼,腾不出手来开门,就在门外喊着周少堂的名字。
喊了好几声,也没人应,只得把东西放在地上,找出钥匙开了门。
屋里却没有周少堂的影子,只有沙发上一个随意摆放的明显被人用来睡觉的枕头,证明周少堂确实回来过。
只是,还没等她回来,他又走了。
南淮给周少堂打电话,一首彩铃快唱完的时候,那边才迟迟接起。
周少堂不知道在哪里,能听见隐约嘈杂的人声。
南淮问道,“怎么就走了,我一下班就赶回来了。”
“我睡醒见你还没回来就先走了,我还有事。”周少堂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如同两人之间的距离,“你床头柜里的一千块我拿走了,有急事。”
南淮习惯在身边放置一些现金备用,上回交过房租后还剩一千多,她就放在了床头柜里。
周少堂熟知她的习惯,不过很少拿她的钱用,这次却不问自取,南淮心里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以前他给她的钱,哪一笔都比这一千块多,现在她正式参加工作了,他又有急事,拿去用也没什么,她不计较,反而怕多问会让他有什么想法,便只嗯了一声。
桌上的烧烤散发着特有的香味,南淮在浓郁的香气中轻声道,“我买了你爱吃的烤串,还有啤酒,很多很多。”
周少堂静了一会儿,才哈的笑了一声,“南淮,一直这样假装,不累?”
他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声线醇厚,当他还是那个温和阳光的人时,对她说出的话似乎每一句都带着融融的暖意。
而现在,他语中的嘲讽只让她无力,“我没有假装,我只是……在努力。”
周少堂很快接上话,“你不必努力,你不就是担心吗,放心,我周少堂说话算话,不会丢下你。其实你跟我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这一辈子绑在一起,谁也别想逃,所以,以后这种假意关心可以省略掉了。”
“因为,你越是这样,越让我觉得……可悲。”
他略显沉重的呼吸从手机里传到南淮耳边,她知道,他在生气。
他一直是个温和大度的人,几乎未在她面前发过脾气,从来都是他照顾她安慰她鼓励她,她偶尔生气的时候,也是他哄着她,她从来没有设想过反过来的情形。
这一回,他终于生气,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让他消气。
南淮深呼吸,对着手机应了一声,“好。”
周少堂挂了电话。
南淮放下手机,一个人开始吃烧烤,满满几盒,不知道能不能吃完。
王珍和周少堂说的都对,确实可笑,又可悲。
威胜的工作渐渐步入正轨,南淮和其他新人一样,接手的都是些琐碎杂事,不累,却需要细致对待,再加上还在试用期,竞争与考核时刻在,神经不能不紧绷。
到中午吃饭时间,组里的人三三两两的结伴去食堂买饭吃,南淮也起身,准备放松一下。
电话却响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她疑惑的接起来,“你好,哪位?”
苏清让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格外清冽,带着一种天生的傲气,“我,吃饭了没?”
南淮本能的反问,“苏总?”
这句一出口,几道目光就投过来,小元与另外的两个同期女孩钟琳,张瑜都停止了交谈,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有意无意的注意着她。
南淮话已出口,也不好遮掩,只继续道,“请问有什么事?”
苏清让好像伸了个懒腰,大力唔了一声,才道:“请你吃饭。”
他语气平常,南淮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是有事吗?”
苏清让今天听起来心情不错,轻笑一声,“没事就不能请你吃饭?我总要尽尽地主之谊,你晚上也要上班,就只能中午约你。准备一下,出来。”
南淮顿了顿,思量着合适措词,“不好意思,那个,我自己带饭了,总不能浪费,所以……。”
这是很蹩脚的借口,但与他能少接触最好,尤其是在公司,在这个节骨眼上。
好在苏清让也没多说什么,只嗯了一声,“知道了,那以后再说。”
南淮挂了电话,从便当袋里拿出饭盒,她确实自己带了饭,中午在办公室里用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吃。
小元走过来,好奇的问道,“南淮,是苏总吗?苏总请你吃饭?”
她年纪小些,还未脱去校园里的稚气,心思相对而言单纯一些,平常与南淮偶尔能说上两句。
钟琳施施然走过来,笑着说道,“这还用问,小元你真是笨,南淮跟我们可不一样,一来就能坐苏总的车下班的人,被苏总请吃饭还不是很自然的事。”她站在南淮桌旁,状若无辜的认真打量南淮,“不过,听说苏总绰号苏三少,换女如换衣,不知道你是他的第几件衣服呢?”
张瑜捂着嘴笑,“你管人家是第几件还是第几十件,总之人家比你强。”
钟琳身材高挑,容貌秀丽,隶属大美人行列,闻言更是不屑,“是吗?那就看看到底最后谁留下来啰。”她浓密假睫下的一双眼睛鄙夷的看着南淮,“不过,跟你这种人竞争,还真是让我觉得有点没意思。”
她准备离开,一只手随意一挥,很不凑巧的将南淮搁在桌角边缘处的饭盒带翻在地,嘭一声,饭菜洒了一地。
钟琳哎呀一声,“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也好,你现在没饭了,可以去跟苏总吃了,不用装模作样的拒绝了。”
张瑜随在钟琳身后,对南淮幸灾乐祸的耸了耸肩。
小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追上二人,一道从侧门出去了。
南淮坐在桌前,闭上眼深呼吸了好几次,睁眼再看地上的狼藉时,还是忍不住咬唇。
办公室里就她一个人了,安静的她能听见自己强压下去的沉重气息。
坐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蹲下身,开始清理地面。
面前却出现了一双洁净皮鞋,南淮停下手中动作,一抬头,就撞上了苏清让漆黑明亮的眸子。
她很意外,完全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讶然的看着他。
苏清让站在她面前,西裤笔挺,双腿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