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咪忽地停下了动作。许久,她才淡淡地说:“只是在说个笑话而已。”
王汪还是没有听懂,却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静静地看着苗咪,心头带着思绪。
接下来的日子又变得和往常一样,或许多少有了些温馨。
苗咪换回了她的裙子,王汪则在一旁端详着她吃东西的模样。
安静的气氛反而让苗咪有些不适应,眼见王汪一直盯过来,她不由得转了转身子。
没想到王汪也跟着她转过来,还是那样盯着她,让她误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
“怎么了?”苗咪谨慎地用手背擦着脸,却换来王汪眯眯一笑。
“没啥,就想多看你一会儿。”虽然感觉奇怪,苗咪却没有多说什么。
“如果以后还在一起,就做我的老婆吧。”王汪突然来了那么一句。
苗咪刚把饭扒进嘴里,立马又被呛了出来。许久后,她才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那就说定了。”王汪还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天后,王汪忽然塞给她一个漂亮的方形礼盒。
“给你的礼物。回去的时候再打开。”苗咪听话地点了点头。
接着,王汪便伸出手,在半空停留了一阵,最后还是落在了她的头顶,轻轻抚摸着。
“那,再见。”苗咪没有注意到王汪眼中的不舍,只是停在原地,疑惑着他的变化。
回去后,苗咪打开礼盒,见里边放着一块精致的蛋糕,不由得有些欣喜。
那天晚上,苗咪意外地做了一个甜蜜的梦。梦里烛影摇曳,梦外泪水沾染着朱颜。
第二天,她早早地来到王汪家门前。下一刻,便看到搬家公司的人正在进进出出。
她不安地站在门外,朝里边瞅了瞅,空荡荡的客厅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身影。
王汪走了,昨天便是在向她告别。短暂的相遇,然后是悄然的离别。
仅仅是在对方的心中留下了一片美好,而后淡然消逝。这才蓦然发现,原来一切只是泡沫。
苗咪默默地离开了那里。她翻出王汪送的礼盒,久久地看着,仍旧舍不得丢弃。
“……那个大笨蛋。”稚嫩的声线中,隐藏着一丝颤动。
风又开始变得冰冷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黑暗的阴影
苗咪又开始了孤单的觅食生活。她却不知道,有人正在暗中盯着她。
懵懂无知的小孩子,孤苦流浪的小野猫,就算是突然消失也不会引起注意。
当这个肮脏的小乞丐露出可爱的真容后,就越发勾起了偷偷窥视之人的兽心。
终于,那人行动起来,在深夜无人的时候,摸到了苗咪睡觉的地方。
苗咪被细小的动静惊醒过来,迷迷糊糊地就看到一个大人站在自己跟前。
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苗咪刚一警惕起来,那人便已朝她抓去!
苗咪拼命地挣扎着,小小力气又怎敌得过他,想要开口呼救,却被大手盖住了嘴。
很快,苗咪便昏厥过去。那人扎住她的手脚,掏出麻包袋,就要将她往里塞。
紧接着,他的脑袋却突然受了别人一记重击,闷声不响地趴倒在地。
杜蛇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插手这件事情,或许是出于无聊,但绝非是因为好心。
像这样无知的小孩,每天不知要失踪多少。他们的下场无外乎是那几样。
或者沦落成被强迫卖身的伪少女,又或者身上的某些器官会出现在黑市里。
但这都与他无关。杜蛇淡漠地往前走,不久后,却还是停下了脚步。
苗咪在床上醒来时,杜蛇正把玩着自己手中的小刀。
这只刚苏醒过来的小东西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一下就慌乱起来。
只见她“蹭”地从床上弹起,飞快地退到床角,怀里紧紧抱着枕头。
无视那道警惕的目光,杜蛇淡淡地说:“你可以走了。”
苗咪先是狐疑,转眼看到他手中的刀具,猛地想到什么,两只手在身上胡乱摸索起来。
没有伤口,也没有异样的痛感,苗咪这才稍稍安下心来,转而又紧紧盯着杜蛇。
“放心,我现在不会吃了你,但之后就不一定了。趁我没定下主意之前,赶紧滚蛋。”
杜蛇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今后放机灵点,别再被人逮着。”
听着这半威胁的口气,苗咪反倒越发疑惑起来,犹豫着问:“是你救了我吗?”
“救?谈不上。我只是像捡垃圾一样把你捡回来,现在像扔垃圾一样把你扔出去而已。”
见这小东西还愣在原地,杜蛇冷冷地说:“再不走,等着我把你的器官切下来吗?”
他亮了亮手里的刀,苗咪终于有了动作,从那张软绵绵的床铺上离开。
紧接着,一阵不合时宜的咕咕声却从她肚子里响起。苗咪可怜巴巴地望着杜蛇。
“就算你装可怜,这里也没有东西给你吃。”杜蛇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小东西最终还是离开了他的出租屋,临走之前轻轻留下一句:“谢谢。”
杜蛇无动于衷。他不会在意这些事,只会把它当成生活中转瞬即逝的片影。
可没想到,这道片影,却仅仅只是一个开端。
作者有话要说:
☆、静默的日子
杜蛇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何要把那只小东西弄回来,或许是出于一时兴起,但绝非是怜悯。
现在他有些后悔了,尤其是每一天外出归来,发现那只小东西还蹲在他家门前的时候。
杜蛇决定无视她,那只小东西却是越发地执着。偶尔回来时,看到她已经靠在墙边睡着。
杜蛇不禁多瞄了她一眼。小小的身子已经是露骨的削瘦,想必生活得极为艰苦。
倚在狭小的窗台边,杜蛇把玩着他心爱的小刀,静默了一整个夜晚。
第二天,杜蛇与苗咪,大眼对着小眼。
“会做饭么?”杜蛇问。
“哎?”苗咪有些反应不过来。
“家务全包么?”杜蛇又问。
苗咪有些明白了他的意图,默默地点下头。
杜蛇最终还是收留了她,这绝不是出于同情,仅仅是他有些懒惰罢了。
苗咪其实并不怎么会做菜,只是当初跟着李小狼的妈妈学了一些。
是以,当杜蛇夹着她做的菜放进嘴里时,整个人都定格了。
“很难吃吗?”苗咪忐忑地望着他,生怕再被赶出去。
杜蛇恢复冷淡的神情,将菜放在凉水里涮涮,说:“下次少放盐。”
快要垂至腰际的长发打理起来已是十分麻烦,苗咪索性剪短了它。
每天在杜蛇出门后,她便开始整理房间,买菜做饭,顺便趴趴那张柔软的床铺。
杜蛇没有让她睡床上,而是塞给她一套席子和被子,叫她随便找个位置解决。
苗咪并没有要抱怨什么,只是没事做的时候,她喜欢懒懒地趴在他的床上,像一只小猫。
唯一的裙子拿去洗的时候,她就穿着杜蛇宽松的大衣,裸着双腿,站窗台边发呆似地看风景。
杜蛇租的屋子可以算是简陋,小小的客厅只能并排塞下一张单人床和一张不大的方桌。
炊具和厕所则安置在阳台。这样的小房间,或许一个人生活都显得狭隘。
但对于苗咪来说,有能够遮风挡雨的屋檐,和让她安安稳稳睡觉的地方,就已经满足了。
在苗咪看来,杜蛇是个古怪的人。沉默寡言,有时候两个人,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
他从来不问她的过去,也从来不说起自己的身世。偶尔一句“手艺不错”,便是对她的赞赏。
杜蛇的工作究竟是什么?苗咪打扫房间的时候,在他的衣柜里发现了几套女装。
有些时候,会看见他换上它们,戴上义乳,配着自身飘洒的秀发,竟有种别样的冷艳。
精致的首饰与高跟鞋,以及十分优雅的举止,更是将他内在的华贵完全衬托出来。
有时换好装后,他难得地朝她微微勾眉,一瞬之间,苗咪竟真的误以为他是个美丽的女子。
紧接着恢复的冷淡面容,却是把她带回了现实。“要穿成这样去工作吗?”
杜蛇没有回答她。苗咪继续好奇地问:“是什么样的工作?”
“应酬罢了。”杜蛇淡淡地回答着,随手将他的爱刀藏在裙底。
更多的时候,他还是一身英气地倚在窗台前,精心打磨着他的刀具。
“为什么要带着它?”苗咪总是有些畏惧那隐隐发光的锋芒。
“为了不留下肮脏的回忆,或是为了给人留下痛苦的印记,其中之一吧。”
苗咪觉得自己听不懂杜蛇的话,似乎他的世界离她太远太远。
作者有话要说:
☆、沉醉的意味
“你是无性人吧?”某一天,苗咪说出心中的猜想。
原本还怕杜蛇生气,却发现他是意料之外的淡定。“是。”
“为什么不决定自己的性别?”苗咪问。
“我既不想保护任何人,也不渴望被人保护。所以,这样就好。”
杜蛇说完,斜眼看向苗咪,说:“你又为何决定要当女人?”
苗咪微微一愣,这或许是一起生活以来,杜蛇第一次主动提起话题。
她摇摇头,说:“不知道。只是,收养我的人,这样期待着。”
“是吗。那你现在可以自己来决定了。”
“自己来决定?该怎么做?”苗咪感到迷惑。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答案的。”杜蛇淡淡地说。
苗咪觉得杜蛇很神秘,仿佛永远看不透他。
下雨时,他会坐在窗台边,倒上一杯白兰地,悠悠品味着。
苗咪并不认识那种饮料,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回忆。”“哪里来的?”“随手拿的。”
短短几句问答后,杜蛇便不再答话,盯着窗外的雨景出神。
苗咪知道他是个有故事的人。至少喝酒的时候,有种自然流露的素养。
有时候她在想,杜蛇会不会是某个富贵家族的落魄子弟。
“只是个穷困的流浪者罢了。”杜蛇这样回答她。
第二天,苗咪在打扫房间的时候,找到了那瓶白兰地。
抱着好奇的心态,她悄悄仰起酒瓶,“咕噜”地吞了一口。
紧接着,一股烧灼的感触在喉腔中飞快蔓延,令她连连咳出声来。
苗咪吐着小舌头,赶忙找来凉水大口灌下,这才让不适的感觉消散一些。
但很快,身体的燥热不断地攀升,大脑也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苗咪以为自己生病了,趴在那张舒服的床铺上,想要休息一会儿。
回忆就是这样痛苦的东西吗?她这样想着,渐渐没了知觉。
杜蛇回来时,发现苗咪躺在自己床上,小脸通红。一旁的白兰地被打开了盖子。
“真是个淘气的小鬼。”尽管嘴上数落着,他仍是动手给这小东西盖上被子。
苗咪醒来时已经是晚上。杜蛇似乎又出去了,桌子上放着他做好的饭菜。
苗咪有些担忧,也不知发现她偷喝时,他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呜……早知道那饮料那么难喝,打死她都不会碰的。
苗咪怀着懊悔的心,坐到桌子旁吃饭。杜蛇做的饭菜,要比她做的好吃许多。
既然他自己就有这么好的手艺,为什么非要她来做不可呢?
苗咪往嘴里塞着饭菜,脑海里又开始对他充满疑惑。
作者有话要说:
☆、渴望的改变
苗咪每天都到街边买菜,那里的人大多熟悉了这个穿着一条旧裙的孩子。
有时候卖菜的人会多塞些菜进她的篮子里,换来苗咪腼腆的一声谢谢。
当他们问起她为什么没有去上学时,苗咪便提着篮子匆匆离开了。
每天站在狭小的窗台边,眺望着远处放学归家的孩子,苗咪心里总有些失落。
杜蛇终归是能察觉到的。一天,他带回一捆旧书,丢在苗咪面前。
苗咪很高兴,抱着书趴在床上读,书上有许许多多的生字。
她去问杜蛇,杜蛇只是抛给她一本字典,“自己解决。”
于是闲暇的时候,她就坐在角落,翻着字典,去理解那些晦涩的内容。
“以前的人,一出生就会拥有性别。”苗咪将书上的知识告诉杜蛇。
“是的,不需要任何人来决定,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
“为什么,我们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问。
“或许是因为无法抑止的欲望吧。”
“欲望?”苗咪一脸懵懂地看着杜蛇。
“就像你在渴望着知识与改变一样。以前的人类,也在渴望着什么吧。”
“那,你没有渴望着的东西吗?”苗咪好奇地问。
“没有。”杜蛇淡淡地回答。
苗咪并不相信杜蛇说的,他必定也有着自己的渴望。
日常依旧在进行。这一天,苗咪被人欺负了。
买菜回来的时候,被人推进巷子里,几个混混将她围了起来。
他们搜走了她身上的钱,撕烂了她唯一的裙子,把想要反抗的她踹倒在地上。
苗咪穿着破破烂烂的裙子回到家,对杜蛇说:“……对不起,钱弄丢了。”
杜蛇自然看得出发生了什么,冷淡地问:“还手了吗?”
“……没有。”苗咪颓丧地低着头。若是还手的话,恐怕坏掉的就不仅仅是裙子了。
“是不能,还是不敢?”听着杜蛇的话,苗咪微微一愣,然后摇摇头。
“……我不知道。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那时候,有一直保护我的人。”
苗咪回想起某人的身影,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的影子,让她茫然起来。
“现在他已经不在了。所以,我已经,不知道了……”
“那现在的你,是想要找到能保护你的人,还是想要能够保护自己?”
杜蛇还是那样的淡漠。苗咪想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说:“我要保护自己!”
杜蛇开始教苗咪防身术。苗咪问他是哪里学来的,他回答:电视上看的。
但苗咪总感觉没有那么简单,尤其是她一近身就被摔得五脏六腑都抽疼的时候。
杜蛇的教学相当残酷,即便小家伙已经摔得浑身是伤,他还是冷冷地命令她站起来。
有时候苗咪真的很想哭,浑身都疼得不敢动,却还是要咬着牙,支起发颤的双腿。
“后悔了吗?想要继续当个任人欺负的人,然后不断祈求着有谁来保护吗?”
趴下的时候,杜蛇总是不经意地问起这些话。苗咪咬紧下唇摇摇头,继续爬起身。
漫长的一天过去,苗咪脱掉衣服的时候,身上总会有大片的青紫。
杜蛇默默地为她上药,手指划过原本稚嫩的肌肤,引来她的一阵抽动。
苗咪渐渐适应了这种整天被摔的生活。
一边感慨人类极强的适应力,一边对自己的进步感到高兴。
现在的她能在杜蛇跟前站上好一阵子了,虽然还是远远敌不过他。
那些小混混又打算来找她的麻烦,但这次苗咪却觉得他们的动作相当迟钝。
其中一人伸手来抓她的衣襟,却被她借势撂到地上。另外两个人见状,一齐朝她扑来!
苗咪冷静地一脚踢在某人的小腿腹,那人重心不稳,自己摔了个狗啃泥。
然后苗咪又顺势用手肘狠狠顶在另一人的胸窝,登时就让他掩着胸蹲了下去。
苗咪暗暗感叹之际,并不知道,其实杜蛇教她的,本就是种凶狠的格斗术。
在那之后,就再也没人敢来欺负她了,即便她还穿着那条胡乱缝补过的旧裙子。
也因此,苗咪对杜蛇以前的身份越发地好奇。杜蛇却从来没有与她说起。
“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是些无聊的过往。”这是他唯一一次的回应。
苗咪只好暂时搁置了心中的疑惑,想着总有一天会知晓的。
于是,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飞逝的光阴
仅仅几年的时光,苗咪就已经不能再用“小家伙”来称呼了。
她的个头虽然还不及杜蛇,但也已经越过他的肩膀。
杜蛇却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仿佛时间并没有从他身边流逝一般。
他还是喜欢坐在窗台面前,品尝他不知从哪里“随手”弄来的白兰地。
沉默着,将一切的家务活塞给苗咪。偶尔换成女装,惊艳了她一番,然后出去工作。
苗咪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每天打理好房间,做好可口的饭菜,一边看书,一边等他归来。
如此地往复着。直到那一天,杜蛇穿着女装出去,久久未见他归来。
苗咪等得有些倦了,索性趴在床上小睡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
她幽幽醒转过来,揉着眼睛看见女装的杜蛇站在门前。“回来啦?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