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的话,“这可不行,老爷,你要真这么干,荣府那点家底儿一准被您赔光了。”
账房顿手,抬头看他们父子俩:“老爷,到底写还是不写?”
“写!”
“不写!”
父子二人同声道。
宣楼见贾琏几番反抗于他,忍无可忍,眼中杀气腾腾,招手唤贾琏过来。
贾琏凑上前去,正要温言劝阻,忽觉得一阵风扫过,左侧脖颈火辣辣的疼起来。贾琏摸了下脖子,再看自己的手,粘着几点鲜红。
“老爷?”
“本老爷跟你说过什么?我说东就是东,谁叫你自作主张了。”宣楼声音寒颤,冷言再次警告贾琏,再有第二次,他就直接挠花他的脸。
贾琏气疯了,他真觉得自己委屈。贾琏捂着脖子委屈的在原地站了半晌,趁宣楼不注意,他便逃了。
这事儿他还不管了!
告示张贴之后,宣楼困得紧,连大几个哈欠,便直接去内套间眯觉了。铺子正堂里除了张账房,便只有棕竹和石头俩小厮坐镇。
铺子里静悄悄地,街上却是闹开了。众人围观告示之后,起了轩然大波。这种不自量力的话在京城很少见,又因其独特的店名,引来越来越多的人好奇。京城内最不缺的就是闲人,平日里大家都爱聊些八卦,不出半日的功夫,‘城东耗子楼’便响遍全京城。
耗子楼这名儿瞬间就火了。
上到达官显贵,下到市井流氓,无一不好奇耗子楼。
……
贾琏气呼呼的回家,本要和王熙凤好好说道这事儿。王熙凤一见他脖子被抓伤,整张脸阴沉下来,冷笑不断。
“你什么意思?”贾琏问她。
“少拿老爷的事儿在我这装蒜,像你多正经似得。二爷和秋桐玩得挺开心呢!啧啧,脖子上都挂彩了,生怕别人不知道。秋桐那娘们也够狠烈的,还是二爷就好这口?”王熙凤越看贾琏脖子上的那处伤,就越觉得讽刺。
贾琏想起自己脖子上那道伤,下意识的捂住,跟王熙凤解释:“这不是秋桐弄得,是大老爷——”
“省省吧,就算找借口也找个像样点的。”王熙凤冷笑道。
“你,”贾琏气得深吸一口气,抖着手指着王熙凤的鼻尖,“说别人的时候好好想想你自己!”
贾琏再一次踢门,走了。
王熙凤气得摔了帕子,一屁股坐在榻上哭。
平儿忙来劝慰:“二奶奶,而今时机不合适,您还是少说几句。不管怎么样,咱先跟二爷和好了再说。”
“和好?他巴不得休了我,哪会跟我和好!”王熙凤火气还没撒完,便被王夫人急忙叫了去。
王夫人坐在偏厅内,身子靠着半旧的素面软垫,面色沉稳阴郁。她嘴里小声念着佛经,手捻着佛珠,一下接着一下。
王熙凤进屋之后,便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处不吭声。
过了好一会儿,王夫人停了手里的佛珠,抬头见王熙凤,忙笑道:“何时来得,我竟不知道。快坐吧!”
“怕扰了太太念经,我做小辈的略等一等是应该的。”王熙凤笑着在王夫人身边坐下。
“听人说你给赵姨娘送了两斤燕窝?”王夫人口气平静,像说平常事儿一般,“我这儿一年用的燕窝也不过四五斤而已,他一个姨娘倒成正经奶奶了。”
王熙凤明白二太太必定心情不爽,偏她不能供出大老爷,只得婉言巧辩:“前些日子,二老爷跟前的小厮跟二爷提了一嘴,说是赵姨娘的气色不好,我才叫人称了两斤送去。这事儿若做错了,先给太太赔个不是,我这就派人去给要回来。”
“那倒不必了,以后注意便是。”王夫人听说是贾政引起的,脸色更加沉郁了,“也不知是哪个小厮说的?”
“哎呦,我倒忘问了。这会儿问,恐怕也问不出来。这两日我连二爷的面儿都见不着呢。”王熙凤顺便告了贾琏一状。
王夫人一听,便问经过,听说是秋桐那妖精引的,气得拍桌,“这些狐媚子,整日正经事不做,就知道放骚儿撩爷们,该杀!”
“往日那些个嚼舌根子的,暗地里骂我是母老虎,说我苛责二爷,容不下房里人。而今可都明鉴了吧,我这正房之位怕是还要让给别人做呢。”王熙凤说罢抹起眼泪来。
王夫人正恼赵姨娘,和王熙凤同仇敌忾,好一顿安慰她。
转眼的功夫,王熙凤抹干眼泪,跟王夫人道:“还有一事,太太许还不知道呢。这两日二爷忙进忙出的,都是给大老爷跑腿儿,为的是城东的一间铺子。今儿个开张,就闹出一笑话,外人听着可有趣,我听着心里寒颤啊。”
“怎么?”王夫人看她。
“大老爷贴了个医治皮病的告示,说是包治,治不好了,还倒赔人家一万两银子。这么些年,谁见过大老爷会给人治过病的?若真闹出什么事儿来,这一万两还不是得府里出。”王熙凤愁怨道。
王夫人一听,两双眼瞪得溜圆,整个人似乎都在燃烧。她立马起身,这就去贾母那里告状。
☆、第16章 贾母讨伐
宣楼最终决定只治些小病,如此才不至于过度耗费灵气。因为雷劫和一再转体的缘故,他要重新敛气修炼。给人类治病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帮他自己,他当然不能本末倒置。
例如伤风、腹痛之类小病很容易治好的病,人家也不可能花大价钱进去。宣楼最像找那种带点疑难又不会花费他太多力气的病。他花了点功夫研究,发现人们似乎都很在意容貌,甚至有人愿意为了一张脸一郑千金。
皮肤在人体的最表层,用灵气修补不需要深入耗费。所以,宣楼最终决定做一个专攻皮肤问题的大夫。
宣楼的铺子只挣有钱人的钱,左右那些贵族也不缺钱,他索性就把诊金定高些。
耗子楼的大名虽然沸沸扬扬传遍京城,但没有一个敢上门的。
宣楼睡到第二日上午,觉着没趣儿,便拍拍屁股先回家了。这一进门倒好,正被贾母的人堵个正着。
几个奴才仗着给贾母传话,狗眼看人低,个个幸灾乐祸。
宣楼抬脚就踹倒了周瑞家的,破口骂道:“给老太太传个话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自找死!”
几个婆子吓得哆哆嗦嗦跪地,连忙磕头赔错。周瑞家的委屈至极,却知道不能跟大老爷硬干,只得心里憋着气,暂等后话。
“再有下次,一并打出府去。”宣楼说罢,还站在原地不动,“轿子呢?你们请老爷我过去,连个轿子都不准备?”
领周瑞家的狠狠咬着唇,冲大老爷唯唯诺诺点个头,转身赶紧去唤一顶轿子。
“你家主子倒悠闲,住荣禧堂,去哪儿都是两三步的功夫。本大老爷能一样么,你是什么狗屁下人,会不会伺候人。”宣楼发一顿牢骚,才不满的坐上了轿子。
周瑞家的只能闷声听着,暗自咬牙窝火。
轿子晃悠悠地从府东侧门抬到西侧门二仪门内。
周瑞家的趁机打发了走一名腿脚快的婆子,令其先跑回去给贾母和王夫人报信。
贾母听说大儿子打了人,气得面红耳赤,早做足了训斥贾赦的准备。
宣楼一进门,贾母立刻“啪啪啪”打了三下桌子,狠狠地骂:“孽畜,反了你了,连我派去的人都敢打!”
他本来就不是人。
宣楼对贾母的话无感,像个没事儿人似得站在地中央看着贾母。
“你——”贾母见他不思悔改公然抬头挑衅自己,气得站起身,抖着手指着宣楼的鼻尖,“怪我自己生个没脸的东西,你素日出去混闹,我给你脸,没管你。而今你愈发不要脸,竟要把这个家败光了。我今儿个就是被气死了,也要先打死你。”
贾母说罢,便四处找东西,一时找不着,她就拿起桌上的茶碗,照着贾赦的方向打过去。
众人吓得都屏住呼吸。
宣楼看着物体飞来的方向,动都没动。
茶杯“咣当”一声,碎在了宣楼的左脚边。
贾母见贾赦竟然没有半点躲闪的意思,吓了一跳,心里的怒气消了许多。“你,”贾母本想问他怎不知道躲一躲,到底拉不下面子,把话咽了回去。
贾母被鸳鸯扶着坐下,偏过头去,还在生气。
宝玉坐在王夫人身边,见此状,倒佩服起大老爷的胆量。他被父亲训斥时,能有大伯父一半儿的勇气就好了。
“火撒完了?你们该说说怎么回事了吧。”宣楼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王夫人、王熙凤、宝玉以及众丫鬟们,最终还是落在了贾母身上。
“大哥,你在外办耗子楼的事儿母亲知道了。”王夫人见贾母态度有所变化,赶紧先开口。
贾母点头,口气顿然硬起来:“你不会治病,折腾这种是出去不是给荣府丢脸么?治不好还倒找人家一万两银子,你真够大方的,府里有多少钱够你败的!”
“咱府里的现银确实不多了,今年还有几处庄子着了灾,租子都未必能收回来。大哥上次置办铺子,还支走了三千两银子。”王夫人点到为止,她没去直接怪贾赦,却给贾母的怒火里填够了柴火。
“怎么,你还打算不认?”贾母提高音量叱。
“认,那三千两银子是我拿的。母亲若嫌弃我拖后腿、花钱了,我保证以后一文不动家里的,不仅如此,那三千两银子我也还回去。”宣楼道。
贾母气笑了,“你以为你吓唬我,我便不敢说你了?”
“没必要唬谁,我说的是事实。”宣楼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贾母冷笑得更厉害:“老大,你吹牛皮的功夫跟谁学的?”
王夫人紧张的看着贾母,就盼着贾母答应。如果大老爷以后不花府里的钱,拿她这边可以省下很大一笔开支。这笔钱留下来帮二老爷打点升官正合适。
“您若不信,尽管答应。”宣楼扬头,挑衅地看着贾母。
若非他贪恋荣府的灵气,必须呆在这敛气,他何至于像现在这样受制于人。宣楼最不喜欢被人掣肘,他不是凡人,他是只猫,岂能任由他人对自己呼之则来挥之即去。荣府就算有主宰者,也该是他!
本尊原来没有立根之本,一直依傍着贾母而活,腰杆子也挺不直。宣楼现在就准备彻底地解决钱的问题,让这些人以后都无法理直气壮地管他。
贾母受不了大儿子跟他抬杠。本想着顾及他点面子,给他一个台阶下,既然对方不领情,贾母索性就点头答应,给他个难堪。事后有他求自己的时候!
“一月为限,你若做不到,便休怪我日后收拾你。”贾母下了狠话,便坐等日后去羞辱贾赦。
宣楼冲贾母淡淡地点了下头,告辞。
宝玉追了出来,拉着宣楼劝道:“伯父千万别和老祖宗怄气了,您这就跟我进屋去,咱跟老祖宗赔个不是,好好地认错,等她老人家气儿过了,也就罢了。”
宣楼稀奇的打量宝玉,很不理解:“为什么要赔不是?你很爱赔不是么?”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呗。”说起赔不是,宝玉是很有经验。姊妹们那边已经数都数不清了。就说在他身边伺候的丫鬟们,也有任性的,他都心甘情愿的去赔错。昨儿个他还惹了林妹妹哭鼻子,几番道歉哄弄她就好了。宝玉好心地请贾赦去园子里说话,他耐心的将自己的经验讲给贾赦听,向他证明自己说的做法是对的。
宣楼席地而坐,笑眯眯的听着宝玉嘟囔,眼睛最后合上了。
“……赔个错,大家就能一团和气,多值!大伯父,您说是不是?”宝玉说完,见大老爷闭着眼,以为他睡着了,悄悄地蹲在他身边看他。英挺的鼻梁,刚毅的脸,一张薄唇。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大伯父竟长得如此英俊潇洒?
宣楼缓缓吐气,突然睁开眼。
宝玉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花丛中。“大伯父,你没睡着?”
宣楼清爽地站起身,挺直腰板子,精神抖擞。他高兴地拍拍宝玉的肩膀:“不错,好孩子!”宣楼眼馋宝玉身上的灵气,心里开始盘算着以后怎么利用他。
“伯父,那咱走吧,去给老祖宗赔错去。”宝玉笑道。
“不去,不过你有空倒可以去我那里走走,我很少欢迎人的,你是个特列。”宣楼笑眯眯的拍了拍宝玉的头,便快步消失在竹林之中。
宝玉自以为受到了大伯父的格外青眼,很欢喜,赶紧跑回去跟姊妹们显摆……
耗子楼迎来了第一位客人,乃是庆国公的小儿子张信。
棕竹一见真来客人了,吓得腿麻了。一面抖着嗓子招呼张信喝茶,一面打发石头去给老爷报信。
☆、第17章 挣钱训人
宣楼匆匆赶来,他一见张信那模样就知道他求什么了。
张信本长的五官端正、清秀白俊,只可惜左眼眶延伸至太阳穴处有一块三个拇指大小的黑胎记。就因为这胎记,他羞于见人,更因此无法科考为官。家中但凡有应酬,都是哥哥们前往,他只得悲戚的窝在屋子里干些无聊的事儿。而今他已年近弱冠,却无法求取门当户对的姑娘,委实活得委屈。
张信本打算择日了此残生,今日忽听耗子楼传言,决定来碰碰运气。反正他也是要死了,没什么可怕的。
宣楼对张信的身世经历不感兴趣,听张信罗里吧嗦的讲完后。他慵懒的打个哈欠,便开口平淡的向张信陈述:“我只做生意,只做来钱的生意。三万两一文不少,保你除掉这块胎记。”
“钱我带来了。”张信说罢,就将怀里的一沓银票放在了桌上。
宣楼过目了钱数,高兴了,对张信点头笑了笑。他刚要抬手医治张信,却见棕竹和石头俩小厮瞪眼盯着他。宣楼眼珠子一转,谨慎地收手。他不能被人瞧出真身来,必须先想个障眼法敷衍众人才是。
宣楼立马对张信道:“你稍等,我去取药。”
宣楼三两步去了后院,四处张望,发现原来院里墙根底下长得那些杂草都不见了。宣楼仰头望着院里的梧桐树,太高,他懒得爬。
他踱步到院外,跑到人家豆腐房后头,拔了几把草回来。
宣楼将草交给棕竹,命其将草研磨碎。
“老爷,这是什么?”棕竹好奇。
“仙草神药,别多问,快点做!”宣楼说罢,去了前头,坐下来跟张信聊了两句。
张信听说宣楼是荣国公府的大老爷,吓得一惊,忙作揖,心里却打了退堂鼓,担心宣楼不会治病。
“放心,我这是西域灵药,包治。”宣楼用食指小心的捋了捋他的上唇胡须,信心十足。
张信方安了心。
不多时,棕竹将研磨好的草叶子拿了上来。
宣楼虚张声势的用手蘸一下,在张信的胎记上抹了抹,趁机运用灵气祛除他的胎记。
张信只觉得整个左眼眶和太阳穴烫热无比,当他正担心自己眼睛会不会瞎时,对方忽然停手了。
宣楼用湿毛巾擦去他脸上的草药。
棕竹和石头俩小厮瞪大眼看结果,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了。
张信看这俩小厮的神情,心知自己真的好了。他激动地双手发抖,忙端起铜镜查看。胎记果然不见了!
宣楼斯文的收起桌上的三万两银票,将银票放进匣子里,又从匣子底下抽出一张早准备好的契约书来,让张信画押。这招宣楼是从王熙凤的印子钱事件中学来的,用来存证留根,分清责任,非常不错。
“银货两讫,请签字。”宣楼道。
张信看了下,无非是治病付钱的条款,摇摇头:“还应该再具体些,每人病症各有不同,你把这些写上,再签字画押。”
张信起草了一份契约书为例,自己先签好字,给宣楼瞧。
宣楼觉得张信的建议很好,拍拍张信的肩膀,以示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