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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那条恶龙笑的牙不见眼，然后慢条斯理的从窗户翻到了屋顶上，仰着头，看着那条恶龙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喂。”
它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做，但是显然能看见它并且能被它称为“妖物”的我，比起它要做的那件事情更让人感兴趣。
“你是人类？”它眯起了眼睛，显然是在怀疑，庞大的身躯将这个房屋圈起来，它的头凑近我，绿幽幽的身躯发着光，那双金色的眼睛很是漂亮。
……我喜欢这双眼睛。
虽然里面充满了野性还有血腥，但是……它会让我联想到那双淡紫色的眸子。
那里面全然是温柔的色彩。那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体味到的，温柔的眼睛。我很怀念，但是现在，无论向哪个妖怪打听，都没有人知道，那个双眼睛的主人是谁。
所以……即使是一点点，我都会感觉，很怀念。
我点点头，“我是人类。”
“人类居然会散发出这么强大的威压……”它显然是不信的，那双金色的眼睛眯了起来，“我可不信。”
“明明是你第一句话就说我是人类的。”我不置可否，也是，像我这么讨厌自己种族的生物确实很少见……也许我真的不是什么人类？
“你是除妖师？”
它做了另外一个猜测。只不过那双眼睛陡然凶残起来，带着熊熊的杀气。
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除妖师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肯定不是。因为从出生到现在，我从来没有杀过一只妖怪。虽然他们长的很，嗯，很纠结，但是看习惯了的话其实也就那样吧。
我很诚实的摇摇头，“我不是。”
“啧，真有趣。”它朝我又凑了凑，那双金色的眼睛眯了起来，很迷人，但貌似都是怀疑，“真想一口把你吃掉啊……那么强大的力量。当真不是除妖师吗？”
“……我想说。”我想了想，觉得它的身体盘着这个房子也不是什么好事，万一一不小心有什么邪气……如果那个女人第二天真的被车撞的话，就算我很讨厌她，也会忍不住心虚的，“我不是除妖师，但你可不可以离这个房子远点儿？”
“驱逐我？”它眯着眼睛，“你的身体里有种很有趣的力量……如果不是除妖师的力量，我倒是挺想知道这种力量是什么。”
我忽然有一种冲动。
这种冲动让我连那女人被车撞的顾虑都丢下了。因为我真的，真的很想要那双眼睛。
尽管不是那种让人沉溺的紫色，不是那种诱人心醉的颜色，可是，我真的好像喜欢上这种眼睛了。
“是不是除妖师，乱猜的话，倒不如跟着我，亲眼见证一下好了。”
我听见我这样说。
“唷？不怕被诅咒吗？”它靠近我，那双金色的眼睛近在咫尺，充满了野性和血腥，“我可是会给人带来灾祸的呐。”
“害怕？”
我觉得自己应该是不会怕的，就算那个女人有可能被车撞死什么的……我才不会害怕呢。
但是，我思考了一下，觉得很不划算。
老实说我真的没上过几天学，就算那个女人把我塞到了什么学校，其实我还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半吊子。但是我还是知道的，如果那女人死了，我就没饭吃了。
“我挺害怕的。”
想着，我点了点头。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挺冷漠。
所以，才格外的，喜欢……阳光吧。刚刚才看到，这双眼睛，也是温暖的金黄色，像昨天那女人买回来的蛋黄包，嗯，说起来，蛋黄包的味道也挺不错的。
“你真诚实。”它曲起了身子，说，“我相信你不是除妖师了，你的身上没有妖怪的血腥味，至于跟随你——如果你能帮我做到一件事情，我就陪着你这个可怜的人类，度过你那短暂的一生。”
人的一生确实是很短暂。陪我几十年什么的，对于寿命高达千万年之久的龙族来说，的确不是什么难事。这也是我会提出这个要求的一个基本原因之一。
我抬着有些酸的脖子，“什么事情？”
我看见这条绿幽幽的恶龙眨着它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对我说，“你去把那个叫做夏目的家伙手里的友人帐，偷过来。”
夏目的友人帐……
我好像在哪儿听说过。
这种事情犹豫是没啥意义的，我一向是一个很干脆的人，所以我很干脆的说，“我不当小偷。”
“骗子骗子！你明明偷过面包！偷就偷吧还被抓住了！”脑袋里的小天使愤怒的谴责我。
一边的小恶魔很无赖的辩别，“偷面包和偷东西并不对等~偷面包那是生计问题，而且那也是第一次偷东西哟~”以前都是直接派小妖怪去偷的，我做这种事情的确是第一次。嗯，所以我本质上……还是个好孩子吧？
“人类就是虚伪。”恶龙很不屑的看了我一眼，道出了我十分认同的人类的本质。
“算了。”它一个摆尾，飞上了天空，高高在上的俯视我，“那种东西不要也罢，像我这种高贵的神龙，不需要那个也能差遣众妖。但是想让我守护你一生，总得付出些代价吧。”
“……我没有让你守护我。”而且你明明是条恶龙。
我默默吐槽。
“妖怪如果愿意陪伴这个人，那么就默认接受了守护这个人的义务。”恶龙说的很有道理，“我已经给这家房主带来了灾难，如果我现在离开……屋子里的人会发生什么天灾人祸，就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了呐。”
我勒个擦，先斩后奏？我忽然有种上当了的感觉。
“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类。”它眯着眼睛，“而且，身上还有种很熟悉的味道。跟着你也没什么不妥，只是，如果你不付出点儿代价，是很难让我心理平衡的。”
我盯着它，半晌，“你真虚伪。”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比起它，人类显然更为可爱一点。
“彼此彼此。”这条虚伪的龙毫不犹豫的接下了“称赞”，然后十分虚伪的对我说，“要不要答应？很简单的代价哟。”
我看着它绿幽幽的身体，想了想。
从各个方面来考虑，其实我觉得……我是不想让那个女人蒙受无妄之灾的，虽然我真的很讨厌她那些个笑容。
不要笑啊笑的，真虚伪。我记得当年把我生下来的那个女人看到我也是那么笑的，结果……该丢的时候还不是毫不犹豫的把我丢掉了。
“你说吧。”我听见我这么回答。
“偷友人帐的话你做不到，我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恶龙扭了扭它绿幽幽的身躯，一条爪子十分扭曲的摸上了自己的下巴，那双金色的眼睛眯成两条弯弯的月牙，看起来竟有几分……猥琐的感觉。
喂一条龙啊一条龙！！虽然是恶龙但怎么来说也是一条龙啊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好不好不要侮辱神龙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啊你个混蛋！
然后我听见这个应被誉为龙族耻辱的家伙说：“那你就去把那个叫夏目的揍一顿吧。然后让她把我的名字还给我。”
“……”
顿了几秒，“……啥？”
这条恶龙有些洋洋得意，“那个家伙把我的名字抢走了，不给他点儿教训实在是难消我心头之恨。”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虽然我不是妖怪，但是友人帐主人的名头我还是知道的。
夏目玲子那个鬼畜女王……
“你是被玲子给打败了吧。”我瞅了它一眼。
“像我如此高贵的神龙怎么会被那种渣滓给打败！”恶龙显然是很有自尊的，我如此伤它自尊的话在它耳里显然也是无法容忍的存在，他恶狠狠的一甩尾巴，“人类！我本是一条神龙，结果……”
我慢条斯理的盘腿坐下，一般这个时候是妖怪讲故事的时间，不听白不听，人生总是太过无趣，需要些闲情逸致来调节，偶尔听听妖怪们的哭诉和抱怨，也不尝是一种乐趣。
……我怎么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女主怎么说呢……有点鬼畜的，呐呐不要被她的表面给蒙蔽了啊，其实她是个善良的玛丽苏菇凉（正色
☆、邂逅X羁绊
第三章
这是一个很恶俗的故事。
据这条恶龙所说，它当年也是威风八面的一条伟大的神龙，倾听人类的愿望，带给人们雨露和安宁，受着人们的香火，无聊了就四处溜达溜达，看看哪里干旱，降个小雨什么的，听着人类的祈祷与感谢，倒也是其乐无穷。
对于它的这一番话的真实性，瞅着它身上绿幽幽的光芒，还有那双充满了血腥和野性的眼睛，以及它周身森然的邪气……没听完缘由前，我表示了深刻的怀疑。
“后来，我在这一带游荡，遇见了一个人。”
选择性无视了我深刻的表情，它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他是一个人类，我想，他应该是我这一生最无法忘怀的一个人了。”
妖怪的感情，总是比人类还是要执着。
看着它的模样，我觉得我的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的被触动了一下，像是一片羽毛，挠着心房，淡淡的，柔柔的温暖。这满天的月色繁星，好像一下子变成了最浪漫的风景。
“那时候，他的家族败落，流落街头，是最为狼狈的时刻，我想恶作剧，也想考验一下这个人，于是在那个冬天，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变身成一条快要冻死的小黑蛇……”
咦咦？农夫与蛇的故事么？这种故事几百年以前就被淘汰掉了好伐。
我一边听着，一边做着漫不经心的神游。
这条恶龙已经完全陷入了回忆的温暖之中，声音柔和的像是一场梦，“我想他肯定会对我不屑一顾，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借着他不搭理我，没有同情心什么的理由好好的戏耍他一下，但是……”
“他救了你？”我几乎可以想象接下来的无聊剧情了。还有小黑蛇神马的一点儿都没有爱……要是我或许上去踩一脚都有可能。嗯，我果然是一个没有什么爱的人。
“是。”它身上的绿光渐渐淡去，我有些惊讶的看到那底下闪烁着金光的鳞片，但那绿光很快又附着了上去，附骨之疽般难以驱散。
到底是什么样的怨念，可以让一条心思单纯的神龙，堕落成这个样子？
我忽然觉的剧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于是正了正不耐的心思，开始认真的听故事。
“他救了我，那双眼睛十分的温和，他把我带到了他的家里……他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女儿，他不顾她们的反对，把我放在被窝里，用自己的体温让我感觉温暖。”恶龙眯起了眼睛，好像在回忆那种舒适的感觉，“我很喜欢他……我本来以为他会这样一直陪着我，我也是这样想的，乐不思蜀，乐不思蜀，忘记了行云布雨，忘记了那些枯燥的，一个人的孤独时光。可是我忘了……”
妖怪与人类，人类与野兽，他们的时间是不一样的。
“人类会有生老病死……”我插嘴。
“如果只是这样，我也许不会郁结如此之久了。”它叹息，金色的双眼里有着茫然和无措，然后便渐渐染上了血腥和愤怒，“他被杀了……一家三口，就这么死在了除妖师的刀下。”
“……啊？”我一愣。除妖师？怎生又跟除妖师扯上关系了？
这个结局有点儿出乎意料了。“死在除妖师的刀下？他们不是人类吗？”
难怪疑惑我是不是除妖师的时候，会有那么重的杀气了。
“所以我才会愤怒。”恶龙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眼里的愤怒渐渐淡去，余下的是无尽的悲伤，“他们不是妖怪，但是有人污蔑他被妖怪附了身，整天抱着一条带着不祥之兆的小黑蛇，会给人带来灾难……”
“所以除妖师就把他们一家给杀害了？”
我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仅仅是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的谣言和谬论，他们就因为这个死了？”
地球真可怕，麻麻快带我回火星。
“我不懂。”恶龙遥遥的看着月光，金色的兽瞳里浮现着穿越时光的沧桑与惆怅，“他们说是人类的勾心斗角和贪婪害死了他们，可是我真的不懂……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只剩这个温暖的家了，为什么一点点的余地都不给他……他明明那么快乐，他的眼睛是最温暖的，他永远都是笑着的，即使被除妖师杀死的那一瞬间……”
恶龙身上绿色的光芒开始膨胀，它的声音有些嘶声揭底，强烈的邪气扑面而来，还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威压和杀气！
我第一次从妖怪身上感受到这种危险的感觉，好像下一刻就会被撕得粉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害怕，可能是我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孤独，悲伤，那种积淀了很多年的惆怅，茫然，也许没有人知道，那强大的邪气和那双血腥的眸子里，藏着多少年的难过和缅怀。
“我杀了他们，我把他们都杀了！！那些可恶的除妖师，那些可恶的人！！”它的表情有些狰狞，身上的绿光猛然暴涨，杀气四溢，“我把那一个镇子的人都杀掉了……我听见了，有孩子在哭……”
说到最后，那绿光涨的十分刺眼，还在一点一点的抖动，像是一个正在抽泣的孩子，哭诉着自己的罪行。
所以，才堕落的吗？
好像有一瞬间，是可以和妖怪心心相通的。我伸手，试图让自己的爪子摸上它的头——我也真的摸到了，冰冰凉凉的，那绿色的光芒在我手下闪烁着森冷的光，“……它已经过去很久了吧。”
似乎是成功了。
我进入了它的记忆，那里有一片漂亮的樱花树，有灿烂的阳光，还有一块蓝宝石一样的湖泊，穿着破旧和服的男人坐在樱花树下，面对着湖泊，他留着长发，简简单单的束成一缕在身后，怀里抱着一条丑丑的小黑蛇，他的笑容清净明朗，像是午后的一阵清风，吹过心头，给人一种平静的感觉。
“小黑，他们都说你是妖怪呐，还说我被妖怪给迷惑了。”男人的声音清朗，笑容依旧明净，闻言，他怀里的小黑蛇有些不安的扭了扭身子，“嘶嘶”的叫了两声，然后从男人的怀里滑了出来，“刺溜”一声钻到水里，不一会儿就叼着两条小杂鱼上来了，讨好的嘶嘶叫，男人温柔了眉眼，“就你会讨好，想扔也扔不掉。”
我站在一边，像一个影子，一个插不进去的旁观者，我不知道为什么只见了一面的恶龙会给我说他的过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进入了恶龙的记忆却没有被排斥……也许，是孤独了太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听它孤独的陪伴者了吧。
这个男人的确很温柔，那双棕色的眼睛好像也总是溢满了柔和的阳光，看一眼就觉得浑身上下都是舒服的暖洋洋，让人情不自禁的沉溺下去。
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眸。
眼前的画面忽然一闪，鲜血的红色遍布了整个视野，阴险狡猾的除妖师在想要陷害男人的小人手里得到了金钱和地位，又恰巧知道了这男人怀里的小蛇是条神龙，于是将男人和小黑蛇骗走，杀了他的妻子和女儿，在他回来，看到这场景惊愣的一瞬间，在神龙没有反应过来的那一霎那，用符咒将他怀里的龙封印，然后把他给杀了……
这个除妖师想要神龙的血。
我只看见满眼的鲜血，还有男人丢掉手里的鱼，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撕开了小黑身上的符咒，朝小黑露出他生命中最后一个笑容，说了一句，“逃……”
我摸了摸脸，有点儿凉。
……我是不会哭的。
这一定不是我的泪。
回忆戛然而止，我却已经抱住了恶龙的头，紧紧地。会流泪，也只是因为这种外人的悲伤把我给感染了吧……我终于知道传染病为什么这么可怕了。
我不是什么会温暖治愈系技能的人，面对这种悲伤，我能做的事情也许只能这样了。
“真是条蠢龙。”我听见自己这样说，“……蠢毙了。”
“嘁。”蠢龙身上的紊乱的气息渐渐停下来，他安静了一下，很快反唇相讥，“你才是个蠢毙了的人类。”
我看着他身上的绿光渐渐淡去，变得很淡很淡，金色的光芒在慢慢显露，“……那为什么又会丢掉名字？”
这条蠢龙好像很不想谈这件事。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