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日子旅途的艰辛以及宫廷的诡谲,西德哈勒都要滴下男儿泪来。对于赛那沙的出征结局如此振奋,阿肯娜媚显然也没有想到,因为埃及真的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大捷了。
她下意识去看安普苏,安普苏也是眼圈微红,却带着微笑朝她点点头,阿肯娜媚彻底放下心来。她现在好想见到赛那沙,感谢他、抚慰他,她的坐立不安被皇太后看在眼里。
纳菲尔提提真担心霍姆海布会因为脸色苍白而昏过去,不过霍姆海布显然没有那么脆弱,只有霍姆海布自己知道他仍然留有后手,受伤的法老如何能躲开埃及最可怕的杀手——眼镜蛇呢?赛那沙为什么不能如他所愿地作为一个战士在战场上光荣地死去呢?这样霍姆海布的内疚感还会轻一点,但是因为眼镜蛇中毒而死,比战场上的速死痛苦百倍呢!
霍姆海布为赛那沙感到遗憾。
皇太后对阿肯娜媚道:“你的仪态呢,阿肯娜媚?你的老师都没有教你吗?”皇太后横眉冷目道:“看看你自己,为什么手在颤?真是丢脸!法老是神之子,本该得胜归来,值得你这样高兴?”
虽是斥责,皇太后却也理解,阿肯娜媚更是无从控制,这样的感情,曾经那个叫妲朵雅的女子有一度也经历体验过,可她最后又失去了,她的女儿,也可能避免不了自己的宿命。
阿肯娜媚立刻因为自己不合宜的激动表示了抱歉。
皇太后也不好逼她,反而卖了个好:“不如这样吧,一旦收到法老启程的消息,你就坐船前去迎接。法老如果能够早一日见到你,想必也会很高兴把。对了,既然法老受伤了,你记得把蒙妲丽带着。”
阿肯娜媚道谢后便离开了。
霍姆海布也不便继续逗留,他脸上带着一丝颓然,难得地对上首的皇太后说了句真心话:“难道一个西台人就真的比我好?”
良久沉默后,皇太后终于说道:“是你或者是他,都无关紧要。”
她在乎的,不过是阿肯娜媚的子宫而已,然而霍姆海布却是看不透这点的。他始终认为女人要么如妻子迈特里蒙那样愚蠢,或者如阿肯娜媚那样懦弱,亦或是如皇太后这般俗不可耐,这还是一群埃及最高贵的女人的样子,普通平民女子肯定更加不堪入目。
他总要为轻视女人吃上一点亏。
此时在埃及军营中,赛那沙惊魂未定,拉姆瑟斯应声赶来,一脚踏扁了那个还在吐信子的蛇头,抓起那条还在蠕动的蛇身扔进帐外的篝火里,顿时一股“兹兹”声伴着异香袭来,缓解了方才那种恐怖的意味,他去看赛那沙的伤势,一贯吊儿郎当的语气里竟然包含了紧张:“告诉我,你没有被咬?!”
拉姆瑟斯、三位将军以及少数卫兵甚至不敢上前去看赛那沙,他们害怕,害怕这个才给埃及带来光明的希望,此刻已经在埃及人最害怕的杀手的口下奄奄一息。
赛那沙疼痛地呻吟一声,倒在了椅子里:“把帘幕拉上!”
现在帐篷里一共只有八个人,空间得到密闭之后,赛那沙马上换了一副模样,他手脚灵便地坐了起来:“这里只有我们八个人,除了大臣们,还有三个亲近的卫兵。我不知道是谁动手,但是我平安无事的消息暂时不要传出去,我想知道暗杀者下一步要做什么?”
“是个好主意,装得挺像的。”拉姆瑟斯显然有怨气,他上前一步掀开赛那沙的上衣,发现他的胸前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可能是被毒蛇的牙齿刮到,但是既然没有深入就是没有大碍。蜜色的胸膛上,一颗粉红色的花岗岩占摆在灯下闪着盈盈的光。
认出那是阿肯娜媚的东西,拉姆瑟斯“哼”了一声,赛那沙带着些微的得意解释道:“是出征前皇妃交代我佩戴的东西,许是她的诚心保佑,竟然真的救了我的命。”
他朝拉姆瑟斯眨眨眼睛,二人心知肚明,加上这次,这是阿肯娜媚第二次救了赛那沙的命,而且第一次在沙漠里成功找到水源,捎带着还救了拉姆瑟斯。
这男人的笑容还真是碍眼呢,拉姆瑟斯心里又再度酸溜溜起来。
因赛那沙封锁了自己的消息,整个埃及军营顿时人心惶惶。在这样的背景下,敌对势力要在其间浑水摸鱼是最方便的,拉姆瑟斯抓到那个祭司的时候,他还嚷嚷着不肯认罪,直到他看到完好健康的赛那沙的时候,整个人显而易见地颓败下去。法老成功躲过了眼镜蛇刺杀,这个杀手没有完成任务,根本逃不过霍姆海布以及大祭司的惩罚。
拉姆瑟斯冷笑道:“先暗杀法老,以致军队群龙无首,再趁着混乱释放关押的努比亚俘虏,游说那些蠢得不可思议的王子叛乱,你的主子也太天真了吧?而且丝毫不把埃及军队的安危放在心上,这样的人说自己是埃及人,我真为他感到羞耻。”
“是该感到羞耻,”赛那沙很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这些为了权势出卖国家利益的人:“我不想说我有多热爱埃及,但我反比那些所谓的埃及人称职。”
他指着那个瑟瑟发抖的祭司:“这样龌龊的人,即刻处决。”
拉姆瑟斯为了这样的同胞而在赛那沙面前觉得万分丢脸,但是他思路还清楚:“我们不需要人证吗?去扳倒那些人,就算拿阿蒙神庙没办法,但是至少要拿下霍姆海布。”
赛那沙的眼神平静而悠远,一夜过去,无垠的沙漠又迎来了日出:“拉姆瑟斯,我很厌倦了这样的阴谋诡计,我应该寻找一些其他的办法。我从来没有指望靠着一个暗杀者的口供就能把那些反对势力清除,他们的计谋层出不断,我不能总是疲于应付。要让所有的人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从来只有绝对的权力和财富而已。”
“是啊,总是他们出招你接招,我也有些腻了。”拉姆瑟斯仿佛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说好了,霍姆海布下台的话,我要求回军方效力。让我做外交大臣的话,我总是想情不自禁地引起战争。”
赛那沙大笑起来。
惊喜还在后头,回程经过阿布辛拜勒附近的时候,他遇见了前来迎接自己的阿肯娜媚。她一定是得到了自己胜利以及受伤的消息,因为蒙妲丽正站在她的身后,赛那沙的脑袋里飞快地转着主意,他打算脱队和阿肯娜媚单独待上两天。
否则在一大群人的环绕下,阿肯娜媚特地来迎接自己,根本就没了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嘛,开始准备生娃的过程
神风妹子的脑洞开得不错,眼镜蛇其实误入了赛那沙的胸毛丛,因为那里的生长趋势是按照米诺亚岛上的底下迷宫排列的,所以眼镜蛇迷路了或者被钩住了?
壁画显示埃及当时的人种,左起一是西亚人,赛那沙和阿肯娜媚均有这种血统,阿肯娜媚是混血;二是黑人,譬如努比亚人啥的;三是白皮肤人,有科学家说已灭绝的纯种埃及人也许就是白的;四就是沙漠民族了,后两种是埃及人的主要组成部分。。
☆、第88章
赛那沙想到就要行动;心里早已有了成算。这附近有女法老哈特谢普苏特时候建造的神庙;依傍在瀑布不远处的悬崖边沿平台上。在这样的平台神庙里,还附带有一座小型的空中花园,甚至移植了不少红海对岸珍贵的合欢树来。
显然,他和阿肯娜媚可以在这里逗留一晚;这里原本就算是埃及皇室的休养离宫;从瀑布上引水下来,修建了温水浴池。浴池周边还刻着祛除百病魔咒的埃及医经;赛那沙原本还以为自己可能要老到开始掉牙齿才会有空到这里享受生活,现在仗着受伤,就要正大光明地说服阿肯娜媚与自己在此停留几天。
眼下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无论如何不愿意错过;他下令就近停船。阿肯娜媚那方游船因不知何故;自然也停了过来。
这片上埃及的富饶河岸位于尼罗河的一处支流边上,离霍姆海布那处遭了劫难的果园并不太远。许多贵族的庄园都聚集在此,另有数量众多的自由民。广阔的草原牧草青青,这里生长的苹果甚至远销两河流域,大片的橄榄树所榨出的油产量胜过希腊,葡萄酒的质地与下埃及不相伯仲,还有路边成片成片不知名、却又吒紫嫣红的野花,相比皇宫精致的美景,这种原野式的粗犷却也不遑多让。
赛那沙留意阿肯娜媚的表情,女人总是喜欢这样色彩丰富的自然美景的。果然他注意到阿肯娜媚的双颊因为兴奋微微红润起来,他再一次感叹自己做下了正确的决定。
这时一些努比亚常见的猴子们爬上树冠,对不速之客们龇牙咧嘴地吼叫表示自己的不欢迎。见这些愚蠢的人类竟然不为所动,猴子们攀折自己平日的食物——香蕉,开始发出刺耳的叫声,并朝埃及人身上扔过去。
埃及军人们怎么样都没有想到会受到一群猴子的袭击,顿时为了躲避漫天的香蕉雨,场面一度混乱。赛那沙却视之为机会,他对拉姆瑟斯及蒙妲丽大吼一声:“在神庙等我们”,就拽着阿肯娜媚的手,沿着田埂飞快地跑走了。
拉姆瑟斯和蒙妲丽直觉要追,两人却堵在窄窄的田埂前互不相让,这样一来就错过了最佳时机,那对夫妇竟然钻入树丛,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二人不算陌生,都是宫廷的常客,拉姆瑟斯便对蒙妲丽勾了勾唇道:“我会在附近加派人手巡逻,以法老的身手以及皇妃的才智,怕也不会遇上什么危险。这还有大半天的时间,御医长,你说怎么打发呢?”
不可否认,拉姆瑟斯容貌俊秀、金发飘飘、双眸奇异,很有让女人亲近的魅力,可惜蒙妲丽不买他的帐,她知道自己的相貌根本入不了这个男人的眼,他这样勾引自己,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就如他自己说的,很不幸,她根本看不上他:“你往河边看。”
拉姆瑟斯狐疑,蒙妲丽却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河边沼泽里蹲着一只两人多长的大鳄鱼,在在埃及象形文字里,鳄鱼的符号就代表动作快速、迅雷不及掩耳、无人可幸免的意思。但这是拉姆瑟斯,他及时止住了冲势,没让自己跌进鳄鱼大张的嘴里,他一脚踩在鳄鱼的长吻上,勃发的怒气使得他把鳄鱼都踩进了水里,他朝蒙妲丽大吼:“御医长,你要害死我吗?!”
“没错,我讨厌你。”蒙妲丽正色道,眼里满是赤~裸裸的鄙视:“别不分对象地乱勾引女人,拉姆瑟斯。感情应该是整个身心的投入,是人间可窥见的天堂,是晨曦与夕照的阳光,是可以持续一辈子的美好。”
“说得你好像见过一样……”拉姆瑟斯嘟囔。
蒙妲丽嘲讽道:“会褪色的爱情只算是战利品,女人在你眼里和你脚下的鳄鱼差不多,我相信只要你拔出匕首,鳄鱼很快就会死了,你同样也会让女人的脸仅隔一夜就失去红润血色。”
那是因为那些女人都不够美,她们不是绝代佳人,拉姆瑟斯想要狡辩,但他没有说出口。他为什么老是觉得嫉妒赛那沙,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法老曾经也是个浪子,所以才知道心悦之人的宝贵,他拉姆瑟斯只是至今还没有交好运。
蒙妲丽不理他,扭头就走了。
赛那沙拉着阿肯娜媚的手,仿佛要一路奔跑到埃及国土的尽头,植物的清新气息被吸入肺中,舒缓了急促的呼吸。农田的尽头是一处金色的小沙湾,其后绵延着高山,高山连着高山,让赛那沙仿佛回到了安纳托利亚。
“等等,你等等!”阿肯娜媚小心地拍打着赛那沙钳制她的那只手,她知道他受伤了,却不知道伤在哪儿:“不要再往前跑了,西德哈勒告诉我,你身上还带着伤!”
“根本不碍事!”赛那沙全然不把肩膀上的伤放在眼里,虽然那里依然时时作痛。
阿肯娜媚气呼呼的:“我把蒙妲丽带来了,你至少该让她看一看的!”
赛那沙正在兴头上:“晚上再说!”他手朝前一指:“你看,农民在赶着牲畜乱跑,你看那对小羊,是不是和我们现在一样?”
只奔跑的风声似乎要把胸腔里的空气全部带走了,阿肯娜媚累得半死,赛那沙才终于肯停下来,但是他胸膛的起伏很平静,阿肯娜媚心想男人和女人的体魄差异真是太不公平了,但是她有她的优势,她对自己那个高原来的乡巴佬丈夫解释道:“他们不是在赶羊,而是因为上埃及的土地含沙,为了播种,得让羊群把种子踩进土里,等到不久之后尼罗河再度泛滥带来湿泥,麦子就能长出来了。”
“不然汹涌的河水甚至会把种子冲走呢!”赛那沙着迷地看着眼前的田地,若是西台国所在的高原能有这样天赐的肥沃土地,哪里生活会这么艰苦呢?但是没有艰苦的高原,是培养不出勇猛坚毅的男儿的。
他几乎完全没有童年,从知事起便在兵器与马车上打转,稍大一些,就学会了对敌人砍杀,对父兄服从,带着阿肯娜媚冲动地跑出来,大约是他鲜少的自由事件之一。
“我有话和你说,”阿肯娜媚揉着前胸,因为奔跑而缺氧像一把火在烧:“金子是霍姆海布劫持的,我早先就怀疑他了,我就花了点手段毁了他的庄园,暗中运出了他的金子,他现在吃了闷亏,不过金子既然摆在皇宫里了,我是不会交出去的。”
她把事情详细地告诉赛那沙,甚至包括给皇太后的分成,赛那沙原本还嫌这话题略煞风景,摆了一张臭脸,但听到霍姆海布的庄园被河水冲毁的时候,立刻兴奋地蹦了起来,他抱着阿肯娜媚亲了又亲,叫她“聪明的妻子”。但是他的兴奋太难以宣泄了,他竟然横抱起阿肯娜媚,把她丢入了一旁果农收集葡萄的圆形大缸里。
为了避免葡萄因为泛滥被淹,葡萄园都在高地上,为了满足浇水的需要,古埃及人发明了由低地往高处送水的灌溉系统。赛那沙拉动掉在地上的一根粗麻绳,粗麻绳上连结着装满水的陶罐从底下被拉上来,然后被浇进了大缸里。
阿肯娜媚被浇了个浑身湿透,葡萄园的主人应声寻来,赛那沙却解下自己的黄金项链扔给对方,立刻就把对方吓得说不出话来,不但识相地退下去,而且还找了些半大的孩子前来服侍。成年人总是免不了拘谨的,半大的孩子又会玩又不至于无理,赛那沙觉得这家主人倒是少有的聪明人。他甩掉身上的衣服,只留了一条要掉不掉的缠腰布,在阿肯娜媚发怒之前,也翻进了大缸里。
他扶起阿肯娜媚,紧紧抱着她,用自己把她擦干,或者让阿肯娜媚把他弄湿,他说:“我们来做葡萄酒,胜利的葡萄酒。图特摩斯五世法老在第一年胜利之后产出的葡萄酒,做上很多很多,往后每年这个时候,我们就拿出来庆祝!”
大缸的上方悬着苹果木做的扶手,赛那沙将三个孩子抱进大缸里,其中那个最小的还够不到高处的扶手。赛那沙只好牵着他的手,偶尔换阿肯娜媚照料,五个人光脚站在大缸里,开始用脚踏的方式踩出葡萄汁,葡萄汁就会从地下开的一处小口里流到收集汁水的大瓦罐里。
缸内葡萄汁飞溅,一会儿阿肯娜媚穿着的雪白亚麻衣裙也都染上了葡萄汁。这家主人还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支乐团,拿着竖琴和叉铃,竟然唱起了歌儿来。唱的还是那种农人的情歌,不过歌词有趣得很:
“我没病装病,
为的是让邻居家的姑娘好来看望我。
她见到为我治病的医生,
将会嘲笑我,
因为她知道我的病根。
听到她的嗔怪我也感到惬意。
但愿我是伴侍她的女奴,
整天形影不离,
目睹韵华,幸福无比。”
“我可是真病了,”赛那沙倒在阿肯娜媚的肩上,三个孩子好奇地看着他们:“妹妹,你要记得时时在身边照顾我啊!”
阿肯娜媚尴尬地推他,他竟然就顺势躺在葡萄堆上不起来了。拉姆瑟斯带着人找到他们的时候,把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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