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没入她的头发、衣服,碎发在她的脸颊两旁,一缕一缕,衣服紧贴着她的身子。如此狼狈的模样她却未显丝毫异色,漠视着前方向前走着。
“忘了说了。”章姝看着他的眼睛,“小羽她呢,已经把你忘记了。”
阿诺德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随后冷冷地哼了一声,向何纾羽的方向追去。
章姝微微一笑。
一件风衣从天而降,在何纾羽就要反击时将她盖住。她被这突如其来的风衣弄得一时有些着急,毕竟凭她现在的实力,很少发生她都反应不过来的情况。
她迅速胡乱地将它扯了下来,一脱离黑暗她就看到刚刚还和她面对面的男子此时穿着白色的衬衣,双手垂在身侧,面无表情地站在几步之外看着她。
“这个,”何纾羽颠了颠手上的黑色风衣,“不……”要。
“跟我走。”阿诺德打断了她的话。
“你说什么?”
“我说,”他跨步站到她的身前,稍稍倾身,盯着何纾羽,距离近到何纾羽能细数他的睫毛,“跟我走,何纾羽。”
他的眼睛极其漂亮。是何纾羽最喜欢的蓝色。那细长的眼睛里面含着深沉,含着何纾羽所看不懂的一种情绪。而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男人表情是很淡漠的,不说话时嘴唇轻抿,铂金的发色让他在这处处都是黑发的地方显眼无比,周身的气场悉数透出他的冷淡。
何纾羽打量够了,才不紧不慢将视线重新与他对上:“凭什么。”
阿诺德嘴角咧了咧,带着轻微的嘲讽,语气平静:“你问我什么?”他说着伸出手,将何纾羽的右手拉起,两枚戒指在她手上。
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那六芒星形的戒指:“你以为,这是谁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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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小扣子,不是说了不让小纾羽再见他吗?”何泽羽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雨,嘴角扬着不知是什么意思的笑,看都没看进来的人。
“你是说了,我有同意吗?”章姝耸肩,将盒子丢过去。
何泽羽伸手稳稳接住,手指在上面轻抚:“好啦拿到手。没想到这东西辗转反复被弄到了外国人手里,现在回来了。啊,虽然它马上又要被送到外国人手里啦。”说完就消失了。
“……真不知道那个叫做杰索的家伙有哪一点值得追随了。”章姝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靠在一边的墙上。
淅淅沥沥的雨声,在这即将天明的清晨格外清晰。
……
“艾米娅,我说我按你说的帮了彭格列,那么你所说的,我的报酬呢?”杰索正没个坐像的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艾米娅说这话。
“马上。”绿发女子话音刚落,门被推开。
何泽羽把手中的盒子丢到了杰索面前的桌上:“拿去拿去,你的报酬。”
“我说小盒子啊,这东西有什么用啊。”杰索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手中的苹果,还时不时伸出手戳一下面前古旧的盒子。
艾米娅在一旁喝了一口茶,笑而不语。
“你就收着吧,反正有用。”何泽羽翻了个白眼,对于这外号已经不想再去纠正了。
杰索拿着盒子,打量把玩了一下,撇撇嘴:“我说,小盒子,这盒子怎么没锁啊之类的,而且没有锁还打不开,我总不能把它给拆了吧。”
何泽羽:“……”
他扶额,为什么他会觉得这种人值得追随呢。
不过抱怨归抱怨,他伸手将手上戒指的火炎燃起,轻轻灼烧它的侧面。随后听得“咔拉”像是什么锁跳开的一声响动,盒盖被缓缓弹开。
里面是和盒子完美契合的石头。与表面一样,不同的形状凹陷,只不过三个圆环是分开的。
“这是?”
“我们监视者为七的三次方打造的承装它们的盒子。”
“诶?”杰索把盒子朝桌上一丢,向后仰去,“反正以后又用不到,毕竟怎么会集齐七的三次方啊。我集海之指环的七个还是可以的,如果我有兴趣的话,对付彭格列用暴力集齐七枚戒指也许可行,问题是Arcobaleno的奶嘴,那要他们死亡才能摘下吧?这种盒子打造出来本身就没意义吧?”
何泽羽耸耸肩:“我怎么知道?”
“那小盒子给我做什么?丢掉丢掉。”杰索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赖。
“只是命定会有这种东西而已。”何泽羽摊手,“你应该知道,就算现在次数减少了,我还是有去往未来的。”
“恩。你不是说因为未来像你这类的监视者已经不存在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吗?”
“是像我这样的主事不存在了而已。切尔贝罗还是存在的,她们一直在监看着七的三次方的传承好吗?我要是能活一百多年我就成妖了好吗?”何泽羽翻了个白眼。
艾米娅将茶杯放下,对两人孩子气的对话有些哭笑不得:“好了好了,何泽羽先生和杰索你们两个都不要再闹小孩子脾气了。何泽羽先生说的是对的,这个东西未来是要被你的后人用上的,所以现在它到你这来了。还是把它收好吧,毕竟,这可是很重要的。”
“唉…艾米娅你能不能不要老这么一副看破一切的样子。”杰索叹口气,“好了好了,我把它收起来就是。”
他站起来,随手拿起盒子,边走边抛:“既然后辈会用的上的话,送到藏书阁好啦。既然这是我本身就要拿到的,那这就不算是报酬了吧,艾米娅?”
“我没说这是你应得的啊。”艾米娅微笑,继续喝茶。
“诶…艾米娅你看起来温柔,实际上还挺会蒙人玩文字游戏的。”杰索很快把东西丢进了藏书阁,然后出来坐回原位,还把腿翘在了桌上,“说起来,你女儿和那云守的事情怎么办啊,看着他拐跑你女儿?”
何泽羽耸肩:“看缘分?我该这么说吗?”然后他的嘴角挑起嘲讽的笑容,“他以为,在这种状态下,何纾羽就算喜欢上他,会喜欢上他多久?一天,一周,还是一个月?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也不必为她的失忆回回感到头疼了。”
艾米娅低头,盯着茶杯中茶叶的起起落落,想起那个女孩跟在那个男子身后满脸笑意叫着“先生”的样子。
“这是她的命运,注定会忘记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说明一下他们上章拿到的盒子。在未来白兰夺取七的三次方那段,投影上是三个圆环,上面三种不同的形状凹陷。所以我想白兰一定需要一个能够放置它们的地方,于是盒子便被这样设定了。所以在前期盒子被交予白兰的祖先杰索,传承下去后被白兰拿到。
切尔贝罗设定为监视者,不过何泽羽何纾羽他们的地位更高一些,相当于切尔贝罗背后的掌权者。然后在未来(漫画原作十世的时间)已经没有掌权者的存在,切尔贝罗这个机构自己运作着。……大致就这样的。
再有就是,何纾羽手上的戒指……我之前有写过铺垫,亲们有记得吗,戒指登场过一次哦。
完结倒计时。
下章目测结束。
有没有番外视情况而定。
这里解释一下章姝“小扣子”的外号来源——姝的音为梳。梳子英文为comb,前面音截取大致谐音为扣,于是就这么叫了……
ps:……我还没想好结局,不要这么诚恳的请求我HE,真的QAQ…
pss:汐陌窝好久没见你了这都快完结了你再不出来我就让Sivnora轰了你家…A…酷爱出来给我评(吐槽)论(卖蠢)!
☆、Chapter 58。
Chapter 58。
何纾羽被杰索带跑,坐在屋中听何泽羽将这个世界的真相缓缓道来。
那时,何泽羽摸着下巴:“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的么?”
“……?”
“从幻象里。”
他过去一切的记忆都是通过章姝的幻象才得知的。
章姝将自己记忆中的他通过幻象在线,何泽羽就像一个旁观者,面无表情地看着明明属于自己却完全陌生的人生。
是的,何泽羽忘记了一切。
在何纾羽尚小时,何泽羽发现自己很多的记忆渐渐模糊,先是那些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再是稍微熟悉的人或者年少时的故事。
于是他意识到,在不久的将来,他会忘记所有人,包括章姝和何纾羽。
是自己该离开,承担这份血脉的使命的时候了。
这份血脉,意味着对这个世界的七的三次方的监视,还意味着这一生不断的重复着“遗忘”这件事情。
他也同样明白,身体里流着自己一半血的何纾羽,终有一天要走上他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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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这是谁给你的?”阿诺德的话语字字清晰。
何纾羽摇摇头:“我不知道。”她将手从阿诺德的手中抽回。
那只手上有两枚戒指。
一枚是不规则的,内壁上刻着“ZY”。一枚是六芒星形的。
第一枚,是何泽羽送她回到小镇上时给她的,作为交换她还回了那条项链。
一开始何纾羽还不想给,因为她不喜欢那枚不规则形状的戒指,上面还刻着“ZY”,那是啥?泽羽?她爹自恋的证明?
结果是何泽羽说了一句:“你连你爹妈的定情信物也想抢吗?”
好吧。何纾羽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还回去。
于是那枚据说是用仅次于基石的石头打造的戒指便被给了何纾羽。给的时候,何泽羽还不放心地叮嘱:“千万不要随便取下它!”
“为什么?”
“因为我可以通过它来找到你。万一你……”何泽羽在何纾羽杀人的目光下把“忘记了一切”吞下去,“我至少不需要满世界找人。”
“嗯。”何纾羽有些不耐地应了一句。
“还有,”他叫住转身欲走的何纾羽,盯着她的眼睛,收起了不正经,“我会在你忘记了一切的时候带你走。你最好提前写好信,免得到时是一场未有道别的永别。”
“……嗯。”
然后何纾羽回了阿诺德别墅,她居住了那么久的家。
她离开了三个月,终于又回到了充满先生气息的地方。
后来,阿诺德到家。她哭湿了他的衣衫。
第二枚,是阿诺德给她的。
那时她的手冰凉,阿诺德握着她的手带她去总部。
她的手感觉到的是阿诺德的手和其他的东西,两种触觉混在一起,她没能发觉那是什么。后来阿诺德若无其事地放开她的手,她才看到自己手上多出了一枚戒指。
红色的石头镶嵌在上面。
——这…几个意思?
其实当时何纾羽有些发愣。给她战斗用的戒指?不过如果真的是的话,阿诺德会这么别别扭扭地塞给她?如果不是战斗用的戒指……那为什么要朝上镶嵌这块石头。
难得的,何纾羽纠结了。
当然,何纾羽也没有去问阿诺德。她不至于去当面问清这枚戒指是什么意思。
有些事,摆明了说,若未得所愿,对谁都不好。更何况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他们去考虑这些事情。
看阿诺德的表现,是打算战后说,或者等待以后的机会,亦或者永远都不用语言来表述。
何纾羽当然随着阿诺德。阿诺德想要这样,她就等吧。
即使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等待了。
那枚戒指,也就不明不白的被她戴在了手上,没有取下。
阿诺德走之前,何纾羽告诉他,早点回来。那时他握住她的手,目光在那上面停留了一瞬,“嗯”了一声算作答应。
如果这是一个童话,那么故事的结尾本应该是她开心地迎接着他的归来。可是这并不是充满着浪漫与幻想色彩的童话。
他回来了。而她,不见了。
再次见面时,她看着他的目光,无比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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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知道。”何纾羽的表情很平静,没有任何说谎的痕迹,“我总是会忘记很多东西,所以没有必要去记住它们。”
她不知道自己对某些东西的记忆能维持多久。有时是一天,有时一个月,或者一个转眼,就对眼前的东西没有任何的印象。
那两枚戒指在她记忆一片空白时就一直戴在她的手上。她也就随它去了。
那时她醒来,身体中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疼痛。一个冬菇头的男人站在一边,面色复杂地看着他,房间里很是凌乱,沾满血色衣服被丢落在地板上。
而另一个——她后来知道并且努力记住了那人她应称为父亲——何泽羽,双手拢入袖中,微笑着道:“你真厉害。最好在我把你用岚火分解前,滚出去。”
然后那个冬菇头发型的男人喉咙里发出两声低笑,充满不知道是对谁的嘲讽。
他化成雾气消失在原地,留下很轻的一句“抱歉”。
何泽羽简单地告诉她,那个男人利用了她,把她扯入了战争,然后导致她受了严重的伤,刚刚才被救回来。
何纾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接着望着他:“大叔,你谁?”
于是何泽羽愣在了那。
再后来,何纾羽忘记了这件事,脑海中也完全没有对那个冬菇头男人的印象。连何泽羽都忘记了。
她的记忆也就是一直那么残缺不全的,她也没想过要去找回。
既然知道自己会不断的忘记,那就干脆,什么都不去记好了。
自那起,除了何泽羽和章姝,何纾羽没有记住任何人。
“你要我跟你走,我没兴趣。”何纾羽说着,想把衣服塞回去给他。
“戒指还在你手上。”
“这是你给的?”
“……”
“如果是你给的,而你想要以这个作为让我跟你走的筹码的话……”何纾羽将另一只手放在上面,看样子是想要将它摘下来。
“没有。”阿诺德抓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把她的手拉下,垂在身侧,低头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没有把这当作筹码。”
“那你什么意思。”何纾羽抽回自己的手。
他抓她的手并没有用力,仅仅是一个形式上的禁锢。
阿诺德退后一步:“跟我走,这个意思。”
“你以为,你是谁?!”何纾羽简直要为这个不可理喻的男人疯掉。这么久了,她的情绪从未有过如此大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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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难道没有想过就算不记得曾经了,何纾羽也会有可能再对阿诺德抱有感情吗?”
何泽羽面对杰索的问题,不自觉笑了:“难道你觉得,我和章姝之间,还像以前一样吗?”
他的手指屈起,敲了敲桌面。
“不要以为知道了过去的一切就能回忆起过去的感情。”
章姝找到他,和他待在一起那么久,他确实爱她,却无法体会过去的感觉。现在的他和过去的他,在他自己看来就是两个人。
“也不要以为,阿诺德可以让小羽心动。”
就算阿诺德能带走何纾羽,也未必能让何纾羽对他抱有他所希望的那种感情。
杰索眨眨眼:“阿诺德之前不是已经成功了吗,再成功一次又有何不可?”
“杰索,你还没有遇到喜欢的人。”何泽羽摇头。
“也许曾经的何纾羽,是非阿诺德不可。但是对于现在没有一切过去的她,阿诺德凭什么让她非他不可。”
“感情可能是一瞬花开的心动,也有可能是细水长流的累积。”
“遗失记忆让何纾羽注定不会拥有第一种可能。而第二种,要建立在阿诺德能够带走何纾羽,并且之后长期相处的前提下。”
“问题是,他带得走吗?”
曾经的何纾羽,不用阿诺德招呼,直接跟上。
现在的何纾羽,会跟阿诺德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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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诺德突然想起G一脸不耐烦地对他说:“是个男人吗,喜欢就爽快点,少在这磨叽。”
G看到了何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