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的位置正对着电梯,此时电梯门缓缓打开,从里走出一个人男人,我瞪大眼睛确保自己没有看错。
居然是流川?
“喂,中森?你还在不在?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谈一谈……”
“先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周日再说。”我飞快地挂了电话,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
他手里拿着一束花,应该是来探病的,两个值班护士看见他立刻红着脸窃窃私语,而他照例充耳不闻。
我跟了他几步,然后就后悔了。
昨晚离开他家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我说:“你的专访过几天我会让同事来,我跟你肯定是八字不合,一见你就没好事,以后咱们千万别来往。”
而他扬起他高傲的下巴,不屑道:“切,谁愿意和白痴来往。”
我反唇相讥:“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这样,我现在是在干嘛啊,话又说回来,怎么我一碰到这个人就不由自主的做蠢事呢?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发现了我,正站在三米开外冷眼看我。
我尴尬地冲他招招手:“真,真巧。”
他瞟了我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节:“哼~”
我恨不得掐死我自己,吃饱了撑地跑去来自取其辱。
我走上去越过他,气冲冲地准备回房休息,走到病房前伸手敲门,另一只大手也同时落在了门上。
我们惊讶地看着彼此,然后异口同声地说:“你跟着我干嘛?”
我一愣,然后抢先道:“谁跟你啊,这是我的病房!”
与此同时跟我同屋的老太太打开了门:“中森小姐回来拉?咦,流川你也来了啊。”
我回头看他,惊讶地问:“你是来探望安西夫人的?”
他压根不理我,走进房冲老人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师母好。”
我吓得一抖,看见有礼貌的流川简直比看到会飞的猪还要稀奇。
流川出去帮安西夫人拿药,我呆在病房陪她聊天。
她柔声说:“看到你们俩一起进来我还真吓了一跳,流川身边很少有女性朋友。”
我一边削苹果一边腹诽:我是女性没错,但我们是不是朋友就有待商榷了。
“其实流川这孩子啊,哪里都好,就是太单纯了。”
我差点一口水喷出来,我跟您认识的不是同一个流川吧?
我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您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摔倒腿呢?”
“哎,说起来,跟流川有一些关系……”
原来安西夫人来东京探望女儿,正好流川回国,于是就去拜访她。从那之后她就被一个记者盯上了,那人想从她这里挖到流川的新闻,鬼鬼祟祟地跟了她好几天,安西夫人为了躲他不慎从楼梯上摔了下来,那个无耻的记者非但不救人,反而站在一旁不停拍照。幸好流川及时赶到,但他终于忍无可忍抓起那家伙的衣领把他揍了一顿。
然而,这件事经过媒体渲染,就变成了“流川恶意殴打记者”上了新闻头条。
我光是听着都已经怒火中烧了。
“怎么可以这么无耻”我挥着水果刀大骂。
但是冷静下来,稍微想一想就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做到如此地步,同样作为一个记者,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中间的利益关系。
流川枫,这个时刻都处于话题中央的男人,作为当今唯一一个活跃在NBA赛场上的日籍球员,他在国内乃至整个亚洲的影响力都大到惊人,人们对他的兴趣度远高于任何一个明星或是政客。只要是有关他的新闻,就一定会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然后被抢购一空。
在这种情况下,所有媒体都在挖空心思的制造关于他的话题,有八卦周刊曝光他的私生活(虽然他的私生活实在乏善可陈),更有甚者为了噱头和卖点,竟然凭空编造离谱的假新闻——吸毒,同性恋,打人……虚虚实实,已经没有人能分辨真假。
然而,作为站在风口浪尖的当事人,流川以一种奇特的态度对应着,面对众多负面新闻,也从来不见他站出来澄清或者解释,不要说刻意维护,他好像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公众形象,他依旧自顾自地打球,依旧我行我素,依旧是那个上天入地唯我独尊的流川枫。
于是媒体开始变本加厉,跟踪他不说,还安装监视器,纠缠他本人还不止,连他的家人也被祸及。
难怪昨天发现我在跟踪他时他的反应那么激烈。
安西夫人说得没错,这家伙,就是太单纯了!所以才会被肆无忌惮地利用!
我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了篇报道揭露了这件事。
我知道流川不会领我的情,甚至他也未必需要我来替他打抱不平。但我的职业道德告诉我,我必须要把事情的真相曝光给大众,我必须要还当事人一个清白。
伊藤看着我交上去的稿件头疼地说:“中森,你以前从来不会给自己惹这种麻烦,这可一点也不像你。”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篇报道刊登出来必定会引起轩然□,记者是一个靠人脉和关系维持的职业,我这么做无异于是在公然向行业规则宣战,我以后将会面临很大压力,但我仍旧执意要做。
第二天,消息见报,舆论一片哗然,纷纷谴责刊登那篇假新闻的报纸,那名记者也迫于压力站出来公开向流川和安西夫人道歉。
消息出来的时候,我正在逛街,十字路口的电视墙上,流川被闪光灯包围,他面前围了十几个话筒,有记者问:“流川先生,对于媒体对你的恶意污蔑请问您作何回应?”
屏幕上的流川眼睛一斜,眉头一皱,不屑地吐出两个字:“白痴。”
我站在电视墙下面哈哈大笑。好吧,流川,别理那些白痴,安安心心打你的球吧。我能为你做的,大概也就只有这些。
作者有话要说:JJ最近真的抽死了啊……
第四章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再见过流川,据说他回美国继续打NBA常规赛,而我仍旧留在在东京做工作狂,唯一有变化的是,我家多了一只名字很奇特的猫。
同事来玩时发现了它,抱着它又揉又亲,“你居然会养猫?你能不能把自己养好都是个问题。”
我满脸黑线,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啊……
“它叫什么名字?”
“呃……喵喵……”
同事露出“枉费你还是靠写字吃饭的人创造力竟如此匮乏”的表情。
我讪笑着接受了,总不能告诉她们这是流川枫的猫吧!有谁会信啊。
流川离开日本的前一天突然约我见面,接到他电话时我真的吓了一跳,该不会是特地来感谢我帮他洗冤的吧?
我们约在上次那家咖啡厅,这回他总算没迟到,我跟他面对面坐着。我想如果他说“谢谢你仗义相助。”我就说“切,我主要是为安西夫人出气,你只是附带的赠品罢了。”
如果他说“大恩大德不知该如何回报”我就说“切,我才不指望你回报,你还是想想以后用怎么对付狗仔队吧只有拳头没有大脑的阿米巴原虫。”
如果他说:“其实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强大的个人魅力和高尚的人格情操所吸引。”我就说:“切,您可千万别爱上我,你以为我是你那群花痴流川命吗,我最讨厌的就是皮肤比我还白的男人。”(这个绝对是我想多了……)
谁知我等了半天,他什么也没说,不知道从哪弄出一个巨大的箱子嘭地放到桌子上。
我大脑死机了一秒钟……即便是要感谢我……这份礼未免也太大了吧……
我正狐疑里面是什么,忽然那里发出就“喵”的一声,然后一只小黑猫就从盒子里爬出来,它脖子上用红绳挂了个铃铛,爪子搭在箱子边沿正提溜着又大又圆的眼睛使劲冲我卖萌。
喵喵?
“帮我养。”他说。
诶?什么?!
“我要去美国,不能带走。”
那关我什么事?
“在这里我只认识你。”
那你可以送到宠物店寄养啊!
“送宠物店太麻烦。”
拜托我就不麻烦吗?慢着,怎么我心里想什么他都知道?!
我坚决不答应,流川锲而不舍,喵喵继续卖萌,这一大一小,四只眼睛齐齐盯着我,好像我不答应他们就是没爱心没义气没人性。
最终我还是心一软:“我可告诉你,我要收费的,一天一千日元!”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到了二月我请了一周假在家准备婚礼的事宜,伊藤鼓动我说:“结婚之后你干脆就辞职在家好了,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我斩钉截铁:“这件事情免谈。”
“好吧好吧,我不勉强你。”他站起身,张开手臂示意我过去。
“我明天去莫斯科参加一个会议”他抱住我。
“去多久?”
“大概一个星期。”
“正好啊,等你回来我也差不多准备完毕了。”
他抱了我一会儿,忽然说:“你不辞职干脆我辞职好了。”
我白他一眼:“拜托,社长大人别开玩笑。”
“社长算什么,只要你开口我随时退位让贤。”
我大笑:“你这个社长的位置呢,我是早晚有一天会得到的,但绝不是你主动让给我,我要凭自己的实力。”
他动作夸张地打了个哆嗦:“我怎么娶了这么一个女人。”
第二天我在家收拾东西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有一份合同落在了办公室,又匆忙赶回社里,观月一见到我就哭诉:“中森,我完蛋了……”
“怎么了?”
“北海道有个会馆落成仪式,可是现在所有人手上都有活,根本就抽不出人手。”
“原本是谁负责的?”我问。
“是小林,可是昨天她忽然提出要休年假……”
“休年假不是应该提前两周申请然后交接完工作才可以吗?哪有临时提出来的道理,社长批准了?”
观月愁着脸:“是啊……”
伊藤这家伙搞什么鬼!
“现在社长又在中国……”
“要去几天?”我问。
“两天就够了。”
我估算了一下时间,赶回来应该还来得及,于是说:“交给我吧。”
观月喜出望外:“中森你是我的救星!!你婚礼我一定准备最大的红包!”
我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出发了。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踏上的是一段改变了我一生的旅程。
一路上天色阴沉暗哑,到达北海道时果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滴滴答答打在地面上溅起水花,我顾不上换衣服,下了新干线又招了辆出租车直接奔向会场。
我到的时候已经开场了,会长在主席台上发言。我猫着腰从侧门偷偷溜进去,一抬头才发现不对劲。
我是不是进走地方了?几十家媒体扛着摄像机蓄势待发,前面刷刷站了两排保镖,全都带着监听耳麦面色凝重,再看我身后,黑压压一群学生个个表情亢奋跃跃欲试。
有没有搞错,一个体育馆的落成仪式而已,用不着这么大场面吧?
因为走得匆忙,我没有仔细看观月塞给我的资料,现下心里大呼完蛋,我眯着眼睛看嘉宾席上,只有最中间的是位置是空着的,名牌上写着——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流川枫来了!”
这句话像是一根导火线,瞬间点燃了全场,我循声望去,被护拥着从后台走出来的不是流川又是谁,他的突然出现让整个会场都沸腾了,学生骚动起来,几十台相机同时闪起闪光灯。
混乱中我身边的人好像打碎了一个玻璃杯,碎片划伤了他的手,他用滴着血的手拉了我一把问:“你有没有纸?”
我看到血,瞬间脸色苍白。
我一向身体健康,唯一让我爸妈担心的是,我有非常非常严重的晕血症。
这病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如果它在不恰当的时间发作的话,麻烦可就大了,比方说现在。
我浑身剧烈地发抖,一阵天旋地转后一跤跌到地上,就在此时,后面的学生挣脱了重重保镖疯狂地一拥而上,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我摔倒了,我报道过无数次踩踏事件,没想到现在竟然轮到自己。
感觉好像有人踩了我一脚,我疼得呼吸一滞,可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周围全是模模糊糊的人影,呼吸越来越困难,我听见有人在不断地尖叫喊着流川的名字,我脑子里竟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我对他说的话,“我跟你肯定是八字不合,一见你就没好事,咱们以后别来往了。”
混蛋,你害死我了!
好像是听到了我的咒骂,坐在台上的流川竟然奇迹般地回头向这边望了一眼,消失意识之前,我依稀看到他脸色一变,猛地站了起来。
……
。。 。。/
我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浣熊,被关在一个笼子里,笼子外面是一只狐狸,正对着我得意洋洋地跳舞:“活该呀~动不了了吧~谁让你骂我~”
我努力挣扎,嗓子却被堵着说不出话,急得满头大汗,忽然一阵白光刺来,我醒了。
猛一睁眼,我看到一个陌生男人,见我醒了他很是开心:“中森小姐你终于醒了。”
他一边说一边回头推了推旁边的流川,我才看到他这么高大一个人竟然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中森小姐刚才晕倒了,这里是流川的房间,你不必担心,我是……”
“小泽先生?”
“对,是我。”
果然没猜错,这个笑容温和的男人就是流川的经纪人小泽一郎。
流川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看到我还不忘白我一眼:“没用,这点程度就晕倒了。”
我怒从心起:“拜托!我晕血,弄不好会死人的!”
小泽先生关切地问:“那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晕,目眩,耳鸣,恶心,干呕,四肢无力,月经不调……”
流川继续毒舌:“晕血而已,又不是脑震荡。”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小泽立刻站出来当和事老:“大家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
我问:“你怎么会来这儿?”
我印象里流川很少出席这种场合,所以今天人们才会这么激动。
“这个体育馆的馆长是流川大学时代的教练。”小泽说。
这就难怪的,经过几次交锋,我也算是对他的性格摸清了七八分,流川这家伙虽然平时冷言冷语,但其实是个很念及旧情的人,凡是对他有恩的人他都会记住的。
总睡在人家床上也不是个事,于是我起身告辞。临走时小泽告诉我晚上有一个宴会,希望我也能来,我答应了。
去酒会总不能穿职业装,于是我去买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很简单的款式,但用料上乘,贴合着皮肤露出曼妙的曲线。为了这条好看的裙子,我也耐着性子打扮了一下自己,将卷发披下来,长度正好及腰,精心给自己画了个妆,拿上手拿包,临走时我对着镜子照了照,对今天的扮相非常满意,忍不住掏出手机给伊藤打电话,他过了好久才接。
“怎么了?”他的声音有些惊讶。
“没什么,我听到一句话,说一个男人最高的品味体现在于他选择的女人,所以我特地打电话给你。”
我憋着笑,语气由衷说:“我觉得伊藤君的品位是在是太好了!”
他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
“在干什么呢?”我问。
“刚刚开完会,准备去吃晚饭。”
“好的,那你忙,我等你回来。”
挂了电话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仔细回想才意识到莫斯科和日本时差六小时,那么现在莫斯科应该是中午11点……
他11点去吃晚饭?
我心里一个激灵,可又迅速把那种不好的预感打消掉。中森你职业病又犯了,也许是他忘记调时差了呢?
到了举办宴会的酒店,侍者迎上来,向我鞠了一躬,“请问您是来参加慈善晚宴的吗?”我点头。
“请您出示一下邀请卡。”
我拿给他。
“好的,请您稍等一下。”
我站在大厅百无聊赖的发呆,视线一扫,看到了一个身影。
是小林?
她身边有一个男人,正亲昵地搂着她,两人在服务台check in ,小林凑到他耳边不知道什么了什么,两人笑得很开心。
那个笑容是我所熟悉的,他的动作,神态,习惯都是我所熟悉的,甚至于脸他上的每一个细纹,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狡黠的神情,我都了如指掌……
这个我熟悉的男人,是伊藤。
他们转身,正好撞上我的目光。
我们四目以对。
那两个人像是中了枪一般,猛地怔住,我看到他们的瞳孔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