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些女人……看起来并不像是……被强迫的啊？”
刚才开门那几秒钟欢愉的声音，不是装出来的，明明就是你情我愿的自由结合，如果真要是因为是生理需求才做的话，那些女人应该反抗才对，不是吗？
“对哦～她们都是自愿的～她们的工作其实就是为了给我们这些人提供这样的服务而已～”
“！那……那不是和妓/女差不多吗？”
“嘛嘛～没那么难听啦～她们怎么说都是一些小的黑手党家族的女人们，服务的对象也只有大家族，比街头那些拉客的小姐高级多了～”
“为什么那些女人要这样？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会心甘情愿做这种肉体交易的啊！她们不也是黑手党家族的人吗？怎么会沦落到这地步？”
“为什么？因为他们是小家族，我们是大家族，为了存活下去，他们必须这样做。”
跟路斯不一样，玛蒙的话说的很冷，冷中带着对我的丝丝嘲讽和不屑。我可以理解她的话，却怎么也理解不了她。她和我一样，和那些为了家族而和别人上床的女人一样，我们都是女人。于是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是那么的不和谐，好像从一开始她与我们就走到是不同的路。
这点，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然而她却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一般，带着一股“说教”的凛然，回复了我心里这个想不明白的问题。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会这么说？因为我跟她们不一样，我不用为了讨生活而做那些事。我就是巴利安的守护者，在外界看来是骄傲与地位的象征，她们只是没有地位、没有力量，空有一副身体的人，所以和男人上床是她们唯一能做的，所以她们毫无选择，只能心甘情愿，否则就只能在大家族的斗争中被吞并，或者灭亡。”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声音略微挑了挑，说了这样一句：
“哦，苍井流离，说起来，你和我一样，从一开始就走着跟她们不同的路。所以你不用再同情可怜她们，这样的感情无异于一个富豪施舍乞丐几个微不足道的钱，在别人看来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好人的伪善而已，虚假极了。”
我和她一样，我和她一样，我和她一样……
我们一开始，就和她们不一样。
也许这是我进入巴利安以来，第一次接受这样黑手党思维的灌输。这犹如黑色毒药一般的话，只要那么一滴，就足以腐蚀我一片鲜活的血液与内脏。
因为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确实，在黑手党里，道义或者良心，都是建立于地位与实力的基础上的。而对于一个女人，赌上的则是她们的一辈子。
如果是大家族的女儿，一出生就会在众人的呵护下长大，娇嗔的做个大小姐，不出意外便是一世无忧。
如果没有显赫的背景，那么实力超群的话，自然能凭借武力在这黑水里打拼，厮杀厮杀，最终获得一方自足之地，便可免去依靠别人的悲哀。
如果这些都没有，但是有美貌，就会走上靠身体生活的路。
当然我更清楚的知道，这些有着美貌的“小姐”，都是幸运的，毕竟她们有活下去的资本。而多数女人，地位、实力、相貌统统没有，那么下场可想而知……
折磨、煎熬，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我不知道该感谢玛蒙，还是该怨恨她。在他们之中呆的久了，以为我眼睛看到的他们对我的好，就等于他们为人处世的一切。
而眼睛看到的往往都是骗人的，如同这个看似和平的意大利之下，无数的黑手党蠢蠢欲动，随时会颠覆一切。
黑手党的罪恶永远都在，那早已是渗透入骨子里的东西，再也洗不干净。
而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因为力量，我站在了那些女人不能企及的巅峰。于是我低着头，俯视着用尽一切办法想要往上爬的她们。要么浑身肮脏地为了那么一小步而狰狞，要么就直接跌下悬谷万劫不复。
似乎就是生、死而已，这么简单。
于是我终于理解了伪善，我曾经以为自己伪善，而事实就是如此。
利于巅峰的我之于从低端攀爬的她们，我没有资格说自己善良。
“苍井流离，还是那句话，既然进了这个地方，就别想再把自己漂白了。我不否认这世界像你一样的人有不少，可是你现在呆的地方一定比你想得要黑暗的多。你那副纯情小女人的思维和动不动就烂好人的同情心，趁早都给我抹干净，不然下场会比她们更惨。”
“……”
我记得，斯夸罗曾经也对我这么说过。
“哎呀～玛蒙你别说的那么恐怖啦～其实小流离这样蛮不错的～15岁的花季少女啊～”
“啧，花季少女？”
就在这时，我们身后冒出一个粗狂的声音，让我全身都抖了一下。
“一个早就杀了不知多少人的女人，还能是花季少女？天真也要有个限度！”
我不记得当时我是怎样鼓足勇气回头的，只是我眼神碰触他目光的一刹那，一种相隔万年的距离感地裂一般横贯在我们之间，仿佛我从未真的认识过这个男人一样。
明明还是他，白发很洒脱，手自然而然地整理着衣服领子，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仅仅是如同往日起床来到餐厅。
可我知道那些事确实是发生过的。
大概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我和他们之间，就这样隔了一道怎么都撞不破的透明墙。
那墙永远不是被压在斯夸罗身下的女人，而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的，只不过是我从未真正看清。
“嘻嘻嘻，总觉得像给新人上课一样～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会变成她们一样，你们是差的很远的～”
“……不，我一点都不担心这个问题。”
明白了差距，我想我终于可以不再是他们眼中那个15岁的小姑娘了。
为了利益，我们都一样。
“哼，就算她想也没用，差的太多了。”玛蒙接着贝尔的话，鄙薄了一句。
“哪里～我觉得小流离比那些女人好多了～”
“好多了？路斯你这个人妖的评价真是特别。”
玛蒙忽悠地飞到我眼前，离我的脸就差一个拳头那么远，她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个来回后，哼着说道。
“除了这张脸还能看，还有哪点能勾引男人？身材没有，性感没有，估计连叫/床都不知道是什么。这种程度，她就是想混那口饭都不行。”
“嘻嘻嘻～”贝尔阴测测地笑。
“……”列维无话，但是红着脸。
“咦……”路斯一手捏着下巴，发出不明意味的一声。
“垃圾。”斯夸罗直接报出了他的评价。
最要命的是，他们都是眼睛死死盯着我全身看了个遍才发出这样的感叹的！
什么叫身材没有，15岁你还指望什么？
什么叫性感没有，我又不是暴露狂！
还有那个叫/床，我知道的时候你都还没出生呢！
于是我一把抓起桌上的餐刀，对准了玛蒙就甩了过去。
“切，被说中了就恼羞成怒，你的水平比贝尔差多了。”她一个幻术都躲了过去。
“玛蒙，我一定让你死的很难看。”
“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不信就试试看。”
说着，我直接弯腰要抡椅子。
“喂！！你们两个垃圾都给我老实点！！！”
一瞬间，整个餐厅都寂静无声。
可这并不是因为斯夸罗的那一嗓子，而是我们脑海里忽然爆炸般涌出的十年后的记忆。
我清晰的记得我惊愕地跌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另外所有人茫然无措的样子，而自己就这样 从一个迷茫中走出后，立刻陷入下一个迷茫。
云雀恭弥，那个我早已决定忘记的人，出现在我的记忆里。
十年后的我们，竟然在一起了。
第二十八章 保护色
太阳浓浓地在天空扭动，那不停地闪动的光芒好像在炫耀自己的伟大，即使有大大的遮阳伞半倾斜盖过头顶，但是周遭的阴影依然挡不住那灼热的光线。
我抬起右手放在眼前，眯着眼睛，透过指缝向天空仰望，而后在流泪的边缘赶紧将头撇到一侧，手背压着不禁闭合的双眼，嘴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不停地抱怨着——
——早知道是来海边度假，打死都不来了。
至于我们为何会在这里，就要追溯到那一天了。
还记得那个早上，十年后的记忆如同潮水般一涌而尽我们的脑海，而后伴随的就是一个个脸色阴沉的沉默。
然而，忙忙叨叨过了一天，睡了一觉，我们竟像商量好似的，谁都没把那意料之外的未来当回事儿。
用他们的话说，未来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而且既然已经知道了未来的事情，那么他们不会蠢到让悲剧再次发生。所以斯夸罗重伤断臂、玛蒙的死亡，这些都不会再出现。
于是心里便安心地释然。
我也如此。
未来的我，活得比我想的要幸福，当然对我来说更多的只是惊异。我惊异我竟然和云雀恭弥在一起了，谈了十年恋爱、上了床、订了婚，这在我现在看来绝对是可能性为零的。
可是转念一想，那是因为那个十年前，他如约到了天台，而在这个十年他却没有。命运这个东西就是这么奇妙，它总在开启一扇大门的时候，关闭身后的那扇门。
所以说，彭格列的未来敞开，而我和云雀恭弥的未来彻底封存。
一想到这儿，我原以为以我的性格一定会纠结得要死要活的情形，竟也全都消失不见了，自从我信命的那一刻开始就如此。
再深沉的喜欢，都抵不过命运这个东西。
我和斯夸罗他们不一样，我不是那种会抗争的人，或者说，我所经历的一切事情，都磨光了那种积极面对的态度。喜欢了又怎么样？依云雀恭弥那种大男子主义的个性，恐怕我的未来是不会有自由的，那么到了最后也会痛苦。
而且，仔细想想，他到底喜欢我什么的？他除了那个强吻之外，哪点表现地像是喜欢我？
或许，那只是出于和斯夸罗一样的生理反应吧，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
所以就这样分开，和以前一样互不相干，那不是很好的生活么？我一点都不感到困惑或者惋惜。
一天后，我们所有人都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斯夸罗整日不停地做外交，去解释那个耻辱的巴利安事件；路斯和列维两人负责了我们六个人平时的任务，带领着一干小兵进行暗杀、窃取情报等事情；贝尔和玛蒙一起去了日本找沢田纲吉收集十年后情报；而我则留在本部，没日没夜处理所有的文件，还要忍受着Boss成天没事打人的后果。
几个晚上熬下来，我都觉得整个人走路都跟幽灵一样没有重心，再加上之前的病没好透就卷入绑架事件，身体完全到崩溃边缘。
终于在我再次病倒前，所有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的时候，斯夸罗突然说要进行一个短暂的假期，短的只有一天。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副光景。
JESOLO海滩边，我和玛蒙躲在遮阳伞下，百无聊赖地看着一干男人赤/裸着上身在海里打架的场景。
还不如让我一个人在屋子里睡觉来得舒服。
“喂，你泳装都换了，干嘛在这儿呆着？”玛蒙依然穿着那黑色的巴利安婴儿装，悠哉地晒着太阳，喝着果汁。
“这衣服你让我怎么出去。”我死死地紧着裹着身体的白色浴巾，除了小腿之外一点都不外露。
我里面穿的不是别的，是路斯“专门”给我挑选的比基尼！
“哼，又不是让你裸着出去，你看看满沙滩穿你那样衣服的有多少人，谁像你保守成这样。”
“你一个连泳装都没换的人没资格说我。”我瞪了她一眼，“而且穿这身儿见人，跟穿内衣内裤到处走有什么区别？根本就是为了满足那帮好色男人的产物。”
“满足一下没什么不好，否则他们永远惦记着。”
“……要满足你自己去满足吧！”
说完，我裹着浴巾起身，转头往宾馆走去。
“帮我跟他们说一声，我回去呆着了，阳光太晃眼。”
“传话要给钱。”
“玛蒙你个守财奴，这种事都要钱？”我刚刚迈出两步的脚一个转弯，带着抱怨的口气对着那个舒舒服服躺着的小婴儿说道，“你怎么不去当地主，那才适合你！反正你爱传不传，钱什么的我一分都不会给你。”
而后我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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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馆里我的房间恰到好处，站在窗边，可以将海滩的全貌一览无余。
蓝蓝的海，蓝蓝的天，无边无际一直到视线所不及之处。突然觉得沙滩上那些喧闹的人那么多余，欢声嬉闹之间割裂了自然浑然天成的广博，一瞬间让这片海域变得狭小而庸俗。
不得不承认，在人际交往这方面，我和那个云雀恭弥倒是有点相像，都喜欢一个人呆着。
而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我才能完全放下所有东西。
随便把披在身上的白浴巾扔在床上，身子一下子就因为温暖突然的消失而抖了一下。我下意识的低了低头，脑子里闪过什么之后，怔怔地走到房间大大的镜子前。
镜子里的我，只穿了蓝色的比基尼，从正面看，仅仅是遮住了重要部位而已，果然还是和只穿内衣内裤没有区别。但是这样将大部分肌肤都暴露在外后，我才发现，这个身体是那么的瘦。
15岁的年纪，应该是长身体和发育的好时候，可是我面前的人，却没有什么肉，再加上稍微高一些的身高，就更显的营养不良了。而胸部虽然也不是什么飞机场，可是穿着这样的衣服跟那些穿着厚厚衣物的丰满姑娘比起来，差的也远了去了。难怪当时玛蒙会说我没身材、没性感、不会招男人喜欢了。
就这样呆呆地盯着，我突然发现是那么的陌生。
不一样的脸好陌生，不一样的身体好陌生……
不一样的我好陌生。
其实我也想就这么穿着出去，和海滩上其他人一样笑着玩起来。可是现在的我不可能了，不能有朋友，不能有喜欢的人，什么都不能有。
因为那样会受伤的。
我就这样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个身体丝毫不暴露在外面，如同让子我自己远离那些形形□的人一样。只有当一个人的时候，我才能脱下那件白浴巾，褪去那层保护色，让真实的自己显露出来。
可那也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不过，那也没办法……不是吗？
至少这样，我就不会因为身体的瘦弱被人嘲笑，不会因为相信与接触而让自己伤痕累累。
就这么看着，我慢慢伸出双手，朝着镜子里的那个自己伸过去。
想就这么，碰碰自己……
一寸一寸贴近，我右手的指尖不断地靠向镜子里那张脸……
咯噔。
一声轻微的开门声突然如鸣钟一样在我的房间响起，我吓得条件反射般收回了手，长大了眼睛回头看向门口。
就在那一回身的瞬间，我和刚刚进来的斯夸罗对上了眼睛。
时间忽然就凝滞了好几秒，我们两人都像石雕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对方，仿佛都没想到对方会出现一样惊愕。
我从来没有这样淡然却直勾勾地盯着一个男人打量过。
他上身随便穿了一个花色的短袖，没有系身前的扣子，胸膛就这么暴露在外，而下身也只是短裤而已，整个人和那次我无意中撞上的春/色场景的他相差无几。
一下子，我回过了神儿，看着他同样直视我的目光，脑子才转过来，我的穿着也是同样的暴露。
一把抓起床上的白浴巾，我匆忙胡乱地缠在身上，躬着背、低着头，我退到床的另一侧，用床单下摆遮住小腿，根本不敢再看他。
我觉得自己就好像浑身都被斯夸罗看光了一样不知所措。
之后又僵持了几秒，他才开了口。
“啧……又不是没穿衣服，你怕什么？”
我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头才慢慢抬起了，试探式的看着斯夸罗。
他很不自然地向周围望了望，之后才放松下来，随意地靠着墙对我说道：“你那样的身体有什么可看的。”
“……那还真对不起你了……”
他那句话出口之后，我觉得空气里所有的不自在都一扫而光，充满我心里的只有对他的鄙视，大概还有一点点的悲伤。
果然还是被嘲笑了……
我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