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做什么?夷则心中暗暗思忖。
阿阮睁大眼睛凑到夷则的面前,看见他还在闭目打坐。哇,夷则的睫毛也是好长好长啊,跟小叶子的一样。阿阮不禁心中赞叹。对着睫毛吹了一下,夷则竟没有反应。难道是睡着了?打坐也能睡着?咦,夷则身上好浓的酒味,夷则喝酒了?阿阮蹑手蹑脚的走到桌子边,果然有一坛开了封的酒。嗯,男人都喜欢喝酒,酒真的那么好喝?阿阮对眼前的陶罐充满兴趣。小心翼翼的倒了一碗,浓浓的酒香快速的溢出。唔,好香呀……怪不得小叶子,夷则,闻人姐姐都会去喝,我要是不尝尝,可不是亏大了?阿阮心中盘算着。脚边的阿狸也闻见了香味,急的直往上窜。
“嘘——”阿阮把声音压的极小,“不要把夷则弄醒了,不然一定不会给我们喝的……”
一旁的夷则早已窥得眼前的一切,心中正暗自大笑,这丫头,我哪有那么古板,你喝就喝吧,等下可别后悔……
端起酒碗,深深的嗅了一口,然后学着小叶子的样子来了一句,“唔,好酒!”然后仰起脖子咕嘟咕嘟一股脑的全灌下去!
“啊,好辣……好辣……”阿阮急的直吐舌头,赶紧手来扇风。心中暗骂,都是装样子的吧,哪有那么好喝,这味道分明就是可怕嘛!
舌头被辣的又麻又痛,真想跟夷则撒娇,回头望去,夷则还没醒。稍微用力推了夷则一下,夷则居然倒了下去。哎呀,我喝酒那么大的动静夷则都没醒,难道是生病了?怎么我碰他,他也不吭声?阿阮心中一紧,难道是练功走火入魔,胸闷气闭?阿阮爬上床来,俯下身去将耳朵贴在夷则的胸口,听了听。“不像是生病了呀,夷则,夷则,你怎么不理我?我都要被辣死了……”阿阮推了推夷则问道,舌头被辣的说话瓮声瓮气的。
“谁让你偷喝我的酒呀。”夷则口中突然蹦出一句话来将阿阮吓了一跳。
“坏夷则,夷则最坏了,哼。”阿阮微怒的骂道,“你居然一直都醒着,害我担心死了,啊,你——”阿阮还没来得及把‘你真坏’那个词说出口,人已经被夷则紧紧抱住,与他一起躺在床上。
“夷则,你……”阿阮挣扎了两下便没再动了,脸上有些发烧,“我,我再也不喝酒了。”
“嗯,酒不适合你这样的女孩子。”夷则轻声的在阿阮耳边说着,然后轻轻的吻着她的耳垂,有些紧的搂着她的肩膀,身上酒香慢慢的溢开。夷则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脖子上,痒痒的,有种莫名的舒服。这突然袭来的温柔,让阿阮有种不由自主的渴望。
“想什么呢?”感觉到阿阮的轻微的颤抖,夷则用手指轻轻抚了抚阿阮的刘海。
“没,没想什么,只是有些害怕……”阿阮怯怯的说道,“夷则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
“呃……”夷则被这俗套的问题噎住了,单纯的说‘喜欢’很是苍白无力。看来不论是世俗间的女子,还是瑶池的仙子在这个问题上终是难以免俗。
“喜欢。”夷则回答道。
“那……那有多喜欢?”阿阮拍了拍自己的头,问话的声音明显的有些结巴。显然夷则的回答让阿阮很不满意。
“这……我对你的情谊怎是只言片语就可描述的?”夷则反问道,从刚才的意乱情迷之中醒来的夷则有些局促,有些紧张,要不是因为光线昏暗,估计可以瞧见他突然间烧红的脸。然后结结巴巴的说道,“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睡吧,明日……”
“明日……明日还要练功,对不对?明日还要监督我练……练那个,那个一点都不好玩的心法……”阿阮小嘴一撅仿佛生气,同时又重重的拍了拍脑门。
“胡说。不调理好身体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什么啊?我……不是好好的嘛,我……最近身体可好了,吃的香,睡得好,我……可以陪夷则很久很久。夷则,不要赶我走,好不好?今晚我……就睡在你这边……”
“胡闹!”夷则眉头一锁,一个念头又很快闯入脑际,这丫头莫不是喝醉了?
“你……你是不是又要说,男女授受不亲啦?可是,在野外还不是……还不是大家都睡一起。”
“那不一样。”夷则伸手摸了摸阿阮的脸蛋,确实很烫,心中更是确定她喝醉了。
“那今晚明明是你对人家先,那样……”阿阮停顿了一下,继而有些伤感的说道,“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找不到夷则了……”阿阮从后背抱住了夷则,温柔的怀抱让夷则的脑子一下子乱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有损姑娘家的名节,若是传出去恐落人闲话。可他对阿阮实在是没有抗拒的能力,罢了。
“不会的,怎会……”剩下的夷则不愿再说下去,也不愿去想,只是任由阿阮从背后抱着他。
“就这样,跟夷则依偎在一起,暖暖的,香香的……”阿阮呢喃着,脸上烧得厉害。
“听话,阿阮好好睡觉。女孩子家的名节……”夷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阮打断。
“哎呀……哎呀……我不行了……就这么睡啦!”阿阮扶着头突然哼起来,“晕死了……晕死了……”说毕,便呼呼的睡去。夷则无奈的摇摇头。
“咕咚!”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啪!”一声锐响,酒香立刻溢满了整间屋子。桌子上的阿狸有些害怕的瞅了夷则两眼。而床上的阿阮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
“猫如其人,人如其猫……唉……”夷则用手按了按脑门。起身将地上的碎片整理好,然后吹灭蜡烛,静静的睡在床的外侧。
身边的阿阮早已安然入睡,他反倒是有些难眠了。月光倾泻进来,阿阮的面庞上浮着满足的神色。夷则将有些窄的被子往里面拉了拉,自己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感受这身边人安然的呼吸,夷则只觉得身心都安然了下来。
☆、第十八章 骨肉相连情可厚 兄弟干戈化玉帛
中原早已是繁花过尽,杨花曼舞,燕子翩跹。遥远的羌笛声伴着漫天的黄沙悠悠的从漠北传来,那声音似乎在低吟浅唱着: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是的,几经周折对中原无限留恋的春风总算吹到了大漠,点点的绿意妆扮眼望不到头的漫漫黄沙。沙棘树上的嫩芽黄绿黄绿的,希希郎朗的连成一片宛若朦胧的面纱。沙棘树丛的北侧是一条不大的小河,清浅的河水在春光下泛着明亮耀眼的白光。小河两岸长了许多植物,像是守护神一般的,把小河紧紧的包围住。蜿蜒的小河,曲曲折折的回旋,所流经的地方是个不大的城镇。镇子虽然不算大,但因为有了小河的灌溉便比沙漠里其他的小城要繁华的多,稍显稠密的人口聚居在这里。每到傍晚十分便会满街的飘满烤肉串的香味。狼王的部队就驻扎在这座小城的南部,狼王也便是这里唯一的王。
抬头看看太阳,依旧在头顶高悬着,阳光没有一点要弱下去的意思。无异抬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又继续指挥金刚力士们不停地掘着地面的黄沙。刨了许久的功夫,又一个幽深的大洞终于被挖了出来,往里面瞅了瞅,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俯下身子摸了摸才掘出的黄沙,依旧是干凉干凉的。无异有些沮丧的放下手中金刚力士的控制器,放眼望向远处,心中默数着,这似乎已经是挖的第九个坑了。莫非真的像狼王所说的那样,在沙漠里找水比找金子还难?可自己根据河流的走向以及绿洲的分布来判断,这一带应是会有地下水源的水脉。难道是自己挖的不够深?
“我下到坑里瞧瞧,我还就不信了。”无异摸了摸馋鸡的小脑袋。“你乖乖的别乱跑。”
“唧唧唧唧!”馋鸡听闻,赶紧飞到无异的胸前,一阵急促的乱叫,一会看看大坑,又一会看看无异。
“干嘛挡着我的路,别闹,一会烤肉给你吃!”无异有些不耐烦的想要拨开馋鸡的阻挡。
“唧唧唧唧!”又一阵急促的乱叫,终于馋鸡深情的望了无异一眼,然后猛地往洞内扎进去。
“哎——”无异大喊一声,气的原地直跺脚,“你跑进去做什么!”正要准备探身下去的时候,突然脚底下一软,周围的沙子流动的飞快,泄洪般的全部急速的涌到刚刚挖好的大坑里面去!无异本能的奋力往后跃了几步,加之功力有所长进,才没被卷进大坑。可停下来的姿势并不好看,而是狗啃泥般的趴在黄沙之上,满头满脸满嘴都是沙子。清醒过来,顾不上自己的难受,赶紧爬到刚被流沙覆盖的大坑处,只见那里已经被填得死死的,就像根本没有被挖掘过一般。
无异甩了甩脖子,用手随便抹了下眼睛,便开始徒手挖起刚才被掩埋的地方。口里不住的念叨着,几乎是带着哭腔,“馋鸡,馋鸡你在哪,千万别吓我啊!”
“对,对,我怎么忘了金刚力士?”无异哆哆嗦嗦的在沙地上摸索金刚力士的遥控器,可是却早已寻不到踪迹。
“馋鸡,你告诉我,你刚才不让我下去,是不是已经意识到了有危险?”无异狠狠的拍着自己的脑袋,“我真是笨呀!馋鸡,馋鸡……小黄,小黄……”
“难道真的是遇难了……我又一次连累了自己的同伴……”无异跪在那片沙地上,心灰意冷,也顾不得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失去控制的金刚力士们,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大片,像是战场上战败的士兵。
“啊——咻——”一阵闷响,紧接着一阵大风迎面刮来,喷了正在发愣的无异一脸的沙子。
“啊啊啊啊啊……”无异只来及叫唤几声,本能的闭上眼睛,便被一个庞然大物压在身下。
“呃——啊——好重呀!呸呸呸……”无异吐了吐满嘴的沙,“怎么还有毛,怎么吐也吐不干净!天哪——”无异睁开眼睛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同时又高兴的满怀激动!
“馋,馋鸡,太好了,你……你没死……太好了……”无异掩饰不住的喜悦,“可是……你快把我压死了……”
原来馋鸡在黄沙没入大坑的一瞬间,虽然没来得及飞走,但赶紧化作了大鹏从里面冲了出来。虽然这次变的不算很大,但也可以足足的把无异压死!
“唧唧唧唧……”馋鸡看见主人兴奋的叫着,两眼饱含热泪。它用尽全身气力,快速的从无异身上挪开。
无异长舒了一口,起身坐起,看到身边的馋鸡早已化为原形,正耷拉着脑袋,两腿伸直了坐在一边。
“你怎么样?啊……受伤了?”无异抱起馋鸡小心的摸了摸它的头,“膀子一定很疼吧?”
“唧……”馋鸡小声的叫了一下,眼睛里泪珠在打转,脑袋又往无异的怀里蹭了蹭。
“都是我不好,我们这就回去,回去给你治伤。”无异心疼极了。
抱着馋鸡刚要转身,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宽大的手掌力道不弱。
“弟弟。”原来是狼王,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红光,满头褐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壮硕的膀子上环绕着几圈金链子,琥珀色的眸子冷毅的光芒里透着一丝挂念,腰间一把弯刀上的宝石彰显出他在这一带的地位。
无异没有回头,看了一眼怀中的馋鸡,默不作声的往前走去。
“弟弟,你……跟我回去!”狼王大声喊到,声音里透着不容反抗的味道,“不要再在这里受苦了!”
“不去!”无异仍旧没有回头,倔强的丢下两个字。
“我不能看着你这样继续下去,你一个人这样的蛮干,会送命的!”狼王有些急促,“我再说一遍,沙漠里找水比找金子还难!”
无异不再言语,只是稍微拍了拍满头的沙子,加快了去自己搭建的小帐篷的步伐。
“你站住!”狼王大声喊道,带着命令的意味,“你……当真不愿喊我一声哥哥?!”
“我……”无异迟疑了一下,“除非你答应我不再做盗匪。不然,我宁愿自己一个人去干我想干的!”
“你!”狼王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终于没有再说出什么,望向弟弟远去的背影,一份无奈,几点失落……回想起弟弟刚来大漠时,他为他设宴的情景,那时兄弟间尚可说上几句话。但当谈到弃盗从商时,他俩立刻翻了脸,无异当即便大步离去,而后自己支了一个小帐篷,独自居住,每天顶着烈日四处寻找水源。
“唉!”狼王松开咬紧了的牙关,狠狠叹了口气,然后朝自己的驻地走去。
又是一个宁静的夜晚,大漠的上空,密密麻麻的繁星互相炫耀着自己的光辉。馋鸡的伤被无异上了药,早已睡着,鼻子里忽悠忽悠的打着小鼾。无异正坐在帐篷的门口仰望着头顶的星空。一只偃甲鸟正扑棱棱的挥动着翅膀,在半空打了个旋,准确的降落到无异的肩头。
“无异,我的伤算是全好了吧。我又可以舞枪了,嗯……不过现在连最基本的动作做的都有些呆笨呆笨的。但是,我很快就会练得熟练的。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呀……对了,你在大漠过的怎么样?找水源进展的顺利吗?你大哥有没有被你劝说成功啊?对了,鸟肚子有我的画……”按下开关,里面传出闻人的声音。无异听后脸色浮现出一抹笑意,伤全好了,真是太棒了!闻人的传音是这些天来在大漠的日子里,唯一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劝说大哥,唉,他这个莽夫!要是听听我爹所教的从商之道,绝对会比他做盗匪正挣的多。其实也得怪我自己,只跟他说要怎样做,却没有说清楚好处是什么,他当然不会罢手以前的做法了。我自己一个人也干不出个所以然来,难道真的要我去找他,然后低声下气的求他帮我搞水利,走正路吗?哎呀……真是烦死啦……
“你好了就好,我什么都很好啦……”无异打开偃甲鸟上的凝音器,刚说了一句就卡住了,难道要骗闻人吗?还是说一堆废话?无异摇摇头,起身,将偃甲鸟放到桌上,倒到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辽远的驼铃声由远及近的传来,狼王驻地飘来孜然的香味,无异被肚子里的馋虫勾醒。起身,用手随便抹了抹脸,便四下里找吃的。打开水缸里面早已干得见了底,桌子上吃剩的半块胡饼,硬的可以当鞋底用。无异拿起那胡饼,看了一眼,又默默的放下。
“馋鸡,等我去抓几只野兔子!”无异看了看馋鸡的伤处,然后掀开布帘打算出去。
刚要迈出步子,却跟要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无异痛的眼睛都眨了几下,映入眼帘的是古铜色的胸膛,厚实的肌肉正泛着油光,“你,你!”
“那么瘦弱的肩膀怎么扛得住寻找水源的重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狼王面无表情的来了一句,“你看,我丝毫未动,也不觉得痛!”
“你来干什么?”无异没有好气的问。
“送吃的给你。”狼王看了铺子上的馋鸡一眼,“就算你不需要,它应该也是需要的。”说罢,狼王将手中的烤羊腿往桌上重重的一掷。
“道不同不相为谋。”无异眼中依旧没有狼王的影子。
“不,道同相谋!”狼王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我……决定听你的试试……”
“你……”无异转眼望向狼王,只见他坚毅而果敢的面庞上此刻正停留着一丝期待,“我没有听错吧?”
“你没有听错,弟弟。”狼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我需要一小段时间,肃整一下我的队伍!我让弟兄们帮你一同弄水利,弟弟……你就不要一个人那么辛苦了……”说到这,狼王的眼中闪过一丝少有的怜惜。“但是,你得跟我这个大哥住到一起,你一个人,我……我……”狼王终于再也说不下更柔情的话来。
“好,我答应你。”无异望向狼王的眸子,目光坚毅。
“走了。”狼王转过身去,“想好了,收拾好了,就到驻地去。”
望着狼王离开的背影,无异心中突然升起一丝酸楚,那坚毅的背影,此刻看来显着几分孤独。“哥……”牙缝里挤出一个音节。
“什么?”狼王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