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黑道士有些气恼,沉了沉音调,带着威胁的口气言道,“我说,你可知晓,道爷我厉害着呢,你不给我吃,就不怕我一掌劈死你?”
“你真有那么厉害?那你厉害一下给我看看。”无异边说边低头,故意做出要咬手中的肉的样子。刚要张口,稍稍愣了一下,又抬头言道,“给你吃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拿东西跟我换!我娘说的,不能做白送的买卖。”
“这个……”黑道士摸了摸身上的荷包,暗咒着人傻心不傻。
“钱,我不要。我就要这位姐姐。你把她给我,我就把肉给你。”无异指了指黑道士身后的阿阮。
切……傻子也好色?黑道士心中暗自琢磨了一下。老子我累了一天了,懒得跟这傻里吧唧的家伙费口舌了,假装给他,先把肉骗来再说。反正这姑娘身上有索云定缚着,想着也跑不了。
“好,你可拿好了啊,我开吃了!”黑道士说完便毫不客气的从无异手中抓过穿着烤肉的树枝。
无异见状,赶紧一闪身跑到阿阮的身后,大声的说,“姐姐真漂亮啊!”然后小声的在阿阮耳边嘀咕着,“怎么就你一个?”
“啊,你别碰我啊,别过来……”阿阮也故意大声的说,同时用眼神暗示无异靠她近一些,继而在他的耳朵边小声说,“快把我的定云索解开。”
“哦,那个那个……道士大叔,我娘说,那肉可好吃了,要慢慢品尝,那一边还有佐料你撒点……”无异一边呆痴的大声说话打消黑道士的警觉,一边想办法解开阿阮身上的定云索。
“小叶子,你好厉害呀。”阿阮小声的赞叹着。
“我可是谢伯伯的徒弟啊,怎可能连这个也不会?”无异自吹了一下,“等下你先跑,我绊住他。”
“可是你?”阿阮犹豫了一下。
“我又不是夷则,我五行属金,我的灵力不能输给你呀。好了,你先走。”无异将馋鸡唤来,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然后将它放到了阿阮的肩上。“快跑!”
“嗯,小叶子,你可快点赶过来啊!”阿阮眼中含着担心。
“好嘞——”说罢无异便抽出随身携带的晗光剑,机智的眼神凝于剑尖,潇洒的一转身,剑身几道金光飞出,一气呵成漂亮的新月连环,直逼黑道士的颈项。正在吃肉的黑道士,眼角抽动了一下,快速的反应过来,迅速丢下肉,旋转着腾空直上,硬是躲过了数道的连环飞剑。
“小子,原来你不傻,你们是一伙的?”头顶之上传来黑道士怒火中烧的言语。他周身正冒着熊熊的红光,红光蔓延之处散着紫黑的雾气。
“傻可是你说的,一伙也是你说的啊!”无异摸了摸鼻底,戏谑的调笑到,“那个肉味道不错吧?等下记得找块好地,好好的方便方便!”
“你——”黑道士目眦迸裂,双掌拢于胸前,一团火球正要向无异袭来。
“可是你自己非要吃的啊,哈哈……”无异快速的闪身,剑尖金影飞舞。嗵——身后传来巨响,一团火球砸向地面形成一个火坑。
他五行属火,跟他硬拼,吃亏的是我,但是他掐诀的时间稍长,唯有打时间差来与他周旋,无异心中思量着。
“哎,我说道士大叔,你就这点本事?一生气弄个大坑出来?”无异一脸的顽劣之相,“快变个及复杂又好看的招式给我瞧瞧!”
“小子,若非你身手快,刚才一击你早成烤猪肉了!”黑道士眉眼间透着傲气,“老子我也不想多杀生,是你非要惹我出手的,可别怪我无情——”说罢黑道士剑指凝于目间,念起咒诀来。
“有招尽管使!”无异大喊着,后退了几步,同时运足了气场。侧身腾空翻转,化出一道金弧,剑气直逼黑道士后背。刚要放出招式的黑道士咒诀突然间被打断,反噬不少。就当他回头反攻之时,无异早已利落的回身,快速向前跑着,机灵的躲避着上方丢下来的火球。
“小叶子——”阿阮大声喊着,馋鸡在不远处盘旋,看见无异跑来立即降低了高度。无异迅速的攀援上鹏翼,将黑道士远远的丢下。
“他的飞遁哪有馋鸡飞的快?传送也是短距离的一段一段,嘿,馋鸡你真棒!”无异走到前面摸了摸馋鸡硕大的脑袋。
“咕噜,咕噜……”馋鸡喉咙里发出愉快的叫声。
树林子里,夷则一面快速的传送,一面搜寻着阿阮的气息,心中既焦急又有些懊悔。刚才无论她说什么,都应该紧紧守着她的。她那么说定是故意的,我真是迷失了心智,连这样的障眼法都没有判断出来。虽然黑道士不会再对她下手,但是她为我挡的那一掌,不知道伤的重不重?唉……
朦胧的暗夜里,黑色的树影快速的掠过视线,寒意阵阵,眼神渐渐的清朗。无意中竟发觉城外的大片良田已是龟裂重重,就连田垄之上的杂草亦是寥寥数几。旱灾竟如此严重,难怪会有那么多无饭可食的饥民。可是长安南有潏、滈,北有泾、渭,东有灞、浐,西有沣、涝,八条河流环绕,又怎会水荒到如此地步?俯瞰着下面的荒凉,夷则的心被默默震撼着。又是一段路程,过眼的皆是已经干涸的水道。
鹏翼之上阿阮不安的朝下面望着,无异则不时的回头,警惕着黑道士的追来。
“我说,阮妹妹看什么那么出神?还有你怎么穿的跟宫女一样?”无异百思不得其解的挠着后脑的头发。
“我,我……那个说来话长,快帮我看看夷则在不在下面!都是我太大意了,黑道士肯定还没走远,万一,万一被夷则遇见该怎么办啊……”阿阮跪坐在馋鸡的背上,满脸愁容。
“好好,我帮你一起瞅瞅。那个,夷则应该没有那么弱吧?”无异安慰着阿阮,“他的法术可比我厉害,再说他也是道士啊。”
“他确实不弱,可我还是担心啊……小叶子要不我们飞低一些?”阿阮忧心忡忡。
一道蓝光快速的驶来,嗖的一声化出人形,是夷则。很快又一道红莲迎面而来,一团黑雾之后,黑道士现出身形。
“你?!”黑道士略显惊讶的发现挡住他去路的正是几次都胜于他的三皇子。
“把阿阮交出来!”夷则举剑怒目相对。
“嘿嘿,倒是个痴情种。还不回来了,已经送给我家殿下了,说不定……说不定……现在,已经……”黑道士一脸的淫邪之色。
“什么?!”夷则只觉得浑身都骨骼都要迸出火花来。就在要被怒气冲的失去理智的时候,突然思绪一震,他说把阿阮送去了那禽兽的府邸,亦是有功一件,还要折回头来作甚?仅仅是为了杀我?其中定是另有玄机。
“闪开!我今日且不取你性命!”黑道士大喝道,心中思量着自己一个人恐怕不好应付这家伙,所带的弟兄竟还不来驰援。
“手下败将,今日定将你斩于吾剑之下!”夷则挡在前头,侧目间竟看的不远处有数个烈火熊熊的大坑。如此,这厮刚才定是与人交战过,阿阮说不定被人所救。虽然不知施救之人是敌是友,但夷则的心绪还是稍稍平定了些。“就凭你私自纵火,涂炭生灵,我就绝不放过你!”
黑道士暗自大骇,目光急速的搜寻周遭可逃的空隙,可依旧面不改色的说,“尽管放马过来!”
一路的传送与飞遁,早已让夷则运足了气蕴,剑端蓝光迫出,灿若星辰,周身寒雾罩体,一个振臂的翻转,漫天的雪雨淋漓而至,不远处的火坑瞬间扑灭。黑道士由于刚才被无异逗引的放了大招,现下已是气竭力衰,试了几次只在掌间喷出了几片微弱的火莲。看着掌间渐熄的火花,黑道士放弃了使用术法,直接挥剑砍来。
“空有道术,却无道心,你活着当真无用!”夷则见其举剑相向,立刻化出太华特有的气剑护身法阵,极尽潇洒的应对着黑道士的招招式式。他迎面刺来,夷则化出卧龙卷地的招式闪过他的攻击;从后偷袭,夷则转身的瞬间剑招便直抵他的咽喉。
“哎,在那儿!在那儿!小叶子快——”阿阮突见的地面一蓝一红打斗的身影,既高兴又担心。“夷则——看上面——”阿阮大声的呼喊着。
☆、第四十七章 世事如棋局 天光乍初破
耳边传来阿阮的呼唤,夷则迅速的抽身翻转,飞腾直上上空。看见馋鸡的背上的无异与阿阮,激动的神色立刻铺满了眉眼。没有言语,专注的凝神,蓝雾过后一阵小范围的冰雨直直的降落下来。
“啊——”黑道士看到夷则瞻顾大鹏的时候,颇有自知之明的迅速飞遁,还未来得及跑多远,迅猛的冰雨便从头而至,快速的凝结,硬是的将他封冻在其内。
“乐兄,阿阮,稍待片刻。”夷则回头,“先结果这恶人的性命!”
“夷则……”无异喊了一声,到嘴边的话没说完整。
夷则的指尖须臾蓝光凝聚,一道威力强大的玄冰眼看就要化出。
“夷则……”阿阮轻轻的唤了一声,“他已经大伤了元气,就别杀他了,好不好?”
“可是……”夷则迟疑了一下,指尖的凝光减弱,“……好。”停下动作,夷则飞身跳上来鹏翼。
夷则朝阿阮意味颇长的看了一眼,“多谢乐兄相助!”
“谢什么,那啥,要不是馋鸡闹着不肯飞恐怕也没那么巧了。”无异憨憨的笑了笑,继而眼光又突然变得诡异起来,“我说,你们俩是要闹哪样?皇子追宫女吗?”
“这个……说来话长。”夷则轻唔了一句,含着期待的眼光依旧停留在阿阮身上。
“喵了个咪,不愧是夫妻,两人说话的口径都是一样的!”
“让我瞧瞧……”夷则靠近了阿阮,扶着她肩,相视了好一会才缓缓的开口,“……还痛不痛?”
“不,不痛了。”阿阮抬眸,欲言又止。
“夷则,阮妹妹不会是被你欺负了吧?”无异不怀好意的问到。
“我怎会……”夷则尴尬的笑笑,赶紧岔开了话题,“乐兄有没有看到今年如此严重的旱情?”
“确实,沿路的田地都荒着。”
“对了……”阿阮突然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缓缓的开了口,“那个道士,中途下来弄水喝,河道都是干的,他还说了一句……用石头砸自己的脚……”
“难道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无异赶紧接下话茬。
“对啊,小叶子你好聪明啊,一猜就中。”
“咳咳咳……”无异干咳几声,“我可没有某些人聪明。那个夷则你看出什么端倪没有?”
“沿着水道,飞至上游看看。”
“夷则,你快看!”无异发现了异样之处。馋鸡所到之处,满目皆是疮痍,河道已经断流。
“连上游也没什么水,难道是人为的将水放掉了?”夷则眉头紧锁,攥了攥手指。“如此,目前的枯水期必然是无水可取的。”
“夷则,你推断的也不无道理,想要知道原因,去上游的水闸一观不就都清楚了?”无异一脸的嬉笑,“我可是偃师,检查水闸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在暗夜里匆匆的行驶,又飞跃了一段路程,上游宽大的闸门隐匿于重重叠叠的山坡树木之间。仔细听来,还有时断时续的哗哗水声。馋鸡慢慢的降落,停靠在上游的山坡之上,无异敏捷的跳下来。
“这闸室……”无异挠了挠自己的后脑,“看着似乎有些奇怪啊。”
“有何怪异之处?”夷则追问着。
“夷则,你看水闸落成之后,本就会有所下沉。可这下沉的似乎不大均匀。”无异将缚于腰间的绳索紧了紧,“我再下到河床边看看。”
“小叶子,你要小心啊,脚底的泥巴都是湿的,会很滑。”阿阮往前探了探身子,大声说道。
“乐兄,这样可否帮到你?”夷则举掌凝出一个硕大的冰蓝光球,“是否要再明一些?”
“嗯,正好。”无异小心翼翼的朝前探身。
岸上只剩下夷则与阿阮,二人相视了一会。
“阿阮,你究竟是……”夷则转过身子,扶住她的肩膀,“你说的那些,我根本不相信。你的眼神骗不了我。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阿阮抬眸,没有言语。
“穿的那么单薄,定是有些冷吧?”夷则解开自己的外裳,小心的披在阿阮的肩膀上,“自己拽紧些,晚上风大。”
“嗯。”
“哎,夷则,夷则……”无异一边招手,一边大声喊着,“正是由于不均匀的下沉,闸室和翼墙已经倾斜了。另外进水闸和排水闸都有破损的迹象!”
“闸室和翼墙等结构的设计均是根据此处的地理位置,而且每年在洪汛之前,都会由督水使带领工匠前来检修,怎会出现如此情况呢?”夷则若有所思的问道,“乐兄有何见解?”
无异边说边朝岸上走来,口中喘着粗气,“这坡度可够厉害……累死我了。人为的破坏也……不全像,但是修补的工作应当在汛期之后就……无人进行过了。所以在枯水期来临之前,水自然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流走了……”
“依乐兄之见,便是那督水使的失职了。”夷则轻声说道。
“夷则,咱两想到一起去了,天灾的因素是存在的,但督水使的不作为应是主要的原因。人祸而并非全部是天灾。”无异平静的说出原因。
“可恶!”夷则眉间凝着怒气,“多少人无粮可食,督水使良心何在?若非有人指使,定然不会如此大胆!”
“那要对你爹说,然后严办他吗?”无异解下身上的绳索。
“先搞清楚原因,切勿因一时冲动冤枉了人!”夷则的语气稍稍平定了些。
“咦,你们,你们有没有听见……”阿阮转头找着声音的来源,“好像……好像有孩子的哭声,而且还是个顶小的娃娃。”
“嗯……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时断时续的。”无异将手拢在自己的耳廓上,“被山风吹的时断时续的,难道……有人在这荒郊野外丢弃孩子?”
“声源似乎来自水闸之后。”夷则肯定的说道,“且往上一查。”
随着步伐的挺近,孩子的哭声越来越清晰,隐约之间还有妇人的小声啜泣。
“这有间石室,声音来自这里!”无异说,“这石室是用来调度水闸的。”
“声音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孩子哭的好厉害呀……小叶子快想办法把门打开。”
“门被人封死了。”无异摸了摸门上的机廓,“你们站远点。”
“看来只有来硬的了……”无异扭动着机廓,“呃……弄不开!喂……里面的人!尽量的往屋子的里边靠靠——”
无异往后退了几步,原地弯下腰来,拳头的一端金光闪烁,一道雷霆之力喷薄而出!
“砰——”一声闷响,顿时掀起巨大的灰尘,门被破开。只见里面正站着两名妇人,怀中的孩子早已哭的小脸通红。
“总算是有人来救我们了!我们不会饿死了!”抱着孩子的妇人眼眶里也闪着泪花。
“你们为何会被关在这里?”无异走上前摸了摸那孩子的头,“有些发热。”
“这……”抱孩子的妇人往后退了几步,凄落的眼神看了看身旁年长的那位。
稍年长的捋了捋额前的散发,狠劲的摇了摇头,“不要逼我们,我们是无辜的……”
“无异。”夷则捏了捏无异的肩膀,“孩子的病要紧!”夷则往前走了几步,抽出一些自身的灵力,化作细碎的银光注入孩子的身体。那孩子立刻不再哭闹了,挂着泪痕圆溜溜的大眼睛不时的打量着周围的人。
“我若猜的没错,你们当是与督水使有关联的人吧?”夷则尽量放平了声音。
“他可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无异朝夷则笑笑,“你们有什么冤情尽可以对他说。”
“这……姐姐?”抱孩子的妇人看了旁边妇人一眼。
“我们……我们……确是是督水使的家眷。这位是我家的妾室与未满周岁的孩子。”妇人平静的说着,“一律罪责都降于我一人吧。跟他们母子两没有关系。若是三皇子寻得我家老爷,定要为他申冤啊,他亦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怕是现在已经在黄泉路上了……”妇人痛哭流涕,慢慢的跪在他们的面前。
“任由水闸破损,导致蓄水流干,你可知问题的严重?”夷则没有想要扶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