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补得太深令他无法承受,以至于他面上竟是有一种血色尽失的模样。
“抱歉我……”她不自觉的居然道歉了,“我没想要……”
说道这里,她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样,提高音调道:“……她,她既然已经离开,你为何还要如此对她念念不忘?”
今天她似乎无论如何都要挖出展昭的伤疤一探究竟了。展昭有些不想回答,然而今日却似乎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开了……展昭叹了口气,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茶杯,其中晕晕然倒映出自己的脸。
“虽然她还未曾归来,但展某心中却无法容得他人。这是展昭自己的问题,并非她,或者公主您的缘由。”
公主冷哼一声,却是抓住了他话语之中的关键词句:“还未曾归来?……难道她还会回来么?”
展昭张了张嘴,苦涩道:“……我们二人之间,有三年归来之约。”
公主玲珑心思,哪里能看不出展昭此刻表情之中的复杂,她眉毛一挑,一针见血道:“……倘若她三年之内未归……又当如何?”
展昭苦笑——这话在三年之间,自己不知问了自己多少次,可是却从未有人敢当面问他。也就只有面前这天不怕地不怕,伤了谁都无所谓的金枝玉叶敢这么直白。
“三年之期若到,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此事不劳公主费心。”
不知是不是心中有些愠怒,他的话语里也多了几分冷硬,少了几分一直就有的谦和有礼。
公主一愣,却也没生气,认真道:“若我等到那三年之期,她还未归来,你是否能再同我…………”
她话没说完,这话到这里,其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明了,她也不必要说的太过直白。
展昭感觉头有点痛,无奈道:“…………公主,你这又是何必?”
公主扫他一眼,道:“无论男女,总是有资格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她停顿一下,看着展昭微微眯起了眼,“只准你等你那伊人归来,却不许本公主等你回心转意,喜我爱我么?”
展昭惊诧的睁大双眼。
公主又道:“就算伊人归来,本公主也并非那等容易放弃之人。若是她不能叫我心服口服的话,那我也必然不会讲展护卫你……拱手让人的!”
她这番话倒是惊世骇俗,展昭皱起眉头,正打算开口。却忽的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人似乎是觉得不够快,还点了些轻功让自己更快的飘过来。在展昭回头之前,那人便略带愠怒的开口说话了——
“哪里是你将他拱手让人?”她有点生气,语气又冷又硬,“若是展昭从未属于过你,你凭何来提‘拱手让人’四字?”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mmmmm……
我的笔力真的是弱爆炸了
于是剩最后一卷就结束啦!这一卷把前面遗留的所有问题一次性全部给搞定W
第67章 67
'狗血就要一盆一盆的撒'03
这人因为走得太快而有点微喘,语调之内又有些毫不掩饰的生气。公主活了十六年也未曾见过如此大胆的人,一时间有点懵逼。只能瞪大了眼睛盯着来人。
而对于展昭来说,这个声音好似一道春雷一样在大地上炸响,炸的他的双耳都被巨大的耳鸣声填满,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了。心脏似乎在一瞬间被抓紧了,喜悦的心情像是海水一样,从脚底开始漫了上来,瞬间就淹没到了头顶——
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又放松,如此反复了两三次,他才勉强定下心神来,回头端详那人——
…………她好生气的样子。
见她这幅生龙活虎气鼓鼓的样子,展昭起伏不定的心忽然就安了下来,一种时隔许久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他星眸微亮,十分自然的问道:“你……吃饭了么?”
阿隐感觉有点尴尬的回答道:“…………没有。”
公主:“……………………”
展昭又问:“可有什么东西想吃么?”
阿隐眼神闪了闪,语气也不自觉的就温软了下去,道:“想吃……酒酿圆子。”
这二人之间的气氛太过日常,以至于让这个久别重逢的戏码看起来如此奇怪。成阳在一边怔怔的看了许久,才忽然反应过来,不可置信道:“展……展大哥……她是……她是你口中那人……?”
展昭的眼睛这才从阿隐身上挪开,重新回到公主身上,成阳眼神闪烁,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居然这么背……展昭眉头微皱,愧疚依旧,却直视公主道:“没错……她正是属下口中的……”他眼神闪了闪,才接着道,“心上人。”
这一声“心上人”声音被压的很低,似是展昭心中有些羞涩。但是却好像电闪雷鸣一般的冲进阿隐的身体之内,令她浑身都炸裂开细小的火花,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这声音已经三年未曾听过了。
一开始,“展昭”二字似乎成了禁区,她不知道该如何去思考这件事,她不知道该如何去思念他,于是她强迫自己干脆不要想起他。让自己忙碌,让自己不要无所事事只能陷入回忆之中。
可是,这样久了之后,那些回忆真的如她所愿一般没有那么历历在目了,虽然她没忘,但那些画面已经不再那么真实,而是像是透过一层迷雾一样在看。
——人的容量只有那么大的,那个老人说,如果你想要逃避,放心罢,时间真的会解决一切的,旧的记忆真的会被新的记忆所取代的。不是说曾经存在过的东西没意义,而是说……人就是这个样子,离得远了就会疏远,时间久了就会忘记。
这并非歪理,而是一些说的极为直白的,冷漠的人生道理。
那个时候,阿隐忽然感受到一阵恐惧。
白樊楼内灯火通明,这边角落的小桌之上,时间却好像凝固了一般,公主未动,展昭未动,阿隐也未动。
对于胆敢挖自己墙角的人,阿隐自然是提不起什么好感的,公主的眼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随后泪珠不受控制的蜂拥而出。她似是一时之间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纤纤玉指颤抖着指向阿隐,见她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没有一点儿想说话的意思,于是又复而看向展昭,似是哀求又似是威压,展昭却也抿着嘴不说话。
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
她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皇族,在十六年的人生当中,她从未遇到过任何能称之为“困难”的事情。兄长爱她,母亲爱她,没有其他人胆敢前来分担她的宠爱,她的光辉。在遇到展昭之前她没什么事情可烦恼的,在遇到展昭之后她也信心满满——她总觉得他所有的敷衍和冷淡,都会被她难得的降低身姿而感动,融化。
但他没有。
他非但没有小心翼翼的接过她的心,甚至还如此放肆,如此过分的告诉她:“不可能的,我永远永远都不属于你。”
似乎下一秒就要仪态尽失的大哭起来,成阳哽咽了一下,好不容易将喉咙里的尖叫压制下去,余光又扫见那个女人悄悄的又靠近了展昭一些,握住了他的手。当下便觉得气血上涌。再也忍受不住,掩面哭着奔出了门。
展昭和阿隐对视一眼。
桌上的菜摆的满满当当,却是一口未动。阿隐看了展昭一眼,自己坐下拿起了筷子。
展昭眼神微动,道:“你在此地等我。”
说罢,将绛红官袍下摆一撩,便冲出了门。公主不会武功,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自然是跑不了多远,没费什么功夫,展昭便追到了成阳。
只见她满脸都是泪痕,瞪着展昭不说话。展昭也只好抿着嘴不说话,半响,她才咬着牙开口道:“我要回宫!”
再说阿隐这边,食饱饭足之后,展昭才终于又回来了,默默无言的坐在她对面。阿隐看着他,他也看着阿隐,沙哑开口道:“……你回来了。”
没了外人,这二人之间却似乎又忽然更拘谨了些。阿隐眼中情感也复杂,低低回应道:“……是,昨日刚到汴京。”
展昭又问:“那你如今……住在何处?”
阿隐没说话,忽然有些怔怔的盯着他。
三年不见,他的棱角似乎更分明了些,依稀留在记忆里的那种少年感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过时间洗礼的,属于青年人才有的成熟。在朝野中又呆了三年,身上那股子锋利的侠气似乎也被收敛了起来,只有那温润如玉的儒气流露出来。
没由来的,她心头一颤。
从决定要回来,到见到他的时间不过区区半月。直到真的坐在展昭的对面,阿隐才忽然有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这感觉三年前她走的时候也有过,似真似假,恍恍惚惚的度过了刚离开的第一个月,她才似乎终于理解,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似乎对展昭的问题置若罔闻,阿隐忽然有些发颤道:“展昭……我好想你。”
话音还未落地,展昭就已经忽然起身到了她身旁,阿隐还没反应过来,展昭手已经伸过来将她揽入怀中了。
把自己的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展昭拥抱的力气着实有些过大。他低声说道:“我也是……这三年来,我思念你至深。”
毕竟是人多眼杂之地,二人只稍稍拥抱了一下便就分开了。随后二人又互诉衷肠一番。展昭才牵着阿隐的手慢慢悠悠踱回了阿隐所住的客栈。
回客栈之后,二人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拥吻在一起。这事儿展昭和阿隐做的都不多,故而一开始有些生涩。但很快他们似乎就找到了那种感觉,阿隐只觉得心中砰砰砰直跳,展昭力气大,将她箍在怀中便不肯放开。他身上的味道本是极为清淡的竹香,却在距离如此之近的地方忽然变得如此富有侵略性。
直到感觉自己怀中阿隐的身体变得有些发软,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的嘴。怀中的女人面色有些绯红,微喘着整理被拨乱的头发。她眼睛亮亮的盯着他,嘴角也不自觉的上翘了一些。
一吻结束,她似是还不满足一般的又扑进展昭怀里。一边用牙轻咬展昭的耳垂,一边用气音嗔道:“你若真的想我,那那个对我眼神凶恶的小姑娘又是哪里来的?”
她虽如此问道,但语气却也不是真的和展昭质问。
展昭低低笑了一声,摸了摸她的长发,顺着她的话说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还请隐姑娘能大慈大悲原谅展某。”
阿隐埋在他怀里,低低问道:“今晚……你要走么?”
展昭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轻声道:“你若想让我陪着你,那我就不走。”
阿隐笑了一声,道:“那你别走,你……不许走。”
展昭低下头亲吻她的侧脸。
第68章 68
'狗血就要一盆一盆的撒'04
层层叠叠的床幔一放下去,就好似将这一方小小的床帏与外界隔绝成两个世界。外面正值深秋,冷冷清清寂寂寥寥,而里面则是一派春意,似是过早的烧起暖炉一样,连脉搏的跳动都是炙热的。
今夜展昭体力很好。
一开始阿隐还能咬着牙和他较劲,几次之后就软成了一滩媚俗的水,任由展昭将她捏圆搓扁,她只闭着眼吸气,小声的尖叫。
以至于这一夜的睡眠之中,都有点黏黏糊糊的不舒服劲儿。
第二天还要当值,天才蒙蒙亮时,展昭就已经清醒了。
阿隐像个八爪鱼一样的缠在他身上睡觉,发丝凌乱。整个帐子里都是那股还没散去的,情迷意乱的味道。他的嘴角不由的上翘,手上轻一下重一下的抚摸她的背。
直到现在,他还是有种云中漫步一般的不真实感,似是飘飘忽忽,又怕是南柯一梦。触到她的躯体才觉得真实。想到要起床当值,心下立刻生出一百个不愿意来。脑内胡思乱想只见,竟是忽然就明白了那唐诗中写的“从此君王不早朝”是什么意思了。
只是心中再是不舍,展昭也做不出“从此护卫不早起”这般不负责任的事,轻叹了一口气后,他开始小心翼翼的把阿隐从自己身上往开挪。
挪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觉得自己能安安静静的起身了,再看一眼阿隐,她正把头缩进被子里,似是睡得正好。
刚要翻身下床,却听她闷闷的声音:“你要走了么?”
这声音又闷,又带着些小生气,又好似带着一丝幽幽怨怨的感觉。展昭忍不住又笑了,他回头,看着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的阿隐,好声好气道:“今日并非休沐日,自然是要去当值。”
阿隐的黑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哦,那你去吧。”
说着,还夸张的抽抽鼻子,背过身子去,只露出一双漂亮的蝴蝶骨对着他。
展昭:“…………”
复又坐回床边,拨着她的长发,忍笑道:“你再睡一会儿,待会清醒了就去洗个热水澡,中午我来找你吃中饭,听说城南又开了一家糖水店,吃过中饭后,我带你去看一看?”
展昭素来对饮食之时没那么在意,别说城南新开了一家糖水店,就算是开封府对面开了三十家糖水店,他大概也是不清楚的。这事儿自然是成阳为了约他到处走到处逛找的借口,谁知竟是用到了这里。
阿隐回头看了他一眼,也笑了笑,说:“好。”
展昭又说:“等吃中饭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商量商量这聘礼该如何下,该下些什么礼,该送到何处,可好?”
阿隐一时没准备好:“……这么突然?”
展昭又笑,这笑意似是流光一样,要从弯弯的眼角溢出,让人觉得失神。他已经重新穿戴整齐,俯下身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才出门离去。
结束了这个黏黏糊糊的早晨,阿隐打了个哈欠又懒懒睡去。这次她睡了一个时辰,直到日上三竿,她才慢悠悠的起床,慢悠悠的洗澡,慢悠悠的下楼吃早饭。
只是一下楼,就看见了某位不速之客。
成阳一袭红衣,正端坐在客栈正中的桌子上喝茶。这茶似乎是很不对她胃口的,只喝了一口,她便皱着脸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张龙和赵虎站在她身后护卫——看来她还特地避开了展昭来找她。
阿隐站在楼梯上挑着眉看她。
成阳脸上的表情就复杂多了,她自恃比阿隐高贵太多,又不甘心输给她。斜眼看了她一会儿,发现她没有下来找自己的打算,只得差了张龙请她下来。
阿隐心中复杂,她知道这小公主找她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只是若是从前,她一定找个法子就跑,不跟王公贵胄们纠缠。如今和展昭在一起后,明知对方来者不善,也要上前过招,笑里藏刀。
她叹了口气,还是下了楼,坐到了公主对面。
岂知公主长眉一竖,语气不善道:“本公主允许你坐了么?”
阿隐心中的火轰的一声就上来了,冷哼了一声,看都没看她一眼,站起来转身就走,换了个角落里坐下,招小二过来上些早点吃。
成阳气的脸色发红,又差张龙去,要将她弄回来。岂知阿隐刚莫名其妙受了气,此刻正在气头。她同张龙并不熟悉,只是从前在开封府里见过几面,知道是展昭的下属。见他面色为难,她便也没有将话说的太重。
“阿隐没空听得这小姑娘家发脾气,还请张龙大哥不要为难我。”
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巧就钻进了成阳的耳朵。她霍然站起身来,几步便走到阿隐身前,怒道:“你说谁是小姑娘家发脾气?!”
阿隐喝了口茶,斜眼看她,冷冷道:“我同你一面之缘而已,公主这么急匆匆的跑来找我麻烦,想要的结果,也怕是并不能如你所愿吧。”
成阳慢慢冷静下来,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坐下来,冷冰冰硬邦邦道:“本公主不过就是想看看,展大哥心心念念之人,到底是如何能比我好了!”
阿隐一脸问号的看着忽然就收敛了的公主,奇道:“那你看出来了么?”
成阳瞥她一眼:“没看出来,长得没我好看,脾气还差。”
阿隐一针见血的指出:“你的脾气也不见得有多好吧。”
成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