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她么?
这句话在这两天似是在展昭心中盘旋了无数次,他甚至不由自主的开始回想那女子走路是的动作与那不知名的怪异刺客是否有相像之处。然而每每觉得即为相似之时,他却又强迫自己去想其他事情,不要再深入思考。
见他目光忽然变得忧郁,不知再想些什么,阿敏有些担心,轻声道:“展大人?您怎么了?”
“展某……无事。”展昭叹,又道:“敏姑娘,你不累么?”
阿敏听闻此言却似乎有些恍惚,半响才说:“说不累……是假的,只是每每想起姐姐死前的嘱托和眼泪……我便……我便根本无法入睡。”
还未说完,她的声音就已经有些哽咽了。
展昭不由觉得心中一紧,又有些不可名状的愤怒——政治博弈,争名逐利,居然让无辜的女子和小孩被戕害至此。那所谓的幕后黑手……居然,居然能草菅人命到如此地步,连一国之基都敢动。
见她说道动情处不禁落泪,展昭心中也觉五味杂陈,便温言安慰道:“敏姑娘请放心,这些冤,这些债,必是都能讨回来的。”
听闻此言,阿敏露出一个凄苦却无奈的笑容,道:“……能讨回来的,能讨回来的,只是不知,这笔账,到底何时才能……才能真正讨回来呢。”
“敏姑娘……”他也神色复杂,却道:“只要有展某在一天,必是护得姑娘周全。”
“……如此,阿敏便谢过展大人了。”
二人都具无睡意,于是便趁着夜色继续赶路,只想的早些接回太子好商议下一步该做些什么。岂料那陷空岛五鼠却并不配合,先是拒不交还太子,进而又刨根问底,直直逼问这孩子的真实身份。
展昭只觉无奈,他也清楚五鼠不过是出于侠义心肠才要问这许多,却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不愿将五鼠卷进这趟浑水之中,好言相劝无果只觉得更是头大。阿敏也深感不耐烦,一咬牙一跺脚,便是将事情本末一五一十的道来。
“展大人,就告诉他们罢,”她这样说道,“反正若是不说,怕是接不到我的小宝了。”
没想到这五鼠听完缘由之后,却是变本加厉的为难起二人来。说是事关重大,不信任展昭能有能力将太子平安送回开封府。展昭心道你们就装吧,别说什么不信任自己,这分明是找个机会想打架而已吧。
心中不由觉得五鼠真是幼稚,却又也有些“来呀,谁怕谁”之类的少年般的心情混杂其中,毫不犹豫一拱手,露出一个明月清风般的笑容,语气却是丝毫不软,也似乎在其中带上些挑衅之意。
“如此,展某便得罪了!”
很旧便也未曾和江湖中人如此过招比武了,五鼠功夫皆是不差,展昭少年成名,同大名鼎鼎的北侠欧阳春齐名,武艺也自是璀璨精湛。四鼠皆负于展昭之手后,剩下的便是那个不知为何孜孜不倦的喜欢将展昭看做假想敌的锦毛鼠白玉堂了——这白玉堂成名也早,只因为少年华美,气质不凡而被叫做是锦毛鼠。曾因为官家御封展昭为“御猫”,意为“除尽天下鼠辈”而气的大闹东京,此后二人便结下了梁子,轻则出言讽刺,重则一言不合就开打。
其实展昭也觉得他蛮有意思的——似是一句话说不对就能炸毛,当然了,每次见面展昭也总被他气得够呛。于是打架就成了一条很好的发泄途径……仔细想来,展昭办案之时积累的许多负能量,可能大都还要感谢白玉堂陪他打架才发泄出去了。
——不过这件事,展昭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这只超自我超欠揍的白老鼠的。
二人动起手来却好像是停不下来一般,从白日一直打到晚上,二人还不见倦色。白玉堂打到兴起,稍稍退后喘口气后却兴奋喝道:“再来!”展昭眼中也难得显现出意气风发的自持之道,微笑道:“展某得罪了!”话音未落便已经提剑上前——又是一轮较量开始了。
二人打着打着便上了房顶,白玉堂玩心大起,用脚勾起房瓦踢向展昭,展昭也毫不示弱,莞尔一笑后也用同样的招式回击,一时之间,砖瓦相撞之声不绝于耳……他们两个竟是比起名满天下的大侠,更像是令大人痛恨又无奈的熊孩子。
蒋平大惊道:“我的个妈!这,这他们再打下去,今晚上咱们兄弟睡在房中只能露天了。”
韩彰打了个哈欠……他从白天看这两个人打到晚上,有点累:“那你说怎么办,你上去阻止他们啊?”
“这我怎么阻止的了啊,”蒋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没看见老五正在兴头上么?万一他没玩儿高兴,下来缠着我怎么办?”
说着说着,本已经进房休息的卢夫人闻声也出来了,惊诧道:“他们二人就还在打?”
蒋平和韩彰一脸生无可恋的点了点头。
卢夫人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盯着二人看了半天,才斟酌道:“……你们有没有觉得,他们两个……与其说是过招比武,倒不如说……像是打情骂俏?”
这话如同一个惊雷一般炸响,可五鼠之首的卢方却严肃的盯着拆房顶的二人,思考了半响之后点头同意自己媳妇儿的看法。
蒋平:“………………”
韩彰:“………………”
徐庆:“??????”
“这话您可千万注意别被老五听见,”蒋平黑线过后懒洋洋的开口,“要不这小子非得气的把陷空岛翻个个您信么?”
“老五为什么不去糟蹋开封府?”徐庆一脸认真的发问。
蒋平道:“求你了,我们换个话题吧。”
卢夫人却是一脸欣慰的叹道:“关系真好……我们家老五也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好朋友了啊……”
蒋平:“………………”
我这么累你们能不能体谅一下我换个话题吧求求你们了……话说大嫂你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嗜好啊天哪好可怕。
不过这么富有吐槽力的心声,倒是也没人能真的感受到了。
眼见二人斗的正酣,却有一下人忽的跌跌撞撞,脸色惊慌的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喊:“不好了,聚义厅走水了!走水了!”
众人闻得此言,不由皆是脸色一变,房顶上二人也是又惊又疑,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便住了手,从房顶上一跃而下,随着众人朝东面聚义厅之所在奔去。
火势已非常大了,窗户木梁上,却是插|着一只只羽箭,展昭不由一惊,觉得此事不是单纯的走水。感觉不妙欲将此事说与白玉堂听时,后面却忽的又袭来一波箭雨,竟是击中了毫无防备的卢方卢大哥!
“大哥!”四鼠皆是一惊,齐声惊呼。白玉堂已跳到卢方身前,为他挡下继续向这边袭来的利箭。众人功夫都不差,因此也都未再受伤。正当众人又惊又怒高喊是谁时,一红色披风,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慢慢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那无恶不作,残忍狡猾的大将军涂善。
只见他却是微笑着过来朝展昭一拱手,道:“展护卫,此计果然有效。”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存稿时间,此刻的作者应该在泡温泉【喂!
第22章 22
展昭闻言,心中一惊。条件反射性的回头去看五鼠和阿敏的表情,见众人脸上皆是一副震惊的表情,顿时感到一股愤怒,对涂善喝道:“涂善,你休得胡言!”
涂善却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故意说道:“展护卫,你怕什么嘛,做都做了,况且……”他眼神一转,“这四周都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中了。”
展昭怒道:“展某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不是我做的,我为何要承认!”
只是这陷空岛五鼠似是不太相信,白玉堂怒道:“展昭,你果然背叛了敏姑娘!”说罢抬手护住阿敏,做出一副极其戒备的样子。
展昭只觉得心中愤懑,心道你白玉堂虽与我见面一向只是打架不谈心,但毕竟相识已久。就连这点信任都不曾有过么?亏得展某在心中还将你当做友人——没想到今日竟然敌不过涂善三言两语的离间。
转念却又想这只白老鼠一向脑袋好像不太好使,也不想同他多讲话,于是瞪了他一眼,转向阿敏道:“敏姑娘,你听我说……”
阿敏的脸色却是冷冷:“展大人,这都是……你定的计?你同他……是一伙的?”
展昭正要上前一步解释,涂善却抢先道:“那是自然,我们一殿为臣同朝为官,他不同我一伙,难道是同你一伙的,蠢女人?”
此话一落,阿敏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展昭眼见她情绪不对,心中却更为无奈与悲凉,此时他都不想在同这些人解释。五鼠也就罢了,阿敏……这些日子来,只觉得自己是不遗余力的帮助这可怜的女子讨回公道,只觉得自己虽然什么话也没说过,但是她一定会懂得自己的态度。
“展昭——你,你居然骗我!”阿敏的声音似乎要穿破他的耳膜一般,“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王公贵族,手握大权的重臣,都是一个样子!都是草菅人命的狗官!就连开封府的包大人……呵,这计划是不是包拯授意你做的!”
听到包大人的名字,他却忽然皱眉向阿敏低喝道:“敏姑娘,不可说包大人的坏话!”
徐庆怒道:“展昭,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现在还来耍我们!”
说罢,他的一双重锤已拿在手上向展昭砸去,展昭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身体向旁边斜去堪堪躲过。见徐庆出手,蒋平与韩彰也相继加入战局。兄弟三人本就对大哥受伤的事情又是难过又是愤怒,再加上现在搞出这样一出事情,更是离奇愤怒起来。
展昭只觉得自己真是恨铁不成钢——好歹你们也是名满天下的陷空岛五鼠啊……怎么就如此容易被人哄骗呢?心里一边如此吐槽,身上的动作倒也丝毫不敢怠慢——涂善此刻不正希望他们两败俱伤,好让他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阿敏么?
打斗之中见颓势明显,韩彰暗骂一声不好,急急喝回蒋平与徐庆,自制的火磷弹已出手。展昭忙向后一滚,躲开爆炸的正中心,却也还是被扬起的硝烟糊了一脸,忍不住的咳嗽了几声。眼睛一斜见涂善见势不妙已急急撤退。他心中愤怒,于是便追了上去。
之后发生的事情却让展昭更为憋屈——与这涂善才过几招,他便亮出了官家御赐的尚方宝剑。这尚方宝剑如朕亲临……饶是展昭心中一百个不乐意一万个难受,那也得乖乖住手下跪。
只是这涂善还似是不满意一般……他自然是不满意了,本打着让展昭与五鼠互相争斗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没想到这展昭被逼急了出手也是有分有寸,自己不被伤到,也未曾那那剩余四鼠受伤,弄得他只撤退。
他斜眼看着半跪在地的展昭,心中升起了一阵奇异的快慰,只想的你这从瞧不起本将军的傲骨也有在我面前示弱下跪的一天,冷笑一声后又道:“展大人这一跪,可是心有不忿啊?”
展昭冷冷道:“尚方宝剑,如朕亲临。展某这一跪,自然是跪天子的,同将军倒也没什么关系,何来不忿。”
……这只看上去无比正直的御猫,其实暗暗怼起人来,还是相当的牙尖嘴利。
涂善闻言,心中刚刚有的那些快慰又瞬间熄灭,顿时生起气来,却又不知如何回敬,只好冷哼一声快步离去。
待到人走远后,展昭才慢慢站起身来。夜已经深了,今夜没有月亮,天空似是泼上浓墨一般有些压抑。
若是没有这一出的话,依照本来的计划,他同阿敏应该已经带着太子走在回开封府的路上了。想起这些时日相处的点滴,展昭不免有些唏嘘……心中却只剩一片悲凉,恨不得立刻到阿敏跟前问她真的相信涂善所言么?难道这些时日自己所为还不够证明自己心中所想么?难道……这满嘴无一句可信之言的人的几句话,就当真敌得过眼睛所看见的东西么?
……亦或者,她从来就未曾信任过自己么?
想到这里,展昭顿觉疲惫不堪,随意坐在树下闭起眼睛——今夜就打算这样歇息了。只是脑海里却是一片纷乱,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他也不是不理解阿敏这些日子来担惊受怕,神经每时每刻都高度紧张。只是饶是如此,展昭却依然觉得她对自己实在是缺少最基本的信任。
心中不由的……又想到了那个姑娘。只记得她被那郑娘子冤枉锒铛入狱,那几日心中定也是担惊受怕,寝食难安的,可是……自己每次去大牢内探望她,恐她不肯进食而送去甜食时……她却从未表现出对他,对开封府的一点点质疑。
就好像是……全心全意,相信着开封府能为自己找回公道一般。
虽然这等无由来的全心信任也稍显怪异,但是感觉比这种“更加无由来”的不信任……要好得多。
思绪正要走远之时,却忽然听到有人靠近——展昭猛地睁开眼睛,黑夜中竟然显得有些闪闪发亮。一白色身影一闪而过,展昭全身戒备起来,那白影又闪了一下,随后跳到他身前。
“原来你这只臭猫躲在这里。”
……来人正是白玉堂。
展昭懒得搭理他……想必也是来找他麻烦的,于是便又闭起眼睛,似乎是在下逐客令一般。
白玉堂哪里被人如此不待见过,当场便有些不悦,于是上前一步道:“庄子也被你烧了,敏姑娘也被你气哭了,你这只臭猫倒好,躲在这里悠哉悠哉,不怕五爷我砍了你?”
闻言,展昭瞪他一眼,语气中也压抑着火气,道:“你要打架,展某奉陪到底。只不过庄子不是我烧的,涂善也并非同我一伙,你再给展某冠如此莫须有之罪,休怪展某不客气!”
白玉堂与展昭相识已久,虽然未曾深交过,但也从未见过展昭如此暴躁的样子,不由的吓了一跳,嘴上却仍是不服道:“怎么?你说不是你就不是你,那天底下那大奸大恶之人,岂不是做了坏事只要喊着‘不是我不是我’,就可万事大吉无人追究?”
展昭怒道:“你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白玉堂:“…………”
……天哪这个展昭怎么这么暴躁!
见他整个人都处于炸毛边缘,白玉堂不得不退了一步,道:“好了好了,五爷我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罢了,此事确实不能凭涂善一人之言就断定是你搞鬼,你这只臭猫怎么今儿脾气如此之大!”
白玉堂难得示弱,展昭却不领情,只觉得他这一身白衣在这黑夜中也着实有些刺,眼一闭身子一转,竟是背对着他。
白玉堂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眼睛一瞪就跳到他身前,大声道:“你你你……那你便是生什么闷气嘛?难不成还等着五爷我安慰你不成?!”
展昭也瞪他,没好气道:“白玉堂,若你只是来想气气展某,那还是请回吧。”
“哼!”白玉堂一双桃花目一睁,冷哼道,“难得五爷我怕你不敌涂善,恐遭不测,没想到你这臭猫真是不识好歹,罢了罢了,我还得回去看看我大哥去,不同你在这里争执了!”说罢,好像是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似得飞身而去了。
展昭听出他言语之中也透露出一种信他不是这种人的意味,心下竟是感觉一块石头落了地,有些欣慰。但是这等气氛却总觉得怎么也说不出什么缓和的话,还好白玉堂来的急走的也急,让展昭的思绪得以安静些。
……没想到,唯一对自己有一些信任的,竟然是这一向快言快语的白玉堂。他不由的轻叹了一口气,想到明日还要去寻找阿敏,说服阿敏,又觉得一阵头痛。
……罢了,罢了。信任又如何,不信任又如何。只要自己下决心要护得太子与阿敏周全,便也……一定要不遗余力的去做才是。
如此想着,展昭的眸中却是褪去那一丝愤懑与难受,剩下的只有一片清明。
作者有话要说:
白玉堂的形象与94版的五爷稍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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