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雪讷讷:“我知道的,欧阳先生。”她低下头,真的像是十分惭愧的样子。
“干嘛这么较真!”巽芳撇撇嘴,挽了晴雪的手,“晴雪,我想买冰糖葫芦,我们一起去。”
晴雪点头,两个女孩子手挽着手,出了花满楼。
晴雪可以感觉到,巽芳泛冷的身体,还有那颤抖的手臂。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是望着巽芳背影的欧阳少恭,那男子眼中深情如许,只凝望巽芳一人。即使是稍离片刻,他还是挂心。晴雪忽然明白了,巽芳为什么要她撒这个谎。而她可以做的,不过是把灵力,不断的输入巽芳体内。
“晴雪。”巽芳附在在耳边说,“不要回头。”
晴雪看着巽芳:“巽芳——”
“不要回头,不要让他发现。”巽芳一步一步,微笑的对晴雪说。
而花满楼内,瑾娘又道:“偶开天眼窥伺天机,未料竟是如此不祥之相,七七四十九日之内,不敢再妄动卜术。今日言尽于此,各位请稍坐,我与少恭还有几句话需单独分说。”
欧阳少恭收回目光,随瑾娘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好多亲说巽芳太活泛,我觉着也是,还是让我们恢复基本基调吧!
☆、浮生命数
进了内室,瑾娘也不拘谨,劈头便说:“少恭,你是从哪里招来了那个煞星?此人命数诡异凶煞,千万不可和他过从甚密!”
“瑾娘莫慌。”欧阳少恭笑如清风,不忧不惧。
瑾娘倚桌而立:“怎能不慌?你我相识已久,我一直将你当亲弟弟看待,你带着这个煞星到处走,实在太凶险了…”
欧阳少恭唇边笑意更浓,缓缓说道:“瑾娘,若说百里屠苏便是我多年寻找之人,如此历经千难万险,你仍要劝我放弃?”
瑾娘花容失色,惊叹道:“他竟然是…”
欧阳少恭语气坚定:“原本不甚确定,待你开天眼后,我已有九成把握。”
瑾娘沉吟了半晌,方才开口说道:“好吧,少恭,我虽不知你多年执著所为何事,但你看似温和,实则固执,也不必听我这些妇人之言…那天你临行之前,我心中忽有念头,这一次你定会遇到些什么,堪为一生转折。可如今看着你,我却什么也看不透了,只觉得…少恭会越走越远,再不回头…”
欧阳少恭微微一笑:“瑾娘勿要胡思乱想,我自会一切小心,安然无恙。”
瑾娘望着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是却又没说,颇是踌躇。
欧阳少恭闻弦歌而知雅意:“瑾娘可是还有话要说?”
“少恭,那位巽芳姑娘是你什么人?”瑾娘问。
“是我妻子。”欧阳少恭眉间一片缱绻。
瑾娘观他神色,道:“我从未听你提起你的妻子,但是当你说到巽芳姑娘的时候,你的眉眼之间的那种神色,真是……”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对我笑的巽芳了。”欧阳少恭缓缓道,“本不再期望,未曾想,有生之年,还能得见卿颜。”
“那么,真是恭喜少恭了。”瑾娘如此说,但是眉间却是一片忧色。
“瑾娘,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欧阳少恭望着她说。
“的确,少恭,她是你的妻子,这件事情我想我必须告诉你。”瑾娘蹙眉,“但是……”
“但是如何?”欧阳少恭问。
“你如此关心她,我担心,我若告诉你,你便……”瑾娘幽幽叹道。
“我找了她许多年。”欧阳少恭缓缓道,“我也找了屠苏许多年,只有这两个人,是一点差错都不能有的,如果有话,瑾娘你就告诉我吧。”
“她……”瑾娘叹道,“她倾倒的时候,我握住了她的手腕,探到了她的脉象,我观她年华少艾,娇艳如花,但是她的脉象,却——”
“却怎样?”一刹那,欧阳少恭的眼神冷厉如刀。
“却衰迈如同老者。”瑾娘摇头,“怎么会这样呢,她长的如此美丽,但是脉搏却虚弱无力,就像是将死之人。就像是一朵花,花朵还娇艳,但是根已经萎了。”
“你——”欧阳少恭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你看出来了。”
瑾娘惊愕:“你已经知道了。”
“朝夕相处。”欧阳少恭的唇畔,不知道是讥讽还是悲凉,“我每一日与她相处,她虽然尽量与晴雪相处,不让我探知她的脉象,但是她却不知道,我虽然日日与屠苏相处的更多,但我的眼神,却无时无刻没有离开过她。”
“少恭——”瑾娘顿声,不知该说什么。
“她想让我开心,不让我知道她的病情,我就随她。”欧阳少恭苦笑,“我与她所想,不过是想让对方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游戏同人,但是还是想让华裳出场,下一次就是华裳姑娘了。最近灵感好像又没了,写拖了……
☆、问酒千殇
“你这个酒鬼,混账!”
“你干什么,凶成一只母老虎了!”
“每次来都是醉醺醺,都是老娘给你付的帐,你倒好,每次来,不说一声就走了。”
“你再这样我真的走了!”
楼上闹的不行,巽芳是被一阵吵闹声弄醒的,这几日有晴雪的灵力帮助,又不用奔波,她的体力恢复了很多。有戏不看不是巽芳的风格,她立马汇聚到声音来源地。
只见衣裳乱飞犹如蝴蝶,一个女子在门里破口大骂:“死酒鬼,还不快滚。”
“这么凶,以后谁敢亲近你。”门外的男子认命的低头捡衣服。
这真是一出好戏,但是巽芳想不到,下一刻,她会成为戏里的人。
当那个男子抬起头时,两道声音一起响起——
“温靳表哥——”
“哥哥——”
巽芳和晴雪一起跑上去,拉住那个男子。
门里面的女子见了,一边扣纽扣一边走出来,“呦,有两位漂亮妹妹,死酒鬼,你的桃花运不错啊。”
“巽蒹——”巽芳看着那个女人,呆了。
“哇,两个小姑娘都喜欢我。”尹千殇摸着下巴,“看来我的魅力还真是高。”
“千殇——”浅黄衣袍的欧阳少恭缓缓而来,“许久不见。”
“好久不见啊,少恭。”尹千殇的脸上放出一朵大大的笑,他看见少恭扶着巽芳,挑眉道:“这位是?”
“我妻巽芳。”欧阳少恭道。
尹千殇愣了一下,许久才道:“恭喜恭喜,原来这位就是巽芳,久闻大名啊。”
“温靳哥哥——”巽芳却伸着手,看她那姿势,似乎是有意把尹千殇那原本就少的可怜的衣裳扒下来。
“巽芳姑娘,你要干什么?”尹千殇狐疑的退了几步,“虽说我长的帅,但你是少恭的妻子,所谓朋友妻不可欺,你可不能乱来。”
这实在不是记忆中的温靳。
她印象里温文儒雅的温靳哥哥,怎么变成这样了?
“没想到已经名花有主了。”华裳扣好了纽扣,风姿楚楚的走出来,“还以为你有什么桃花运呢。”华裳挑了挑眉,“没想到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巽芳黑线,这只是巽蒹,她确信,脾气都是一样的欠扁!
“哥哥——”欧阳少恭拉住了巽芳,但没有人拉住晴雪,晴雪已经扑上去扒尹千殇的衣服:“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表哥,哥哥——”尹千殇无语看天,“今天真奇妙。”
事情很黑线。
巽芳后来在欧阳少恭的解释下,大致理清了这团乱线。
先撇除尹千殇是不是晴雪哥哥的话题,这话题巽芳不是那么关心,其实她更关心温靳和巽蒹的问题。
根据欧阳少恭解释,在厉初篁死去两百年后,他找到了温靳的残魂,施以重法让他得以轮回。他的解释只有寥寥数语,但是巽芳可以体味到这里面的心酸和血泪。让残魂冲入轮回,何其不易。
但是欧阳少恭只是淡笑:“千百年来,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所以欧阳少恭不曾后悔,直到几年前,他重新遇到转世为尹千殇的温靳,并且和他成为挚友。
至于华裳,那肯定是巽蒹。
妥妥的巽蒹,长的一样不说,脾气都一样。
巽芳听了,笑着流泪:“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就这样吧你们理解。
☆、择二而一
巽芳生病了。
她知道自己生病了。
垂暮之年,回复旧时芳华,但是,代价是她永远沉睡。
但是她醒来了。
但是这种醒来不能持续很久,巽芳感觉到,她的生命力在一点点的逝去,一点点的萎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巽芳不清楚,她只知道,关于她的病情,再也瞒不下去了。
巽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绝世芳华,但是内里的脉搏,却还不如一个老妪。
在百里屠苏一行人即将离开江都的前一天,巽芳在梳妆镜前梳头,看见长琴走过来,嫣然一笑:“,夫君,我不去了。”
欧阳少恭站在门口,就这么看着她,不说话,许久,才是一声低低的叹息:“巽芳——”
“我的身体不好。”巽芳摇头,“我就留在这里,让华裳陪着我吧。”
“我说过,你我,不会再次分离。”欧阳少恭垂下长长的眉睫,“这一次,我不会让上苍再次将你我分离。”
“但是,屠苏是你寻找了很久的人吧。”巽芳温婉的说,古剑的剧情。她实在记不得多少,只记得屠苏似乎是长琴一直寻找的人。长琴已经寻找屠苏很多年了,比寻找她的时间还长。在认识她千万年前,长琴就跋涉在这个人世,只为了寻找人间彼端的屠苏。
“我知道,即使和夫君在一起,夫君的内心深处,也有一块坚冰,是巽芳触碰不得的。”巽芳微笑着说,她看着长琴,眼瞳潋滟,深情缱绻:“夫君啊,你找了屠苏很多年吧!我总感觉到,你与屠苏之间,有一种奇特的联系。就像人和影子一样,你是人,屠苏是影子。或者说屠苏是影子,你才是那个人。你们就好像是湖面的倒影,如此清晰的相似。”
“我与屠苏——”欧阳少恭叹息一声,“其中千丝万缕,一时也难以解释。”
“你不用说,我明白。”巽芳淡淡含笑。
“巽芳,你难道,不想问吗?”欧阳少恭深深的望着她。
“问什么?”巽芳闭上了眼睛,“夫君,你不知道,巽芳是一个懦弱的人。”
“不,你从不懦弱。”欧阳少恭摇头。
“不,我懦弱。”巽芳惨笑,“我希望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但是我又怕你会伤害屠苏。我总感觉,要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你必须要伤害屠苏。可是,我既想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我也不想伤害屠苏,因为屠苏是我的朋友的。但是我又不敢问,我怕,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真相,但是这样的答案,我是不可以接受的。我既没有勇气阻止你,我也没有力量去保护屠苏。”
指尖的木梳,被生生掐去一个梳齿。
巽芳看着血从手指间流下,笑:“看吧,多么懦弱的我。”
“巽芳——”欧阳少恭垂下眼睛,“对不起。”
一夜深长,悠悠烛泪中,送来了百里屠苏离去的消息。
巽芳送走了百里屠苏一行人,当然,也包括她的夫君。
晴雪执起她的手:“巽芳,你要好好保重身体。”
巽芳微笑:“我会的,现在我不缠着你了,你就有时间去陪屠苏了。”
晴雪羞红了脸:“不理你了。”
等巽芳回到屋子的时候,看见一道淡黄色的人影。
巽芳直愣愣的看着,呆住了。
“巽芳——”欧阳少恭看着她,温和的笑:“我回来了。”
巽芳呆呆的问:“你不和屠苏走?”
“我不走了。”欧阳少恭说。
“为什么?”巽芳问。
“屠苏如我的影子,你问了屠苏于我的含义,但你却没问你之与我的含义。”欧阳少恭望着她,一衣带水的距离,“然而,你却是我融入骨血的人,如果——今生注定要择二而一的话,我想,我选择你。”
巽芳望着那个人,白玉般的脸上,流下了两道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老板的选择
☆、情断焦冥
巽芳搬去了衡山的青玉坛。
江都固然繁华,但是医药情况却一点儿也比不上青玉坛。
欧阳少恭依然陪着她,为她弹琴,给她讲故事,扶着她去衡山散步。
巽芳看见许多新奇的面孔,都是青玉坛的弟子。但是她不可能再看见厉初篁了,厉初篁,那个可怕的人,早已经死去,不过她看见雷严,她觉得,雷严和厉初篁十分相像,她讨厌雷严看着她的眼神。所以她总想着,雷严要是消失就好了。
有一天,她真的看不见雷严了。
欧阳少恭对她说:“雷严死了。”
巽芳惊讶:“死了?”心底总是松了一口气的。
没有雷严的青玉坛,便没有人监视她,在雷严死去的那一刻,巽芳想,日子也许会好起来的,是的,她这么想。
衡山似乎还是衡山,虽然衡山有青玉坛,但是衡山的景色还是这么美,欧阳少恭要花时间去炼药,所以他让华裳来陪她。华裳来了青玉坛,她不知道欧阳少恭是怎么说动华裳的,但是能看到华裳,巽芳觉得很高兴,她似乎又看到了巽蒹。
总是皱着眉头,牙尖嘴利,冷嘲热讽,但是是她妹妹的巽蒹。
巽芝远去,巽葭嫁人。
她记忆中最深刻的亲人,就是巽蒹了。
当初她最不亲近的巽蒹。
世事就是这样,千回百折。
有一日,欧阳少恭早早的回了寝室。
巽芳很高兴:“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来陪你。”欧阳少恭文雅的笑。
“没有你给我讲故事,我都不习惯。”巽芳弯起眼睛,笑的像月牙。
“我给你讲一个兔子的故事。”欧阳少恭找了一个枕头,让她垫着舒服一点,又看了看她:“但是你先喝点参茶,养养神。”
巽芳拿起参茶,皱着眉头喝:“真难喝,好了,我喝了,你快说故事。”
“从前,有一只兔子,它住在衡山。”欧阳少恭眼神温柔的讲这个故事,“兔子就是一个普通的故事,每天吃着衡山的青草,没有做过什么好事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有一个快乐的姑娘很喜欢兔子,每天抱着它玩。但是有一天,衡山下了大雪,姑娘被困住了。然后兔子跑啊跑啊,跑到一个小男孩身边。小男孩是一个不快乐的小男孩,但是兔子带着他,找到了那个快乐的姑娘,从此以后啊,那个小男孩,也变得快乐了——”欧阳少恭低头,巽芳已经歪在枕头上,闭起了眼睛。
欧阳少恭为她掖好被子,指端拂过她的眉眼:“我遇到了你,从此我知道了快乐。”
巽芳眉眼舒展,似乎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你会活着的,巽芳。”欧阳少恭温柔的说:“因为如果失去了你,我知道,今生我也会失去所有的快乐。”
他最后看了一眼巽芳,离开了房间。
然而,他以为已经睡着的那个人,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我最讨厌参汤了,所以我没有喝。”巽芳低声说,“我没有睡着,但是你为什么以为我会睡着呢?”
她掀开被子,也走出了房间。
巽芳看到了许多人,许多奇怪的人。
他们和那些普通人长的一样,但是他们没有表情。
没有表情,没有生气,就像是就死去的人,就像是被吸尽血液的尸体。
这些人是谁呢?
活着说这些东西,是人,还是尸体?
还有一些人,巽芳几乎惊恐的发现,这些人,她是认得的,那是,琴川的人啊——
巽芳感觉到一阵无力感,她脚一软,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