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拿过来看了一眼,是一块玉佩,看起来不怎么值钱,很是普通的模样,不过那玉佩后面竟然刻着两个小字儿,上书——清轩。
水溶蹙了蹙眉,说:“这是你的?”
武曌有些纳罕,就听冯清轩说:“正是,这玉佩是卑职的,卑职在……皇商的书房中发现了此物。”
他这么一说,水溶和武曌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看向冯清轩。
冯清轩说:“回禀皇上和皇后娘娘,清轩的母亲乃是通房丫头,没什么地位,且去的也早,这枚玉佩,乃是母亲最贴身儿的物件儿,后来令人雕刻上卑职的名字,留给了卑职。”
武曌说:“那为何在皇商的书房之中?”
冯清轩说:“卑职在半月之前,不慎丢失了玉佩。”
冯清轩说的很淡然,武曌细细打量了一下冯清轩的表情,随即说:“你可知道,若是让人知道,皇商的书房中有你的贴身玉佩,你会是什么下场?”
冯清轩没有说话,但是点了点头,随即说:“只是清轩知道,清轩忠心耿耿,从未做过贪赃枉法的事情。”
水溶实在没想到,他让冯清轩去探看皇商的宅邸,竟然从宅邸里搜出了冯清轩的玉佩。
先是贾芸被人栽赃陷害,然后皇商畏罪自杀,如今证据全都被抹杀不说,竟然还牵连到了冯清轩。
水溶眯着眼睛,说:“把玉佩留下来,你先退下。”
冯清轩说:“是,卑职告退。”
冯清轩说着,恭敬行礼,然后就告退了。
武曌等冯清轩离开,这才说:“皇上,您心中相信,是清轩与那皇商里应外合么?”
水溶摇了摇头,说:“朕自然是不信的。”
虽然平日里水溶总是觉得冯清轩和武曌走得太近,而且冯清轩长相太好,又懂得讨好人,因此水溶一阵阵吃醋,但是公私他还是分明的,冯清轩这个人,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他知道,如果跟着水溶和武曌,他的荣华富贵是享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怎么可能贪图一个寺庙修建的小营小利?
冯清轩不会那么傻。
水溶淡淡的说:“朕只是在想,是谁那么神通广大,陷害贾芸,又要牵连冯清轩,这是要将朕的左膀右臂,全都折断。”
第二天一大早,水溶不需要上朝,武曌有些个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着昨天去了牢房,有些湿寒的问题,水溶赶紧把太医叫过来看了看,并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风寒入体,要好生将养才是。
那面儿太医刚走,就有人过来了,说是拜见皇上,有要事相商。
水溶让武曌好生将养,自己则是去了书房,才去了没多久,紫鹃就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说:“娘娘,大事不好了!”
武曌现在最厌烦听到这句话,一听到这句话,就知道又要出事儿了,便说:“怎么了?”
紫鹃连忙说:“方才卫家大奶奶来了一趟。”
如今卫家的大奶奶,可不就是史湘云么?史湘云是卫若兰的正妻,自然就是卫家名正言顺的大奶奶,虽然之前卫家夫人对史湘云多有看不上,但是如今卫家夫人都没了,自然没人看不上史湘云了。
史湘云方才来了一趟,但是来不及多等,就离开了,让紫鹃托话给武曌,说是卫若兰出了事儿!
水溶去书房,就是为了这件事儿,有人来告状,告状的人和冯清轩一样,都是护军统领。
护军统领一共八个人,冯清轩是其中之一,来告状的是护军统领里面儿,兵权最大,也是威信最高的一个。
那护军统领扬言自己寿辰,好心请卫若兰过去喝酒,结果卫若兰竟然调戏了自己的夫人,出言不逊,而且被当场抓到。
武曌一听,卫若兰调戏护军统领的夫人?
那护军统领有六十岁了,他的夫人虽然年轻,但是到底也四十好几,卫若兰如今二十出头,而且年纪轻轻,已经是正一品的武将,还品貌出众,他去调戏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
武曌一想,就觉得不可能,再者说了,卫若兰用情专一,满脑子都是史湘云,怎么可能因着酒醉就失德,还调戏了旁人家的妻子?
水溶很快回来了,脸色十分难看,进了寝宫,把自己的外套一退,直接扔在地上,然后径直走了进来。
武曌迎过去,说:“皇上?”
水溶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不过伸手扶住武曌,令她坐下来,温声说:“身子好些了么?”
武曌笑了笑,说:“如今还是让我关心关心皇上罢?”
水溶无奈的说:“卫若兰酒醉调戏曹统领的妻子,被抓了个正着,还有不少人证。”
武曌想了想,说:“不知……人证都是什么人?”
水溶叹气说:“除了冯清轩,其他几个护军统领,都是人证,昨夜都在场,一致说卫若兰失德,放荡调戏了曹统领的妻子,朕也没有办法,如今只好下令,让卫若兰在家思过,相比这个结果,曹统领也不会同意的,还要朕进一步责罚卫若兰。”
武曌又想了想,眯了眯眼睛,突然说:“皇上,您还记得,您昨天说的话?”
水溶说:“什么话儿?”
武曌一笑,说:“有人要折断皇上的左膀右臂,昨日是冯清轩,今日就是卫若兰了。”
水溶一听,眯起眼睛,说:“折断朕的左刚右臂……”
武曌说:“这个人,恐怕不只是想要折断皇上的左膀右臂,还想要更多,而且这个人人脉很广泛,护军统领一共八位,能让七位护军统领都听他的话,皇上您说,这个人是不是神通广大?您想到了谁?”
水溶蹙着眉,若有所思的说:“虎毒还不食子,这……”
武曌笑了笑,说:“皇上,不如这般,如今我们也没有什么可用的证据,您倒是顺着他的意思,让他露出狐狸尾巴来,怎么样?”
水溶看了一眼武曌,武曌那模样有些狡黠,似乎已经成竹在胸,这表情倒是让水溶心里稍微松快了一些,最近烦心事儿太多,水溶很是爱见武曌这表情,仿佛只是看了一眼,心情就大好了一般。
水溶忍不住侧过去,搂住武曌将人拥在怀里,笑着说:“听武儿的。”
武曌笑着说:“那皇上就要笑一笑,别总是愁眉苦脸的,您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招人爱见么?恐怕天下的女子,都想要给皇上做妃子呢。”
水溶捧着武曌的脸颊,让她抬起头来看自己,笑着说:“那武儿呢?爱见朕么?”
武曌没有说话,不过稍微欠身,在水溶的嘴角上亲了一下,随即才说:“皇上这般花容月貌,谁不爱见?”
贾芸贪赃枉法被下狱,已经够震惊朝野的了,之后竟然还有两件事,震动朝野,令人诧异。
第一件事,卫若兰酒后失德,调戏曹统领的夫人,被皇上暂时罢职,勒令其在家反省,复职期限未知。
第二件事,林如海在皇商家中查出护军统领冯清轩,贪赃枉法,伙同贾芸和皇商的证物,皇上震怒,当着满朝文武,罢了冯清轩的官,打入天牢。
这两件事情,可以说是震动朝野,一下子冯家和卫家都人心惶惶,皇上上一刻还爱见的不行,下一刻罢官的罢官,下狱的下狱,可以说是反复无常,伴君如伴虎了。
这样一来,水溶还病了一些日子,卧床不起,连早朝都没办法来,推了一次早朝,整日流连在寝宫中,据说都是皇后娘娘亲自照顾饮食的。
太后过来看了一次,但是并没有见到皇上,只是说怕传染给太后,因此并没有让太后进入寝宫。
朝臣们众说纷纭,就在这个光景里,又传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说法,那就是忠顺亲王府上,已经在重新物色永宁郡主的夫婿人选了。
之前大家都知道,贾芸可是永宁郡主未来的夫婿,虽然忠顺亲王并不是很看好贾芸,但是这是不争的事实,大家都知道永宁郡主心属贾芸,而且爱见的不行,非贾芸不嫁。
而如今,忠顺亲王亲自给女儿挑选新的夫婿,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也有好些人陆续上门求亲,谁不知道皇上宠爱永宁郡主,上门说亲的人差点把门槛儿都给踏平了。
皇上的病稍微好了一些,但是不过问贾芸冯清轩的事儿,卫若兰也在府中软禁,并没有放出来。
皇上这些日子郁郁,皇后娘娘就提出来,正好是春猎的时候,不如请皇上出门狩猎,散散心才是。
春猎的事情,很快就紧锣密鼓的准备着,猎场就在京郊附近,因着这次春猎规模很大,所以文武百官也会随行。
水溶这些日子根本没有提起卫若兰等人,最多是和皇后娘娘厮混在一起,要不然就是把太仆寺卿郑长铭召见过来,说一说狩猎的马匹问题,还亲自去挑选马匹,似乎有些受了打击,不想管理朝政似的。
狩猎的事情,很快就准备好了,不日即将出发,队伍浩浩荡荡的。
武曌这日还没醒过来,毕竟时辰太早了,缩在被子里,严严密密的裹着,那面儿水溶已经起了,把窗帘子拉开,一律光线照进来,春日的阳光和煦温暖,洒在武曌脸上,武曌厌烦的唔了一声,像是一个大蚕宝宝一样,鼓秋了两下,把被子遮住脑袋。
水溶笑了笑,看着武曌那任性的小模样儿,实在爱见的不行,走过去,伸手搂住武曌,将被子一起抱起来,武曌使劲鼓秋了两下,但是抵不过水溶,撩起眼皮子,说:“干什么……”
水溶笑着说:“起了,时辰不早了,一会子就要出发了,上车再睡,好么?”
武曌使劲摇了摇头,水溶给她逗笑了,说:“春猎也是你提出来的,还不起床,小懒猫儿……况且,你不是说朕这气色太好了,还要还给我化化妆么?”
武曌听到这里,这才勉强眯着眼睛打谅水溶,水溶气色实在太好了,面如冠玉,脸如春花的,不知道用了武曌多少益母草留颜方,俊美的让人不能直视,哪有什么郁郁寡欢,不信朝政的憔悴模样儿?
武曌只好爬起来,水溶亲自给她洗漱更衣,武曌这才稍微醒了一些,拉着水溶在镜子面前坐下来,武曌端详了两眼水溶,就拿起粉来,准备给他脸上扑一点子,脸白一些儿,这才憔悴。
武曌得了趣儿,笑眯眯的给水溶脸上扑粉,这边来一下,那边来一下,水溶就见自己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煞白的,好像要登台唱戏似的,武曌觉着好顽儿,还拿笔给他瞄了瞄眼睛,水溶双眼本就狭长,这一下子愣是描的分外邪魅妖娆起来。
武曌“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水溶往镜子里一看,这还是进贡来的西洋镜子,看的十分清晰,顿时十分无奈,一把捞住武曌,说:“消遣朕,嗯?好顽么?”
第154章 举大事
武曌连忙去躲,说:“皇上,怎么是我消遣您呢?我这不是帮您么?您看看,皇上这花容月貌,雪肌凝肤的,怎么像是憔悴的模样儿?不过,经过我这个一画,真是又憔悴又失意,再好不过了!”
水溶眯着眼睛说:“是么?”
武曌立刻看向紫鹃和雪雁,说:“是不是?”
紫鹃和雪雁当即就不说话了,一个看天一个看地,都装作没听见似的。
水溶登时笑了一声,不放开武曌,将人搂在怀里,那面儿抢过武曌手中的笔,说:“好啊,那朕也好好疼爱武儿一番。”
武曌吓了一大跳,连忙说:“我不需要画了。”
水溶只是挑眉一笑,如今他脸上都是粉,而且眼睛画的如此狭长,这样挑眉一笑,顿时邪魅狂狷起来,看的武曌一愣,别看水溶身材高大,平日里模样温柔有礼,但是一点子也不显得娘气,如今画成这样,倒是仿佛天仙一般,也不娘气,说起来其实还挺好看的,别有一番滋味儿……
水溶趁着武曌被自己“迷住”的当口,立刻在她眼睛上描画起来,武曌屏住呼吸不敢动弹,只感觉笔尖在自己脸上瞄来瞄去的,水溶描了好几下,嘴里还说着:“真是一门技术活儿,之前朕舞刀弄枪尚且不会手抖,这会子竟然抖了起来,不行,这块没画好,朕再添两笔。”
武曌最后都放弃抵抗了,等水溶放开她,就朝着镜子一看,顿时“嗬——”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武曌虽然觉得自己眼睛不是很大,但是也不算太小,如今被水溶这么一画,连眼睛都找不到了,感觉眼睛就跟水肿一样,怕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紫鹃和雪雁也吓了一大跳,憋着笑,憋得脸色都通红了,机智的赶紧掉头去打水来,准备重新伺候皇上和皇后娘娘洗漱。
武曌往床上一躺,水溶先去重新洗漱,然后兢兢业业的伺候着武曌洗漱,无奈的说:“乖,坐稳一点子,到时候伤了。”
武曌软塌塌的靠着水溶,两个人都洗漱之后,武曌又重新给水溶扑了点粉,看起来稍微憔悴一些子,这样儿就好了,两个终于准备启程了。
今儿个是春猎,皇上这些日子无心政务,一日比一日憔悴,提出春猎活动活动,护军统领和前内大臣都是极为赞同的。
于是水溶就把朝政的事儿,分配了下去,准备去猎场的行宫小住几日,顽乐一番再回来。
大臣们都等的着急了,一个时辰都过去了,就是不见皇上和皇后娘娘,又等了好一阵子,这才看到皇上扶着皇后娘娘出来了,众人连忙下跪山呼。
水溶扶着武曌上了马车,大臣们全都偷偷打量着皇上的模样,毕竟之前的早朝都给推了,大臣们也想看看皇上是不是身子不太好。
如今这么一看,脸色有些煞白,嘴唇没什么颜色,看起来的确好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
他们哪知道,这是武曌的杰作,特意给水溶的脸上打了些粉,嘴唇也打了粉,这样看起来就病弱无力了。
这次春猎,很多官员都会跟随,还有亲王郡王,和一些皇亲国戚等等,前内大臣也获准跟随,七位护军统领随行护军。
然而这样的盛典队伍中,却没有最近很得宠的工部侍郎贾芸、领侍卫内大臣卫若兰和护军统领冯清轩。
这三个人下狱的下狱,软禁的软禁,都没有跟来,众臣们见了这场面,都有些议论纷纷,看来这三个年轻人的风头已经过去了。
水溶扶着武曌上了车,让武曌坐稳,这才说:“起驾罢。”
很快队伍开拔,准备往京郊的行宫而去,行宫距离这边不是太远,但是他们脚程慢,毕竟队伍太大,所以怎么也要走个三天才行。
路上这三日,水溶基本上也什么事儿都不管,宫里快马加鞭送来的奏章,水溶都懒得批阅,把一些个大臣找来参乘,水溶让大臣们念奏章,然后自己说,大臣们往上批阅,批阅好了直接快马加鞭送回宫中。
曹统领也是参乘之一,很快被叫去参乘批阅奏章,前内大臣因着并没有官位在身,如今只是皇亲国戚,因此跟来春猎。
前内大臣看到曹统领要过去参乘,就给曹统领递了一个眼色,曹统领笑了笑,似乎心领神会,很快就上了车。
那面儿大家过来参乘,马车很是奢华宽敞,自然不会觉得拥挤,参乘的大臣们跪坐在马车里,水溶则是搂着武曌斜依着,似乎很是惬意似的。
众臣们开始分工,把自己部的奏章挑拣出来,然后开始阅读给皇上听。
曹统领拿起一本奏章来阅读,那面儿水溶正在喂武曌吃水果,汁水顺着武曌的嘴角滑下来,水溶竟然也不避讳,直接凑过去,用舌尖舔吻着武曌的嘴唇和下巴,将汁水啜尽。
旁边的大臣们见皇上和皇后娘娘如此亲密,赶紧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只是心里都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曹统领则是眼睛转了转,似乎有些喜色。
水溶一面和武曌吃水果,一面批阅奏章,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朕知道了,其他并没有什么。
很快,水溶似乎连这么批阅都觉得不耐烦了,就把大臣们全都遣下了车子。
曹统领一脸喜色的从马车上下来,那面儿前内大臣赶紧迎上来,说:“曹统领,怎么样?”
曹统领低声说:“大人放心罢,皇上已经一脸子玩物丧志的模样,脸色也不好,我看病了许久,咱们这次准能成!”
前内大臣笑了笑,曹统领还把奏章给前内大臣看,基本都是批阅的知道了,前内大臣一看,更是喜不自禁,说:“这就对了,如今的情势,对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