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是不是忙到现在,饿了吗?”
“有点。”
“那想吃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手牵着手,其实对比其他情侣的揽肩搂腰,这个姿势简直不要太含蓄了……但关键是这两个人的眉梢眼角,目光交汇,明明没什么刻意的甜腻,可就是让看的人觉得很……闪瞎眼= =
对,就是闪瞎眼!
那种仿佛流动在每一个眼神,每一次接触,甚至是每一次呼吸里的,不知不觉就弥漫出来的温柔……就像是他们看着彼此的目光,不浓烈,不张扬,而是专注,心无旁骛,从始至终只看着对方,那样的一种专注。
“……”
卢大督察默默扭过了头。
不知为何心好塞,看到这一幕就有种被世界抛弃了的错觉……不,大概还不是错觉QAQ……
“怎么感觉被折腾了这么久,你们的感情反而更好了……”
卢家二哥这句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好酸。
——泥煤,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能休息的,这种时候居然当面秀恩爱什么的都该拖出去腰斩了好吗!
“是吗?”
教授看着老友微笑,手上却在帮天晴拉开座椅,看着她安稳坐好了,再把菜单递到她手边,这才自己坐回去,放下保温瓶,直面好友:“我也希望是这样就好。”
不是没被折腾到,也不是真的全无惶惑,而是在经历这些之后,比起自己,反而会更加心疼对方。也正是因为知道对方在心疼,所以就算紧张,就算委屈,就算茫然无措,心底最深的地方也还是很温暖。
——彼此相爱的话,那个人就会在你的心里点起阳光,驱走阴霾。即使前路未必平坦,只要握着对方的手,也会有足够的勇气前行。
从天晴身上,景博总是一再验证着这个准则。
因为相爱,所以坚定,所以执着。
所以一直很幸福。
不知不觉就偏转了视线,看着身边的女孩,景博再次柔和了眉目。
“……”
旁边的卢大督察终于一把捂住了眼。
——为什么问完之后,反而感觉自己更加插不进他们的二人世界了啊心好累○| ̄|_
“公众场合,请整理好你的五官,麻烦不要卖蠢。”
顺口先吐槽了一句自家二哥,卢大小姐想了想,合上餐单,为自己点了一份海鲜意大利面:“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完,她仿佛是有些疲惫的,单手撑着额角,睫毛垂下,眼帘半低。
这不是她经常会有的表情。
卢天晴不像沈大律师,她不闹腾,没有表面上的那种活力四射,由于五官实在太出彩,偶尔面无表情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甚至很冷淡,高傲,不好靠近。
可实际上,卢大小姐是很喜欢笑的。
唇边永远一点弧度,如果高兴了,脸上随意绽放出一个笑容,都会绚烂得让人屏息。除非是特别累的时候,不然眼睛里会一直都光彩烁烁。
那是会让任何人都舍不得移开视线的光芒。
像现在这样,低着头,垂着眼,从见面到现在连一个正经笑容都没有……
只有两个可能,不是累到极致了,就是心情不好。
景大教授和卢大督察同时皱了皱眉。
两个老友对视一眼。
“……怎么了吗?”最后还是教授开的口,看着她,声调微微低下去,关心就浮了上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他下意识看了看桌上的保温瓶。
天晴上午只有两节课,很早就离开大学了。至于她是去了哪里,又是去见了什么人……景博想,他大概很早就有了推测。
只是天晴一直不说,他也就一直不问而已。
现在看她这个表情……难道是住在仁心医院里的那位……
想到这个可能,教授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那位和天晴是怎么认识的,但景博至少可以确定,医院里的那个人,应该是天晴很重要的朋友。毕竟之前那么兵荒马乱的时期,她都会定期去探望,一次也没有忘记过。
如果那个人,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就会难过。
就算天晴什么都不说,景博也知道,她一定会难过。
而他的担忧,卢大小姐也绝不可能不知道。
双唇下意识地一动。
“……稍微,有点事在担心。”
最后,她却还是这么回答了。
心里轻轻一声叹息。
其实卢大小姐几乎不说谎,也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说谎的必要。
她一直不告诉任何人,只是因为Bill少爷的身份比较特殊,从他病发到住院,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很好,一方面是那家伙自尊心强,受不了别人带着同情目光看他,所以干脆就瞒住消息,阻止别人来探望;另一方面是天堃集团即高氏,怎么说也是上市大公司,为防股价波动,大高先生也就默认了要封锁消息。
这段时间卢大小姐能自由出入,全靠之前和这对父子的交情,真要换成别人……说实话,估计没谁能靠近Bill少爷的VIP病房。
就连负责他的医生和护士,甚至是那些保镖,一个两个也被交代要保持沉默。
现在可好,总算是要折腾出个结果了,过几天就是手术的日子了,Bill那家伙的情况却开始有点恶化,紧张也就算了,焦虑到连身体指标都受影响是几个意思啊救命……
今天听到医生这么说的时候,卢大小姐都恨不得一巴掌把那家伙拍到墙上去!极限运动玩起来泥煤的比谁都在行,该勇敢的时候倒是敢给她怯场了!
大小姐头疼的不得了。
却到底没办法放着不管。
“抱歉,Kingsley……”卢大小姐这么道歉,眼睛里也的确都是歉意,“之后几天可能会有些忙,大概没办法经常和你见面了。”
这种时候,说什么也不能看着Bill那家伙瞎折腾啊……
——天晴不是不会认错,她性格直白,一是一二是二,绝不诡辩。可是要让她开口道歉,至少要让她觉得“确实是自己不对”了,这样才行。
景博早就看清了这一点。
所以他就算是想要苦笑——毕竟他们似乎很久没好好约会过了,两个人的,平静的,安心的,温暖的单独相处……
可到了最后,教授也还是摸摸女友的发顶,放轻了声音,温柔地安慰她:“没关系。”
顿了顿,他看进她的眼睛里,认真补上后半句:
——“以后的时间,还很长……这样就好。”
我们之间,来日方长。
所以,这样就好。
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这样的句子,卢大小姐眨眨眼,安静了一下,终于轻轻“嗯”了一声。
……
“……我说……”
左看看,右看看,来来回回看了半天也没人搭理,被彻底忽视的卢大督察也终于捂着脸泪奔了:“时间长短都行,你们好歹先来个人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啊魂淡……”
——秀恩爱秀默契什么的统统最吐艳了,艾玛都赶快拖出去斩了吧动作快QAQ!
作者有话要说:……夜黑风高,偷偷摸摸地更新一发……
☆、第六十二章
想腰斩大小姐的难度;嗯;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忽略她自己的身手不提;卢大小姐这段时间简直是半驻扎在仁心医院,连自家教授都暂时放一边了;一门心思地对付Bill少爷,想突破一群在病房门口二十四小时值班的顶级保镖腰斩她?……二哥大人,你真心还是腰斩自己比较实际一点……
“最近来的这么勤快;总感觉是在提前和我告别了啊……”
出勤率刚一上去;Bill少爷就这么和她感慨了,虽然是一副开玩笑的口气;可眼神却是焦躁的;自嘲的;甚至带着些许灰暗。
——认识这么久,像这样堪称绝望的眼神,还真是第一次在他身上看见。
卢大小姐忍住没翻白眼。
“想和你告别也没这么容易吧?至少现在看来,只要你自己别折腾,让我再眼烦几十年应该还是可以的。”
“干嘛?”大少爷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不会到这时候了才发现我还不错,打算和我试试看吧?”
“……拜托请有点病人的自觉,不要什么话都胡乱往下接……”
“知道我是病人了还吐槽我?骗我一次会死吗?”
“……死倒是不会死……”大小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却几乎是无声地叹了口气,“问题是就算我愿意骗你,大少爷你难道就会相信?”
Bill少爷一向是豪门二世祖的最佳代言人,再出格的混账事也不是没做过。活了这二十多年吧,认真学习的时间加在一起,估计还撑不到小学毕业。
因为是这偌大家产的唯一合法继承人,自知哪怕一事无成也会衣食无忧,所以没有什么非奋斗不可的目标,所以任性妄为,挥金如土。
但这不是说Bill少爷就不聪明。
他只是不想做,也懒得学,但实际上脑筋灵活,心思缜密。从小混迹所谓的上流交际圈,他比任何人都更擅长察言观色,也比谁都会分辨虚情假意。
在他面前说谎,还想着不要被看穿,可能性简直不要太低了……
——他劣迹斑斑,每次她听说了,总恨不得把这魂淡吊起来边打边教训,所以“和他试试看”什么的,是真的不可能。
但是,要说真的舍得他,一点担心挂念都没有……那也是假话。
“而且这种时候还说些有的没的,简直服了你。”
这才多久?原先那个意气风发,比谁都不可一世的大少爷,已经瘦得快不成样子,整个人被包裹在一层病号服里,还能看出身形单薄得可怕。
曾经那个蹦极潜水滑翔翼样样拿手的人,现在只能每天呆在这里,被限制了所有剧烈运动,连多走几步都会被护士半强制地劝说回房。
——耐性也好,信心也好,他是真的都快到极限了。
这一点,她不是不知道。
卢大小姐默默垂下了视线。
“喂喂,收好你的同情心。”一看她这表情,Bill少爷立刻就挑高了眉,一副炸毛的样子瞪她,“你知道我的,最受不了这种眼神,就不要明知故犯来踩我痛脚了!”
“……Billy。”
没有反驳,没有吐槽,大小姐沉默一刻,突然就叫了他的名字。不是威胁一样的“Bill”,也不是戏谑的“大少爷”,而是再认真不过的一句,Billy。
——这么多年,第一次,她郑重其事地叫了他的名字。
大少爷忍不住就是一愣。
也就是这么一停顿的时间,卢大小姐就向他靠近了过来,隔着一层病号服,轻轻地,掌心按在他无力的手臂上。
“Billy,你的生日是7号,两个月之后的7号。”
唇边没有一点弧度,大小姐的语气虽然不变,可是笑容已经从脸上消失,只这一点,就格外突显了她的郑重。
“之前有一次,你怎么样都要我给你庆生,但是我的预定行程是飞新西兰……而作为补偿,我答应过,之后总有一天会补上的。”
“你的生日会。”
所以他在她手机里的备注,才会变成一个数字7,而不是之前用了很久的“魂淡花心大少爷”。
“……还好意思提?”她掌心的温度让他怎样都无法忽略,少爷虽然摆出了一脸的若无其事,目光却也微妙的游离着,“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来的吧?”
不然怎么会专门挑在他生日的前三天,才计划要去新西兰旅行?
而且……
大少爷用眼角斜睨她。
——而且,如果不是那家伙背后替他说好话,她怎么可能会一时心软,答应找机会再帮他补上?明明一直以来都对他不咸不淡,他办的派对,十次里至少有七次她都会缺席。
当然,像是“因为我的派对总是人太多,闹得凶,什么都敢拿出来玩”之类的理由,大少爷就算心里明白,也绝不会在嘴上承认。
“可是,我答应了。答应了的事,就要做到。”
这是卢天晴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无论如何,也不管什么事,只要她给出承诺,轻易绝不会食言。
“Billy,两个月后,我帮你庆生。”
“新西兰,我们一起再去一次。”
“这一次……”
大小姐微微用了点力气,按在他手臂上,不痛,却仿佛带着什么郑重的交托,从掌心无声汇入他的身体里。她看着他,目光平静,慢慢说出后半句:
——“绝不缺席。”
这四个字,是保证,是承诺,更是希望,是祝愿,乃至于是要求。
——这一次,她也好,他也好,谁都不要缺席,就是最好。
天晴看人的时候,几乎都是平静的,淡定的,没什么太大的波澜。和教授正相反,大多数时候,她其实并不习惯用眼神流露太多情绪,只是透出一点笑意,一点微光,如此就美得令人望而却步。
然后,她这样的一个人,如果愿意专注地凝视你,愿意用眼神对你说话,愿意把你的样子映在她的目光里……
哪怕只是一刻,只有一瞬,如果她这样看着你的话……
那甚至是一种“无法抗拒”。
看进她的眼眸深处,就再也没有办法拒绝她。
所以Bill少爷投降了。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几乎是愤恨地瞪了她一眼,一半挫败一半恼怒,猛地甩开大小姐的手。
“知道了知道了!”他躺回去,背对着不看她,语气听起来简直都有点咬牙切齿,“两个月之后我推掉一切事情,机票我来买,酒店我来定,你只要准时出现就好,这样行了吧魂淡!”
卢大小姐这才眨了眨眼,停顿一下,Bill少爷只听见她慢慢地说:
——“……先说好,你敢订双人房的话,我到时候就把你吊起来打。”
Bill少爷:……泥煤的,这么欺负病人还有没有人管了啊!!!
恨不得把保镖叫进来先发制人的大少爷,或许到死也不会承认:刚才那番话,除了她以外,再没有谁能当着他的面说出口。
因为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这么轻易就让他举手投降。
他没有办法。
他只是拿自己没有办法。
——换过那么多女伴,经过那么长时间,连他自己都以为和她已经是朋友,也只是朋友了的时候,一回头,才发现有些事情,有些感情,竟意外的根深蒂固。
那是他再也不会说出口的,一点秘密,一点执念。
“虽然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得到允许,不能上场……”进手术室之前的最后一句话,他看着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家伙,收敛好眼中情绪,洋洋得意地宣称,“但总算也没输得太难看……”
在这场连出赛资格都没得到的比拼中,他是从始至终的配角,以为自己一败涂地,却要到最后的最后了,才发现并不是真的一无所获。
至少,他得到了她的关心,她的友情,得到了可以陪她多走一程的许诺。
哪怕真的只是一程,也好。
也够。
目光最后落在自己父亲的身上,再不去看其他人,Bill少爷就这么被送进了手术室。
红光亮起。
先前被示威了的人勉强弯弯唇,却不是一个笑容。
“Boss,这里还需要很久,我先送您去休息室好吗?”
转身,他扶住大高先生,询问的声音很轻,很慢,不愿为这位父亲多添一丝负担。
大高先生却挥了挥手:“我没事。”顿了顿,语气不易察觉地缓和下来,“Lucas你守在这里,有什么事随时通知我。”
这位商海浮沉了一辈子的老人,早就习惯坚强与自制,直到现在,也不愿显露出任何软弱,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向休息室,每一步都努力迈得平稳。
甚至在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