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不是发自真心想要去做的事,这里面的差别……嘛,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大。
大小姐昏昏沉沉地感慨了一句。
然后,渐渐地,有强烈的睡意开始涌上来,眼皮自然而然地合上,之后就再也不想睁开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真的就在浴缸里泡上一夜,可是,手脚就是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
或者,就这么小睡一会?
大小姐头靠在浴缸边上,整个人动也不想动。
正是传说中的“半梦半醒之间”,不过还没有完全睡熟,所以她其实还听得见,客厅里好像有声音在响,熟悉至极的竖琴,大概是……她的手机铃声?
……
啊……
不过不想接。
她实在不想动,所以不想接。
——已经困得连抬一抬睫毛都嫌费事了。
反正找她的话,应该都不是什么大事……
大小姐现在的脑筋不是很能转起来,勉强也就能想到这么多。自觉没什么好着急的事,她干脆就缩了缩身体,整个人往里面再挪一点,同时微微变换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这短暂的“小睡”能睡得更舒服。
可是……心里这种不太安稳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是不是,又忘记什么事了?
***
“……用电话戳不活我的话,就麻烦请留言吧,我听见了就应该会回复,以上。……对了,到这里已经可以留言了……嗯,就这样。”
教授听着转入语音信箱的提示,一边无奈地想着果然是她说话的风格,一边又去看了看自己的腕表。
晚上十点十七分。
那么,她应该已经到家有一会了。
教授知道,天晴其实不怎么喜欢逛夜店,酒吧什么的,如果不是自家老友邀约,一般也是不会去的。
“因为总是会被不长眼的醉鬼撞上啊,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
老友曾经这么对他解释。
“虽然大小姐也不是应付不了,不过她很讨厌遇上这样的麻烦。Kings你没看出来吗?晚上的话,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她很少会乱跑,有时候连我都请不动她。”
这句话的意思是:绝对不会在晚上出去,只要事情不够……重要?
教授听着手机里的静默,知道自己已经可以留言了,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说什么才好?
说他担心她的安全,即使知道她很擅长柔道,也怕她一个女孩在晚上遇到什么危险?
说他很抱歉,今天的实验太重要了,他完全无法脱身,所以很不好意思,今天又没有办法送她?
还是说,她明明回复了他的简讯,答应回家后就通知他,让他放心。可是他一直等到现在,也没有等到她的联络?
所以……要说什么才比较好?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好好和她说过话了,甚至,他觉得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和她碰过面了。
那种悠闲的,愉快的,轻松的,两个人都能微笑度过的交谈……
教授用空着的左手撑住额头,不太能看清他的表情,但是那样安静的一个姿势,其实已经显露了他的疲惫。
——高强度高精度,一开始就要持续十几个小时的实验,就算他再怎么热爱物理,就算他再怎么全心全意投入,身体上的疲劳度也不可能轻易忽略。
他终究不是那个被老友调侃为“只要是为了你的研究,就可以拼命到可以不吃不喝不休息”的“笨蛋”。
真的不吃不喝不休息了,他也会撑不住。
但是……
教授突然微微苦笑。
但是,在某种程度上,他又觉得老友说的其实也不是全错。
他是有点像个笨蛋。
不过不是笨在智商,而是正如一直被调侃的一样,他的笨,是笨在……情商。
他其实是知道的,知道她每次到仁心医院都只是为了看望某个人,知道她很关心那个人,他甚至早就能隐约猜测到,那个人到底会是谁。
——他知道的,其实远比她以为的还要多。
只是他没有问。
因为如果他问了,她一定就会很苦恼——那么性格直接的人,他开车送她去了许多次,她却什么也没说过,从来也没解释过一句,很明显是有她自己保持沉默的理由。
所以,如果她会苦恼的话……景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去问。
他也就跟着她一起保持了沉默。
可是……他问自己,他是真的什么也不想问,什么也不想弄清楚吗?
……
教授闭了闭眼。
答案应该是否定的。
他想知道。
不是要探听她的秘密,也不是要强迫她倾吐什么。他想要知道的,说到底,就只有一件事而已。
——她和那个人的关系。
他在意的,纠结的,其实只有这一点。
之前经常送她去那里,因为几乎每天都可以看见她,所以就算疑惑,就算在意,也还可以控制自己不要多想。但是,最近因为忙于实验,一直和她碰不上面……然后,她今天的简讯里,也说自己又要去那间医院了……
想要弄清楚他们关系的愿望突然就强烈起来。
其实也就只有几天。
教授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好笑。
他见不到她,加在一起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因为之前的实验虽然也很忙,但他还是努力抽出时间了……
但是,就算这么告诉自己了……他还是在意。
很在意。
——他从来没这么在意过一件与物理与实验都无关的事情,却偏偏又不愿意找她追问个明白。
左右为难。
教授握着手机,连自己无意中挂断了电话都没察觉。
这还是他第一次认识到,原来自己笨得这么好笑。
然后,还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机,突然就这么震动起来。
教授一愣,下意识去看来电显示,然后……就愣得更加厉害了。
Shirley。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愣,可的确就是这么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记起还没接听。
“Kingsley?”
是她的声音,简单得不带任何杂质,永远开门见山。
他努力用最正常的语气回答她:“嗯,是我。”
“唔,不好意思。”确认是本人之后,她马上就道歉了,“没听到你的电话,本来想要等会就给你发简讯的,但是不小心睡着了……嗯,抱歉。”
“睡着?”
他皱起眉,突然想起老友告诉过他的,她第一天回香港曾经发生的事。
“又睡在沙发上了吗?”
“……啊,不是。”她的声音突然就有点含糊起来,很快地停顿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照旧直说了,“……这一次……嘛,好吧,我创新了一把,换成浴缸了……”
“……”
教授还撑着额头的左手一顿。
她似乎已经料到了他该有的反应,声音很平静地反问他:“……很好笑?”
教授不说话。
“……”
只是听着她从手机里传过来的呼吸声,他就可以想象到,她在电话那边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一下,教授终于微微勾起了嘴角。
“Shirley,你啊……”
教授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拖长了一点尾音,那样散在空气里的淡淡笑意,究竟意味着怎样的一种包容。
shirley,你啊……让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重要到可以影响他以后职业生涯的实验,难得的休息间隙里,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她为什么没有给他回复简讯,会不会出事了,然后立刻就打了电话过去。
无人接听,他告诉自己不要问,也不要多想,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越想越多。
他明明还没有下定决心,但是,她对他的影响,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
但是……并不生气。
因为是她,所以就算多想了,心思乱了,也只是生自己的气,气自己的笨,并不气她。
到现在,她随口说的两三句话,就让他放开了自己刚才的气恼与苦涩,忍不住听到想要微笑。
——不想伤害,不舍得伤害,却又忍不住不去靠近,不舍得不靠近。
她对他而言,已经是这样的一种存在了。
明明什么都还没有正式开始,不是吗?
教授觉得自己应该是要苦笑的,嘴角边弯起的弧度,却怎么也看不出一丝勉强。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写强酸案,一方面是因为想要发展猛兽和二哥的二货之恋,一方面是想要仔细剖析一下大小姐的状态,为什么要讨厌这样反社会障碍的案件,为什么会这么关注这个案子,和教授不见面的这几天里,两个人的感情状态什么的……
嘛,写得脑细胞用光了TAT……
明天下午某弦会早点回寝室,争取明天下午就把宿舍的网络弄好,所以晚上能不能有更新呢?就看宿舍的网络了→ →。。。。
谢谢出来冒泡的诸位亲,来,酷爱让我挨个送上香吻一个╭(╯3╰)╮╭(╯3╰)╮╭(╯3╰)╮╭(╯3╰)╮╭(╯3╰)╮╭(╯3╰)╮
☆、40第三十八章
卢大小姐说到做到;强酸案这个case;她既然觉得自己已经关心过线了;就有了要适可而止的打算。而这之后的几天;果然;卢大督察和沈大律师都发现,关于这个案子,自家大小姐/真爱一句都没再问过。
问她为什么?
大小姐就会懒懒斜睨你一眼:“我又不是做警察的,也不是学心理学的。到了现在,你们已经锁定目标;就等着抓人了,我还要再关心什么?关心你们的详细计划,然后去给犯人通风报信?”
然后再伸个懒腰。
“哦,对了,我晚上想吃羊排,香草羊排。你们俩谁要去买?还是说要我去?”
……
现在知道自己和这个案子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了,那之前这么多天,大小姐你到底是在折腾个毛?啊?折腾个毛啊?!还有麻烦你说话的时候看着人好嘛?这种自闭症一样对着空气说话的状况是个毛意思啊魂淡!!?
卢大督察想掀桌。
——会利用宝贵的休息时间里跑回家,就为了面对面找她问清楚的自己……泥煤的,各种太傻太天真不解释啊思密达!!
卢大小姐又看了他一眼。
——这个问题,其实,卢家二哥不是第一个来问她的人了。
事实上,确定了嫌疑人的那个晚上,沈大律师回家,和真爱报告完自己“完美得简直无懈可击啊嘤嘤嘤太天才了肿么破”的推测结果,就一脸骄傲地等着被真爱夸奖。还等了好半天。
结果,啧,她家真爱别说夸奖,甚至连一个字都没再多说,只是很安静地在转手机,看不出具体是什么表情,无法分析她的情绪,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甘被冷落的沈大律师不高兴了,直接就扑过去,摆出一张怨妇脸向她哭诉:“亲爱的不是很关心这个案子吗?怎么现在什么都不问了啊?求问!艾玛,亲爱的酷爱来给力,求问啊TAT!!”
然而,无论她怎么撒娇卖萌掉节操,自家真爱还是什么都没再问。
卢大小姐是真的不想再问了。
——沈大律师学心理学得太专业,即使只是短短几分钟,她对那个小丑的观察也细致入微得过了头。在她的推论中。诸如“自主神经反应缺乏”,“羞惭感丧失”,“社会适应不良”,“伤人冲动强烈”之类的专业术语不停出现……
因为觉得自家真爱一直很关心这个case,所以沈大律师说的时候,几乎就是在做一份非常详尽的心理学专业报告书。
如果听的人换成卢大督察,肯定会觉得这只猛兽是在故意得瑟自己,然后不耐烦地催促她跳过这一段,赶快说结果。
可卢大小姐不一样。
这些心理学术语,每一个,她都听得懂。
就是因为听得懂,所以她才会沉默。
甚至,就是因为她每一个都听懂了,所以才只能沉默。
握在掌心里的手机,本来因为长时间通话而在发热的电池,慢慢冷却下来。
大小姐想叹气。
——她那天早一步离开,就是因为不想再听到这些事,不想再让自己纠结起来。只是很可惜,到最后不仅没跑掉,反而被更加详细地解释了,甚至害得她一连几个晚上都没睡好。
沈大律师不知道,那个时候,大小姐其实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好好睡一觉,醒来之后就把一切都放掉……
——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的。
却到底功亏一篑。
不过不怪那只猛兽。
直到现在,从来没有一个人发现过,卢大小姐对这种事的抗拒。
其实也不能说是抗拒。
卢大小姐心里有数,这是她自己的问题,所谓“被过去纠缠无法彻底遗忘”什么的,大概就是她现在的状态了。所以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她的神经就会自动敏感起来。
是她自己还忘不掉。
卢大小姐左手托腮,右手环着咖啡杯,隔着这间咖啡厅的巨大玻璃窗,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看外面,一副全神贯注着去……发呆的样子= =。。。
……
这又是要搞个毛线啊?求提示求进度求剧透不然完全就摸不着头脑了啊给跪了!!
就和咖啡厅隔了一条马路,路边的某辆车里,卢家二哥那脸色……嘛,直接就发黑了→ →
这算是神展开?
还是说……这是口口声声说不想再关心这个案子的大小姐,和这个案件嫌疑人的……孽缘?
orz……
大小姐和嫌疑人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吗?
魂淡!那还不如让大小姐直接配那只猛兽就好了啊!起码猛兽的直觉什么的,总还算是有点用,可以拿来猜下一期的六·合·彩啊岂可修T。T!!
卢大督察突然捂住脸,默默泪奔了。
是错觉吗?为什么总觉得自从大小姐回香港开始,他的思维就越来越不正常了?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跑进去了啊……
是错觉吗!
有那么一刻,卢大督察悲桑得不能自已,甚至都不记得,他不是在悠闲地约会,等待某位美女坐进他的副驾驶然后给他一个热吻,而是正在跟踪一位平头还疑似患有人格障碍的嫌疑人——括弧性别为男,等待他露出更多马脚。
——经过调查,那个卖气球的小丑名叫张汉祥,北京人,曾是北京戏剧联艺学院的高材生,不过后来因故被开除了,之后来到香港谋生,希望可以在这里打出一片自己的天地。不过境遇并不随人意,他最顺利的时候,也只做过特约演员。因为生计艰难,还曾经申请社会援助,被拒,之后只能靠在行人区卖气球来养活自己。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会报社的理由,算是足够充足了吧?”
在得知张汉祥的具体情况之后,只凭几眼就做出专业推论的那只猛兽,曾经这么说过。
而他也不得不承认,虽然是只猛兽,但沈鸢蓝那只二货……勉强也算是有那么几个优点的,比如厨艺,比如毒辣的眼光,比如……对他家大小姐爱得死心塌地= =+
……
艾玛,大小姐身边,难道就只有这种西皮可以配吗TAT?
敢不敢更凄惨更沦丧一点?
艾玛……
不过话又说回来,天还没黑啊,抱着一瓶氢气和一包气球就敢压了一下午马路,现在还悠闲地靠在电线杆底下看报纸的嫌疑人,您这样明目张胆的乱晃,真的没问题吗?确定吗?
“……我总觉得,这个世界已经太不真实了……”
电话里,卢大督察哭丧着脸,这么跟自家老友诉苦。
大学餐厅里的教授只好回以微笑,面对这种近似……呃,应该是被天晴形容为……吐槽?对,这种近似“吐槽”的抱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
——又实验了整整一天,他中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