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上那盏吊灯掉下来,砸烂禽兽的头!可能是上帝听见我的祈祷吧,真红出现了,代替我那个软弱无能的妈妈保护了我。”
真白边说,眼泪边像开了阀门的水闸,不断地顺着面颊流下。手冢不忍地低下头,却看见衣领上那枚菊花徽章,金黄的颜色倒映进瞳孔里,很刺眼。
“最可笑的是,等真红用烟灰缸砸得禽兽脑袋开花之后,我妈终于冲进来了。她第一时间推开我,捂住禽兽的伤口,帮他止血。这世上真的有把男人看得比亲生孩子更重要的女人。从鉴别所出去之后,妈妈因为要照顾那个男人,拜托榊太郎暂时照顾我。你不能想象,听见榊太郎这样说的时候我有多绝望………就算她是那么不称职的妈妈。我选择了割腕。”
忍足侑士的眉头紧紧皱着,脸上铺满了怜悯。
“恩,我听监督提起过。从鉴别所出来那天正好是你的14岁生日,他带你去西餐馆庆祝,没想到你却在厕所里自杀了。”
提起这段往事,真白的表情居然是柔和幸福的。她低头摸着手腕上那道突起的伤痕,喃喃地说:
“是啊,我还记得榊太郎当时很焦急地冲进来,用那条浅粉色的领带帮我止血。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没人在乎我的死活。”
忍足神情复杂地看了真白很久,几乎确信,这次自杀就是她喜欢上榊太郎的开端。但谁也没有想到,这段感情仍旧没能把真白从困境中拯救出来。忍足想起在酒吧那一晚,榊太郎出现的时候,戴着一条沾有血迹的粉领带。
谁能断定榊太郎一点儿都没有喜欢过真白,就像谁也不知道真白是否对榊太郎怀有怨恨一样。
说到底,现在追究这些似乎已经迟了。
忍足轻声叹了口气才问:
“所以你找准时机,下手杀了他们?”
“对,反正就算告发,那个男人也坐不了几年牢,不如自己报仇。我那天回家,看见我妈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可能是被继父打的吧。我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索性加了一把火。再把继父骗出来干掉。”
或许是哭了太久的缘故,真红眼眶发红,配合她说的那些话,甚至透出一种嗜血的光芒。
忍足问:
“你在烟灰缸上留下了指纹,但现在控制你身体的是真红,你想让她坐牢?”
“忍足学长不会看着她坐牢吧,否则也不会靠催眠,想让我彻底消失了。你喜欢她,不是吗?”
忍足侑士听真白称呼他学长,又想起真白身体里另一个灵魂,表情顿时柔和起来。
真白清晰地捕捉到忍足的变化,仿佛为真红高兴似的,像一个小女生那样明媚地笑起来,围绕在脸上的那层阴霾终于拨云见日般不见了。
“虽然我并没有消失,但真红却察觉不到我的存在。你为什么还是没跟她在一起呢?”
忍足侑士想起自己曾对真红说的话,表情有些黯淡。
“我以为自己杀了你。”
三池真白张了张嘴又闭上,然后谅解地笑了笑。
“我一直想问你,你是怎么分辨我和真红的?虽然以前长太郎和榊太郎也能认出我们,但必须依靠一些特别的标志。因为真红第一次碰见长太郎的时候,被变态割破了裙子。所以一直故意穿着破裙子跑去见长太郎。榊太郎是靠那条金毛来区别我跟真红。因为那条金毛看见我不吵不闹,看见真红就叫个不停。一旦没了这些提示,他们连谁是真正的凶手都分辨不出了。那么,医生你呢?”
忍足侑士绞尽脑汁想了想,最后无奈地说:
“可能是一种感觉吧。真红比较明朗。”
真白调侃地接口:
“所以,明明三个月前来治疗抑郁症的人是我,你却假戏真做喜欢上偶然出现的真红。”
忍足默认地笑了笑。
三池真白的脸上流露出遗憾的神情,故作成熟地感慨。
“爱情真是很矛盾的事。我和真红明明是一体的,但如果我爱的人不仅爱我,也爱真红的话,感觉就像被背叛了一样。医生,你可以把这具身体的名字改掉,这样就能光明正大地和真红在一起了。我虽然不能彻底消失,但会尽量不出现的。不过,我希望能永远陪着真白,医生你相信永远吗?”
听见真白这话的时候,忍足就察觉到了,自己也好长太郎也好,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能比真白更爱真红,甚至愿意抛弃名字和身体!忍足侑士因为终于意识到自己爱得浅薄,面对真红真挚的眼神,喉头发涩,好一会儿才起身摸了摸真白的头发,勉强笑说:
“别想太多了,睡一会儿吧。”
真白仿佛下定决心不再出现了,她站起来,冲在场三人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才慢慢地躺回床上。
紧接着,西装男走到床边,像之前那样,唤醒了睡梦里的真红。
走出诊所的路上,三池真红一个人在前头欢快地走着,尽情呼吸自由的空气,忍足走到手冢身边问:
“能拜托你不要把录音交上法庭吗?”
手冢国光转头看忍足一眼,没有做声。
忍足嬉皮笑脸地继续说:
“原来你真的录音了?我只是随便猜猜的。”
然后,在手冢愈发冷峻的表情里,忍足忽然严肃起来。
“你也看到了真红的情况,就算要帮她脱罪,也不一定要把实情都说出来。我完全可以……”
“我本来就没打算把录音交上去。”
手冢国光毫不留情地打断忍足的絮叨,回头看见不远前方真红跳脱的背影,几不可见地笑了。
继父的案子判决后不久,我又见过手冢国光一次。他说,我之所以能逃脱刑罚,是因为忍足侑士出示了一份鉴定报告,上面显示我的精神情况不稳定。
就像我从没杀过人一样,这份报告当然是伪造的。但为了不引起司法人员的疑心,我还是被安排强制进入阪大附属医院进行治疗。
“三池,日常检查”
“知道了。”
我乖乖地跟着护士穿过走廊,到达尽头的那间办公室。护士帮我敲了敲虚掩的门,就走开了。我笑着目送她的背影,然后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房间里的忍足侑士正好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冲我招招手。
我把门严实地关好,三两步坐到椅子上,背贴着椅子,很懒散。
忍足故作生气地瞪我一眼,转而又纵容地摇了摇头问我:
“昨天睡得还好吗,真红?”
我认真回忆了一下。没头没脑地问:
“侑士,你相信永远吗?”
我昨天做了个梦,梦见那个叫真白的女孩子,她问我相不相信永远。
我以为侑士会笑我无知,可他却默不作声地站起来,再俯下身亲吻我的额头。当我仰头,迎着阳光看见他瞳孔里我的倒影。
我轻轻地对心里的那个女孩子说:
是的,我相信永远。
忍足侑士就是我的永远。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最后球喜欢此文的妹纸顺手收一下我的专栏_(:з」∠)
窝在下一个坑等你们,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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