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连我这样的都收,花花有什么不行的?至少她还能练内功啊!”
“她怎能和你相提并论?你是不一样的。”黄药师正色。
听他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不管怎样还是有些不能习惯,祁从心把头扭到一边,不想让他看到她又脸红了。
而黄药师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抬手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脸上露出微笑来。
“这一回,总算能同我回去了吧?”
“……也没什么要做的了,那就回去呗。”祁从心侧身,直接趴进他怀里,拿头顶发旋儿对着他。
轻轻的笑声在头顶响起,揽着自己的手缓缓收紧,他低头,将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不再说话。
这种时候,只要沉默就好了,如果能闭上眼睛,那就更好了。
……不过或许会很容易睡着。
眨了眨眼,将自己从睡眠的深渊拽回来,祁从心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个,我有个小小的疑问……”
“嗯?”他眼睛还是没有睁开。
“就是,从风是你给我取的名字……我的本名,你还记得吗?”
黄药师睁开眼,轻轻松开她,垂首看着她有些忐忑的脸,忍不住微笑,“你想怎样?”
“也没想怎么样,就是觉得,你收我当你徒弟,就给我改名叫从风。现在,你看嘛,我也不是你徒弟了,所以,能不能换个称呼,别再这么叫了?”
“还没出师,就迫不及待的想抛弃为师给你取的名字了?”黄药师故意板起脸来,看她眼睛一瞪就想反驳,便马上破功笑了出来。
“那我该如何叫你,从心?从儿?心儿?还是……夫人?”他双手捧起她的脸,笑意渐盛。
“不,不用那么……”肉麻二字被自动掐灭在舌根,她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感觉控制笑容的肌肉在慢慢僵硬,“叫,叫从心就——”
她没有说完,或者说,没能说完。
或许之后他们还会再谈起这个话题,不过现在……
也不知春天几时会到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啊,春天来了,小动物们都**了。
☆、路上
剩下的几日过得都是波澜不惊,兰儿没有再出现过,祁从心有时去和左夫人闲聊,她也绝口不提。终于她有些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询问,左夫人微笑一下,轻描淡写的说她下山去了。
“下山?是离开终南山的意思?”祁从心有些愕然,这算不算是离家出走?
左夫人点头,“她那样的性子和手段,我也不会担心她受人欺负。我看她成天呆在这里也很无趣,还不如让她下山自己玩去,小孩子,总有一天是要出去闯一闯的,早一点也不要紧。”
“啊……”祁从心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担心别人被她欺负还差不多吧?而且左夫人,你这种态度,算是放养吧?明明知道她现在这样子,放出去祸害江湖真的没问题?
不过她这么说应该也是没办法吧,强制让她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
“你的胳膊怎么样了?”左夫人执起她的手。
“已经结疤了,再过几天应该就差不多了。”祁从心微笑,伤口处还裹着一层薄薄的纱布,现在还不敢取下来。
“那就好,给你的药记得涂啊。”左夫人放下她的袖子,“要是留了疤,我就真是太对不住你了。”
祁从心忙摇头,“没什么,你别说这种话。”
左夫人微笑,又吃了块点心,然后站了起来,让她稍等一下,转身走入内室,不一会儿,拿着一个小匣子走了出来。
“这是?”祁从心也站了起来,看着那个精致的木匣子有些不明所以。
“答应你的九阴真经,反正迟早也无所谓,这便给你吧。”她打开木匣,然后呆住了,脸色沉了下来。
木匣里躺着两本小册子,皱巴巴的,边缘已经有明显破损的痕迹,看上去就像是被人揉成一团然后再铺平的样子。
祁从心看看它们,又看看左夫人,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这孩子越来越任性了,她什么时候动过的?”左夫人低声道,但是想要指责的对象不在眼前,她说了这两句,就没有再说什么,小心的拿起它们,递给祁从心,“兰儿太胡闹了,希望没有损坏它,反正也是书,皱一点也……不影响吧?”
“啊,不影响,当然不影响。”祁从心忙道,接过那两本书,心中仿佛是有巨石落地,不禁长出一口气。
她翻开书页,里面的内容和记忆中的别无二致,某一页上还有她当初誊抄时候溅上去的墨点儿。合上书本,她问左夫人:“有火吗?”
*
九阴真经的事至此告一段落,祁从心也没有再在这里呆下去的理由,过了几日,便要告辞了。
王重阳和黄药师在那继续客套些没有意义的内容,左夫人拉着祁从心的手说什么没事常来玩之类的话,花花则依依不舍的看着王潭一,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转。
但无论如何,该走的还是要走,祁从心轻声催促她,她拉着王潭一的袖子,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那样子真让人于心不忍。
左夫人在一旁看着,忽的笑道:“既然她这么舍不得潭儿,不如就让她留下来怎么样?”她用调笑的眼神看向儿子,“潭儿,你说可好?”
“母亲不要开儿子玩笑。”王潭一苦笑,摸了摸花花的头,轻声哄道:“以后我会去找你玩的,到时候你就是主人了,可要记得带我到处玩儿啊?”
“以后,以后会是什么时候?”花花泪眼朦胧。
“就是……你不会再迷路的时候,你说好不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王潭一笑眯眯的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笑道:“你还不信我,大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花花抽泣着不说话,慢慢松开了手,回身抱住了祁从心。
毕竟还是小孩子,这种离别对她来说还是很痛苦的吧?不过或许也跟小孩大人什么的没有关系,分别总是一件让人悲伤的事。
“你会来看她的吧?”祁从心拍拍花花的背,轻声问道。
“在下能不能来,不还要看黄岛主允不允许了?”王潭一微笑。
“那你可以挑春天过来,桃花林很好看的,然后夏天还能吃桃子。”祁从心立即道。
“岛主夫人如此盛情相邀,在下再要拒绝,岂不是不识好歹?来年初春,定然登门拜访,只望到时候,不要有人将在下拒之门外便好。”王潭一后退一步,抬手夸张的行了一礼。
“你都千里迢迢的来了,我怎么能把你赶出去呢。”祁从心忍不住笑,还要再说些什么,就听黄药师在后面道:“该走了。”
祁从心应了一声,点点头,当即对王潭一和左夫人拱手告别。
下了终南山,花花终于靠在祁从心怀中睡着了,黄药师见状驱马靠近,朝她伸出手。
“把她给我。”
“给你干嘛?”
“你抱了她这么久,不累吗?她现在睡着了,也不会同我闹。”他道,也不等她决定,直接将花花抱了过去。
“哎——哎你小心点——好吧,就让她靠着。”祁从心看着他生硬的将花花圈在怀中,忍不住想笑。
黄药师看她一眼,嘴角稍微上翘一些,又很快做出一副正经的样子,叹气:“这丫头也真是厉害。”
“你说花花?哪里厉害?”
“不是我徒弟,也不是我的孩子,却能让我这么抱着她,难道不厉害?”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祁从心憋不住想大笑,却顾及到花花不得不拼命忍住,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觉得,你也挺厉害的。”半晌,她终于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是自然。”黄药师扬眉,祁从心的神情立刻变得相当古怪。
是,他是很真的很厉害,他这么承认也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他这幅样子非常的……欠抽。
“你知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
“我为何要谦虚?”
祁从心再次无言,不过说起来也真是很奇怪,以前他要是说这种话,她绝对双手握拳一脸崇拜。“对啊没错啊你就是这么厉害!”的赞同着,怎么现在就不这么想了呢?难道是黄老邪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经不知不觉下降了?
看她好一阵没有说话,黄药师顿了顿,看了看怀中的花花,又道:“这丫头今年多大?”
“十三吧。”
“你今年多大?”
“我——突然问这个干什么?”祁从心纳闷。
“我只是在想,寻常姑娘家,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会说话了。”黄药师叹气,“你什么时候能给我生个孩子,让我抱着她到处玩?”
“……”话题跨越度太大,祁从心噎了一下,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转过头去,驱马走快几步,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没影的事儿,想它干什么。”
“谁说的,我可都在重阳老道面前称你为夫人了,此番回了岛,难道你还不同我成亲?”黄药师追上来,挑眼看她,神情半是认真半是戏谑。
“这个,话说这么说,但是成亲和孩子,还是没什么必然联系的。”她加重了“必然”的读音。
“如何没有。”他脸上笑意更盛,声音也轻了许多,“乖徒儿,你可知道,怎么做,才能有孩子吗?”
祁从心瞬间扭头瞪他,半晌,目光落低,察觉花花还没有醒,又重新瞪向他。
“也不是——”一次两次的就能有啊,她想这么说,但还是觉得这话太过露骨,又给憋了回去,低声嘟囔,“我还不想这么早有孩子。”
“早?已经很不早了。”黄药师失笑,笑了几声,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她,面色微妙,“你知道怎么有孩子?”
“知道啊。”祁从心点头,看他脸色不对,忙补充一句:“你不是也知道!”
“这不一样,你如何知道的?”
“有什么不一样,凭什么你能知道,我就不能知道了?你还问我,我倒也要问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祁从心居然也不脸红了,睁大了眼瞪他。
这如何能相提并论?黄药师正欲反驳,却又觉得这也确实没有道理,如何能只要求女子守身如玉,男子却能随意妄为呢?只是话虽如此,这样的想法,也总还是有些不大舒服。
“那你……”他突然拉住她的手,神情略有一丝焦虑,“你……”他停顿了,踌躇着,似乎在忖度,又像是在顾忌什么。
“我什么?”
“你是否……之前,是否,曾与旁人……”他迟疑着,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脸上难得浮现出红晕。祁从心听着,看他的眼神越来越难以言说。
“够了!你都在想什么!我上岛那会儿才多大啊!”听不下去了,她大声打断他。
“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那种事,又不是只有亲身实践才能知道,还有很多别的途径好不好!”祁从心甩开他,只想捂脸狂奔三十里。
他们到底在讨论些什么奇怪的东西,而且还是在大白天,在路上,当着一个小孩的面!
虽然那个小孩现在还睡着。
但是!这丝毫不能改变这件事本身近乎恶劣的性质!
要是有稍微保守一些的人听到他们现在说的话,估计得直接气晕过去吧?
黄药师松了口气,自己也感觉尴尬无比,只是,她说的话还是让他同样在意。所谓的“很多”“别的”途径……他可以保证桃花岛上是绝对没有类似东西的,那她到底是……
他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内心很是挣扎,想问,但是又觉得还是不问会更好一些。
但还是好在意,无论哪一方面都很在意……
“对了,光说我了,那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突然想起什么,祁从心扭头看他,眼神居然有种逼视的感觉。
黄药师心里咯噔一声,脸上浮现出风轻云淡的笑来。
“啊,丫头醒了。”不动声色的拂过怀中女孩的穴道,他轻飘飘道,装作没有看到祁从心突变的脸色。
这种事,光天化日之下,还是少提为好。
嗯……可以日后再慢慢计较。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到桃花岛。
大概都是些很刺眼的不要脸秀恩爱之类的……
然后差不多也是完结倒计时了。
☆、回岛
“看到没,那就是桃花岛!快要到了,你再撑一阵子!”祁从心兴奋地拍拍花花,花花扶着船舷艰难抬头,很快又垂下去,半天没有说话。恰好又一个浪头涌来,小船晃了几晃,花花干呕几声,已经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经过个把月的行程,他们终于要回到阔别数月的桃花岛,只是没想到花花居然晕船,这一路过来吐得七晕八素,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刚好他们身上也没什么药,点穴也不管用,就只能让她趴在船舷上吐个痛快。
海风阵阵,久违的腥咸味道,再次置身于此,感觉仍是无比熟悉。祁从心抬头,看着已经出现在视线之内的岛屿,曾经的点滴全部被唤醒,在脑海中翻涌,就好像昨日一般。
忍不住想要叹息,却只觉肩头一重,回过头,便看到黄药师站在自己身后,注视着远处的岛屿。注意到她的视线,他低头看过来,微微一笑,笑容分外温柔。
“回家了。”他轻声说,又抬头望去。海风吹起他的头发,如墨一般的发丝飘扬着,轻轻缓缓。他的神情恬淡,眼神柔软,嘴角轻轻扬起,微笑的弧度浅而暖。
离开了嘈杂的江湖,重新回到了这个与世无争的小岛上,他周身的气场似乎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之前的时候,他就像是出鞘的剑,冷淡而凌厉,时刻都准备着舔血。而在岛上的他,却像——
“在看什么?”被注视的人突然回过头来,眉眼含笑,恍若春风袭面,让他的眉梢眼角都开出了花来。
“看你呀。”似乎是头一次,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甚至都没有想要脸红的意思。她迎着他的目光,止不住的笑,“你还是这样看起来好看一些。”
“怎样?”
“就是这样……没有杀气的时候,看上去很温和的样子。”
黄药师轻声笑了起来,“对着你,我何时有过杀气。”
“对我没有,对别人有啊。”祁从心笑道,靠上去一把抱住他,“反正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样子。”
温柔的样子,只是看着,就有想要靠近的冲动。
他轻轻揽住她,神情越发柔和。
“……你们……”花花扭过头来,神情古怪,可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有点说不下去,只能转过去,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看他们这么搂搂抱抱也应该已经习惯才是,但每一次看到,还是会觉得不自在。
桃花岛吗?她看着那个小小的点,心里忐忑,叫桃花岛的话,应该满是桃花,很漂亮吧?从心姐姐说岛上还有别的人,他们会不会讨厌她?会跟她玩吗?
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祁从心,暗暗捏紧了拳头。
不管怎么说,以后就要住在这里了吧?
她不由得笑了,晕船的痛苦也随之减弱不少,可没笑一阵,船又晃了一下,她的胃立刻抽动起来。
……她讨厌坐船!
*
又过了一阵,小船终于靠岸,祁从心扶着花花下船,才一下来,她就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去。
“当心!没事吧,你还能走吗?”祁从心担心的问。
“还好。”花花虚弱的笑了笑,迈出一步,可是步子还是软软的。
“这叫什么还好,来,我背你。”祁从心皱眉,上前一步蹲在她面前。
还不等花花有何反应,黄药师脸色一沉,当即一把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