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被抓住的地方像是火烧一样,她想挣开,又不愿离开,而就在这犹豫之间,他已经松开了手。
“师父。”她还是很没出息的叫出了这个称呼,“你,你是有什么话想说?”
黄药师轻叹一声,迟疑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觉得那个小子怎么样?”
那个小子?他是说王潭一?祁从心看向他,只觉得胃部古怪的痉挛了一下。
“我年纪比你大了许多。”他又道,脸上浮现出淡淡笑意。他的手垂了下去,祁从心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绷断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她揪住他的衣襟,心脏好像要从咽喉里跳出来,每一句话都说的特别吃力,“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也喜欢我。我都知道,我还没醒的时候,你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那不是幻觉,就是你,对不对?”
“会有很多人说闲话的。”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眼里暗沉一片,隐隐却有火焰跃动。
“说就说,你难道在乎?”她的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但她还是直视着他,甚至不肯多眨一下眼。
“我怕你在乎。”黄药师微微笑了,在这种时候,他居然笑了,神情平静得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而事实上,却是他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
被那双手触碰的时候,她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顺从的倒向他的怀抱。
他的身体很烫,包裹着她,就想要把她整个熔化掉。但是她没有动,连一点想要移动的心思都没有。
她的头发,脸庞,身体,全部都贴着柔软的布料,而在几层布料之下,是另一个人的身体,热度散发出来,透过衣衫,染红了她的脸颊甚至脖颈。
眷恋的气息铺天盖地,以往遥不可及的东西现在触手可得,却又觉得害怕。她屏住呼吸,脑海中空白一片,只听到心跳的双重奏。
“我一直不都明白。”熟悉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轻轻的,如同摇篮曲一般,“何为喜欢,又为何喜欢。”
他笑了几声,长长呼出一口气,便不再开口了,甚至连他的眼睛都已经闭上。
这感觉真是奇怪得很,心中的恐惧和迟疑全部消失了,连一点影子都没有。他抱着她,感受着她近乎灼热的身躯躺在自己怀中,感觉到她的脉搏贴着自己的身体跳动,居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也就是这时他才明白,他所恐惧的,并不是该往何处去。他从来都没有别的选择,只是他自己看不到。无论如何都只能走向的前方,却看不清到底是什么,面对这样的唯一的未来,他欺骗自己还有别的路可走,却只能原地踌躇。
然后他隐约感觉到了,看不清的前路上,有人在对他招手。于是他明白了,虽然不知道会面对些什么,但是至少有她在。如果能够和她一起的话,就算是真的坠下悬崖,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多么简单的事情,可笑他直到现在才明白。
缓缓收紧手臂,他的嘴角上翘,闭着的眉眼也显得格外柔和。
而在这片寂静之中,祁从心慢慢回过神来,她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他的后文,可是等了很久,却再没有听到一个字。
他想说什么?说了那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是结束了吗?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他是接受还是怎样?
没有听到他明确的回答,还是有些不安。
“喂,喂,你,你是什么意思?”扯住他的衣襟,她忍不住抬头问道。
他的脸近在眼前,从来没有在这种距离上看他,她紧张的甚至不敢呼吸。
然后他睁开眼,睫毛抬起,那双明亮的眼中便倒映出她的身影来。
“嗯?”声音很轻,却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慵懒的意味,让她心底发痒。
“我,我是说,你这是,是,是接受我了吗?”不敢再看他,她低下头,耳边只听得到自己轰鸣一般的心跳。
“平日里大胆得很,现在怎么都不敢看我了?”含笑的声音,他退开一些,双手捧住她的脸颊,与她额头相抵,“我不做你师父了,这样可好?”
“什——!”祁从心猛地抬头,刚想惊呼,却只觉眼前一暗,接着就有什么东西覆上了自己的嘴唇。
温暖柔软,还带着些难以言喻的湿润。陌生的触感缓缓卷入口腔,每一点碰触和舔舐都在触动着她心底的那根弦。她呆住,浑身一阵阵发热,不知为何居然连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就好像要融化一般。
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可是视野中却只有他放大的面容,他的眼睛闭着,睫毛却在轻轻颤动,距离之近,她甚至可以数清他的睫毛数。
这是,这是……过了好久,她才意识到,他们在接吻。他吻了她,他居然吻了她!
她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回应?该怎么做,要怎么回应才好?是不是,先抱住他会好一些?是要抱住脖子吗?
僵硬的抬起胳膊,搂住他的脖子,肌肤接触的地方就像是一片火海般灼热。
然后,然后——窒息的感觉突然消失了,空气涌入她的口鼻,居然无比清凉。
他已经退开了,抬手将她垂下来的发丝拢到耳后。
“你在紧张。”他轻笑道,眼底盛满温柔缱绻。
“我,我,你,你——”祁从心说不出话来,深呼吸几口,直到大脑稍微凉了一些,她才怒道:“你偷袭!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是初吻吧?这才算是真正的初吻吧?可是她居然全程被动,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感受!
“这要如何准备?”他笑了起来,手指摩挲着她的脸,还要再说什么,却听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二位真是好雅兴,在这清静之地做这些事,也不怕惊扰神明。”
祁从心一僵,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竟然是王潭一!
他站在房子前面,抬头看着他们,脸上是一贯的笑容。
“你爹生你的时候,可有想过这些?”黄药师冷笑,面上没有一丝被发现的羞赧。
“前辈此言差矣,生在下的是家母,家父是男子,如何生育?”王潭一拿扇子掩住嘴,轻咳几声,“还是请两位先下来吧,被人看到岂不打扰了两位?”
光是被发现就已经足够不好意思的了,还听到这些话,祁从心早就尴尬的不行了,忙扯了扯黄药师的袖子,让他带自己下去。
只听一阵风声,转眼间两人已经落到地上,祁从心腿软差点没跪倒,黄药师忙搂住她。
王潭一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眼神不可抑制的暗了暗。
“在下早说了祁姑娘是前辈的意中人,前辈居然否认。”他微笑摇头,“欺骗晚辈可不是前辈该做的事。”
他没有提起二人的师徒关系,而是说了这样的话,黄药师心知他是在给他们找台阶下,也不推辞,微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贤侄莫要介怀。”
他与王重阳同辈,叫他的儿子一声“贤侄”,也是理所应当。
王潭一叹了口气,颇有些感叹道:“几天前祁姑娘还要叫在下一声大哥,现在却反而成了在下的长辈,人生真是奇妙的很。”
祁从心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笑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却又想到,这要是回了桃花岛,师兄师姐们知道要改口称自己为师娘,不知会有何反应。
“正所谓世事无常。”黄药师笑着拍拍他的肩,“天色不早,我们便先回去了。”
主语的变化无比自然,王潭一点点头,看着他揽着祁从心走出几步,突然道:“祁姑娘且慢!”
祁从心回头,“……还有什么事?”
本来是叫他大哥的,现在却怎么也不能叫了,她有些不习惯,含糊几声,直接省略了称呼。
王潭一苦笑,“在下还有一个问题,若不能得到解答,可能会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了。”
“什么问题?”
“祁姑娘如今成了在下的长辈,花花又是祁姑娘的妹妹,难道花花也要成为在下的长辈吗?”
祁从心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可以让花花以后别叫我姐姐。”
“如此,那就多谢祁姑娘了。”王潭一微笑,缓缓施了一礼。
作者有话要说: 王同学好悲催啊哈哈哈
☆、自带技能
虽然黄药师用了“我们”这个词,却也没有要更进一步的意思。他送祁从心到了门口,然后就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去。
“早些休息。”他微笑道,语速很慢,声音也很是轻柔,生怕大声一点就会把她吹跑一样。
祁从心忍不住笑,“干嘛这种口气啦,正常点行不行。”
“正常该是怎样?”他还是微笑。
“就是平时的样子啊,原来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就可以了。”她微微有些脸红,不是不希望被特殊对待,但是这样总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那怎么行,现在你可不是我徒儿,我怎能再那般待你?”他靠近一些,拉起她的手,笑容显得有些不怀好意。
“有,有什么不可以……”祁从心轻声说,看着他缓缓逼近,心跳不觉加快了速度,“总,总之,我先回去了!”
“且慢。”刚转身,就被拉住,她紧张的回头,然后下巴被突然抬起,眼前一暗,接着嘴唇就被轻轻碰了一下。
“你!”反应过来,祁从心猛地跳开,捂着嘴满脸通红。
“快进去吧。”黄药师微笑,就好像刚刚偷袭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走了。”有些气恼地瞪他一眼,祁从心转身推门进去,然后马上关门,背靠着门仰头长长吐出一口气。
想不到,看上去蛮正经的,怎么还会搞这些小把戏,弄得自己完全被动了。
忍不住抬手碰了碰嘴唇,似乎还能感觉到那难以言喻的触感,祁从心不知不觉的笑了起来。
“从心姐姐?”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她抬起头,便看到花花正朝她走来,怀中抱着一个枕头,“你去做什么了,怎么才过来?”
祁从心笑笑,几步走过去,拉住了她的手,“没什么,我就是出去吹了一会儿风。”
“吹风?你是不是生病了,脸怎么这么红啊?”花花担心地看着她。
“哈,怎么会。别管我了,你怎么抱着枕头,难道是已经睡下了?”
花花摇头,“我等你回来一起睡。”
祁从心忍不住抱住她,“花花真好。”
“从心姐姐也很好。”花花笑道。
祁从心闷笑,松开她,理了理她有些散乱的头发,轻声说:“花花,跟你说一件事,你要不要听?”
“好啊好啊,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以后不能叫我从心姐姐了。”
“为什么!”花花失声叫道,脸色瞬间就白了,枕头掉在地上,她两只小手紧紧抓住她,“为什么,从心姐姐,不想要我了吗?”
话还没说完,她的眼中就盈满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眼眶里滚落。
“不不不,没有的事没有的事!”祁从心手忙脚乱的去擦她的眼泪,“你别哭,我不是这意思,我肯定不会不要你,我只是说你可以改个称呼,比如说阿姨姑姑什么的。哎呀,你别哭别哭,我错了我错了!”
听到她的解释,花花这才慢慢的停止了哭泣,却还是止不住抽泣,“为,为什么呀,为什么不能叫你从心姐姐了?”
“因为,因为……”祁从心捡起枕头,脸又红了起来,“花花,你是不是管那个青衣服的人叫叔叔?”
“那是从心姐姐的师父吧?”花花点头。
祁从心干笑,“以前是,现在不是了。现在,他是我……嗯,我们要在一起了。”
“你们现在不就是在一起的吗?我们都在一起呀。”花花疑惑。
祁从心只得继续解释,“这个在一起,不是那个在一起的意思。我说的在一起呢,是……算了,简单的说,就是我和他以后会结婚的,就是成亲,成亲你懂吧?”
“成亲?!”花花直接叫了起来,吓得祁从心连声叫她小声点,“你你你和那个又凶又坏的叔叔?为什么!为什么不是大哥哥?他那么好!”
祁从心苦笑,想不到黄老邪在花花心目中还是那个“又凶又坏的叔叔”,这可有点麻烦啊。
“这个不是好不好的问题,那个叔叔呢,虽然看上去不是什么好人,但实际上……还是很不错的,花花你别怕他。”
“我不要!他好可怕!我想要姐姐和大哥哥成亲!”花花满脸抗拒。
“可是大哥哥他不喜欢我啊,我们要怎么成亲?”
“谁说的!大哥哥可喜欢姐姐了!他跟我说以后一定会娶姐姐!”
祁从心呆住,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花花,这话不能乱说,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他就是这么说的!不信你去问他!反正不要和那个叔叔成亲!”花花眼底又浮现出水光。
祁从心叹气,“就算是这样,可是我也不喜欢他啊,我喜欢那个叔叔。”
“为什么,大哥哥那么好,那个叔叔那么坏!”花花哽咽着说。
祁从心再次叹气,知道一时半会儿也说服不了她,只能摸摸她的头。
“从心姐姐,你不要和他成亲好不好?”花花拉着她的袖子哀求她,她只能苦笑。
“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那个叔叔?”
“因为他又坏又凶!”
“他哪里坏,哪里凶了?”
“他跟你吵架,把你气跑了!而且他看人的时候,那个表情,就好像,就好像那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他不是什么好人!”
“花花,你要知道,一个人的好坏不能光看他的外表。有的人就是这样,看上去很可怕,但实际上对人很好。如果你因为一个人天生长得吓人,就觉得他坏,那不是冤枉了人家吗。”祁从心认真看着她,那样的表情让花花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
“可是,可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觉得他不是好人啊。
“试试看嘛,去跟他接触一下,不然的话你怎么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花花把头扭到一边去,松动了许多,可声音还是别别扭扭的,“可是,他会凶我的。”
“我保证他不会这么做。”祁从心说的很有底气。
“……那我就试一试。”花花闷闷地说。
“那就太好了!”祁从心高兴地抱住她。
“……从心姐姐,你真的不能和大哥哥——”花花抱着她,还是不死心。
“哈哈,不早了,我们快点睡吧。”祁从心直接抱起她走到床边去,不让她再说完。
王潭一怎么会喜欢自己,八成是随口一说,逗花花玩儿的吧。
又哄她一阵,花花很快就睡着了,反倒是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眼睛只要一闭上,就会想起才发生过的事,激动的心情无法平复,尽管已经感到疲倦,还是没有半分困意。
他现在在做什么?是已经睡着,还是跟她一样?
要不要,偷偷去看一看?反正现在也睡不着,还不如出去活动一下。
打定主意,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上外衣,想要去门口,却又拐到了窗边。
要进行传说中的夜袭,怎么能走正门呢,当然是从窗户走更浪漫一些。
一想到即将发生的事,祁从心忍不住激动得颤抖。
轻轻推开窗户,一阵凉风袭来,她却无心注意,手撑住窗棂,翻身跃上,刚要跳出,却只觉眼前一个影子闪过!她心中大惊,但去势已来不及收,下意识想要大叫,却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未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大半夜的,不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