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宫寺站直了身子,态度从容,姿势还是那般优雅。
“让我转交信的那个人,我不认识。我只是在学校碰到他的。我所知道的也只有他是一个中年人的唯一事实。至于监控录像为什么会被删除,很抱歉,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神宫寺学姐,这算是在狡辩吗?”日吉看了神宫寺一眼,淡淡道。
“日吉君,我只是在陈诉事实。”接着,神宫寺向众人微微鞠了个躬,然后直起了身。“很抱歉,我帮不上忙,也无法找到证明自己言行的证据。 这些话,我只是传达给你们,至于相信与否,这就不在我该探究的范围内了。”
此时,她仍旧保持着,作为一个大小姐该有的气度与优雅。
听闻她所言,小岛千枝抬着头,将视线移向她。
“神宫寺学姐。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你,我很矛盾、很矛盾,但是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
如果那个人真是你,我不会留情。如果那个人不是你,请容我为今天这唐突的言行道歉。”说完,小岛千枝深深地向着神宫寺鞠了躬,并久久没有起身。
蓝眸隐去了波澜,恢复了平静,嘴角上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却写尽了悲凉。一滴泪,默然滴在脚边的地面上,为了隐藏,只得将腰弯的更低。
“千枝,不要给她低头。”向日拉起小岛千枝,眸光复杂。一旁的神宫寺看到,微微沉默,从贴身的衣兜掏出一个折叠整齐的方巾。
“小岛同学……”神宫寺对着一旁怒视她的向日微微点了下头后,又望向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用。”
对于自己面前那只折煞旁人的芊芊玉手,小岛千枝沉默了一久,扯起一抹微笑,“谢谢……”
望着自己身侧的她们,从一开始便陷入沉默的迹部,此刻,眸中已没了先前的那抹异样。他很冷静,睿智的视线透彻明晰。
他望着那个一脸悲凉的少女,明白了她的想法。
“这件事的真相,本大爷会负责调查清楚。”挑着眸,望向神宫寺,“是你,本大爷绝不姑息。不是你,本大爷也绝不冤枉你!”
在冰帝,‘小岛千枝’只需一个……就够了。
那样的事,他不会让它再发生。所以,即便愤怒、即便不满,即便望着她,心痛的难以忍耐。
此刻,也要理智对待。在一切没有绝对查明之前,他再也不会轻易得出结论……这一切,为得只是,他不想再看到同那人流露着一样神情的人。
那种悲伤地,让他喘不过气,明明想要制止,却好似任何人、用尽任何词汇,也无法让露出那样神情的人获得一丝安慰与救赎……
对,就是这种神情,一直是这样牵动着他的心,然而……
迹部的话语让神宫寺笑得淡然,她没有言语,只是礼貌地鞠躬,像是答谢。这让一干少年的眉不约而同地皱了皱。
这未免也太怪了,他们真的是将要订婚的男女朋友吗?如果是的话,为何客气到比陌生人还要疏离。
气氛就这样有些尬尴地沉默着,直到神宫寺开口。“请问,你们还有什么事吗?”她指了指窗台旁的画架,“这幅画我必须赶在明天完成。所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真的很抱歉。”
迹部微抬下颌,扫了小岛千枝一眼。而后微点了下头,“啊嗯~笨女人,还打算在这发呆吗?该走了。”见她没有应声,迹部挑了下眉,“桦地!”
“WUSHI!”雄厚地声音从门外传来,这让众人一惊。
桦地是从什么时候站在门外的?!他不是和长太郎在医院陪忍足吗!
桦地默默上前,什么也没说,只是动作娴熟地将她从地上提起,不顾她的错愕,在迹部满意地注视下,将她驮在肩上从容离去。
在不容觉察的瞬息间,空荡荡的美术室又恢复了清冷,神宫寺独坐在画架前,拿着画笔,托着调色板,一笔笔为画布上添上颜色。
在画布上,先前用刮刀抹白的地方,多了一个硕大的雨点,若顺着雨点下落的轨迹望去,它恰巧落在未被白色颜料遮住的蝉,它晶亮的眸中……
然而,此时的蝉,却仍是除了无声,便是无息。
“千枝,你要同我们一起去医院看侑士吗?”向日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
“对不起。麻烦你们给侑士说一声,今天我就不去看他了。我……想去一个地方。”
“笨女人,你要去哪。本大爷陪你去!”
听到迹部的话,小岛千枝僵了下身子,“不用了。这个地方,我想一个人去。”或者可以这样说,不论是哪里,此刻她只想一个人待着就好。
“千枝,万一在遇到上次的事该怎么办C~”之前一直没有插上话的慈郎,拉了拉她的衣袖,眸光纯澈。
“没关系。我不会跑远,也不会一个人跑到僻静的地方去,所以……请让我…独自待一会儿…只一会就好。”
几分哽咽的恳求,让众人沉默,而后迹部点着泪痣,应了下来。
“随你便,笨女人。”说完,他头也不会的转身离开,见自己身后的那一干人那明显在犹豫,他朝天打了个响指。
“啊嗯~还愣在那里干什么,不要告诉本大爷你们忘了看完忍足那家伙后,还要训练!”
在众人都转身离去后,她的泪止不住的涌出。她很感谢迹部对神宫寺的允诺,‘他会调查真相,然后再做决断’,没错,她真的很感谢。包括,在听到迹部那句话后,众人理解的神情。
不论这件事调查的结果将如何,但至少他们的眼神,让她明白,那孩子的悲剧,是不会再在他们身边上演的了。
最起码,他们在努力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
这明明是该值得欣慰的事,然后,眼泪却并不争气。她拼命克制着自己,并加快脚步,向着无人的河堤奔去。
在河堤上,她终于卸去了一切坚强,放声哭啕,释放着积郁多时的难喻心结。
“迹部,她似乎哭的很厉害,要去安慰她吗?”离她远远的堤岸边,慈郎一脸担忧地望向身边双眉深锁的迹部,而迹部却只是看也不看慈郎一眼,淡淡回了一句,“让她哭……”
与他淡淡的声线不同,他的心,却早已被她一声又一声、好似利刃般的悲泣,剪成了无数细如尘埃的碎片。
很多时候,一个人最为悲伤的事,不是没人倾诉,而是有许多可以倾诉、信赖的人,却不知道该怎么将委屈、心事组织成言语,只能任由它默默烂在心里,然后随着心,碎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
☆、重温旧梦
细柳抽枝,候鸟归飞的三月。铺天盖地的如同大雪般的柳絮,团团簇簇似千万拥占思绪的迷乱哀愁,倾占着行人们的视线。
在满是樱花花瓣、甚至连空气中都被淡淡樱花香占据的东京街道,这条难得一见植有芊芊细柳的小街让小岛千枝真切觉得,被樱花环绕包裹下的它们是如此孤单。
她微眯着眼,将视线游移至很远。此刻她的眼底,尽染成了一片白,密密繁繁,茫茫然然。
“啊。对不起。”从右肩忽然传来的阵痛,让她意识到自己撞到了人。于是一边在心中责备着自己的大意,一边连看一眼究竟撞到了什么样的人的功夫都没,便赶忙低头道歉,却在抬头间,发现自己意外地撞到了一个熟人。
“龙崎…教练?”
映在她晶亮的瞳孔中,扎着高马尾、一身运动装,已有些年纪却看起来精神气色颇好的龙崎堇愣了一下,而后好心情的笑了起来。
“游离?在这里碰到你还真是意外啊。什么时候回的国?我怎么没听越前那个小鬼提。”
收起了眼底的诧异,小岛千枝略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来有一久了。因为一些事的关系还没有顾上去看教练你。真是不好意思,龙崎教练。”
闻言,龙崎堇并不介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稍有些用力过头的手劲,让小岛千枝哭笑不得地挑眉。
“龙崎教练,你的身体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哈哈,是吗?”龙崎堇双手叉腰,“我到觉得近几年腿脚不如年轻时灵便了呢!不过,多亏了我手下的那些小鬼,整天精力充沛得让我不得不吼过来吼过去的。也亏得如此,除了前些年因盲肠炎住院治疗了一久以外,这些年也没见感冒、发烧等头疼脑热。倒是现在唯一操心的就是那些小鬼。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退休,熬出头。”
望着龙崎堇故作苦恼的样子,小岛千枝笑出了声。“教练明明最喜欢那些‘小鬼’了,竟然还要特意口是心非。”
“哈哈……”龙崎堇换做单手叉腰,用腾出的那只手挠着头,带着谎言被识破的尴尬,爽朗而笑。的确,他们都是些让人费神的‘小鬼’,为了他们自己的梦想不顾一切地拼起命时,还真是让她不由头疼。
“看惯你穿男装的样子,看你穿女装还真有点不习惯啊。估计被那些小鬼知道,他们的恶魔助教是个女生,恐怕会震惊不已吧。”
“……”
小岛千枝的唇角抽了一下,她想若是被他们知道,恐怕仅用‘震惊’是无以形容的吧……
四年前。龙崎教练因全国大赛合宿时冰帝教练的临时缺席,希望越前南次郎代以临时教练一职,结果却被南次郎以麻烦为由,直接将她推荐给了龙崎教练。
想当初,龙崎教练在电话中听到越前南次郎声称,他找到了一个比自己更适合担任临时教练的人选时,还满心期待着,这个人的拜访。
结果当她亲眼看到自己所期待的临时教练竟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女时,她的怒火简直无以形容,甚至有了要把越前南次郎生吞活剥的打算。
直到少女麻利的换上男装,戴上假发、深琥珀色的隐形镜片与无任何度数的黑框眼镜后,那睿智成熟的样子才稍稍改变了她对那个少女的印象。
让她彻底对少女刮目相看的,还是少女那娴熟的网球技巧,以及只看一眼便能看出他人弱项及缺点的过人洞察力。
那一刻,龙崎教练心中再无先前的恼火,有的只是犹如伯乐遇得良驹时的欣喜、兴奋。
少女果然没有令她失望。在担任助教时,少女以她过人的洞察力和独特的训练方式,让为期一周的合宿,收效甚大。尤其是在合宿开始前,她先去担任临时教练的冰帝,他们的部员进步更是大的惊人。
这以至于众人对少女的实力皆是一致认可,对她尊重有加,只是在私下她却有着‘恶魔’助教这一外号。但至于是因何故,龙崎教练却是至今也不是很清楚。
“对了,听说教练你现在调到青学高等部了?现在已经三月份了,地区预选已经开始了吗,教练你也该开始忙了吧?”
“是啊。”龙崎堇头疼的摆着手,“到关东大赛前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这几年,各校的实力增长还是蛮快的,竞争也比较激烈。”她挑了下眉,但很快便恢复了笑容。“不过,我们部员的实力也是不可小觑的,我可是对他们很有信心的。对了!说起来,你有兴趣来给我们部,当经理和技术指导吗?”
“我?!”小岛千枝一愣,“不行、不行!教练你手下的那些家伙,现在越来越厉害了,我根本吃不消啊!”
“哈哈!”龙崎堇见到有人夸自己的部员,心情立刻变得好的不能再好。“那最起码能指导那些一年级的部员吧?你就全当一次兼职,我会给校长打报告给你一定报酬的。”
小岛千枝无语的皱起了眉,“龙崎教练,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最近我真的忙不开。而且……”她勾起淡淡的笑,半开着玩笑,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冰帝制服。“教练,你莫非一直没有发现,我身上的衣服是冰帝的校服?”
“?!”
龙崎堇低下了眸,不由一愣。看来,要不是小岛千枝特意去提,她还真没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竟然是冰帝的制服。
“原来你现在在冰帝上学啊?!”龙崎堇有些意外,但不出多久便恢复了过来。“既然你最近忙不开就算了。只是,隔一久三校合宿时你一定要来。”说完,她也不听小岛千枝的回答,只是快速扫了一眼手表,“那就先这样,到时我会联系你。今天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接着,只见龙崎堇一脸兴奋地晃着身子,口中不停喃喃着:“烤肉、烤肉,无限量的自助烤肉!!”
小岛千枝对着龙崎教练离开的背影,很是无语地笑着。
“教练……”
迹部景吾,站在栽满樱树的庭院内,注视着樱树下堆积得犹若一滩滩雨水的花瓣,挑着眉,沉浸在回忆当中,喃喃自语。
“樱花,不是都开了吗?怎么就没机会看到了……真是个笨女人。”
直到现在,他也弄不明白,在音乐会前那个少女为什么会看着光秃秃地樱树叫自己的名字,并用那么悲伤的摸样问他,‘春夏交际时,这里会不会很美’还说什么,‘如果,有机会可以看到’的话。
想到这里,迹部的心口泛起一阵莫名地空虚,但同时却又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满溢得让他很不舒服。
“少爷,三月份的天气还是比较冷的。若少爷想赏花,大可在屋内观赏,要是少爷生病了,在下也不好给老爷夫人交代。”上原管家将搭在手臂上的西服外套毕恭毕敬地递到了迹部手里。
“这些樱花是日本早樱吧?”迹部停顿了下,挑着眉又问道:“这里有种晚樱吗?”若他没有记错,让某人流露期待的樱花,是与如云似霞的早樱相比,花期较晚的日本晚樱。
上原管家抬头看了一眼犹如堆云叠雪的繁繁樱枝,点了点头。“是的,少爷。相比少爷口中的晚樱,它的花期要早了近一月之久。”看着迹部微眯眼眸的模样,淡淡道:“少爷,想看晚樱?”
很普通平常的话却让迹部不由愣了下,他看向望着自己的上原,若有所思,缓缓开口。
“本大爷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已经这么久了,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他穿上了上原递来的外套,轻抚泪痣。
明明知道这个时节并不是晚樱开花的时节……也知道用不了多久它便会开花,可是为何,心中会如此不安,并如此期盼它的花期到来。
就好像,随着它的抽枝开花,有些莫名地不安就会被驱除一样。
“很抱歉,因为在下办事不利……”说着,上原低下了眸。“事情的进展还是同先前调查的一样,没什么改善。唯一查清的只有神宫寺财团私下一直在与一股不知名的势力,虎视着迹部财团的资产。若真是这样,神宫寺小姐或许便不是被冤枉的了。只是,在下一直想不明白,神宫寺小姐为什么要对小岛小姐不利。”
“上原……”提到这,迹部皱起了眉头。“不管神宫寺财团在私下盘算着什么,本大爷想要的只是明明确确证明神宫寺奈奈美究竟是被人冤枉,还是一直在独自演戏的证据!”
“是。我明白了少爷!”迹部明显不高兴的样子,让上原不由紧张,他一边应答着,一边默默沉思起来。
“少爷,神宫寺财团私下与他人结伙对迹部财团不利的事,要同老爷和夫人他们讲吗?”
“不必了。”迹部扫了上原一眼。对于这个从小便跟在他身边的管家,迹部对他报以了绝对的信任。只见他敛起了眸,剑眉一挑再挑。“我们都能调查出来的事情,他们没理由不会知道,只是……”迹部沉默了,良久才接着自己先前所提说道:“本大爷在近期发现,迹部财团的内部经济出现了许多空洞。这些空洞一直被隐藏的很好,等发现时已酿成了大患……”
“少爷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