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到现在都不愿意面对自己!
不由地,迹部怒气冲天。
而少女,却是于呆愣中回神,平淡地看着大喘着气的迹部。
“这样真的好吗?把整个比赛都丢给自己的部员,临阵跑去别处的部长大人?”
语气是初见时的揶揄调皮,让迹部有了恍若隔世之感。
轻松地长出一口气,不假思索迈步在她身边坐定。
点着泪痣,“啊嗯?本大爷的部员是连初赛都搞不定的吗?”
少女噗地笑了,随即却突做沉默,眼中雾气蒙蒙,“笨蛋,你来错地方了。”
迹部财团之所以会到那个地步,自己逃不脱干系,而精明的迹部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他不恨她吗?
“才没有。本大爷是来履行约定的。”
约定?
不由一怔,却望见少年眼中夺目的温柔。
“啊嗯,笨女人你不记得了吗?本大爷说过,在你需要的时候,陪在你身边。”
迹部拨开她额前的乱发,伸手拥上前拢她在臂弯,他感到了怀中少女的僵硬、挣扎,却没有放手的打算。
之前,有太多的误会,有太多的顾虑和阻挠,他不能说喜欢,不能去拥着她,虽然即便到此刻他与她之间也仍被无形的障碍阻隔……
可能,她还恨自己,但他不想错过。
更不想,万一将来生死两隔。
迹部心痛地将她拉得更紧。即使她人再逞强、再独立,也依然会独自难过、需要依靠。
念念生灭,无以把捉。
终从迹部怀中挣脱,二人四目相交,仅仅厘米之遥,却犹如隔了云山万里,她摇了摇头,眸光冷冽。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需要你?”
总有些东西,她无法放下,无法看破,不是不懂爱,而是在无知而恐的未来前退缩。
像划开了湖水般,凉意一点点渗透。
望着少年的眸,她不住地想,如果能犹如初见该多好。
没有后来的这些事,她还会是那个为了一声真诚的对不起,而扮作自己妹妹的少女。
她不会杀人,不会陷入这个深渊。
不会变成自己讨厌、厌恶的人。
即便,他们都既往不咎,可那些发生的、彼此伤害过的,真会一笔勾销吗?
它们终会沉淀在心中最软溺的地方,在无限未知的未来里,翻涌疼痛。
多想回去,回去……
回到那段时光。
他可以叫迹部大水仙,叫迹部大爷;还可以开忍足的玩笑,叫他大尾巴狼;叫向日豆丁君,和他再打一场比赛……
亦可以逼着龙马喝牛奶,腹黑青学的大家,还有……制定到现在也没实现,名为手冢专属的冰山融化计划……
如果,没这一切,没有仇恨该多好。
小莲,还是如莲的模样,不会因为自己的无能而背负、而痛苦。
如果,可以重来该多好。
重新认识该多好。
如果有这样的机会……
就好了。
护士的到来打断了二人之间的沉默,她拿着装满麻药的吊瓶示意少女时间到了,并告诉迹部马上就要手术了,请他到外面等候。
少年蹙起眉,迟迟不肯走,他怕这一走便是生死之隔。
这举动惹得年轻的护士百般无奈,直到小岛冲他笑着,“再见。倘若时间能够倒流,未来犹如初见,或者,人有来生。
请陪着我,不要离开……”
伴着笑容而下的泪水,搅乱了迹部一腔心事,心神缭乱了片刻,只见少年轻启双唇,浅浅应和。
“好……”
时光不会倒流,未来怎么犹如初见,来生虚无。
笨女人,这是你给本大爷出的难题吗?
但你等着,我一定解开它。
比起不会倒流的时光,太远的来生,本大爷还是坚信你醒后的未来,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即使,你的回答无比明确。
本大爷还是不愿放开你的手。
翻涌的心绪尚未宁息,清水莲的短信便犹如巨浪一般翻涌而来。回拨着那已无法拨通的电话,眉峰攒聚,丝丝缕缕归于明晰。
他慌忙拨通家中的电话,在接通的那个瞬间,几乎吼出。
“上原,不惜余力给本大爷去查,这个号码的主人现在在什么位置!!”
——————————————
天空如墨般漆黑,空气凝滞,雷声与雨声越发嘈杂,如密鼓般打在心头。
麻药渐渐生效,望向身侧忙碌的医护人员,还有守在病房外那一群焦急眺望的身影。
那声声呼喊加油的声音,使她忽地明白,自己想要活着。
这时她想起了那个孩子,腼腆又内向,却比自己勇敢、坚强的少女。
千枝啊,原来谁都是无可替代的,我……第一次,想要活下去。不再矛盾着生死,而是完完全全想要活下去,用游离的身份,连同你一起……
手术即将开始,守在她身边的麻醉师正等她睡去,见少女合上了眼,她不由为少女的命运叹了口气。
推着少女向手术室走去,却被匆匆跑来负责手术的护士打断了。
麻醉师迟疑的停手,眉间疑惑丛生。眼看麻药已经生效,一切也已准备得差不多了,怎么突然被告知要推迟手术。自她从业也来,几乎没有遇到这种事。
护士抱歉的哈了下身,看着熟睡的少女,满目尽是同情。或许是见她睡了,她便不再顾虑什么,叹了口气。
“唉,她要移植的心脏是他弟弟的。但为她弟弟摘除心脏的麻生医生却迟迟没有联络,不知是否出了什么事,可把等在手术室中的山口医生急坏了,只好临时推迟手术时间。”
话音刚落,却见那本该睡着的少女竟猛地睁眼坐起,闻言的麻醉师尚未来及惊讶,便被少女吓了个够呛,脸色不由大变。
但麻醉药的药效不可小觑,不过数秒时间,无力支撑的少女轰然向后倒去,头撞上了护栏,传来一声闷雷般的响声,可吓坏了麻醉师与护士二人。
她们赶忙去扶,可混乱间,少女早已挣扎着扯下了麻醉面具、拔出了手臂上的针头。
瞬间,泪水淋漓势如水墨泼泄。
“山口……给我叫山口医生!”
那撕心裂肺却无法大喊出声的色哑之声,吓得二人只得喏喏应着,只怕出个什么事。
而此刻山口正巧过来,看到屋内的一番景象后,不由一愣,随后赶忙向少女身边跑去。
“山口叔叔,你告诉我,小莲呢?小莲呢?!”
一见面,少女便迫不及待地追问,而望见山口那一窒的眸光,张着嘴却半晌说不上话的模样后。
什么都明白了的她,瞬间泪如泉涌,“为什么让他这样,为什么不阻止他。”
“小莲他……”
山口声音哽咽,他极力控制着自己,可肩背还是不住地颤抖。
“他头中的那颗肿瘤……”
后面的话山口怎么也说不出,而小岛又不是傻子,一下子便猜出了所有前因后果。
怪不得少年突然想起要照相,却留给她一个侧脸,说什么手术成功以后再照…… 一切,不过是少年的谎言。
原来他不过是想和自己留张照片,却又怕自己日后看见他的脸难过。
小岛拼命地想要挽回这一切,无力地想尽了一切办法,最后只得寄希望于负责摘除少年心脏却迟迟没有联络的麻生医生。
这是否预示着事情有变,一切还来得及?
药效越发上来,她撑着不让自己睡去,颤巍巍地拽住山口的袖口,声若祈求。
“不论如何,一定……救他。求求你。”
泪再也忍不住,山口哽咽着点头,“好,游离。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山口的话,终使她平复了一丝心情,可是命运,依旧以愚弄世人为乐。
不明缘由的护士在此时闯入,传达着心脏已被麻生医生送来,请山口准备手术的消息。
闻言,少女的脊背一僵,再无力抓着山口。
用空洞的眸光,痴痴望着那瓢泼的雨,心痛得无法呼吸,却也留不下一滴泪。
为什么?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命运要如此安排。
小莲……
他怎么那么傻。
怎么可以留下她一个人?
把幸福全给她,自己去承受死亡的痛。
而她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
“游离,我知道你难过,可是,事到如今你放弃手术的话……”
“我做,手术我做。”
少女声音干涩,始终直直望着前方,将一干人恍若无睹,仿佛魂灵出窍般,可语气却冷静得让人心忧。
她吃力地拾起枕边的麻醉面罩戴上,对山口轻轻说道,“答应我一件事,山口叔叔。”
山口将耳朵贴到少女唇边,随即便见那颤着肩、忍着泪的山口,狠狠点着头一声声地应着好,
好。你说的一切,叔叔都答应你。
而那个再也抵不过药效的少女,终是闭眼,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浮生若梦
手术室门上的灯已常亮了好多个小时,每一分流逝对于守在门外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只是除了祈祷他们什么也做不到。
就如先前他们不约而同收到的短信那样,句句诛心,可又能怎么样,只能怀着悲痛复杂的情绪守在这,无法赶去也没有足够地勇气再第一时间去看看那个名叫清水莲的少年一眼。
雷雨过后,天气意外的晴朗,夏日的晚风有几分燥热,手术室中持着手术刀的山口眉间浸透了汗水。
不时地注意着仪器上的一条条数据,可每看一次,汗水便多一层,使身边的护士只好不断重复着擦汗的动作。
与山口共同主刀的麻生医生,是他的同期,也是他学生时代的同窗好友。
他于山口而言,即是朋友又是难得的对手,在国外学习时,第一第二的成绩总被他们二人独揽着。
比起毕业后留在国外的麻生,山口选择了回国,忙碌的工作虽使他们彼此淡了联系,却切不断他们之间的牵绊。
麻生已不记得这是多少年后他们的再次联系,竟还是那个不爱主动的山口主动联系自己的。听得出他言语中旧友相逢的喜悦,可更多地却是沉重的背负。
这次之所以回国,全因山口之托,在看完所有一切资料后,对于这台手术他可说是紧张与兴奋并存。
既紧张着手术成功的几率,又兴奋于对一场难得的挑战。
而回国后随着更多关于病人的了解,他再无初起的兴奋,有的只剩紧张,还有背负,更甚者是生为医者想要救活她的决心。
“怎么办,病人出血量好像不正常,是不是大出血了!”
配合手术的医生突然焦急的喊着,仅仅一句话,便使整个手术室都陷入了一片紧张之中。
刚把主刀工作交给山口的麻生,猛地凑上前去看监护仪上的各项指标,随之他冒了一身的汗,但身为主刀医生的他不能表露一丝的慌乱。
“别急,按照之前准备好的方案来。”
比起故作冷静的麻生,对于目前的状况,山口显得很是紧张。
麻生理解也明白对于山口而言,这场手术不能失败,可是随着事态的恶化,加之山口于少女的特殊关系,山口的表情越失冷静。
轻轻拍着山口的肩,麻生长舒一口气。
“孝太,换我来。你先去休息,调节一下情绪,你现在这个状态根本不适合主刀。”
山口持刀的手僵了一下。
麻生说的没错,即使听上去有几分不讲情面,但就自己现在的状态而言,恐怕连普通的手术都无法胜任。
更别说是现在这种情况。
“抱歉,达央。拜托你了。”
将主刀的工作再次交给麻生,退去一边的山口并没就此闲住,他那双眸始终在仪器上各个指标中游弋。
从各项指标结合实际情况来看,少女的命危在旦夕。这紧张的气氛使每个人都提着一颗心,额上挂满了汗珠。
甚至,山口都能感觉到,提着镰刀的死神就在附近,等待着他和麻生的一不留神,那镰刀就会无情的落下。
而那个不知死神已近的少女,在麻醉药的作用下,却睡得安详,只是,时不时有泪滑过她的眼角,落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清凉的泪水沾湿眼眶,朦胧中,看到那一汪碧波荡漾,半开花苞的青莲生机盎然地伫立于水中。
而那熟悉中有着俊朗眉目的少年,正站在湖心温暖而明媚,只清浅一笑,便笑开了这整湖的莲。
心头猛地颤了一记,探长了脖子去望,却蓦地跌入湖中失去了意识……
周围只剩下无边黑暗,可她并不想逃,也不恐惧。
只想顺着水流,潜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对不起……
此刻,
她已经 回应不了,所有人…… 包括自己的期待了
不是不能
而是,
淡漠生根
————————————————
终于等到手术室的灯灭,随着医护人员一个个散去,却未曾见到为少女主刀的两位医生出来,更别说少女本人。
这使手术室外的众人本就绷紧了的神经,又绷紧了几分,眼看就要到极限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手术怎么样了。”
忍足随手拉住一位医生,紧张又小心地问道。
医生皱眉一阵沉默,叹着气言语中尽是惋惜。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避过少年愕然的眸,医生继续道:
“手术中大出血,根本止不住,看情况是救不过来了。山口主任让我们先出去,只留下麻生医生一个人。但……”
年轻医生一脸回天无术的表情下,拉着他衣袖的少年,在原地打了个踉跄,愣在当下半天说不出话。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是真诚的弯腰鞠躬表达着自己的歉意,最后在每个人恍恍惚惚地目光中离开这里。
一时间,沉默四散,继而是手冢彩莱的失声痛哭。
“不可能!”
说着,迹部就要往里冲,却被身边的不二拦了下来。
“山口医生还没出来,里面说不定还在急救。”现在冲进去,恐怕只会徒增麻烦。
总是如沐春光的不二,表情凝重。
闻言迹部攥紧了拳,他拼命克制的躁动与不安,终化作了有力的拳砸向了墙面。
明明只是一抹辰光之余,众人却像熬过了一个世纪。
当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时,浑身是血的麻生先行走出,继而是如他一般的山口。
眸光一窒。
一群人围了上去。对此,山口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那些追问的眼神、焦急的眼神、期待奇迹的眼神,终在麻生开口后,随之黯然、万念成灰。
“我们尽力了,但是……很抱歉。”麻生说着与之前医生无二的话,一边道歉,一边鞠躬。
渺茫的希望终是破灭,四周一时静得可怕。
一向看起来及不正经的越前南次郎,露出难得严肃的表情。
“龙马。”
安慰似的把手放在少年颤抖的肩上,轻轻拍着。而那个时常拽得不像话,把MA DA MA DA DA NE挂在嘴边的少年,第一次见他眼眶湿润。
抱着哭到力竭的母亲,手冢不知要做出怎样的表情。
此刻不论是谁,不尽相同的表情下,言说的却是同样的心情。
极短的一瞬,忍足眼前飞过模糊的片段,他失魂落魄的走向山口,拉住山口的衣袖发了好久的呆,才一句一顿地说:“她在哪?我要见她。”
那声音,比哭还难听。
怔怔地抬起头,忍足的话让迹部猛然回神,攥紧的拳头生生要抠出血来。
对,那个笨女人现在在哪?
他要见她!
她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怎么可以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