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手,不光我会死,我姐也会被杀死。你知道我最近杀了多少人吗?自从宫崎京辉车祸后他雇了多少人去杀我姐和我,我就杀了多少人。就算他会善罢甘休,你觉得我还能干干净净的脱身吗。更何况……”
他的眸光忽地暗去,“我迟早会让她伤心的。不如,就这样顺道帮她解决这一切。”
少年长长呼了一口气,“迹部,和我联手吧。脏事我来做,你只要华华丽丽做你的迹部少爷继续调查,并把你调查的告诉我,杀他归我,吞并宫崎和神宫寺归你。”
“如果本大爷拒绝呢。”
“如果…”声调拔高了许多,“你想让她除了为我伤心之外,还要背上杀人的罪名的话,或是她什么准备都没,因失败而被杀掉,你当然有理由拒绝。”
之后,清水莲沉默地看着迹部,透过后视镜顺着他紧锁的眉心下移,终于在那微微张合的唇中得到了答案。
“……好。本大爷答应你。”
明明财团的危机可能会因此解决,可他不但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而觉得连呼吸都像被人掐着一样的不畅,头痛欲裂,想着那张熟悉的脸因此难过伤心的样子,自己不仅不能安慰,反而在背后推波助澜,便是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他明白,做了这件事,她是不会原谅自己的,可他,没有选择,更不想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看来,这辈子,她的那句永不相干只是提前道出了不可挽回的结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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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崎京辉是不肯也绝对不会认输的,即使亲信不是死,便是失魂落魄的逃跑,倾向他的天平也在渐渐倾向那无形的几股势力,他也不觉得自己会输。
他宫崎京辉一辈子,眼里从来只有权势,而自己那死去的父亲又何尝不是,小时陪伴他的不过是母亲的遗像和夜夜长明的孤灯,那个追赶着权势,而使自己不论如何追赶,看到的也只是背影的父亲,不是早已用所作所为告诉了他,什么人都可以不要,只有权势不可以放弃。
或许起初,想要努力争夺一些地位权势的时候,只是为了让父亲看自己一眼,然而那个人始终没有……
那个人不曾对他温柔、不曾对他微笑,老是板着脸,一脸的严肃。那个人对自己,不像是父亲对儿子,更像是上司对下属的关系。
为了博取那个人的一丝注意,他真的努力了。
即使小时的他最怕打雷,电闪雷鸣的夜晚独自在家的他也会捏紧拳头裹着被子一整夜,也不会告诉他。
即使学校的公开课全班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父母的陪同,他也会认认真真的准备,抱着一丝侥幸,认为那人会来……
他只是想让自己的父亲看他一眼,将自己与他的距离拉近那么一点,可坚强、拼命都靠不近,甚至在哮喘发作时独自倒在院中从医院醒来的时候,那个人留给他的也不过是个离去的背影。
那时,他决定不再为了取悦自己的父亲而努力,想要放下这段无济的追逐,不再执着父亲的时候,那个人……被父亲抱回了家。
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对着她爽朗大笑,在她感冒的病床前,一守便是一夜,满目竟是宠溺。
那些自己无论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被这个所谓的妹妹,轻而易举得到了一切。
他恨。
他想要报复,既然什么都不如权势重要,那他还要这个家、这个父亲做什么?
他用尽那么多办法去杀死这个妹妹,可她总是惊险避过……
直到自己那个所谓的妹妹,为了爱情和那人争吵,在那人终于亲口说出永不相认后离开了家……
一切本该就此落定,可当他在父亲的书房发现那些并不打算寄出的信后,他才明白,这一切不过是父亲以爱的名义,为了不被他伤害到那个女人而演的一出戏。
他不动声色,却展开了报复。
那个女人爱的人、还有那个女人,包括他们的孩子…
他让那个男人背负上了杀人犯的罪名,在他眼前杀了他最珍爱的人,
还用他家人的生命威胁他承认杀人。
但千算万算却没算准那二人的孩子。
本以为失去记忆,完全忘了自己的小鬼,并不构成威胁,扔下带病的他,由他自身自灭,但那个小鬼竟然遇到了叫小岛千枝的女生,还在睡梦中无意识的说出了他本该忘记的一切。
已决定好要杀他,可那个不知好歹的女生,为了保护他,竟胆大到跑到自己安排监视他们的人面前,说要见自己。
谈话过程忽略不计,她逼急了威胁他,只是,平生他最讨厌威胁。
他先是答应,而后借机带走那个小鬼,并安放在神宫寺家的疗养院内,一面用治疗牵制,一面以此威胁,并和追名逐利晕了头的神宫寺夫妇合作,设了如此大的局。
后来小岛千枝再次出现,所有人都觉得是意外,又都在庆幸她忘记了之前的事,只有他,觉得现在的小岛千枝不是以前的那个,虽然只是怀疑,但他从没有放弃调查,直到不久前得知了那个女人真正的身份。
这么想想,威胁并破坏自己计划的那几股势力,不用脑子也该知道是谁了。
游枝一介,不,小岛游离。
你可藏的可真深。还有迹部家,果然,大财团就是大财团,小伎俩根本不足以打垮它。
但他,宫崎京辉,想要的,必须得到。
明的不行来暗的,暗的不行,来狠的!
小岛游离、迹部景吾,除了你们拥有的,我还要你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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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参杂着腐物霉味的空气中少年悠然转醒,他只觉得头很沉,晕晕乎乎地直犯恶心,剑眉紧蹙,下意识地动了动身子。
冰凉潮湿的触感从身下传来,像是做了噩梦,猛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毫无印象的地下停车库。
只模糊记得自己是在自家财团的大楼底下,被一伙人袭击的。
嘴角抽了抽,竟然是在自家楼下被人绑了,这说出去,还真是极其的不华丽。
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的手被绑了个结实,无奈,只好借着墙吃力的支起身子坐定。他喘了口气,神情还算得上镇定,正准备静下心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时,却感受到了一道视线。
顺着视线转过脸去,在与那道视线的主人对视上的时候,眼中哪里还有镇定,分明满目的惊讶和慌乱。
那视线的主人见他如此,倒比他镇定的多,看了他几秒,便别过头去。
粗糙的麻绳在少女白皙的手腕上磨出了血痕,却消磨不掉她一丝倔强。
见少女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并没有和自己搭话的意思,顿时他的心凉透了。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他还是沉不住气的先开了口。
“你怎么会在这?”
少女斜眸扫了他一眼,语气刻薄的不像她,“迹部前辈,那你觉得我怎么会在这,是玩吗?”
“……”
迹部被噎得无话可说,见她精神还算好,便也未再多说什么,只是不解她那个弟弟把她看得比自己都要重要,会是什么个情况,她才被人给绑来。
时间还是分分秒秒毫不停留的走,昏暗的空间令小岛分不清外面究竟是黑夜还是白天,只觉得时间过了很长,长得她很累,随时都会睡过去。
她是在去医院复诊回来的路上和坂田一起被绑的,只是朦胧中记得有人强行打开了他们的车子,再后来出现的一伙人和绑他们的人打了起来,接着自己便被人捂住了嘴……
再次醒来看见的便是迹部棱角分明的睡脸。
那是近得连彼此的吐息都感觉得到的距离,自己像逃似的挪着身子远离了他,可还是不由自主看着他,直到他醒来。
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想到这次的主谋十有八丨九是那个宫崎京辉,目的倒也明白得不能再明白,只可惜自己安排的杀手,估计已被识破。
又是一声叹息,但这一切却被一直紧盯着她的少年,看在了眼里。
“游离。”
少年的呼唤让她一怔身子,没有过于抵触,但也并未答应只是淡淡向少年看去。两人一阵沉默,不知谁先要开口,却被开门的声音打断了沉默。
该来的,还是会来。
那场车祸留给宫崎京辉除了明显看得到的擦伤外,还有身上的几处骨折,以至于打着石膏,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出场的他,显得十分狼狈,不知情的怕是看了他这幅样子,都免不了要在心底生出几分同情。
然而只要看过他的眼睛,那份同情便想生也生不出来,那漆黑的眸犹如巨大的黑洞,目之所及之处,最终都会黑洞吞噬的连残渣都不剩……
透着精光的眼扫过被捆着双手的迹部与小岛,然后嗤嗤的笑着,那笑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打了个手势,跟在他身后两个保镖摸样的壮汉,便了然的将他向迹部、小岛二人身边推去。
迹部下意识用身子挡住了宫崎看向小岛的视线,微扬下颌,还是那与生俱来不差分毫的高傲。
“啊嗯,不愧是你,做的事还真是不华丽。能告诉本大爷,你把我们绑来,想要什么。”
“不愧是迹部家的少爷,这份收购合约,我需要你的签字。”
迹部看也不看,眼睛眯起玩味的弧,“你凭什么觉得本大爷会签。”
像是知道会得到这番回答,宫崎京辉只是笑笑,那笑容看起来很是莫名其妙却散发着危险的味道。
“你身后的女人。”
话一出,迹部果然一滞,沉默中,倒是身后的小岛先开了口,“恐怕得负你所望了。你绑我威胁他?还不如去绑神宫寺家的小姐。”
“你和神宫寺?”玩味的笑着,“他现在的反应还不够证明吗?”
说着,宫崎京辉浅浅一笑,独留小岛和迹部两两相看,迹部难得尴尬,倒是小岛依旧如冰,冷冷避开迹部,“那你有什么把握,迹部财团和我相比,我重要。”
宫崎京辉敛了笑,推着眼镜缓缓道出一句话“那就试一下。”
跟在他身后的壮汉,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前,健硕的指骨扣住了她的脖颈,一阵窒息下,意识便开始迷离。
“放开她!这是我和你的事!”
迹部挣扎着坐起,想要还击,可反捆的手什么也做不了。
他满目都是愤怒,仿佛瞬间回到了那场宴会,面对那时发生的一切,自己不仅无法保护她,甚至间接伤害她的种种,都是历历在目……
意识就要失去,壮汉却突然放开了手,本能的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喘息,然而,不等她缓过神来,脖间的压迫感却又一次传来。
“够了!本大爷答应你!我签。”
听到少年答应,宫崎二话不说,只是使了个眼神壮汉便松开了小岛。她捂着脖子,痛苦地蜷缩在地,大口喘气。
迹部急忙赶到她身侧,可还未说话,便被白纸黑字的合同挡在了面前。
“签吧。”
攥紧的拳头,指甲几乎要生生嵌到肉里,但一切愤怒却只能归于一句无可奈何,任由保镖解开绳索,握笔的手在颤抖中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宫崎京辉看着由保镖递回的合同,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甚至连刚才的几分阴狠也不见了踪影,有得只是温文尔雅的假象。
“小岛游离。”
从宫崎京辉口中意外吐出的名字,让那个刚喘过气的少女,倏然一怔身,眼眸微眯很是警惕。
宫崎京辉轻轻一笑,语气轻缓的使他所叙述的内容,听起来就像是个故事。
“小岛游离,这世上恨我的人,有迹部家,也有清水莲那个小鬼,还有千万我不知名字的人。但就算这天下都恨我,我想也没有你恨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已调查出宫崎京辉对清水莲和迹部财团所做的一切,也知道了,自己的妹妹——小岛千枝,若没有他,可能也不会死。
甚至,也调查出了宫崎京辉为了权利金钱而做的下三滥勾当。恨他的人定然不少,但他为什么,会认定最恨他的是自己!?
宫崎京辉清了清嗓,笑得极其温和,在不知他为人的情况下,或许觉得他是个明媚如阳的人,可对于知道一切的人,看着这笑容就如同整个人都掉进了污水池中直犯恶心。
“要我仔细说一遍?好,那既然你要求了,到时候可别后悔我说。首先,说什么呢?对小岛千枝她,我没什么印象,可能是死得太快了。”
“你个混蛋!”
“呵——这可连头也没开,既然我说了,听不听下去,由不得你。”宫崎京辉打了个响指,保镖有眼色的制住了迹部和小岛二人。
在经过良好锻炼的保镖手中,小岛很快失去了力气,半跪在地,大口的喘息,而处境与其相当的迹部,除了焦急的喊着挣扎,也一样无济于事。
“第二件事,就是那个小鬼。你把他当弟弟,呵。他的一家,全都毁在我手里,这个貌似你已经知道了,那么就让我们往下说。迹部和神宫寺家举行的宴会,那个小鬼在地下室经历的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怎么,看你的表情也是知道了,别担心,我还有。那个小鬼头中长了个恶性肿瘤,安排他手术的是我,我买通了主刀医生,只切除了一半,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迹部小岛二人均是一怔,不约而同想到那个如莲的少年,越发虚弱的身体,还有频繁揉弄太阳穴的动作。
“你混蛋!”这么久都快要忘了眼泪是什么的小岛,不由自己的哀嚎。
“宫崎京辉!”迹部大喊着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咬唇闭上。
他必须很理智,在没有保证他们人身安全的情况下,一个不理智激怒对方,可不单是签份合同,丢掉身份名望那么简单。
只他一个倒也没什么,可是,他要为小岛考虑。
无视了迹部,宫崎京辉捏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岛“看来,多的你也不想听,那就让我告诉你最后一件事。你知道,你的父母赶回日本的那一晚为什么会出车祸吗?”
眼泪倏然止住,猛然抬起的头,泪痕还挂在脸上,深陷的眼窝此刻再无半分理智,惟独这件事她以为是意外,可是!可是!
“宫崎京辉,无论我是人是鬼,都要杀了你!”
冷冷一笑,“好。那我不妨告诉你,这个地下停车场供应天然气的管道因为‘施工不当’坏掉了,游枝一介和迹部不小心困在了这里,但是门却被不知情的看门人锁上了,至于之后……
游枝一介原来是个女人,而和迹部景吾孤男寡女困在这,哦对,事后会被人发现两人均是全丨裸,你们说,做了什么,可还要多说?
迹部,这份合同我当然也准备了合理的理由去解释。就麻烦你和小岛小姐,共赴黄泉吧!”
目的早已达到,再也没有了留下的理由,扫了一眼捂住二人嘴巴的保镖,满意地坐着轮椅离去。
将死之人,面对害自己的人,能指望他们说出什么好话,拿着人家钱,既然自家老板不爱听,那就堵住他们的嘴。
恭敬的目送宫崎京辉离去,保镖二人这才松开了迹部和小岛,而后不顾他们反抗,粗鲁地解开了捆绑他们的身体绳子。
这可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在尸体上留下痕迹可不得了,现在只要掐好时间在他们死后,脱去他们的衣服,消除痕迹,伪装成意外便大功告成。
事后,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混迹风花雪月的高级场所可是很费钱的。
两位保镖不露声色的相视一笑,甩着胳膊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生之彼岸
刺鼻的气味在封闭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