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了羽纱大氅,披在身上便往外走,王善保家的瞧见了,忙从一旁的梅花几上捧了掐丝珐琅手炉起来,只忙说道:“太太,外头风大,小心冻着。”
第17章 南荒竹
邢芸接了手炉,摇了摇头,只嗔笑道:“哪里就冷到这地步了。”
话还未落,一股冷风便刮了过来,邢芸缩缩脖子,这古代的冬天怎么比现代冷多了,风吹在脸上,是寒气刺骨啊。
到了西角上的竹林子前,邢芸果见着地被翻过了,靠廊下扔着一堆笋子,几个穿着青缎袄子的婆子正蹲在地上翻捡着竹笋。
瞧见邢芸来了,那几个婆子大惊失色,忙将竹笋扔回地上,上前诺诺的请安。
邢芸略点了点头,只淡淡道:“你们不去做事,在这儿做什么?”
那几个婆子相互看了一眼,只强笑着上前道:“只是瞧着这笋子还算幼嫩,白丢了可惜,才想着捡几个回去……”
邢芸听得一笑,她倒明白着,这贾府里的下人,混的好如赖大家的,买房置地捐官,也和个仕宦人家差不离,混的不好,天天在家抱怨叫苦的也不少。
邢芸也不愿为难这些粗使婆子,只笑道:“原是这样,你们可捡好了?”
那几个婆子原以为这遭被邢芸撞见了,少不得要挨些训斥,哪知邢芸竟如此说,不禁心下一喜,只忙将方才扔下的笋子捡起来,恭顺道:“已捡好了。”
王善保家的见了,只忙斥道:“既已捡好了,还不下去做事。方才我还听小丫头说,北屋檐下的冰柱子掉地上,摔了一地冰渣子也没人去扫,原来你们都跑这捡便宜来了。”
那几个婆子挨了训,再不敢留下,拿着笋子便往北屋去了。邢芸见那几个婆子去远了,方对着王善保家的道:“你也下去吧,让我清静一会儿。”
王善保家的闻言,不觉一愣,只道:“太太……”正欲劝几句,忽见着邢芸柳眉微蹙,顿时将话又吞了回去,只应了一声,一径去了。
邢芸往竹林里走了几步,借着竹林的遮掩,往四下里细细看了一圈,确认附近无人了,邢芸方蹲在地上,从笋子堆里挑拣起挖笋时带出的竹鞭来。
前世的邢芸自幼便生活在城市,堪称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虽说不至于把麦苗认作韭菜,但是几棵不同果树种在一起,如果不是开花结果的时候,要她分出哪棵是什么树,她是绝对分不出来的。
不过,对于竹子,邢芸却还算熟悉,这倒不是邢芸有什么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怪癖,而是前世邢芸外婆居住的村子里,不管哪家哪户的门前屋后都少不了几丛竹子。
清澈的小溪,白石的拱桥,青翠的竹林,一起构成了邢芸童年最美的回忆。
因这个缘故,邢芸虽然没亲手种过竹子,但也知道丛生竹和散生竹的繁殖方法,丛生竹的繁殖能力比较强,有时候折根枝条插地上,也能长出竹子来。
散生竹就要麻烦的多,要用竹鞭繁殖或竹苗繁殖。
荣国府里自然不可能种什么普通竹子,眼前的竹林,就是一片纯粹的紫竹林,紫竹是散生竹,邢芸自然只有蹲在地上挑拣竹鞭了。
但是这挖笋带出的竹鞭实在不多,要是按标准的栽植方法来看,是一个合格的也没有,好在邢芸也只是想作个实验。反正现在院子里有小厨房了,她要偷渡点其他容易种的蔬菜也容易,这竹子能种活就好,种不活也没什么。
邢芸选出一截笋芽还算饱满的竹鞭,一个动念便进了空间里,一进空间,邢芸打量了一圈,确认空间没什么变化之后,便将目光移向一边的磐碧草上,她可是对这磐碧草的果实念念不忘啊。
昨天果实的颜色已经转成琥珀色了,不知今天有没有什么变化,初为碧绿,熟为五色,要是一天转一个色的,再过两三天,这果实就该熟了吧。
邢芸美滋滋的想着,可是目光一落在磐碧草上,邢芸却很是失望,磐碧草的果实依然是琥珀色,只瞧着比昨天剔透了些,倒是昨天长出的嫩叶,颜色变深了不少。
不过失望归失望,邢芸还是很想的开,虽然没转颜色,但是好歹也有点变化了,这是仙草,自然和普通植物不一样,多观察几天,总能弄明白的。
自我安慰了一番,邢芸收回思绪,安心选择起种竹子的地方来了,靠水池太近不行,已经长出一池子水晶花了,要是再围着池子长出一圈水晶竹来,她会呕血的,太远自然也不行,竹子嘛,一般是长在湿润的地方居多的,怎么能缺水呢。
选了好半天,邢芸才选定了地方,用长簪子使劲刨出一条半寸宽的土沟,将竹鞭放了进去,盖上一层土。
邢芸用手捧了一捧水,刚往沟上浇了上去,脚下的大地便震动起来,同时骤起一阵狂风,吹得邢芸睁不开眼,突然,邢芸听见了一声炸雷似的响声,狂风瞬间停住了不说,地下的震动也停止了。
邢芸移开衣袖,定睛一看,这,这,这,这是竹子没错吧,为什么大了这么倍,这竹竿只怕有一丈粗细吧,这竹枝上一节一节的洞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这竹叶,为什么是三种颜色,这到底是什么植物!
邢芸正要抓狂,不过目光扫过水池里的水晶花,邢芸的郁闷倒消散了大半,虽然形状古怪了点,但是这次好歹种出的是竹子没错,不再是石头了,至于大小颜色,有点变异,也没什么。
邢芸一边说服着自己,一边伸手去摘竹枝上的叶子,只是手指刚一碰到叶子,邢芸便一阵恍惚:南荒竹,长百尺,围八尺余,色如玄墨,叶有三色,其枝中空,容物不朽,叶中有露,甘如饴。
邢芸愣了一阵,而后不禁高兴起来,没法种花有什么,什么花草树木也比不上这南荒竹呀。
这南荒竹多实用,竹枝上有空洞,可以放东西不说,还自带永久保鲜功能,竹叶还可以当糖吃。
邢芸突然间对这个空间是充满了期待,既然普通的竹子能变异成南荒竹,那么其他的树木蔬菜,是不是也能变异?
不知道还能变异出什么奇妙的植物来,邢芸想起从前看过的神话故事,顿时浮想联翩。
望着南荒竹看了一阵,邢芸忽又觉出些不足来,这南荒竹有几十米高,这空间里又没个梯子,她能放东西的空洞,好像有点少啊。
邢芸想着,不觉皱了皱眉,只是歪头又看了看南荒竹,突然发现南荒竹那黑黑的竹竿上好像还生着什么东西。
邢芸上前一看,见是一片一片纠结卷曲的竹皮,手一捋,便坚硬如铁的展了开,大如团扇,站个人上去是毫无问题。
邢芸仰头顺着竹竿往上望了望,这是什么?自带的软梯。
邢芸呆了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围着南荒竹仔细检查起来,不会还有什么奇特之处罢。
只是看了一圈,邢芸并无旁的发现了,一时正要动念出去,邢芸却瞧见了放在地上的首饰匣子。
她都差点给忘了,这匣子里还有一包发光的鹦鹉羽毛呢,也不知道这一天下来,这些羽毛还在发光没有?
邢芸上前拾起匣子,轻轻打开,只见那原本亮的和灯泡差不多的鹦鹉羽毛,已是黯淡了许多,瞧着这情况,再过上几日,怕是这羽毛就能恢复原状了。
邢芸松了一口气,看这样子,那蔓紫苔神奇归神奇,但是染上的光芒倒不怎么持久?
她总算不用担心,以后在空间养鸡养鸭,会养出发光的鸡鸭来了。
想着,邢芸合上匣子,将匣子往南荒竹的枝上的空洞里一塞,旋即动念出了空间。
一出空间,便是一股子冷风袭来,邢芸打了个哆嗦,抱紧了手上的手炉,裹紧了身上的大氅,直往屋里回去了。
待得回了屋里,邢芸脱了外裳,正斜倚在熏笼旁取暖,忽听得帘子一动,王善保家的捧着个掐丝镶螺钿铜胎匣子进了屋来。
王善保家的一见邢芸,便笑道:“太太原是回来了,亏我到西角竹林那看了一圈,没见着太太,还以为太太到园子里逛去了,正要找去呢。”
邢芸抿唇一笑,端起旁边白玉茶盘里的玛瑙盖碗,略饮了一口桂圆汤,方抬眼看着王善保家的道:“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王善保家的满脸堆笑,只说道:“并没什么要紧事儿,只是先前太太给二姑娘打的几样首饰,匠上已是打发人送来了,我拿来给太太过过目。”
邢芸微微皱眉,随手将玛瑙盖碗放回茶盘里,好奇的问道:“怎么眼下便送来了,不是说工序繁琐得很,还要等上几天吗?”
第18章 竹露
王善保家的闻言,脸上笑的跟朵花似的,只忙回说道:“不怪太太不知道,先前我也纳着闷呢,生怕那些匠作上的人不用心,胡乱作些东西出来应付了是。可我细瞧了下东西,又觉得不像,后来问了问才知道,昨儿老爷动了大气,打发了不少人出去,底下那些眼里没人的,也知道些厉害了,这番儿才紧着把太太要的东西给作了出来。我还听人说,那些匠作上的人,为了赶着这些首饰,竟是将二太太吩咐做的那些首饰都放着不动呢。”
邢芸抿唇一笑,只淡淡道:“拿来我瞧瞧。”
王善保家的忙开了匣子,递到邢芸眼前,邢芸随手从匣子里拈了支点翠珍珠赤金簪子出来,细看了一番,见做工还算细致,所用金子的成色也很不错,可见是用了心的。
一时略点了点头,只将簪子放回匣子里,对着王善保家的吩咐道:“给二姑娘送去罢。”
王善保家的点头应下了,正要转身出去,邢芸忽又想起一事来,只笑着又道:“对了,你顺道儿告诉二姑娘身边的丫头一声,二姑娘年纪小,也记不住事,这些衣裳首饰,她们可得有个数儿,日后若是少了什么,短了什么,我可是只拿她们问话的。”
王善保家的一听,心下便是一惊,只是见邢芸笑的极是温和,并无半点不满之色,方带着几分忐忑,一径出去了。
见得王善保家的打起帘子出去了,邢芸打了哈欠,往熏笼上靠了靠,正欲小睡一会,目光却不经意的扫过放在墙角的嫁妆箱子,邢芸的瞌睡顿时烟消云散了,她说呢,怎么总觉得忘了什么事似的,原来是险些把这些嫁妆给忘了。
邢芸忙撩了被子起来,走到墙角开了嫁妆箱子,再次翻找起来,绸缎什么的,都是以前的花样居多,早不时兴了,等抄家的时候,怕也值不了多少钱。
况且,如今空间里有容物不朽的南荒竹,荣国府里又是按季按例发缎子作衣裳,按邢夫人以前的克扣习惯,她要扣几匹时兴的缎子下来也容易,而且还不大引人注意,不似这嫁妆上的绸缎,都记了册子不说,丫鬟们进进出出还都瞧见着,少了一匹都要纳回闷儿。
至于首饰,虽说小件不打眼,但她已经藏了一匣子进空间了,若再拿几样出来,只怕丫鬟们再眼生也能觉出些不对来了,到那时,事情可就麻烦了。
邢芸想着,手上的动作不禁慢了下来,绸缎不能拿,首饰不能拿,这箱子还有什么东西能往空间里藏的?总不能搬几样大件的家具进去罢,那样怕是更不成样儿。
邢芸蹙了蹙眉,忽瞧见了一个被绸缎压着的黄花梨嵌百宝匣子,不觉心中一动,忙将匣子里取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五个由大及小的黄花梨雕折枝玉兰花形杯,雕刻细腻,纹饰清雅,瞧着便叫人爱不释手。
邢芸拿在手上把玩了一阵,本想将杯子放进空间里去,只是后来下细想了想,觉着这杯子好看是好看,终究不实用,且又未上年头,如今在外头寻寻,也不难找着相似的,倒不值得放进空间里去。
邢芸正要将匣子放回去,忽想起一事来,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从匣子里取出一个杯子,便动念进了空间里。
一进空间,邢芸便直接到了南荒竹前,看着那生有黄绿青三色,一尺多长的竹叶,不禁低头瞧了瞧手中的杯子,叶中有露,这么长的竹叶,这杯子会不会小了点。
不过想了想普通的竹叶,邢芸的心又稳稳放下了,从头上取下一支赤金红宝小簪子,选定了一片竹叶,在叶片的尖端略扎了一下,将杯子凑了过去。
只见着晶莹通透的淡绿色液体缓缓的滴了下来,随着杯子的液体增多,叶子的颜色也渐渐有了变化,颜色由深变浅,到最后叶露滴完的那一刹那,整片叶子居然瞬间枯萎成焦黄色,只是依旧长在枝头不曾落下。
邢芸瞧着,难免可惜不已,亏她还以为这竹叶中的叶露是能再生的,哪知竟是这般模样。这竹子上的竹叶虽多,但按杯子里的竹露来算,这一棵南荒竹,能提供的竹露,着实有限。
叹了叹气,邢芸对手中的杯子越发小心起来,不出意外的话,她以后采集这竹露的次数怕是不会多了,毕竟这南荒竹到底不是普通的竹子,万一竹叶枯萎对竹子本身有影响的话,她岂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了。
捧着杯子,邢芸低头嗅了嗅,只觉一股淡淡的竹香萦绕其中,闻着便让人想轻尝一口。
只是邢芸犹豫了一阵,终究还是战胜了诱惑,这空间太特殊了,不说鹦鹉脱毛的事,单上次她从空间里出来,无端冒出一身污垢,便让她担忧了半天,后来见没什么其他的变化,方才放下心去。
小心无大错,这竹露还是放一放,等她寻个什么动物,作作实验,看看反应,再喝也不迟。
想着,邢芸将杯子随手放进空洞里,动念便出了空间。待得回了屋里,邢芸又在嫁妆箱子翻了一圈,随手捡了一匹湖色海棠纹织金缎出来,方合上箱子,扬声唤了丫鬟进来。
一时桂叶进了屋来,邢芸方指着缎子吩咐道:“横竖下午无事,你使唤几个小丫鬟把这料子裁开,里头镶上毛皮,做一件紧身袄儿一件长披风出来,剩下的料子,若有多的,便再做一件对襟褙子出来,若不够,便做成汗巾子或荷包罢。”
桂叶听了,只瞧了一眼料子,笑说道:“这料子作袄儿还罢,作披风颜色却淡了些,我记得柜子里有一匹翡翠绿的缂丝卷草垂柳纹料子,用那料子配上白狐皮,既秀雅又别致,倒比这湖色织金缎好些。”
邢芸听得桂叶这么一说,只嫣然笑道:“取出来我瞧瞧。”
桂叶忙上前开了顶箱大柜,从里头取出料子来,捧给邢芸细看。
邢芸瞧了一眼,见那料子的颜色竟是难得的明丽而不失端庄,当下便点了点头,又细看了看料子,方笑问桂叶道:“在找些金银线出来,混上些丝线,盘绣几只蜻蜓充作扣子,这样可使得?”
桂叶思量了一下,只笑道:“倒不如绣成花朵的形状,只是桃花的颜色太嫩,与这料子的颜色不相衬。”
邢芸无奈,她竟险些忘了,她如今的身份是邢夫人,颜色穿的鲜艳点倒好说,毕竟年纪在那摆着,可衣裳上的点缀却不能太过活泼了。
邢芸看了桂叶一眼,低头想了想,浅笑道:“那便绣成梅花罢。”
桂叶点了点头,一时出去唤了木香等人进来,将料子在案上铺开,一边让小丫鬟们拿熨斗,一边和木香用粉袋打起粉线来,邢芸靠在软榻上,捧着手炉闲闲的看着,不时和丫鬟们说笑两句。
转眼便到了傍晚,邢芸一边用簪子挑着果仁,一边儿瞧了瞧案上的衣料,只笑说道:“明儿再做罢,待会太阳下来了,伤这眼睛就不好了。”
桂叶提着熨斗,只转头笑道:“只剩一块料子了,今儿熨完了,明儿就不用再费事生火了。”
邢芸听得桂叶这话,不禁摇头笑了笑,只吩咐一个小丫鬟道:“去外头问一声,老爷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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