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让月离放下防备的纵容,凤栖月随时都可以再次掌握主动权。
可惜,凤栖月不想输,而她注定会赢。
第66章 下一步计划
第二日早朝,一众官员惊讶不已,许久未见的谢大人竟来了早朝,原本因为得知谢大人是陛下心腹、又是新任太女的师傅,众人对月离存了交好的心思,可最近朝堂上的那个关于谢大人是陛下幸宠的传言又使众人对她敬而远之了,故今日除了季莫与王倾寥寥几人,也没谁再与月离搭话了。
方相一派的寒门官员以前对月离只是冷淡以对,而如今她们看月离的眼神中更是带了鄙夷,因她们从方相那里对月离与凤栖月之间的关系知道的清楚,不像士族官员只是雾里看花。
等官员们奏了本,无人再有事奏,月离方站了出来道:“陛下,臣前段时日提的把卧龙分寨改建为恤孤堂,如今皆已建成了,臣想请陛下亲自为恤孤堂提匾额。”
凤栖月道:“准了。”
“谢陛下。”
谢了恩,月离正欲站回,有一寒门官员站出对月离道:“谢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
月离认出此人是方珈颇为欣赏的一位寒门官员,姓刘,如今在刑部任左侍郎,月离道:“刘大人请说。”
刘大人道:“下官知道谢大人在雍城建了第一座恤孤堂,如今谢大人又建了这十几座,请问谢大人,这恤孤堂到底是以谢大人您的名义所建,还是以朝庭的名义所建?”
当日慕容百欲搬倒月离,用的借口就是月离行事收拢民心,欲图不轨。现下刘大人如此问,提醒了大家月离此举会在百姓中继续博得好名声,显然不怀好意。
月离笑道:“雍城那一座恤孤堂自建成到今日已经有二百六十个孩子,这些孩子一年衣、食、住、行,请名师教导花的束脩、再加上请运作恤孤堂的管事、照顾孩子的工人,这三年下来的花费就有一万两银子,等孩子再多上一些,需要的花费会更多。”
众人一时不知谢大人提起这些花费是何意,难道是要表一表自己的功劳不成?看来谢大人是想以自己的名义来建恤孤堂、继续在百姓中博得好名声。话说回来,若她与陛下之间的传闻是真的,那么有了这份功劳,倒可保一保她自己。
只是王大人听了月离所言黑了脸,一万两银子,怎么可能花费这么多,这些银子都能养活一个村子的百姓三年了!谢大人这是想故意夸大邀功吗?遂道:“下官是穷苦人家出身,知道柴米油盐价钱几何,谢大人此言不实吧?”
月离挑眉道:“不实?对了,是有不实之处,还有建恤孤堂的那座宅子,当初花了一千两买下,后来又翻修过,这又是一千五百两的花费,先前不便以陛下的名义行事,这一万一千五百两,皆是本官自己掏的腰包,这银子花的,谢家的老底都要掏空了!如今又建了十五座恤孤堂,这十六座恤孤堂往后一年的花费恐怕都需七八万两银子,如今既然王大人的话问到这里,本官正好说个清楚明白,本官也实在是负担不起这些花费了。”月离又向凤栖月行礼道,“陛下,臣也不怕您怪罪了,臣请您亲提匾额,其实就是打算让朝堂接手管理恤孤堂,侐孤堂到底花费几何,到时大家自会明了,只是臣现在还想给谢家留几亩祭田。”
一众官员傻了眼,这和她们想的不太一样啊。
若谢大人所言非虚,十六座恤孤堂一年所费银子七八万两也不止吧,在百姓中的好名声是易得了,可朝堂上哪来这么多闲钱,地制刚刚推行,百姓们一年纳的税银怕都不够养这十几座恤孤堂的。
再说了,六部谁来负责管理恤孤堂?一个恤孤堂中需操心处理的事就比得上管理一个家族了。而此事做好了,得贤名的是陛下,一旦做不好,背锅的可是她们!
这会众官员尤其各部尚书皆微垂了眼,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她们也看出来了,刘大人今日不提这事,恤孤堂就还是谢大人负责,可刘大人提了此事,谢大人顺势甩手了,谢大人估计是早就巴不得等人来提此事了,可陛下这会估计要头疼了,本是朝堂应管之事,可实在是不好管,刘大人这是把上下的人都得罪了,想想当初的慕容大人,谢大人这是谁惹事就坑谁呀。
这时祁泽却站了出来,其她官员皆拿眼偷瞄她,若说来,户部可是最有可能接手恤孤堂的,只是这老狐狸这次怎么先沉不住气了?
祁泽行礼道:“陛下,此事六部都无经验不好做。”
其她官员松了口气,祁大人这次总算为大家做了一件好事,她们以后再也不会抱怨难从户部讨钱了。
不过祁泽又接着道:“若谢大人还在工部,此事让工部来做最好,可谢大人如今不在工部了,不过也巧,臣近来颇觉精神不济,处理起户部的事来只觉力不从心、以致差错频出,臣正欲告老归家,陛下正可让谢大人接任户部尚书继续管理恤孤堂。”
这乍一看是一个三全其美的好办法,首先其余五部不必再担心陛下让她们接管侐孤堂,也不必担心谢大人在百姓中的声望过高了,陛下自己也能得贤名了。
可往深处想,一来朝堂照样花银子,二来陛下既然不让谢大人任工部尚书改任太女太傅,又岂会同意谢大人任户部尚书,如此问题又绕回来了,可祁大人这一招以退为进,倒先把她自己摘出去了。
想明白其她官员气笑了,什么沉不住气,祁大人还是那个老狐狸,如今她深明大义了,陛下、谢大人也都不得罪,可却是把她们坑进去了。
果然众官员见陛下似笑非笑道:“祁爱卿正值壮年,告老早了一点。” 说完扫了她们一眼。
众官员明白陛下怕只会从她们五部中挑选了,她们还是快想想该找什么借口,能像老狐狸那样自己既能脱身,还能两不得罪吧!
此时王倾站了出来,除了严穆与季莫,其余人都还不知月离与王倾的关系,只知她是陛下的心腹,如今就看她先要说什么了。
只听王倾道:“陛下,依臣之见,谢大人继续负责侐孤堂运营、陛下每年以朝堂的名义为恤孤堂拨一笔银子少了折腾岂不便利?”
众人瞬间明白王倾的意思,侐孤堂还是谢大人个人管理,但朝廷出一部分银子让百姓知道陛下也是一心促办此事,陛下得了民心, 也不必担心谢大人声望过高了,说不准百姓自己还会认定谢大人是奉陛下之命行事了。
有机灵的官员忙道:“臣也愿每年为谢大人的恤孤堂捐一笔银子。”
其余官员也忙附和,皆道愿意每年为恤孤堂捐一笔银子,此时若不出钱,难保接手这个大麻烦,她们还是花银子的好,免祸。
凤栖月问月离道:“谢爱卿可愿意?”
月离道:“同是为陛下效力,诸位大人既然愿意出银子,臣岂会吝惜心力”
谢大人这就是同意了,官员们心下皆松了口气,总算解决了,还是王大人高明,刘大人也感激的看了王倾一眼。
凤栖月道:“刘爱卿,众卿募捐一事就由你来负责吧。”
刘大人脸色瞬间苍白道了声是,陛下让自己来做这得罪人的事,是明摆着对她不满了。
众人也看明白了,陛下心向谢大人,谢大人手段也高的很,她的事,轻易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就让陛下自己去决断吧,刘大人也算是给她们探了路了。
众人就盼着快下朝了,就听月离又道:“陛下,臣还有一事。”
凤栖月道:“爱卿说吧。”
月离道:“陛下,恤孤堂已经建成,驻守恤孤堂的兵士除了留出几人保护恤孤堂,其余人等皆可调去清江,卧龙寨的兵士本是太女殿下一手训练出来,以后还是让殿下继续负责清江海军的训练吧。”
要组建的清江海军除了卧龙寨兵士可还包括南郡七万兵士呢,兵部尚书吴珂听了月离此言微微侧目,其余官员皆充耳不闻,迟疑片刻,吴珂还是未站出说什么。
凤栖月道:“准了,太女以后就兼任清江海军统帅。”
先前安然对凤栖月回禀过此事,凤栖月已欣然同意,故安然此时也不推迟,站出谢了恩。
事情圆满解决,凤栖月宣布退朝,一众官员就想着赶快找相熟的同僚议一议今日的事,都纷纷结伴走了。
凤栖月、月离和安然到了书房,凤栖月倒先问月离道:“你如今的银子可还够用?”
月离笑道:“卧龙寨的兵调走多半,银子能省出不少,我本打算用这些银两暂时维持恤孤堂运行,不过若加上官员们的募捐银子,暂时尽够用了。”
凤栖月道:“朕也答应要出银子了,朕从私库给你调一笔银子,五十万两可够?”
安然也道:“师傅,我这也有几万两银子。”
月离笑着摆摆手道:“陛下帮我一个忙,比给我银两有用。”
凤栖月笑问:“什么忙?朕皆可为你做成。”
月离笑着走到御案前提笔写下一首诗,写好后取了纸递给凤栖月看。
凤栖月看去,只见纸上写的是: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独对朝霞。
涤尽古今人不倦,将知醉后岂堪夸。
凤栖月道:“你是何意?”
月离道:“只要陛下尽快在凤翔带起饮茶之风就可以了。”
凤栖月沉吟片刻,道:“你想把茶叶售往凤翔各处?”
月离点道:“不错,卧龙寨附近村子里开辟的茶园,茶树已经长成了,若能打开茶叶在凤翔的销路,侐孤堂以后都不必为银两发愁了。”
凤栖月看着月离心下赞叹不已,月离总能给她带来惊喜,不知月离留下陨铁矿又会给她带来怎样的惊喜了,凤栖月道:“我手下也有商队,可需我派人替你出售茶叶?”
月离摇头道:“不必,我让阿石帮我即可。”
凤栖月自然知道阿石,月离在雍城最早结识的朋友,一个是金元一个就是那个阿石,阿石不过是借了金家相帮才在商会有了一席之地,根基尚浅,若不是因为金元是自己的人,月离怕就会找金元相帮了,故凤栖月问道:“不信我?”
月离笑:“阿石是卧龙寨的人。”
凤栖月惊讶的挑了挑眉。连安然也惊讶的看着月离。
月离道:“当初安然未来卧龙寨时,阿石就已经去了雍城经商了。”
联想当初卧龙寨开山之举,阿石怕也是月离做的安排了,凤栖月从未留意过阿石,自然也不知她竟然是卧龙寨的人。
凤栖月道:“既然如此,就随你安排。”不过凤栖月却是打算让金元相助阿石,也算是她在帮助月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
第67章 背后动作
离开皇宫,方珈还未来的及找来王倾,王倾又被季莫半路劫了去,而严穆却来了方珈府上。
抛开立场不谈,方珈与严穆是相交已久的故友,见了严穆,方珈笑着请她到凉亭一叙。
严穆本是方正沉默之人,方珈先笑道:“你这老妇,今日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
严穆道:“你近日在对付谢眠?”
方珈道:“上次严家之事过后,你这老妇一直明哲保身,今日怎么来过问这事?”
严穆今日为的是来劝自己的老友道:“你不是谢眠的对手,她与陛下的事你别再插手,以免晚节不保。”
知道老友是在担心自己,可谢眠如此猖狂无忌,方珈岂能放任她,她道:“谢眠与别人不同,若单只是祸乱宫闱也就罢了,可她却是要对月儿不利,如此我就饶不了她了,她所依仗的是月儿对她有几分情义,可若月儿厌弃了她,她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对严穆而言,谢眠对她有恩,方珈是她老友,当年她、陈思远、方珈三人,只方珈一人存了为国尽忠的念头,当初方珈会收陛下为徒,就是为了替凤翔教导出一位明君,这点无人可以指摘她。
只是经过运河一事,严穆了解谢眠比方珈深,她担心谢眠是在有意算计方珈,而在今日得了交代之后,更加确定了。严穆道:“谢眠未必是想对陛下不利,而是想对你不利,我来你府上之前,得了陛下的嘱咐,让你不要再与谢眠针锋相对。”
方珈哼道:“我一心为了凤翔鞠躬尽瘁,月儿还会因谢眠怪罪我不成?”
“枉你一直自诩对世事洞若观火,怎么事情搁在自己身上就糊涂了,当年你、我谁是太上皇的对手,当今陛下比太上皇又更甚一筹,陛下今日嘱托你,不是怪罪你针对谢眠,是不让你一意孤行,以免落得与慕容百一样的下场。”
严穆又劝了一句,道:“谢眠此人深不可测,她行事不见章法让人难以捉摸,你治学可以,与人争斗不行,你对付她,她未必有事,她对付你,你难活得了,你得罪过她,她在算计你入她的局。”
严穆以为方珈是因当初慕容百的事得罪过谢眠,而方珈自己知道谢眠计较的肯定是自己让凤回刺杀她的事。
想明此处,方珈道:“如此说来更不能放任她留在月儿身边肆意妄为,以她一人之力,哪怕有几分计谋,又岂能比得过我身后的这一众门生,单以王倾之能对付谢眠也可了。”作为当世大儒,她在凤翔的影响力,又岂是谢眠能比的。
而严穆恰恰就是担心这个,今日朝堂上,王倾看似为刘大人解了围,但从另一个角度看,王倾却是在帮谢眠,本没打算把王倾与谢眠的关系告诉方珈,现下也得说了,她道:“犟驴,朝堂争斗能靠人数取胜吗?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日谁帮严家从周起叛乱中抽身,那个开运河的主意就是谢眠告诉我的,开运河一直是谢眠暗地里尽卧龙寨之力在做,严家不过是出了一点人力而起。”
方珈道:“原来你这老妇与她早有交情,你们在雍城时就已经相识了?”
严穆摇头道:“不是交情,她把这个滔天的功劳给了严家只是为了救王倾,王倾是她的同门师妹,因此严家才能受了她的恩。”
方珈皱眉道:“当真?王倾是辅佐良臣,又一直忠心与月儿,岂会和谢眠是一路人,应是谢眠在听命月儿之意行事吧。”
严穆道:“你想一想王倾入京的时机、想一想谢眠在雍城做的事,陛下是你一手教出来的,她行事是这个风格?不要只信你的相术一道,谢眠与陛下的牵扯怕比你想的要复杂,是你一直不明就里,以陛下对谢眠的纵容,现在幸好是你落与下风,若是谢眠落了下风,陛下难保不会舍你而保谢眠,你及早抽身吧,留的命在,方可一展你胸中抱负。”
方珈此时却有了一丝颓然,月儿瞒她的事又有多少,不愧是最让她满意的徒弟,也不愧是帝王。
罢了罢了,自己何必又去讨那个嫌,从此以后只当个纯臣就罢了。
方珈道:“罢了,今日你留下,尝一尝我从酒香居买的好酒把。”见老友听进去了,严穆松了口气,方点了点头。
话说季莫自那日答应了月离所托后,近几日一直带着王倾到处吃喝玩乐避开方珈,王倾察觉不对也不多问,季莫若来相邀,王倾也必会应约,哪怕后来二人只是相对无言,连季莫自己都颇觉尴尬了,王倾也只是淡淡的静坐在一旁。
而今日季莫邀了王倾不只是让她避开方珈,也是有事要问,到了酒香居的雅间,王倾又捧了一杯茶静坐在一旁,季莫见她又是一派清淡若水之态,直接问王倾道:“我说王倾,你今日到底是在帮谢眠呢?还是在算计她?以你与谢眠的关系,你又不至于害她。”
王倾慢慢道:“在帮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