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璃才放心的走到了月离面前又唤了一声:“离姐姐。”
月离心情柔和了几分道:“小璃什么时候回的寨子?”
子璃道:“严姐姐去了南郡,施姐姐就把我带回寨子来了。”
月离问道:“你严姐姐对你好吗?”
子璃道:“好,就和离姐姐对我一样好。”
月离微笑了道:“那若让你一辈子和你严姐姐在一起你愿意吗?”
子璃脸却微微红了,又有几分扭捏道:“离姐姐不要问这个。”
月离心下了然。
月离有此一问是因在京城之时,季莫赶在年前收到了严焰的回信,就跑去给月离看了信,那信上也未多言只写了一句话“他娶我嫁又何妨。”
季莫当时看了此话脸上表情简直惨不忍睹,月离却因此认可了严焰,能不惧世俗之人,才敢和世俗相抗,而敢和世俗相抗之人才不会因尊守所谓的世俗规矩伤害身边之人。
故今日月离才会询问小璃的心意,看来小璃对严焰也动了情了,若小璃能幸福,对现在的月离来说也是一种安慰了。
以后几日有了小璃时不时前来陪伴,月离心情才算恢复几分,只是凤栖月还在雍城等候,月离去南郡之行也不宜再拖,于是离寨回了雍城。
第42章 到南郡
从雍城去南郡又行了月余才到,因凤栖月是以太女身份光明正大来南郡,到的一日现任南安王凤翼寒并二王女凤回率南郡一众大小官员来迎,迎后自然就是接风宴。
宴上,凤栖月与凤翼寒同居上座,凤栖月华贵绝美如九天凤凰、凤翼寒清冷优雅如月下美人,二人坐在一起就让人赏心悦目,只是二人不说打什么机锋,话都懒的和对方说,不但二人不说话,连二王女也是在一旁随意坐着,自顾喝酒赏舞对坐上二人也是谁也不理,底下官吏坐不住了,今虽举行了科举,但官员调配也只在京畿势力范围内,像南郡的一众官吏多还是南安王府的人,这些官员即不服太女,也同样不愿太女来南郡指手画脚,开运河之举对双方有利还可,但若是推行地制,那就是要削南安王府的权,她们自然不愿,想着先给太女个下马威才好。
自家王爷清冷的性子她们明白,不指望她做什么讽人之举,二王女自不必提,不胳膊肘往外拐就不错了,只能她们自己来,可她们也不敢明目张胆触太女的霉头,这眼睛一转主意打到月离身上来了。
太女此次来南郡只有这位工部大人随行,众人也知这位大人是来主持凿运河的,听说这人虽也是朝廷官员,可在有名的学子中从未听过她的名字,只是听说她造出了宣纸,又建了一个什么恤孤堂才被凤皇召入京都特封为了工部尚书,不过就是个无甚才学的匠人。
而这工部大人自从入了席,即不饮酒,也不欣赏歌舞,微垂了头坐在那,像根木头一样,她别是被这场面吓住了吧,这会不如给这工部大人一个难看,即下了太女的面子,也可借机讽刺朝廷选人的能力。
当下一旁的官吏就故意道:“谢大人,今年朝廷推行科举取士,可惜,我等是早就做了官的无缘参加,不知这科举取士当真能筛选出有才之人吗?”
凤翼寒见了这边动静,挥手停了歌舞,这是明着赞同手下给工部尚书难堪了,凤栖月心下笑了笑,凤回听见了动静也玩味的看了过来。
官吏明了自家王爷之意,这会更加放心大胆了。
月离见问,抬头淡淡看了这人一眼道:“自然。”
月离先前在凤栖月身旁一直微垂了头,众人又一直观众太女并未在意月离,也不知月离长什么样子。这会月离抬起了头,众人才发现她容貌清俊的很,气质又透着淡然通透比上坐两人也不差了,倒是愣了一愣,颇有点不好意思再为难她。
只是该做的事情还需做,王爷可还在上面看着呢,邻座官员用手肘碰了碰那官吏的腰,那官吏忙回了神道:“观大人容貌气度,必也是诗才出众之辈,不如大人借此情此景赋诗一首,也算是一贺。”
众官吏皆知月离是未经科举特封的工部尚书,只是这会装作不知,这会若月离推说自己并非科举入士不会作诗,那么朝廷推行科举,又不经科举选士,就显得科举像个儿戏,若这会月离做了诗来却又做的不好,就说明科举难以选拔出人才,若月离果真做了好诗出来,大家不过赞扬一番一笑而过,她们原是打着这个主意,这会众人都等着看月离如何作答。
月离转瞬明了她们之意,淡淡道:“诗虽没有,却有一首诗的注解此时念来却很应景。”
官吏笑道:“也可,大人就请念来。”
月离扫了在堂众人一眼唇角微勾带了几分嘲弄慢慢念道:“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在蓬窗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埋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她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做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她人做嫁衣裳!”
此注结合当下这情景,即讽人、又警人、却又劝人,众人思及己身遭遇,再想想眼下所作所为,倒多有和了这注的,一时脸上表情五花八门、精彩之极,都没了言语。
凤栖月与凤翼寒未说什么,凤回满含兴味的打量了月离一番,哈哈笑道:“此注甚妙!合情合理、入情入理!”
众官吏怎么觉得二王女这也是在借机讽刺她们呢?
有了这一遭,官吏们也老实了很多,南郡风流富贵之乡,此处文人重人才学更重人容色,推崇的多是才貌气度俊美风流的人,故虽被月离此注讽刺了一通心下尴尬,但对月离倒起了结交的心思,一时对月离热情起来,个个语气文雅遣词造句唯恐再唐突了月离。
见此情景,月离虽无意与她们交谈,倒也被这群人的态度逗得心下嗤笑一声:“书生意气。”
到宴会结束,除了凤栖月与凤翼寒二人之间还是僵的很,众官吏把大厅的气氛带的倒是其乐融融,等分别都相继约了月离,不是约着一起赏花就是约她参加诗会、文会,月离一概推了,只说公务在身,不得空闲,众官吏反而又高看了她几分。
月离不过是在这略停两天就要赶去清江,南安王府未给月离准备什么住处,凤栖月正好带月离一起住在行宫里,月离也就跟着去了。
凤栖月见月离坐在马车上又沉默不欲说话了,自己找了话题有意引月离说几句,道:“孤的这些同宗姐妹之间,凤翼寒是与孤最为相像之人,孤与她幼时还曾做过一段时日同窗,那时我们二人还曾一起在宫里做过很多淘气的事。”
果然月离不解问道:“今日见你二人都未曾说过几句话,怎么关系变得如此僵了?”
凤栖月道:“后来王姨来京,只是王姨向来最疼我,她心里总是不忿,我们还为此打过几架,后来她随王姨回了南郡我们二人也就断了联系,不成想过了这么多年她还在记着这仇。”
月离道:“那殿下可要小心了,如今你可是在南安王的地盘上。”
凤栖月道:“无妨,孤明日就去拜访王姨一番。”
月离问道:“先南安王还在世?”
凤栖月点了点头:“王姨只是出家了。”
月离哦了一声。
凤栖月却想起一事还未和月离说:“孤忘了告诉你,孤在这里还有一个师妹。”
月离道:“难道就是凤翼寒?”
凤栖月笑道:“是凤回。”
月离惊讶:“竟然是凤回,她也是方相的弟子,怎么跟着方相,她还能学了个这样肆意纵情的性子出来?”
凤栖月笑道:“方相年轻那会儿的放诞不羁你是没见到罢了,三位大儒当年谁都不是循规蹈矩的人。”
月离道:“看三位孺子如今持重的样子,倒真想不出她们也年少轻狂过。”
凤栖月把话题转回来道:“最近凤回应会来拜访,你倒可以逗她玩一玩。”凤栖月这是打算卖了自己的师妹了。
月离摇了摇头道:“我怕她以后埋怨我。”不过月离也想着,若见了凤回,不知凤回可能认出自己来?
这边凤回离了宴席心下也多了几分思量,这谢眠倒真有几分与众不同,应当也是个很有趣的人,只是可惜了,师傅那老狐狸的话还是要听一听的,不过凤回也懒的亲自动手,她见自家便宜师姐对谢眠也有几分不同,别是还有什么隐情在里面,自己还是别莽撞的好,免得落得里外讨嫌,凤回想着最近还有一人颇为关注谢眠的消息,一笑计上心来,不如瞅着机会助那人一臂之力的好。
第二日凤栖月就去探望先南安王凤仪,月离留在了行宫,果然凤回来了,凤回不成想凤栖月去见了她母王,二人错开了,本打算就回去,又觉的不如趁机会会这谢眠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月离原是在书房里看书,本懒的搭理凤回,但凤回指名要见她,月离只得出来接待,凤回倒还是往常的性子,见了月离道:“谢大人怎么今日不去参加诗会,本殿昨日听秦大人邀你来着?”
月离神色认真一板一眼道:“下官只懂的挖河开道,不懂诗,昨日不过唬了她们一下,倒真把她们骗过去了,今日若赴约,就会漏了马脚,还是让她们在心中保留对下官的仰慕之情的好。”
凤回笑道:“有趣,既然谢大人不去参加诗会,不如随本殿去玩如何?本殿知道一处寻欢之所,那里头牌的琵琶是一绝。”
月离道:“那殿下还是不要带臣一起了。”
凤回哼道:“怎么,你也瞧不起青楼楚馆中人不成?”
月离淡淡道:“臣缺钱,玩不起。”
凤回听了一怔,忽大笑了道:“你若随本殿去,本殿给你出银子。”
月离冷冷道:“殿下觉得臣没银子逛花楼很好笑吗?”
凤回止不住笑回道:“本殿不是笑这个!”
月离道:“哦?那殿下就是在笑下官这个人了,可下官不觉的自己可笑,道不同不相为谋,殿下自己玩去吧,下官还有事要做。”然后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这下凤回笑不出来了:“这人好大的胆子,怎么说翻脸就敢翻脸了?”凤回唇角翘了翘,“不过,确实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第43章 运河
运河开通在即,凤栖月作为太女也需到清江查看众人准备事宜,故在探望过凤仪后,随月离一起去了清江,随行的还有凤翼寒与凤回并一众官吏,跟着的人太多,此行又比预计时间多用了几日。
等到了清江,已比月离当初在京城时预计要用的时间多了近两月,此时已是近四月的时节了。
郭季三人是按原定时间初六启程来的清江,故早早就到了,她们商量斟酌着已解决了不少问题,此时就等着月离一到,即可开工。只是有一事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还等着月离做决断。
今日月离一行到了南郡,她们赶忙来接,不成想随行除太女还有南安王等人,忙上前见礼,她三人本就是南郡之人,凤翼寒也听过三人名字,故简单见礼后,凤翼寒无事先带人离开,打算第二日再一起到清江边去。
郭季三人就随月离与凤栖月到了早先准备好的落脚处,地方不是太好,胜在干净雅致。
众人见面,月离也未做休息,先让三人把此时的情况汇报一下,凤栖月坐在一旁静听,三人忙恭敬的把如何定址、如何规划河道、如何开凿等事宜详细汇报了,月离听过赞许三人一番后问道:“河工可召齐了?”
见月离问这个,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面有迟疑之色。
月离问道:“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司马炎忙道:“大人,人都召齐了,这事本是严相门下严焰学子在做,现下那些人都由严学子统一安排了住处,严学子安排的都很妥当。”
月离道:“那就好。”
司马炎迟疑道:“只是,大人可知道卧龙寨?除了普通百姓,卧龙寨的人也来了许多。”
月离道:“哦?严学子也让她们加入河工了?”
司马炎道:“严学子作保,一并都做了安排,言明大人来时,她自可交代,下官等也不好干涉此事,大人明日见了她们就知道了。”
月离点了点头道:“本官知道了,你们下去休息吧,明日我们早去清江。”三人忙答应着对二人行了礼后恭敬退下。
等人走后,凤栖月道:“月离,你此时把卧龙寨推到众人跟前,是不打算让卧龙寨再走劫匪一途?”
月离道:“也有此意,明日还需殿下配合一下。”
凤栖月笑道:“孤听你吩咐即可。”
月离道:“多谢殿下。”
第二日一早,月离、凤栖月并凤翼寒一众人来了清江,到了就见江边已乌压压的站着许多百姓,最前站着的除了严焰还有一带着面具半掩了面容的少女,看不清长什么样子,只是观身形气质很是温雅俊挺,和严焰站在一起,也未输了气势,严焰带百姓行了礼后,月离唤严焰和那位少女到跟前来。
一众官吏早就听过严焰的名字,心下恨不得能相交一番,如今见严焰也是气质冷隽如寒梅一般的俊秀人物,早已心生仰慕,纷纷口中夸赞不已,严焰神色不变,一一回了礼,月离等她们赞完方开口道:“严学子,这位姑娘是?”
严焰见了一礼道:“谢大人,这位是卧龙寨少当家,安然少主。”
官吏听这带面具的人竟然是卧龙寨的人,都忍不住道:“严学子怎寻了一些贼寇来了?你这样的人怎能和这些匪徒来往那?”
卧龙寨当初在南郡剿匪之事这些官吏也听过,只不过未把卧龙寨放在眼里罢了,这些匪盗如野草一般,除了这波,起来那波,故只要她们行事不过分,南安王府也不做理会。但毕竟是官匪有别,像运河这样攸关凤翔的大事,怎能让贼寇参与进来,官吏这会都心下担忧严焰,太女恐难容下此事。
凤栖月不开口,月离继续问道:“严学子是如何请到卧龙寨相帮的?”
严焰指了指身后站着的那些百姓道:“谢大人,您看那些百姓。”
众人都看了过去,刚才没注意,这会仔细观察,发现那些百姓所穿衣着各有相同,倒是各地百姓都有的。
月离道:“这些百姓不像是南郡之人?”
严焰点头道:“这些百姓来自各地,多是随卧龙寨中人前来,此值春季,正是播种之时,南郡百姓忙与耕作,若非这些百姓前来,运河恐还难以开凿。”
月离道:“是本官思虑不周,倒忘了这个时节正是南郡农忙之时。”因地制改革尚在施行,其余各地的百姓此时倒是无田可种。
旁边有官吏道:“就算如此,朝廷也可下旨从各地征召百姓,又何须这些贼寇参与,别以后惹出什么事来,倒把大家的努力毁于一旦。”
此话一出,众人都未出声,其实大家心底明白,朝廷下旨征召百姓,对百姓来说,就是为朝廷做苦役,一项工程几年下来,百姓十死一归,她们躲还来不及,更别提心甘情愿去做事了。
此时听安然开口平静道:“卧龙寨此次即是以凤皇名义召集百姓,工银也以凤皇名义卧龙寨来付,并许诺百姓,一人做工一月得二两银子,做工满五日修两日,满一月则休一月,百姓分批轮流做工,免体力不支造成死伤,百姓才放心前来,试问朝廷可能为百姓做到这个地步?”
朝廷自然是做不到,就一人二两的工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