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流觞长眉一挑,面色更显凌厉道:“明日本殿随你去工部,她们若有胆子就继续滑头。”
月离道:“得了,您这样臣以后也不用混了,您现在不给臣添麻烦臣就谢谢你了,说吧,今日叫臣来又是为了什么。”
凤流觞方道:“本殿刚得了一个新鲜玩意,来找你赌一局,跟本殿到凉亭来。”
月离只得跟着凤流觞到了凉亭,见了凉亭中间的石桌上摆着的东西,心下忍不住嗤笑一声,只是面上没有显出来,那居然是月离当初与那些士子们玩的游戏“德国心脏病”。
凤流觞指着桌上的东西道:“这个游戏是下人新给本殿搜罗来的,简单有趣,和其她人玩没意思,本殿教你怎么玩,你陪本殿玩几局,一局一百两当彩头,你输了不必出银子,赢了银子是你的。” 然后就把游戏玩法和月离说了一遍。
月离听了笑道:“就这么简单的游戏,臣也不占殿下的便宜,臣的俸禄比不上殿下,臣若输了一局出一百两银子,殿下输了一局出二百两银子怎么样。”
凤流觞挑挑眉:“好啊,你既然愿意,就这样办。”
二人随后在桌边相对而坐,下人连忙来分了牌,看来是都清楚这游戏怎么玩了,凤流觞恐怕也是练过一番,今日才找月离来的。
二人手上拿了牌,一个下人点上香道了一声开始,凤流觞开始出牌速度不快,约莫是想让着月离,让月离熟悉玩法,但月离自开始就出牌迅速,等月离抢按了两次铃,凤流觞方反应过来月离对这游戏不像是初玩,方使了全力。
凤流觞行事张狂无忌但又沉着的很,无论二人谁抢了铃去,出牌速度始终不乱,倒让月离感到一丝压力。不过遇到对手,月离玩性被挑了起来,凤流觞出牌速度不变,月离就逐渐加快出牌速度,抢按铜铃,等燃尽,是月离胜了。
凤流觞挑了挑眉道:“再来。”
如此你来我往二人玩了有十局,凤流觞一直在缩短二人手中牌的差距,但始终未胜过月离,最后这局凤流觞又输了,她把手中的牌扣在桌上也不怒挑眉道:“这游戏你玩过?”
月离忍不住伏在桌上哈哈笑了起来,旁边站着的下人吓的出了浑身冷汗,就怕这谢大人惹怒二殿下。
等月离笑了半晌凤流觞道:“笑够了?”
月离方压下笑意道:“殿下你大约不知道这游戏怎么来的吧?”
凤流觞挑了挑眉。
月离又忍不住笑道:“这是臣当初在雍城与学子比试时拿出坑她们用的。”
凤流觞黑了脸道:“你开始还装做没玩过。”
月离笑意盈盈道:“有银子臣为何不赚,臣现下才算出了一口气,”然后看着一直分牌的那个下人道,“来、来,算算你家殿下输了多少银子,快去把钱取来,本官还要赶回工部办公呢。”
下人吓的怎敢言语忙偷偷看向凤流觞,凤流觞道:“还不滚去取银子。”
月离笑道:“谢过殿下,这下臣修建工部的银子有着落了。”
凤流觞也不生气道:“你竟也这样小气,看来以后本殿是不能得罪你了。”
月离笑着道:“那是自然的,所以说,殿下下次不要再把臣骗来了,等臣忙过这一段,再陪殿下吃喝玩乐。”
凤流觞道:“本殿如今倒要看你的心情行事。”
月离笑道:“那也是殿下自己愿意,”这会下人取了银子过来,月离接过银子道,“好了,殿下派人送臣回去吧。”
凤流觞也不再强留月离,摆摆手让月离回去了。
月离回到工部,果然有匠人等着呢,有司马浮举荐的善制器的司马六,也有这次新召来善建筑的匠人李兰。
李兰带了办公间的建筑图样来给月离过目,而司马六拿了月离新让她制的农具过来,月离先接过李兰画的图样看过,办公间建在何处,建成什么样式本是已经商讨过的,然后才画了图,图样没有什么问题,月离直接就吩咐李兰带手下门人可以选材去建了,需要的银子直接支,月离在工部直接安排了一人管工部银钱往来方不乱了套。
等李兰走了,月离才接过司马六手中拿的农具,都是月离仿造后世画了图让司马六造的,造这些农具也是为了方便百姓即能凿河用、又能耕种庄稼用,月离先前特地把这几样图送去了各处的造器坊让她们比对着给百姓打造工具。
现下见了司马六制的这些,虽然样子差不多,但铁中的杂质含的太多并不像后世的铁器那样锋利坚固,月离问道:“这铁中的杂质不能再除去一些。”
司马六忙道:“大人有所不知,这铁石中的杂质最难去除,这也是我们司马家有秘法,制出的铁器才坚固锋利许多,寻常人打制的铁器碰到硬物就会坏的。”
月离道:“不能找一些含杂质少的铁矿石来用?”
司马六道:“大人,铁石矿里的铁石杂质含量都是这么多的,不过草民以前听过有一种陨铁,里面基本没有杂质,打出的兵器都是吹毛断发的神器,传闻前朝就有人用陨铁打了几把兵器,但神兵一出世就被人疯抢,现在也不知道下落,草民也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月离倒对陨铁产生了兴趣,不知自己所在的世界,古时的神兵是不是也是陨铁打制,若能在凤翔找到一些陨铁倒可实验一番,月离不着痕迹道:“等办公间建成了,本官给你留一间当研究间,你带着人去研究如何减少铁石中的杂质,看看过水洗洗、多敲打几次管不管用。”
司马六忙高兴的谢了恩,这会儿季莫也把月离交代的事做完了,过来复命,司马六忙告退了。
月离道:“官员都安排妥当了?”
季莫递给月离一份名单道:“按你的吩咐,工部新分的工部、屯田、虞部、水部四部,我负责田、水两部,皇甫负责工、虞两部。此次科举调派到工部的五名官员按其所善长的,四人分到四部任郎中受我和皇甫直接管辖,一人专调派出来管银钱往来。郭季三人安排在工部协助工部郎中办公,新近的匠人也分别划分到了所属的各部,由各部郎中负责安排调遣,”季莫接着道,“现下工部官员少先如此安排,等明年再调派了人来,再给四部郎中手下安排人手。”
月离看过调派的官员名单笑道:“很好,总算理出头绪来了,以后再有了什么事,大家方不会手忙脚乱了。”
汇报完了正事,季莫方道:“刚刚二皇女又差人唤你过去?”
月离点点头道:“陪二殿下玩了几局游戏,赢了两千多两银子,现下可以先不去找祁大人讨银子了。”
季莫见月离提起祁泽头疼的样子打趣道道:“前一段时日刚因银子生了事,现在工部又进了这么多匠人,众人都猜你这是不满祁大人上次所为,故意给祁大人找麻烦呢,如今她们还打了赌,赌你是否能讨到银子。”
月离道:“大家都很闲啊,不过最近我不去找祁大人讨银子,她们怕是要失望了。”
季莫摇摇头道:“她们等着看好戏呢,先前西平王也就罢了,你最近怎么跟二皇女也来往这么密切,如今朝堂上这样的局势,她们都想看你如何收场呢,你没见最近士族这一派的官员也都不敢和你太过接近了么?”
月离不想多谈这个笑道:“放心,我心下有分寸。”
季莫听言虽心下担忧也不好再劝。
第34章 罂粟
前日刚得了季莫的提醒,今日在朝堂月离就碰到了找茬的人。今日下了早朝慕容百恰巧和月离走了并列,因为以往寒门官员对月离敬而远之,月离与她们也少有交流的时候,谁知今日慕容百行在月离身侧开口了道:“谢大人。”
月离侧头看向慕容百道:“慕容大人有事?”
慕容百道:“如今六部之中就属谢大人的工部忙的是热火朝天,这下工部又招进这么多人,谢大人可去户部讨来银子了?”
月离道:“你们四部招呼打的早,凡事要讲究先来后到,总要等你们支了银子本官才好再去找祁大人要银子。”
慕容百道:“谢大人倒是知礼,可你这左右逢源的作为倒是失了做臣子的本分。”
月离道:“哦,本官承凤皇之恩被封为工部尚书,做的是工部的事,尽的是凤皇的忠,不知慕容大人说的有失臣子的本分,是说的本官失了对谁的为臣本分?”
慕容百眸色暗了暗道:“谢大人还是好自为之的好。”
月离道:“多谢慕容大人提醒,本官向来有自知之明。”慕容百冷哼一声。
旁边有寒门官员见二人形态不对,连忙出声唤了慕容百一道走,慕容百拂袖越过月离而去。
月离自是不会放在心上。自从在方相府上一见过后,寒门官员的态度一直怪的很,就算她们不知月离与凤栖月私下的交情,但当日凤栖月带月离去方相府上时慕容百便在的,但她对自己态度更是差的很,月离又从那次与王倾的谈话中察觉事有蹊跷,只是给陈孺子写的信还未收到回信,还不知这之中究竟有什么古怪。
话说当日陈思远收到月离的信时正逮了陈何为在松岩堂陪着她下棋,看了信上内容把信递给陈何为道:“看看,谢眠丫头在方珈那老妇处受了冷落排挤,这会儿找我哭诉来了。”
陈何为看了信一向严肃的脸上也透露出笑意道:“按她信上所说是受委屈了。”
陈思远道:“她受了方珈的冷落有可能,若说受了她门下人的排挤是诚心夸大了,方珈那老妇不会这么不要脸皮去欺负一个小辈,怕是她瞧出了什么,有意让人远着这丫头。”
陈何为不解道:“方相能瞧出什么?”
陈思远道:“我们年轻求学那会儿,方珈曾和人学过相术,也不见多灵验,她自己倒信的很,也不知她从眠丫头身上瞧出了什么,怕是对眠丫头不太好。”
陈何为道:“方相的相术以前可曾应验过吗?”
陈思远道:“灵验一时是有的,不过人的命势随心随行而变,哪是一辈子就如一句话说的一样定了始终,相术一途不信也罢。”
陈何为点点头道:“您说的是。”
陈思远道:“方珈老妇自诩要为天下苍生鞠躬尽瘁,也不能任她拿这个理由再凭一些术论就伤害了眠丫头。”
陈何为点点头道:“方相真的害了谢眠,才是得不偿失。”
陈思远道:“给眠丫头提个醒,让她知道了这其中蹊跷,方珈老妇再想害她可不容易。”
故陈思远给月离写了一封回信,言明方珈懂相术一事,还在信中冷言训了月离一番。
原来是编书之事方开始做,月离就突然要去京城,月离放不下心,就告知贺兰让她转告严焰,若遇到难题就去找陈孺子请教。
同在雍城,陈思远与严穆又是故交,严焰与季莫也是陈思远看大的,严焰也不见外,每次遇到不懂之处或询问或请教,三天两头带人往陈府去,开始陈思远见此事意义重大能耐心指导众人,后来被扰的烦不胜烦,最后索性把人都引到了冷夫人处,严焰深知陈思远脾性,后来除非遇到僻冷知识,也不再日日过来叨扰,陈思远才算又清净下来。
陈思远把训斥月离的话说完,方在信末了加了一句,“相术之说不必放在心上。”
月离这边收到回信才恍然大悟,自己所在的世界古代就有相士,凡是能人异士多有相士相言流出,先前当是古人见帝王将相做了一番伟业出来,特意杜撰了他们异于常人的说法,现在看来大约是真有其事的。
月离深思王倾当日的言行,方相从自己身上看出的应当与凤栖月有关,大约自己对凤栖月会产生妨碍,凤栖月应当知道此事,既然她都不在意这个,自己又何须在意,不过既然方相在意此事,自己对方相怕是应当提防一些了。想着月离笑了笑把信放在烛火上烧了。
这几日工部的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月离总算闲下来了,想想凤流觞这十几日果然没再派人找自己,月离去酒香居买了瓶酒打算去看一看她。
到了皇女府恰碰到两个侍人用布卷了一具尸体往外拖,布上还印出血来,月离皱皱眉问迎出来的管家道:“发生什么事了?”
管家虽对月离不热情但一直都是恭恭敬敬的,忙道:“这狗奴才失手打了周贵君留给二殿下的笔洗,周贵君统共就留下这么几样东西,这就被打了一件,周贵君忌辰刚过,二殿下又伤心过度着了风寒,此时正难受着呢,偏这奴才又撞枪口上。”
听了管家的话月离道:“奴才是有错,现下二殿下怎么样了?我这几日没过来,不知道二殿下竟病了,还带了酒来。”
管家叹着气落下泪来道:“原也不是太严重,可殿下自己不在意,药也是吃一天停一天的,现在病的更重了,昨日还清醒了半晌,现下又昏了过去。”
月离道:“没请太医署的人来看看。”
管家道:“都请过来给殿下看了,说眼下殿下能吃的下药还好,否则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月离边走边皱眉道:“这么大的事,怎么我一点都没听说,你们也不上报凤皇知道?”
管家摇摇头神色悲戚道:“二殿下不让说,往常就是说了,凤皇也是不管殿下的。”
月离不再说话,快步到了凤流觞的寝室,凤流觞此时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就面上显着不正常的红晕,应是发着高热之故,有两个太医在外厅里候着,月离看过凤流觞出来问两个太医道:“两位给殿下煎了什么药,现下吃着可见效了?”
这两人也认识月离,一人愁眉苦脸道:“谢大人,药方我们都试过了,可殿下这伤寒拖得太久,此时病灶都发了出来,用药根本就压不住啊,此时也只能听天由命了。”管家听了太医所言又难受的擦起了眼泪。
月离道:“就没有什么见效快的药?”
太医道:“哪有这样的药,所服汤药都是要根据药方配制,经过慢慢调理受损的肺腑才能去病见效的。”
月离道:“我却知道有一种药,治疗寒症效果不错,不需配药方,把药直接煎了汤饮下就能见效,只是不知道是否对殿下的病症。”
太医也早已是束手无策,此时二皇女真有个三长两短,哪怕凤皇不怪罪,周将军也饶不了她们,忙道:“谢大人快说,我们不妨试试,不然殿下怕是熬不过去了,就算无效也不是大人之过,我们也是尽力了。”
月离方道:“此药是一种花的果实,名叫罂粟,我在尚书府备了一些,往常拿来治疗伤寒咳嗽效果还是不错的。”
太医忙道:“那快取来试试。”
管家忙激动道:“谢大人,老奴这就去尚书府取药。”
月离道:“去吧,药就放在小药房里的第一排的药架上,上面有标注了药名。”
管家哎了一声,也不敢派别人唯恐出了差错,自己亲自坐马车去尚书府取了药回来。
太医也是第一次见这种药忙把药拿去按月离说的煎了端来,月离扶起凤流觞靠在自己身上,亲自给凤流觞喂了药,凤流觞喝了药过了半个时辰体温果然降了一些,管家高兴的连连对月离道谢,两位太医心下也是送了一口气,月离让管家过三个时辰再煎一剂药给凤流觞服下。
月离也没提离开之意,累了就去客房休息一下,不累就陪在凤流觞榻旁,如此在凌晨又给凤流觞喝了一次药,凤流觞的体温才恢复正常,现下睡的也安稳了一些。月离方放心起身,打算去客房休息一下,谁料刚站起凤流觞就抓住了月离的衣袖,许是感到身边之人要离开,她口中慌乱的喊着父君,神色又开始不安,月离只好重新坐下伸手拍了拍凤流觞,凤流觞的神色才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