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愁飞无法,也不忍拒绝。他能习惯一两银子五百斤的酒,夹杂着石头的米饭和硬的发苦的馒头。却跟朱老先生一样。
到了杭州,事情没有变化,从挖矿变成了化妆师的朱老先生,开始从徒弟做成了师傅,他变成了一个带着徒弟来杭州的化妆师,虽然他只给死人化妆,可这份工钱真的不少。
他在杭州答应了一百七十件事情,而后跟白愁飞用了四个月时间全部完成,等到做完这一百七十件事情的时候,他们两人已经杭州无人不知了。不是因为他们说到做到,而是因为他们太接近死人!
朱老先生终于决定离开杭州,因为再没人跟他说话,若没有接到那份请贴,他肯定早已在走向下一个城市的路上了……
请贴是给他们两个人的,在杭州认识他们两个人的不少,可要说会请他们两上门的,估计一个都没,就算是玩家,都在几天后跑光了。
“这家人难道要死人了吗?”朱老先生看着白愁飞有些纳闷的问着。
“可是难道死人,是可以预先知道的?”朱老先生继续的喃喃自语着。
白愁飞正在给两个死人化妆,一男一女,抱在一起死在一起。可他们死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彼此的手中,都有一把要了彼此命的匕首。
没等到回答的朱老先生把请贴扔下站起身来,走到白愁飞身边叹气:“现在这年头,怎么死人都这么奇怪?”
白愁飞深以为然:“的确是!”
第三百一十七章 请贴上的神人
在杭州,最有名的庄子叫韦庄,在西湖的边上。唐朝有个二流诗人叫韦庄,不过跟这个韦庄八杆子也打不上关系。韦庄实在太没有名气。而且的确没有什么好。
红顶商人老榕参观完韦庄后曾经说:我只有一个感觉:钱。当时他花了三天才遛完韦庄。一般人不能这么说。韦老爷子最讨厌别人说他有钱。按照他的说法,是头驴都看得出俺有钱。所以那些被拖到韦庄非要说韦庄好的人实在苦不堪言。这些人之中只有一个韦老爷子认为说得比较入耳。这个聪明人当时是这样说的:韦庄的山只比灵隐寺矮那么一点点。韦庄的水只比虎跑泉差那么一点点。韦庄的地只比西子湖小那么一点点。当然加起来差得就不只一点点了。
韦老爷子,五十出头,精神矍铄。单名一个操字。南方人韦伪不分,操钞不分。韦操读起来跟伪钞一样。于是江湖流行各种传言。其中之一认为这是韦老爷子为什么这么有钱的根本原因。
韦老爷子要过六十大寿,这当然是个很大的事,所以第二天,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儿子的老师,就将请贴送到了他的桌子上……
这么多?韦老爷子仔细看着名单看着他的好朋友开口很多人没听说过
韦兄退隐这么多年,当然眼生。吴超尘说这些多是近年出现的一些少年英雄。
说起这吴超尘来,传奇性一点都不比韦老爷子少!
吴超尘是三年前来杭州的……
关于他的故事是这样的。
守杭州城东门的小卒陈四经常向人吹嘘自己是杭州城第一个见吴超尘的人。他以前是个愤世嫉俗的人,现在则很平和。他觉得自己的生命第一次有了意义。第一个见吴超尘的人,使他充满自豪感。他觉得上天的确没有忘记他的存在。他走过来的时候,我觉得一定是地震了。这是他永远的第一句话。当时和我一起守门的人立刻就倒了两个。这是第二句。如果当时吴超尘带着刀的话,我想城门也会倒下来的。这是第三句。没有人听他说第四句。人们这个时候一定会拥到正阳街听马屠夫怎么说。吴超尘刚来杭州的时候,住在马屠夫的隔壁。其实也没什么,俺挺感谢吴超尘的。马屠夫总这么说。虽然他一来,早晨来买肉的人都到他家门口去排队,但俺还是感谢他。所有的人都望着马屠夫。马屠夫的脸有点发红,最后终于说出真相:他来了以后,俺老婆第一次说俺其实还是挺俊的。
钱塘潮、近月楼的女人和韩燕子的鬼,号称杭州三绝。韩燕子临死时向自己的儿子透露了自己画鬼的秘密:你只需要照着吴超尘的样子,画得有一半像就行了。说完就咽了气。但在一炷香过后,居然回过气来,一字一字地说:千万不能画得太像,会出人命的。说完,放心地去了。
这样一个人,做出来的事情,又怎么会让人觉得漂亮。
腐尸门尸人桑克民间艺人范阿三阎王住手杀婆京西混混洪景扶风太守怒八爷飞花楼楼主路仁剑字如舞穆木学问章董诗章燕子李三笑里藏彝刀五月的雪南杨刀刺青鬼许徐杭州知府兰欣小李飞刀李寻欢流氓书生刘峥密宗尊者南无难俊土匪多尔施浪子萧刀神算子萧佑一去无踪艾苇西北一匹狼罗赛虎累死天才牛行宇神思宗冰鱼假善人朱大善人猜猜我是谁梦马
这一大堆,没有标点符号的名字,就是他的名单。
你给俺说说。韦老爷子道。他信得过他这朋友。
吴:腐尸门自古有之,也叫赋尸门,负尸门。唐时最甚。李尸,杜尸,妇孺皆知。韦:这我知道。腐尸门影响很广。若要学功夫,背尸第一步,已经是一千多年的传统。吴:这尸,又得数唐尸最珍贵,乃尸中极品。韦:是啊。七绝七绿尸,起承转合,穿戴整齐,背起来,节奏顺畅。吴:古越腐尸也不错,长裙曳地,一步三摇。背起来,婉转反侧,如燕语莺啼。韦:背得唐尸三百具,不会卸尸也会淫。哈哈,还说这桑克吧。吴:这腐尸门近几十年来变得神神秘秘。有点走火入魔。很多尸无人能懂,无人能背。完全蜕化成一个神秘帮派。功夫全靠自悟,主张无师自通。剑法驳杂神秘,无迹可寻。这几年门内纷争并起,掌门人一直深藏不露,势力已大不如以前。不过该派依然是江湖上极难缠的门派之一……韦:这个桑克在腐尸门地位如何?吴:桑克是近年来腐尸门中崛起的一个实力人物。一套朱丽剑法名震江湖。魂牵朱丽,一死了之。无人能挡。
韦:范阿三的儿子在我的庄里,不过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吴:此人亦庄亦谐,亦正亦邪。外表滑稽可爱,实则功夫已臻化境,飞花摘叶,伤人于无形。韦:真的这么厉害?吴:还不止。宁见阿三刀,不喝阿三酒,该人喜怒无常,好喝酒使性。据说死在他酒下的人比死在他刀下的人多得多。更可怕的是近年自创黑通社,网尽天下杀手,已成气候。前些日子,据百晓生老前辈说,杭州黑气萦绕,不知是不是应在此人身上。
吴:杀婆杀婆,
去日无多。
疑难杂症,
快问杀婆。这是江湖上很流行的四句话。这个杀婆,自称从天山来,却没人相信。韦:他跟以前的杀夫有什么关系?吴:不知道。不过以前的杀夫是个女人,这个杀婆却是个男的。韦:杀婆医术很好?吴:当然。江湖上有句话,叫做阎王要你五更死,杀婆敢留到天明。据说该人的医术已近神道,故称阎王住手。不过也有人叫他阎王助手,杀人与医人本来就是一件事。韦:说的也是。
吴:这洪景,名为混混,实乃京城捕快。诸葛小燕的得意门生。虽无甚大名,武功还在四大名捕之上。一套小六合枪无人能近身。韦:怎么没听说过?吴:诸葛小燕二十年前已悟真无:无人监督的捕快比盗贼还厉害,所以收了这个关门徒弟。韦:捕快中的捕快?吴:是的。韦:诸葛小燕真乃神人也。
韦:怎么扶风太守也到这里来了?吴:解甲归田,路过此地,眼见苏杭美女如云,也就在这里住下了。韦:是个骚人墨客?吴:是的。曾说,一日不近女色,则茶饭不思,自称为每日必做的功课。怒八爷不但武功好,笔下也甚了得。三杯美酒下肚,作文如神龙入云,见首不见尾。端的厉害。《云长之青龙偃月》乃千古奇文,读之刀风扑面,且悚且栗。
吴:飞花楼楼主路仁是个不错的人。他一高兴,眼睛就会跳。一想到他,我就会笑。韦:你多次讲过这个人,我想认识他。吴:我给你讲过猴子的故事吧?韦:是的。是他讲的?吴:是的。不过路仁自己的故事才是真正的猴子的故事。韦:这话怎么这么别扭?
韦:这穆木是谁?吴:穆姑娘可说是一个剑痴。韦:是个姑娘?吴:是的,而且美艳绝伦,文武双绝。以剑写字,以字为剑,且歌且舞,似雾似舞,江湖名号剑字如舞。
韦:这学问章,我知道。怒撕百字图,一亲学问章,天下传诵,嘿嘿。吴:学问章,是我仅见的几个聪慧漂亮的女人之一。韦:听说她亲手织了一件毛衣?吴:是的。从三岁织到现在,二十年,泪空流,恨毛衣织就,情郎不至,欲说还休。韦:哈哈哈。
吴:燕子李三,号称轻功天下第一。人长得玉树临风,飘然欲仙。使钩,虚钩技艺,几欲乱真。
吴:彝刀来自湘西,武功自成一派,尤善刀法,一只黑耳朵名传江湖。
吴:南杨刀,刀法炉火纯青,尤其是小小年纪竟练得无一丝火气,五月看刀,竟然寒如厉冬,江湖人称五月的雪。
吴:许徐堪称怪客,慓悍绝伦。有一怪癖,打一架,在身上刺一笔,二十年间,一身刺青已成,精彩绝伦。
吴:杭州知府兰欣不会武功,却擅评武功高劣。一部《外行人眼中的武功》风行于世,人手一册,洛阳纸贵。
吴:小李飞刀,刀不虚发,你知道吗?韦:知道。不过真的刀不虚发?吴:当然。因为他还从来没飞过一刀,他用剑。
吴:据说刘峥近年得了桃花岛黄药师真传,一招桃花风流,尽得风流之真髓,近来修仙悟道,据传曾得见千年洛神惊鸿一现。韦:不过我听说该人是个流氓,是吗?吴:流言止于智者。据说此人风流而不下流。韦:当然。从哪儿起,到哪儿止。嘿嘿。
韦:这个密宗尊者南无难是个什么人?吴:据传以前也是腐尸门的人。前两年,突然失踪西藏,经密宗佛法开天目以后,功夫大进。掌法细密阴柔,走唯美路线,一招一式精美如画。韦:武功如何?吴:据说已达白日飞仙的境界,能借月光而遁,而飞,而止,而杀人剥骨。
吴:这多尔施是真土匪一个,仗着多尔衮威名,欺上瞒下,无恶不作。手中一口上古寻泉剑,断枪折剑,厉害无比。韦:为什么请他?吴:杭州城没谁宴客敢不请他。
吴:浪子萧刀,此人与倭寇关系密切,得忍术真传,长刀丈二,一出必杀。
吴:神算子萧佑得百晓生前辈真传,前算五百年,后算五百年。只有一点不及百晓生前辈,他不能同时算。算前则不能算后,算后则不能算前。
吴:一去无踪艾苇在女人中轻功第一,有人说要不是她生过一个孩子,燕子李三的轻功只能排江湖第二。
吴:西北一匹狼罗赛虎独行独往。来自西北,脾气豪爽。三片枫叶得美人,天下传扬。
韦:自古只有马行空,哪有牛行宇?吴:此君得天独厚,年纪不大,精力旺盛。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无一不精,无一不晓。一招白发苍苍,天地同老。天才童子春之风曾与他激战七十二天,倒地而亡。死前最后一句话:非才不如也,实力不逮也。韦:所以叫累死天才?吴:是的。韦:你说这都是些啥名?
吴:神思宗乃禅宗一个小门派,不讲顿悟,但求神思。虽有入魔道的危险,倒也被他们悟出些名堂。这冰鱼是该门中一个特出的人物。曾经三天三夜苦思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三天之后,脸如白纸,身如块冰,所以称冰鱼。韦:那她有什么结论?吴:当然有。她说,此人不能思,独鱼能思。韦:废话。
吴:你知道不知道,东朱西韦这句话?韦:不知道。吴:韦是你韦老爷子,朱就是这朱大善人。韦:他也很有钱?吴:一贫如洗。韦:那凭什么当善人?吴:他每次施舍,总是说给你一百两,然后转身就走。韦:原来是个假善人。吴:所有人都这样认为。不过,此后的一百天,他一定会挣回一百两给这个人。最惨一次,他竟然要给一个叫张婆婆的死人涂脂抹粉,去挣一百两。韦:有一万两给人一百两,叫行善。无钱而给人一百两,叫渡人。此人我一定要认识。吴:所以我请了他,虽然他不是江湖中人。韦:他不是江湖中人,谁敢说自己是江湖中人?
吴:这梦马是个奇人,用奇刀,名为济世床板刀。此刀长六尺,宽四尺五寸,挥舞起来,飞沙走石,遮天蔽日,上天入地,鬼神难测。无事之余,则刀上闲卧,卧则必梦,梦则必马。江湖童谣道:梦马梦马,以梦为马;一朝醒来,我好怕怕。
第三百一十八章 二十九摸
一切都很顺利。紫檀木的桌子、椅子。波斯米亚的地毯。安胡瑞卡的象牙筷。江西老不嘎的瓷器。用它盛热菜,三天不凉,盛凉菜,七天不热。而景德镇的瓷器只能做到一天。
最叫韦老爷子满意的是何木匠发明的一套“小调哼哼”机。十八个大汉在左右摇动手柄,机器发出流行小调的乐声,客人可以随着小调,哼哼叽叽。哼什么都行。何木匠只需要换一箱子长长短短的木棍,机器又可以发出另外一种不同的小调。当然,韦老爷子不是请不起人来唱。但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想自己唱。唱的时候,听的人越多越好。韦老爷子特别让何木匠准备了全套当时最火爆的小桃红的“摸”系列。事实证明,韦老爷子的考虑实在很周全。
韦老爷子和吴超尘出来的时候,有一点小小的轰动。“奉旨横行!”“飞天小宝贝!”有些上了岁数的人叫出两人过去在江湖上的名号。这两个名号曾经很响。年轻人笑了起来。一个老头叫另一个老头“飞天小宝贝”,的确比较滑稽。“如果你早出生三十年,你这样笑只有死的份儿。”老年人说。
韦老爷子和吴超尘拿着酒杯不停地在各个桌子间走动。不停地和不同的人打着招呼。和不同的人喝酒。“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白愁飞当然也在这里,在杭州在个地面上,敢在接到请贴后不来的人当然有,却绝对不会是白愁飞和朱老先生。
朱老先生便是朱大善人,可是别人怎么叫他都是在背后叫的,绝对没有一个人在他面前叫过他所谓的朱大善人……
两人坐在最角落的桌子上,身边也没什么人,虽然他们两已经在澡堂里洗了好多次澡,号称就算身上有狗虱,也洗干净了。可别人就算闻不出他们两身上的死人味,也绝对能感觉到那种让人不自在的感觉。
朱老先生坐在白愁飞旁边。没有说话。没有喝酒。没有吃菜。他看着满桌的菜。他吃不下去。他知道,也许他十年也挣不了这一桌菜的钱。这些菜在他眼里简直就是银子。没人能吃下银子。他心里堵得慌。他背过一个吃银子死去的人。二百两。死后还被人开肠破肚。他之所以没有走,是因为这里过一会儿可能会有死人。韦老爷子不会无缘无故请他。他是杭州城最诚实最便宜的背尸人。活人,死人,距离只有一秒,或更短。朱大善人见得太多。他看见过两个死去的男女。死去后,两人还抱在一起。男人一把刀刺入女人背部。女人一根簪子准确地扎入男人心脏。他去背他们的时候,他们还连在一起,嘴还在亲吻。这是他背过的最重的尸体。
“今天晚上谁会死呢?”他转头看着席上欢乐的人群。
白愁飞没给他答案,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只是就算他这样不懂人情的人,都不得不提醒下朱老先生:“这是别人请我们吃饭,我们不要说别人去死好吗?”
朱老先生叹气:“请客吃饭这种事情,比做生意还让人讨厌,一般来说,若请你吃十两银子的饭,那就会要你做一百两银子的事。所以人们都喜欢请客吃饭。”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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