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你穿着那身衣服回到铁炉堡的时候,不是遇到了洛丹伦的遗民吗?当伍德将军肯定了你的身份之后,他们可是毫无犹豫,马上就跪在地上哦!他们为什么要跪下?因为他们知道,代表洛丹伦的人还生存在他们身边。洛丹伦还没有消亡,因为它有了新的国王。而你举起剑的时候,你就已经成为了那个新国王。”
“我还是不太明白,艾鲁拉。”塞尔娜用力摇头,“我哪里像是个国王呢?我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你错了。”艾鲁拉显得不太高兴,“你有你的剑,你还有朋友,比如说我,一直都会支持你的。不要为你现在处境如何而作无谓的操心,而应该去思考一下,你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只要你坚持自己的信念,脚踏实地朝前走,那总有一天你会获得你想要的东西。只要你不要忘记了自己曾经在达克雷尔面前说过的话,不要忘记那些为你而下跪的人们,那就已经足够了,不是么?”
塞尔娜神情有些激动。她大张着嘴巴,想要说点什么,但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片刻之后,她伸手拍了拍脸蛋,有些无奈的叹息着。
“如果觉得我说得不对的话,你也可以不去在意。”艾鲁拉又露出了招牌式的甜蜜笑容。
“不……”塞尔娜摇了摇头。“我会记住你说的……只是我现在还有些不明白……”
“呵呵,不要急啦。”艾鲁拉挪到她身边,猛的把她抱住。“现在就稍微开心一些。等到新年开始,我们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去做呢!”
“是啊。”塞尔娜一直阴郁的脸终于舒展开来,挂上了愉悦的表情。
“那么,我继续给你刷背吧?”
“等一下……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你从哪里找的这种大盆子?如果我家里只有一层楼的话,我就得把它放在客厅里了……”
预示之名
“亲爱的,你看上去面色很不好。”
吃早饭的时候,克莉丝一脸担忧地对雷巴说道。
雷巴似乎正在低头沉思——这几天他一直这样,仿佛有什么解不开的谜团或者重大的事情萦绕于心头。听到妻子的声音,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连忙收起了抑郁的表情,努力地让瘦削的脸作出和蔼的模样。
“啊,我没事,只不过在思考这个月的预算……”
克莉丝有些怀疑地点点头,伸手指着他面前还没被动过一下的早餐。雷巴有些愧疚地笑笑,举起干净的刀叉,顺便把头埋了下去。在温和的妻子面前,他需要表现得更加轻松点,不至于让正困扰着自己的事情惊动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雷巴是卡拉赞修道院的一位虔诚的牧师。虽然牧师应将一生服务于光明,但暴风王国的法令并没有对他们的私生活作出太多的粗暴限制。去年他和青梅竹马的邻居克莉丝结了婚,然后就一直定居在城里。现在,克莉丝已经怀孕九个多月了,他们爱情的结晶不久就要出生。
在他们身边的一切看上去都很美好——除了一件事。
恶魔,无数的恶魔。只有在古老的历史深处才有片言只语的描述,形容这些可怖的怪物。它们从扭曲的虚空中飞来,通过巨大的传送门穿梭于各个世界之间。每到一处,它们都会毁灭那里一切生灵,然后把每一寸土地都变成混乱和罪恶的深渊。
从上个月开始,每当雷巴沉睡的时候,这些景象就会钻进他的梦境。在梦中,他独自一人伫立在空空如也的卡拉赞里。在他面前,那座被几乎所有的人类膜拜的高塔正变得死气沉沉。那里虽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法师的居所,但从那之中却散发出令他作呕的味道。随后,塔顶的天空变得黑暗、扭曲,无数的黑影从云层背后显现出来。等到那些影子飞到自己面前时,他才发现竟然全是恶魔。
随后,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撕碎时,恶魔又突然消失了。他大口喘气,跌倒在地,随即发现脚下的土地已经是一片血红。抬头望向四周,看不到任何记忆中熟悉的景象——现在他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片土地被污染得如此严重,几乎已不可能被救赎。在血红的天空下,他看到一头闻所未闻的、无比巨大的恶魔正走向一口石砌的水井。这头像原始蜥蜴与野兽结合体的恶魔面目可憎,肥大的身躯被四只粗壮的蹄子支撑着,长满倒刺的尾巴卷起漫天沙尘。它走到井前,用手中所持的巨刃割开了手臂,将黑色的血液洒到水井中。原本洁净的水井刹那间变得通红,充斥着来自恶魔体内的疯狂能量。
“这是什么怪物……”他全身都不由自主地发抖。
接下来,他才总算注意到了这头恶魔巨大的身躯所掩盖的一群类人生物。那是一群绿皮肤,同样表情狰狞如同野兽的家伙,但他们的姿态和人类却没有什么分别。他们的眼中充满渴望,贪婪地把头埋到井里,汲取堕落的毒水。在喝了被恶魔的血污染的井水之后,这些本来还很安静的家伙便立刻疯狂地咆哮起来,身体开始膨胀,本来平静的瞳孔也变得通红。
从他们的眼中,雷巴很轻易地读到了杀戮的信号。
天空在震荡,大地在呻吟。恶魔与恶魔奴役的兽人,正排成杀气腾腾的队伍,朝无助的雷巴走来。在他面前,一座新的传送门正缓缓开启。一个熟悉的扭曲身影站在传送门的另一端,一边狂笑一边迎接野蛮大军的入侵。
——我们的世界……还有……我们的守护者,大法师……
“又有一家人搬走了呢。”克莉丝靠在窗边上,惋惜地看着从街上飞奔而过的马车。那看上去与其说像是搬家,更不如说是逃命。
在卡拉赞流传的闹鬼事件越来越频繁,甚至有人发誓说他们看到有不少奇怪的东西在大法师的高塔边上游荡,而通常这些东西只会出现在最恐怖的噩梦里。大法师已经好几个月没出过门了,怀着疑惑之心去塔里找他的人也一个都没回来。城市里的一切正在朝着诡异和危险的方向发展。
雷巴叹了一口气——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已经使他连觉都睡不好。而望望窗外越来越阴霾的天空,他心中的不安也跟着飞速地扩大。天空的颜色正逐渐和他梦境中的可怕景象重叠起来。而最终……
“等新年一到,我们也搬家吧。艾尔文森林的天气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他不由自主地吐出这样一句话。
“但你在修道院的工作……”克莉丝不解地看着他。她无法理解丈夫为什么轻描淡写地就说出想要离开这里的话。在她眼中,雷巴比任何人都喜欢卡拉赞,因为这是她与他一同长大的地方。
雷巴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心神不宁的牧师走进礼拜堂的时候,看到那个古怪的女侏儒和往常一样坐在长椅上看书。即使外面已经改变了这么多,她依旧和第一天到这里时完全一样。
女侏儒很少和人说话。她上个月到了这里,之后每天早晨准时出现在礼拜堂,默默地一个人看书看到下午,又准时从礼拜堂里消失。雷巴看到她和人说话的次数大概用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虽然她长得很可爱,就像是侏儒的故乡,丹莫洛的雪化身的娇小精灵,但她却没有交到一个朋友。
雷巴走到前台上,小心地将熄灭的烛台重新点燃。
——今天已经没人来这里祈祷了吗?
“城里的人不会来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把他吓了一跳。他转过头一看,赫然发现女侏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合上了书,从座位离开,正用红宝石一般美丽的双眼看着他。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雷巴觉得莫名其妙。
“你没有听懂吗?”女侏儒淡淡地答道,“卡拉赞的人们都不会再来这里了。”
“你为什么这么说?”
他看到女侏儒的瞳孔里有什么东西流动了一下,随即又消失了。她转过身,朝礼拜堂门口走去。
“等一下!”雷巴完全无法理解她的话语究竟蕴藏着怎样的意思,“为什么你说大家都不会来了?!”
“这里已经受到了诅咒。”女侏儒的话音里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什么都别问,带着你的妻子离开这里,越快越好;要么去麦迪文的塔里,那里可以解读你的梦境。”
门被打开了,一阵阴冷的风刮进来,吹灭了大部分的烛台。雷巴下意识地用袖子挡住了脸。当他再度抬起头的时候,女侏儒已经从视野里消失了。
“麦迪文……守护者的塔?”他低声地呢喃道。
雷巴现在已经顾不上别的什么了。从修道院出来之后,他发现大街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所有人家的房门和窗户都紧紧关闭着。他尝试去一个朋友家看看,但无论怎样敲门,都听不到一丁点应答声。
天空已经变得如同黑夜一般。在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正站在和梦境中完全一样的地方——卡拉赞,空空如也的故乡。当他抬起头时,已经可以看到笼罩在大法师之塔顶端的不祥云雾。
“去麦迪文的塔里,那里可以解读你的梦境。”女侏儒的话又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克莉丝……等我。我找到大法师之后就立刻回来。”
他低声自言自语,把一只手搭在高塔入口的木门前。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门并没有锁。尽管这显得太过奇怪,甚至可能是一个陷阱,但他已经不能再等待了。
——我必须了解梦境中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担心,它和现实根本就是一致的。我所看到的东西都会在不久的将来发生。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的世界正面临最大的危机。不,我不能坐视,我必须找到大法师,我要向他问清真相。
他打开门走了进去。就在一只脚刚刚跨进房间的时候,有什么东西猛地钻进了他的脑子里。他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各种无法理解的景象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旋转起来。他伸手扶住墙,想勉强支撑下去,但很快就无力地倒下。一个未知的巨大力量正强行把他的神经和肉体剥离开来,驱使他疲惫的身躯进入沉睡之中。
在意识模糊的时候,他感觉有人正朝自己走来。但他已经没力气抬起头来看了。
兽人,恶魔,天空在燃烧。
那是来自扭曲虚空之中的混乱力量,是最原始最纯粹的疯狂。恶魔的统治者寄宿在受人敬仰的大法师灵魂深处,奴役着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类。艾泽拉斯世界的最南端将出现一座巨大的门。无数的兽人,还有奴役他们的恶魔,将穿越这道门,从另一个世界入侵而来。原本和平的人类世界将再无宁日。
雷巴现在正轻飘飘地在黑暗中游荡。他的双眼正变得灼热,像是被烧红的钢针贯穿一样。一幕又一幕悲哀的画面从他身边掠过,令他不忍心再去看。他的内心异常痛苦,但刚才还混乱的头脑却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似乎已明白了梦境所包含的意义。
“你醒了?我真感到意外,你会晕倒在我家门口。”
一个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的法师站在床前,微笑着向他致意。
“麦迪文!”雷巴大喊起来。他像弹簧般从床上跳起来,脸上满是惊讶与愤怒。
“怎么了?你很激动。”大法师依旧一脸淡然的神情。
雷巴冷笑了一声——在昏黄的灯光下,他已经看到了这个道貌岸然的大法师有两个影子。一个是属于人类身躯的,另一个则长着恶魔的角和翅膀。现在,两个影子都正对着他,就像是两把锋利的刀子逼到了他的脖子上一样。
“够了,大法师,你不必装什么好人了。”他指了指那个恶魔的影子,“一开始,我本以为我是被什么病症纠缠,才做了那么多噩梦。但随着梦境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我生活的地方也变得越来越奇怪,我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什么梦,这是对未来的预言!”
麦迪文怔了一下,不禁朝后退了两步。雷巴顺势站起身,一步一步紧逼上去。
“为什么你要把恶魔引到这个世界来?!回答我!”
“你疯了么?”麦迪文依旧显得很平静,“我搞不懂你在说什么。恶魔早在我母亲的那个时代就已经不存在于艾泽拉斯世界了。”
“那我看到的是什么?!我不相信,那绝对不会是梦!看你的影子!”雷巴的怒吼在宽敞的卧室中回响,“你在欺瞒我们,守护者!”
麦迪文的眉头猛地皱了一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露出了破绽。面对怒不可遏的牧师,自认为无所不能的他顿时觉得有些窘迫。
“我看到很多东西了,麦迪文!”雷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回答我!你为什么要把灾难带到这个世界来?!恶魔已经吃掉了你的整个灵魂吗?!”
“哎……”麦迪文长长地叹了口气,“卡拉赞真的不适合凡人居住。看看,像你这样的人竟然也受到了这里错乱时空的影响,能预知到那么荒唐的未来。好吧,既然你已经看到了那么多,那我相信你也看到自己的命运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知道得越少,就可以过得越好……”
——你的命运将要终结……你再也不能从卡拉赞离开……这片土地即为永恒之归属,你将长眠于此……
雷巴拖着衰老的身体,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家。在他头顶的天空,无尽的黑暗之中出现了数不清的恐怖影子——恶魔们欢乐地扑打翅膀,穿过最初的传送门,来到大法师为它们创造的乐园里。
“亲爱的,你在吗?”他拼尽力气才用颤抖的双手把门打开。
强烈的腐败气息从昏暗的房间里传来。透过即将熄灭的灯光,他看到爱妻正安静地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
他走到克莉丝身边,把枯瘦的手搭到她的胸前。她的身体是冰凉的,脸色也苍白得可怕。
——是的,这就是你看到的,属于你的结局。
婴儿的啼哭声在克莉丝身边响起。雷巴这才发现她身旁多了一个大篮子。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婴儿并排着躺在篮子里,现在正号啕大哭。他们身上沾满了母亲的鲜血,还没洗净。
克莉丝在丈夫离开的这段时间生下了孩子,但这个已经被诅咒的城市无法拯救失血过多的她。在生下第三个孩子之后,她一边呼唤丈夫的名字,一边离开了这个她爱着的世界。
雷巴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怎样的心情了。就在短短一个月时间里,他从天堂堕入了地狱。在恶魔降临的卡拉赞,他所信仰的光明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的双眼又一次刺痛起来。这一次他看到了这三个孩子的未来。
——其中一人将会死去。另外两人会成为麦迪文的骄傲,与恶魔的血相融合,为死亡的军团而战,杀死你想要保护的人们。他们将嘲笑这个世界,嘲笑光明在黑暗面前是如此苍白。没有光,亦无正义。
“不!”他绝望地捂着脑袋,双手不停地抓扯枯老的头发。
片刻之后,他又突然傻笑起来,从怀里摸出一柄锋利的裁纸刀。
“既然你们的未来不可避免被污染,那不如在你们危害世界之前……”
他把刀高高举起,对准了孩子们羸弱的身躯。虽然他被麦迪文的恶毒诅咒弄得异常老迈,随时都会死去,但残存的力量还是足够杀死这些没有丝毫抵抗力的婴儿。
刀停在半空中,半天没有落下。
“我下不了手……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不过是我的孩子!”
凄厉的风吹开了房门。屋子里最后一丝烛光也被熄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他隐约听到了从城市的各个角落,每一个和他一样原本平静祥和的家中传来了可怕的哀号声。
“请救救我的孩子,光之主啊!”他跪在地上,将篮子紧紧揽在怀中,“他们无罪,他们本应幸福地生活于这世界上,和任何孩子一样公平地享受他们的一生。如果他们不可避免被恶魔玷污,请光明给予他们最仁慈的惩罚……”
他虔敬地将篮子放在面前,用尽最后的力气,伸出双手朝向天空。
金黄的光穿破了黑暗,降临到这不起眼的小屋里。但一眨眼的工夫,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