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坚硬无比，而且还异样的光滑，根本找不到可以涌来攀附的地方。一个不留神，她已经从对方身上跌落下来，而这个庞然大物虽然看上去十分笨重，动作却敏捷得惊人，竟然没等她落地就已经转过了身子，那对利爪从左右两边同时向她包夹过来。
“乔，小心！”狮鹫背上的马克焦急地喊着。
在脚尖触地的同时，乔已经从片刻的惊慌中回过神来，立刻调整了姿势，右臂和对方的左爪狠狠对撞了一下，而左半边身子瞬间结晶化，硬挡另一只爪子。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她的双手感到钻心般的疼痛，差点连站都站不稳。她被阿努巴拉克夹住了，而对方的爪子还在继续用力，看上去是准备将她拦腰截断。
“你是可以随意改变自己身体结构的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阿努巴拉克把脸凑近，以冷静得不正常的口吻说道。“这样的强者若是被我杀死，未免有些可惜，不如加入天灾军团，成为王的仆从。”
“我早就受够了当仆人的日子！”乔愤怒地大喊。
“够顽固，那只好对不起了。”
阿努巴拉克开始用力，但这时他却发现本来被自己牢牢夹住的乔突然挣脱了束缚。她的身体像熔化的蜡像一样瘫软下去，就在对方面前变成了一滩泥水，渗入了脚下的雪地里。这匪夷所思的变化完全出乎意料，以至于阿努巴拉克甚至呆呆地看着她逃掉之后才反应过来。而在乔消失的同时，马克把“咏叹调”拿了出来，开始吟唱一段超长的祝福祷文。
“……迷失的亡魂，前去往生之路……”
四处响起的爆炸声使得阿努巴拉克只听清了这段祷文的最后一句话。马克把战锤对着他一指，无数道金光从锤头迸发出来，化作箭矢，如雨点般降下。虽然这些魔法箭矢依然无法刺穿他的甲壳，但接连不断的冲击却使他顿时行动困难，就像被罩在了一个大盖子里面一样。
这两个家伙弄不好是自己遇到过的最难缠的对手——阿努巴拉克预感到。而事态的发展也正应了他的猜想。在他因为马克的箭雨而动不了的时候，甲壳保护最薄弱的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有什么东西伸进了他的肚子里，正在残忍地把他的血管一根根地扯断。
“是刚才的女人……”他立刻反应过来，“不好，被摆了一道。”
腹部的痛楚令他终于有些站不住了，两条后腿跪了下来。但这同时也令他有些兴奋，因为自己虽然被称作天灾第一勇士，但从未遇到过真正能让自己大展拳脚，不遗余力发挥勇武的战斗。而今天他确信自己终于等到这个时刻的来临了。
“喂，女人，我先警告你一下。”他忍着剧痛说道，“接下来最好不要接近我，不然你真的会死。啊，不对，不是接下来——你最好现在就逃。”
他背上的甲壳突然全部竖了起来，藏在甲壳下面的一对透明翅膀开始以极快的频率扇动。然后，从甲壳的缝隙中飞出了一大群漆黑的虫子，眨眼间就把他的身体完全包围起来。当马克注意到虫群的动向时，赫然发现阿努巴拉克身边的地穴恶魔竟然也被虫群包住了。它们开始挣扎，但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就停了下来，身体飞快地被蚕食一空，就像是把秃鹫吞吃死尸的速度放快了几百倍一样。
“活见鬼！”马克朝这个大怪物狠狠地啐了一口，“乔，快点回来！”
“哎呀呀，我看到了什么？阿努巴拉克竟然把藏在自己身体里的圣甲虫全部放了出来！”
装作吃惊的样子，但脸上的得意依然无法掩饰——海鲁西以这样一副恶心的姿态面对着约西亚。与他的高兴样子相反，约西亚现在喘息连连，即使如此之冷的天气也无法阻止她头上不停渗出汗珠。在海鲁西的要挟下，她被迫一直保持骑乘战车的形态，这十有八九会对她的体力造成巨大的消耗，因为越强大的武器就需要越强、越多的力量来驾驭，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海鲁西正是察觉到了一点，才决定实施人质战术，而他的计划可以说彻底成功了。从约西亚现在的样子来看，几乎可以断定她只能这么苦熬下去，等到意志崩溃的时刻到来，而只要符文剑还架在罗达里奥的脖子上，她就绝对无计可施。
“很痛苦对吧？很不甘心对吧？”海鲁西开心地冲着她喊，“但这才叫战争啊！光明正大？一对一决斗？都是狗屁！不讲信义、不择手段、极尽卑鄙下作、以最残忍的方式践踏敌人的尊严，这些东西在战场上比什么都有用！”
“胜之不武……”约西亚艰难地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当胜利者书写历史时，这些行为都会被套上光鲜的词汇。我记得有人曾经说过，从来就没有什么‘正义必将战胜邪恶’，只是胜者喜欢自诩为正义化身罢了。如果天灾军团统治艾泽拉斯，那尊贵的王也将接受世上所有溢美之词。不懂这个道理的你，弄不好在以后的历史书里只会被讥笑为无能的女人呢！”
“无能……到底谁是无能呢……”
“当然是你啊！”
若不是必须举着符文剑，海鲁西说不定已经捂着肚子笑趴下了。约西亚现在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好玩，把这样强大的她玩弄于鼓掌之间，真可谓是对她在海上的突袭所进行的最完美报复。
然而，就在他的得意劲到达顶峰的时候，那所幸还未完全失去警觉的眼睛突然注意到了对方脸上的变化。而就是这一眼，他发现自己突然间似乎动摇了一下。
——约西亚竟然在笑。
“领主大人，您……您脚下！”一个侍僧突然叫喊起来。
海鲁西只听清了“脚下”这个词。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而就在同时一道金光突然从眼前闪过。他只觉得自己右臂突然一凉，然后就没了知觉。断掉的半截手臂和符文剑一同掉在了罗达里奥脚边，喷涌而出的鲜血全部洒在了离他最近的几个下属身上。
这下子，笑着的人和哭丧着脸的人刚好对调了过来。约西亚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擦掉了头上的汗水。刚才还那么明显的疲累和痛苦突然从她脸上一扫而空。而海鲁西却完全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捂着自己断掉的手臂，双腿紧紧夹着死亡军马的肚子，生怕从上面掉下来。
从地下伸出了一柄金色的刀刃，削掉了海鲁西的手。现在这刀子就在他身边，围绕着罗达里奥缓缓游走，看上去不允许任何人再靠近。
“强大的精神力也能操纵晨曦，而我现在的愤怒也属于这种力量的一部分。当知道如何运用自己的精神力来驾驭它的时候，肉体的力量就只是辅助而已。”
约西亚轻轻拉了一下缰绳，独角兽得到了信号，重新动了起来，只是十分缓慢。
“如果不是因为你们，还有和你们本质一样的恶徒，我本来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愿望。但你们把这一切都毁了。艾泽拉斯……这个世界到底哪里不好了？你们非得把她毁坏得面目全非才行？谁给了你们这样的资格？谁？！”
她又扯了一下缰绳，独角兽开始奔跑，朝着海鲁西这边过来。侍僧和巫师们早已吓得四处逃窜，把他们的主人扔在那儿不管。
“你以为我一直都是蠢蛋？这怎么可能？”约西亚冷笑着说道，“那个人……我这一生第一个爱上的人，我想跟随他一直走到生命尽头的人，他早就教会我了！对付邪恶之徒，最好的办法就是比他们更邪恶！所以你现在给我去死吧！不仅是你，还有天灾军团，还有巫妖王——都去死！我诅咒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战车像闪电一般疾驰而来，海鲁西这时才想起躲开。当他用左手吃力地拉起马缰时，金色的光芒已经抵至眼前，随后就把他的身体完全吞没。
第二十章 直面王者（上）
在一声雷鸣般的轰响之后，金光渐渐褪去，约西亚的身姿重新出现在天灾士兵们眼前。海鲁西和罗达里奥都消失了，那个大台子也只剩一堆瓦砾，周围的地面看上去就像是被龙卷风席卷过一样。
“逃？你能逃到哪里去？！你逃得出艾泽拉斯吗？！”
勒住独角兽的缰绳，约西亚愤怒地朝着天上大叫。因为在战车刚要从海鲁西身上碾过的时候，一个突然出现的传送阵把他和罗达里奥同时传走了，她的突击也就扑了个空。满腔的愤怒得不到发泄，片刻之后就令她感到自己的心胸简直像要被炸裂一样痛苦。
在喊声远远传出去的同时，战车被她解除了，取而代之的是握在手中的大战锤。周围的天灾士兵渐渐围拢，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穷凶极恶的表情。大概是因为看到那辆危险的车子已经消失，这些亡灵顿时胆大了很多，在试探性地挪了一会儿步子之后就咆哮着冲了上来。
“你们这些烂货也配面对我？！”
她又一次高喊起来，举起战锤向前跑了两步，然后高高跃起，顺势把战锤抡到最大幅度，朝着地面重重地敲下去。从锤头上登时刮起一阵风暴，地面也猛烈地震颤起来。四周的天灾士兵成群地倒下，而随之而来的强风轻轻松松就把它们腐朽的身躯吹得四分五裂，再也无法站起。以约西亚为中心，周围十余米范围内瞬间就没有一个站着的敌人了。
侍僧和巫师们早已逃得无影无踪，而剩下的那些没脑子的亡灵战士们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约西亚现在已经完全无法阻止了。她就像一只被激怒的猛兽，看到哪儿人多就朝哪儿冲，抡起锤子乱砸。脚下的大地被砸出了一道道极深的裂缝，而站在大地上的敌人们无处可逃，成群结队地倒下。
站在纳克萨玛斯的露台上，向下俯瞰，雪原上那个白色的身影正在高效地收割天灾士兵的性命。这时候的约西亚就是愤怒的化身，无人可挡。
看着这样的场面，海鲁西只觉得背上直冒冷汗。他已经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对一个敌人产生如此巨大的恐惧了，更何况就在不到一分钟之前他还差点葬身于此人的车轮之下。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竟然从一个女人身上体会到了两次，这真是在“他”几千年的生命中都未曾遇到的怪事。
“好可怕呀，差点以为自己就要这么完蛋了。”惊魂未定的他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那你为什么还不感谢我？”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不是我把你和你挂念着的那个暗夜精灵一同传送回来的话，你现在已经变成荒野里的尘埃了。”
说话的是克尔苏加德。这个在日出之前还被海鲁西威胁，差点丢了性命的巫妖，现在却换成了盛气凌人的口气，大声地向眼前的这个死亡骑士领主质问道。
“喂喂，别这么说嘛，真不友好。”海鲁西装作很无辜的样子，耸了耸肩。“我也不是故意战败的，主要是那个小妮子成长得太快了，完全出人意料。再说，我和你都是王的仆从，既然我们有着相同的主人，那相互帮助也是应当的嘛。”
他以一副无赖相看着克尔苏加德，却发现对方没有像之前那样回避他的直视，反而也看着他。在这么近的距离，一直与那张冒着青色火焰的骷髅脸对视，令他顿时感到一阵不快。
“好吧，好吧。总之我感谢您的出手相助，克尔苏加德先生。”
“实际上这感谢来得太晚了一些。”对方显得更加不高兴。
“不晚，不晚。”海鲁西还是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
“看来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克尔苏加德冷冷地说道，“在你带兵出征的时候，我与王进行了沟通，把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当然，你对我说过的那些嚣张话，我一字也不会漏记。王对于这儿的情况十分有兴趣，在我出手救你之前，他已经在来这儿的路上了。”
“……啊？”
“没有听懂？王马上就要抵达这里。在出发之前，他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这场战役失败的人将不会被饶恕。所以我才说你的感谢来得太晚，因为你已经是弃子了，不管接下来你做什么都无法弥补，除非你敢马上回战场去挑战约西亚公主并且打败她，把她带到王的面前来。你若是做不到，那……我大概会怀念我们共事的日子吧。”
“克尔苏加德！我在前线带兵打仗，你却躲在要塞里告我的黑状？！”
海鲁西勃然大怒。他真想马上一刀砍死这个巫妖，但立刻想起自己的右臂已经断掉，现在如果动手的话弄不好反而会被对方收拾掉，只好把怒火憋着。
“告黑状？不，我只是如实向王陈述这儿发生的事情罢了。至于什么时候陈述，那是我的意愿。”
“你这个……”
海鲁西正准备开骂，一阵冷风忽然从北面吹来，拂过了他的面颊。他转过头，双眼立刻变成了死灰色。而克尔苏加德却得意到了极点，冷冷地冲着他笑了一下，然后走到露台边缘，以无比恭敬的姿态低头弯腰。
“尊贵的王啊，您的亲临是我等莫大之荣耀……”
话音未落，巨龙的咆哮声已经响起。而光是听到这声音，海鲁西就已站立不稳，瘫软在地。在他眼前，一头通体深蓝的冰霜巨龙正朝这儿飞来，它的体型大得惊人，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令人光是看着就仿佛要被冻僵的寒冷气息。然而即使是这样一个强大的存在，在这个时候相比骑在它背上的那个人却还是失色不少。
——即使放眼整个艾泽拉斯，也只有一人可以骑在死而复生的蓝龙之王背上。
蓝龙的叫声在战场上空回荡，很快就传到了所有人耳朵里。而当它巨大的身影完全显露出来时，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的人们登时惊惧得说不出话来。
埃斯里尔的野兽本能似乎也察觉到了恐怖的气息。它发出阵阵尖啸，开始不安分地在空中乱飞，差点把马克扔下去。花了好半天工夫，马克才终于让它稍微平静了一些，但对阿努巴拉克的攻击也被迫中止了。反观这个巨大的怪物，反而像是战场上唯一没有被冰霜巨龙的出现影响到的。它的甲壳下面释放出越来越多的虫子，整个身体都仿佛笼罩在了黑雾里。在魔法箭雨消失的同时，它重新爬起来，继续大踏步地前进。
来自正面的炮火和魔法都减弱了许多，看来玛里苟斯的出现让他们的意志遭受了不小的打击。阿努巴拉克失望地摇了摇头，顺便用后爪蹭了一下自己的腹部。如他所愿，圣甲虫群吞吃的血肉已经填补到了伤口上，并渐渐形成了新的保护组织，只一会儿就使伤势完全愈合了。而那个偷袭自己的女人也在虫群的围攻之下渐渐没了声息，现在不知是死了还是逃了。总之不管怎样，目前没有人可以阻挡他的前进。
“你们这些凡人总是在意太多东西。”他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声，“别人是别人，你们是你们。如果因为谁的出现而使你们产生动摇，那为什么不干脆一开始就别来诺森德呢？”
还活着的地穴恶魔也开始在他身边聚集起来，只是都和圣甲虫群保持足够远的距离。在联盟的防御出现纰漏的同时，他已经冲到了大炮的射程死角内，而挡在前面的只不过是一群面带畏惧神色的士兵。有个看上去还很年轻的战士大叫着第一个冲上来，但他只是轻轻抬起前腿，就把对方踩成了肉泥。
完全无法阻挡。在这个怪物面前，花了一整晚构筑起来的防线简直就是纸糊的一样。
骑在狮鹫背上，马克清楚地看到了同伴们一个个被阿努巴拉克踩在脚下，圣甲虫瞬间把他们的血肉吞噬得精光，只留下一堆铠甲的碎片。他顿时感到心急火燎，准备飞到这怪物头顶上，再压制对方一次。这时一根细长的黑色丝线拽住了埃斯里尔的尾巴，乔跟着爬了上来。她虽然没有受很重的伤，但却显得十分狼狈。
“马克，你看看这东西。”
她把手掌伸到对方面前，掌心里是一只已经死掉了的黑色虫子。马克抓起这虫子的尸体时，发现它就像是一颗钢球那样沉、那样硬。他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虫子的上颚，立刻就被划了一道口子，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