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失败,绝对不会失败。。。。。。”他气急败坏地低吼道,“既然你们做到这种程度,那我也豁出去了。。。。。。为了巫妖王的胜利,就算我拉着整个圣地一起完蛋又怎么样?哈哈!”
巫妖念了一段咒语,他的座位缓缓地朝一旁移开,露出了座位正下方的一个方形的凹槽,里面是一块看上去像是木制的乌鸦雕像。他的双手颤抖着伸向这个雕像,然后像抓一只活乌鸦一样猛地把它抓住,慢慢举过头顶。
“就这一小段就够了。。。。。。这一小段就够了。。。。。。”克尔苏加德的话音听上去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毁掉它。。。。。。毁掉这个本来是我的。。。。。。不对!是尊贵的王才配拥有的东西!埃提耶什!是我的!我毁掉它!然后。。。。。。然后就会连锁反应,所有的碎片都会一齐爆炸,哈哈!爆炸!把整个圣地都炸上天!这是你们逼我的!你们逼我要毁掉我最钟爱的宝物!”
他的举动越来越不正常,简直像是个十足的疯子,以往天灾第一阴谋家的形象早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大厅里的仆从们无助地看着这个发疯的巫妖,内心和他一样被绝望以及随之而来的自暴自弃所填满。有人像巫妖那样发出了奇怪的笑声;有人打算逃跑;还有的人呆在原地,被巫妖王奴役过久的大脑一片空白。
震颤越来越频繁地冲击这座城堡。没有人留意到,两个用罩帽遮住了整张脸的侍僧正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朝克尔苏加德背后挪过去。
尽管踏入这个新出现的传送阵之前,玛尔兰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当传送结束时扑面而来的寒冷依然让她有些猝不及防。传送阵的前方是一道门,门后则是比之前那些挤满天灾士兵的大厅还要大的房间,宏伟的程度令从小在奢华的洛丹伦王国成长的她都感到吃惊。和这里相比,纳克萨玛斯下层简直就像春天一样温暖,像养哈巴狗的房间一样小得微不足道。当冰冻的地板和凝结在墙壁上的冰瀑布映入她的眼帘时,她明白自己已经步入了整个城堡最危险也是最核心的区域。
“指挥官。。。。。。”雷奥普德朝前走了一步。但玛尔兰立刻拦住了他——她留意到了散落在这个房间地板上的冰蓝色骸骨——成年龙族的骨架。
“这家伙还活着,小心点。”她有些疲惫的左臂又把灰烬使者举了起来。这把刻满了无数传奇的刀虽然还被堕落的黑雾笼罩着,但已经能看到在黑色下面有金色的光芒正呼之欲出。她成为了它的新主人,用它净化了几乎所有张牙舞爪冲上来的天灾士兵。现在灰烬使者正在悲鸣,想要挣脱长久的堕落。它还需要净化导致它堕落的元凶——在毁灭克尔苏加德的火焰中获得新生。
玛尔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举起灰烬使者走进了这个巨大的冰窖里。她一只脚踏到冰面上的同时,那些散落的骨头就像被傀儡线操纵了一样腾空而起,围着房间正中央飞快旋转起来。冰霜与寒气仿佛都听到了号令,朝着骨架旋转的中心聚集过去。大大小小的冰块之间猛烈撞击着,互相吸附着,渐渐收缩成一团很小的蓝色球体。
再之后,这个小球就猛地爆炸了。强烈的冰风暴席卷了整个房间,肆意地将可怕的寒冷散播到每一个活人的骨髓里、血管里、乃至灵魂深处。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白色风暴中,十字军战士们的红色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它来了!”玛尔兰高高举起灰烬使者。但面前突然钻出来一只无比巨大的爪子,正好撞到她身上,把她连人带刀全部丢进了无休止的风暴里。她听到了雷奥普德的呐喊声,但来自风暴背后的怪物却用更大的声音把一切都压了下去:
“谁敢冒犯萨菲隆的禁地?!”
虽然整个瘟疫之地的战士们都因胜利的战鼓声而精神抖擞,但在远离这声音的一处偏僻峡谷里,正在对峙的两人却并不像主战场上的局势那样一边倒。
“天灾的败北已成定局。”艾鲁拉淡淡地说道,“塞尔娜,快点挣脱它们的控制吧!我听到了你的声音,我知道你在努力和堕落的力量战斗,我听得见你心中的话。快点。。。。。。快点回想起来你是谁,还有你现在应该做的事。。。。。。”
“哇啊啊啊啊啊啊!”脸色越来越苍白的约西亚公主怪叫着又扑了上来。艾鲁拉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种子,撒到她面前,随即从土里飞快地生出一道荆棘编成的墙,而她也一头扎了进去。有生命的植物缠住了她的剑,接下来是她的身体,很快就让她几乎无法动弹。她大声地尖叫,嗓音刺得大德鲁伊的双耳发疼。然后她咬紧牙关,拼命把剑抽了出来,抡着这无坚不摧的兵刃猛砍碍事的荆棘。
艾鲁拉不打算让她脱身,马上又补了一把种子。无论黑公主砍得多快,荆棘依然以更快的速度成长起来。她整个人都陷入了绿色的汪洋大海里,一开始还能看到被玷污的米奈希尔之怒那令人胆寒的剑光,转眼就连这一丁点光都被完全盖了下去。
“塞尔娜,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艾鲁拉发现自己手心里满是汗水,心脏也跳得像是要穿破胸口飞出来一样。“快点安静下来,取回真正的自我!你不是天灾的傀儡,你就是你,是洛丹伦王国的约西亚公主啊!”
“闭嘴!”黑公主的剑突然从荆棘丛里刺了出来,随即横着一抹,削出了一条刚刚容得过普通人穿过的裂缝。没等新的荆棘长出来,她整个人就像离弦的箭一样脱身,随即又一次举起剑冲向艾鲁拉。大德鲁伊连忙把手伸进口袋,打算依法炮制,再度禁锢她,却猛然发现已经没有种子了。堕落的米奈希尔之怒带着嗜血的渴望直落下来,卷起了一道锐利的风。在两人截然不同的目光注视下,“梦游者”就像纸片一样被捣碎,而在这层铠甲下面的血肉之躯更是不值一提。
艾鲁拉朝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住脚,但某个熟悉的颜色却已经完全笼罩了她的视线——从胸口到腹部,一道足以致命的伤口已经形成。她自己都没想到身体里居然有这么多血,简直就像是水一样朝外流。没过多久,她就感到头晕眼花,连手都抬不起来,无力地跌倒在地。
黑公主也几乎拼尽了全身力气,但她还能勉强站着。艾鲁拉用有些绝望的眼神看着她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看着她一只脚踩在自己头上,看着她举起剑。
“我。。。。。。我。。。。。。杀死。。。。。。”黑公主含混不清地咕哝道。剑被她高高地举在头顶,却迟迟没有落下,就像刚才在混乱的战场上那样。
然后她就发现有什么东西像铁钳一样用力地抓住了自己的脚。她垂下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如狼爪般可怖的手。
“塞尔娜,如果你无法战胜堕落,那就陪我一起走吧。。。。。。”艾鲁拉漂亮的眸子正失去理智的色彩,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所拥有的狰狞。“虽然我一定会被人们唾骂,说我掐断了米奈希尔最后的血脉,但是。。。。。。如果让这样的你危害世界,不如现在就把你处决。你不会恨我的,对吧?”
黑公主的剑依然没有砍下去。她呆呆地看着这个本来已经不可能再站起来的敌人变成了另一副模样,那副失血过多的身躯膨胀起来,长出了灰黑的毛发;绿色的长辫散开了,头发一根根竖起来,发出金属的寒光;至于那张脸,早就不再有任何暗夜精灵的特征,而变成了纯粹的狼的面孔;曾经悦耳的话音已经被难听的低吼声取代——狼人,一头不再有什么怜悯之心的,凶残的狼人。
“艾鲁拉。。。。。。敌人。。。。。。”黑公主茫然地呢喃道。对方抓住她的脚,毫不费力地把她倒提起来。她的脸贴到狼人的腹部,双眼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刚才被自己切开的伤口——那里面的血已经彻底干涸了。即使她放任不管,这个敌人的生命也已经开始最后的倒计时。
黑公主发出了比刚才还要凄厉的尖叫。伴随这撕心裂肺的声音,她像人偶玩具一样被狼人扔向天空。在落下来的时候,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握住了剑,而那个黑色的身影也跳了起来,朝她伸出了锋利的爪子。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几乎同时瞄准了对方身上的致命部位。
在她们的脑袋对着擦过的瞬间,她突然发现狼人的嘴巴似乎动了两下。
“对不起。。。。。。”
爪子顺着黑公主的腰间划过,带走了一小块铠甲;而她的剑已经刺穿了对方的心脏——完美的一击,没有丝毫偏差。
沉闷的雷声又一次响起,里面还夹杂着一丝更沉重的,但几乎听不见的呜咽。
约西亚突然捂住了自己胸口。
“怎么回事。。。。。。”她皱起眉头,有些难以理解此时正在心中涌动的奇怪感受。“这奇怪的感觉。。。。。。”
法琳半躺在地上,不解地看着她。约西亚看到了朝她们走过来的黑公主之后没有说话,而是马上拿起了米奈希尔之怒,昂着头面向对方。从她的神情里,法琳已经读到了被附着于她体内的意志——不可动摇的,新的意志。
那为什么她这时候的双眼却又一次产生了犹豫?而且那对眸子里还有什么东西,正要大量地流露出来。
“约西亚公主,你在哭?”女圣骑士觉得事情越来越奇怪。
约西亚的肩膀抖了一下,神情显得更加迷惑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在面前摊开手掌。手心里满是晶莹的液体,还有更多这样的液体从眼睛里涌出来,一滴一滴落到掌上。
“咦?为什么。。。。。。”她不自觉地擦了擦双眼,“我为什么要流泪?有什么伤心的事吗?”
眼泪越来越多地流出来,怎么都无法止住。约西亚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但当她无意间看到面前的黑公主时,这种惊愕一下子扩得更大了——黑公主竟然也和她一样泪流满面。属于同一个灵魂的两个敌人就这样对视着,互相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同时哭了起来。
“不行。。。。。。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又一次用力地擦拭眼泪。
嚎啕大哭绝对不是此时最应该做的事情。
两位公主继续对视着,她们之间的空气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在片刻的沉寂之后,她们又一次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举起米奈希尔之怒,指着对方。
“又见面了呢。”约西亚的口气听上去就像是和老朋友重逢一样,“只是这一次我不想再让你逃走了。”
黑公主脸上的泪还在不停地流,但神色已经变得格外凶狠。她的目光停留在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公主脸上时,抽搐的脸庞里显露出来的仇恨令一旁的法琳都感到不寒而栗。
“痛苦。。。。。。”黑公主突然开口了。她猛地伸出手,尖利的指甲使劲划着自己的脸蛋,顿时在脸上留下了好几条血痕。但她的狂暴还没有停止,指甲在脸上乱抓,甚至还用力扯自己的头发,就像一个十足的疯子。
“我好痛苦!为什么你会那么清高地活着?!为什么你要和哥哥做那样的约定?!”她歇斯底里地咆哮,面孔转眼间已经扭曲得几乎难以辨认。
“那是我当时的选择。”约西亚却显得很平静,即便她自己也能感受到对方施加在肉体上的痛楚。“但那就是我,也是你。约西亚·米奈希尔的罪孽只能由约西亚·米奈希尔来偿还。”
她把剑竖着举到胸口,银白的剑身映照出一张还残留着泪痕,但已经不再有任何犹豫或者动摇的脸。
“所以你必须接受我,我也会接受你。”
第四十九章 骑士们的挽歌(下)
“我凭什么要接受你?!”
黑公主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光用双眼都可以轻易地看出她的痛苦和疯狂。她不想再听另一个自己的唠叨,也不管自己同时面对两个敌人的胜算有多大,抡起剑就冲了上去。她决定在那个曾把自己打得灰头土脸的女圣骑士加入战局之前,先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掉约西亚——她不能容忍这个善良得令人发笑的自己存在,“处决”对于被各种负面情绪占据了心灵的她而言才是最好的解脱。
堕落的米奈希尔之怒尖叫起来,借着黑暗的掩护,飞快地刺向约西亚的咽喉。但令黑公主感到意外的是,约西亚竟然没有怎么费力,只是轻轻把剑往面前探了一下,就轻松地把她的攻击撞开。更令她惊讶的是,对方甚至连眼睛都是闭着的。
“看不起我吗?!睁开眼睛面对我,你这个混蛋!”
约西亚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必要。”
“别装出你有多强的样子!我对你再清楚不过了!”黑公主咆哮着又刺出一剑,但依然像刚才那样被挡了下来。约西亚突然伏低了身子,朝前一顶,胳膊肘正好撞到她的胸口上。虽然有铠甲的保护,但一声闷响之后她还是发现自己突然一口气喘不上来,连忙朝后退了好几步。还没来得及调整好呼吸,白色的米奈希尔之怒就像幽灵一样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宛如刮起了一阵旋风,剑锋产生的气流猛地冲向她的身体,把她像碎纸一样吹了出去。
约西亚朝前跨了两步,就站在黑公主刚才站的地方。她能感受到和对方完全相同的痛楚,甚至对方这时候混乱的内心也能被她感知到。她深呼吸了一口,强迫自己更冷静一些,但各种扭曲的思绪和对方的身躯承受的痛苦一直不停地钻进她的意识,敲打着她身上每一处神经。她终于也感到有些支持不住,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拼命撑着剑才使自己不至于跌倒。米奈希尔之怒发出细微的悲鸣,剑尖深深地没入地里,仿佛和它的主人一样无法承受这样的重负。
“我当然知道你对我有多么了解。。。。。。”约西亚气喘吁吁,但眼睛依然没有睁开。“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都是约西亚。我们的思考和行动都是同时被我们同时感知的。甚至连你每走一步用了多大的力气,下一步朝哪个方向走,我都能清清楚楚地预知到。。。。。。”
“不要把我和你混为一谈,叛徒!”
“你不要那么执迷不悟了。无论你怎么做,我们之间的联系依然不会中断。”
“谁说不能中断?”黑公主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笑容。“只要杀死你,把你的存在完全抹去,我就可以成为唯一的。。。。。。不对,真正的约西亚!”
“执迷不悟。。。。。。”约西亚和法琳几乎同时发出感叹。
“你懂什么?!”黑公主的脸已经被她自己抓扯得鲜血淋漓,一道道黑线从脖子下面延伸出来,像有生命一样在她的脸上游走。她的双眼变得血红,最后的理智也从眸子里散失了。现在满布于她脑海里的所有念头都集中到了一起,最后形成唯一的结论——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另一个自己。这个结论支配着她,命令她再次举起剑,像饥饿的野兽看到了食物一样扑向约西亚。
眨眼之间,两人就已经近在咫尺。而就在这时候,约西亚突然睁开了眼睛。
黑公主略微愣了一下,然后一句仿佛是自己说出的话就钻进了她的脑子里:
“其实,我从来没有恨过阿尔萨斯。”
萨菲隆狂暴地用粗壮的尾巴拍打地面。每打一下都会掀起刺骨的冰风暴。碎裂的冰块就像利箭一样射向血色十字军的战士们,穿透了他们的铠甲,把他们送进寒冷与死亡的深渊。房间里的已经寒冷得令人无法忍受,气温却还在继续降低。不时有十字军战士体力不支倒下了,很快就被冻僵,最后被越来越多的冰霜包围起来,成为一尊冰雕。
玛尔兰被萨菲隆掀起的第一阵风暴扔出老远,重重撞到一面墙上。她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被撞碎了,钻心般的疼痛从身体每一处袭来。但很快她又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痛感正在麻痹——她撞到墙上之后并没有顺着墙落下来。寒冰飞快地从背后粘住了她,而且像魔鬼一样急速在她身上蔓延,转眼间就几乎把她半个身子都埋进冰块里。
“指挥官!”有人看见了她,比她还焦急地大喊起来,但声音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