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茶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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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衣茶姬- 第2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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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信得过我,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听了这话,智圆竟真有些感触了,拿衣袖抹了抹眼角道:“阮夫人说得不错,出家并非我本意。只因为家里穷,养不起那么多闺女,我十三岁就跑出来当姑子了,好歹能有口饱饭吃。”
  “你是一直都在冷梅庵吗?”
  “是啊,我就在这儿出家的。其实冷梅庵这地方根本不缺香客,因为离这儿不远就是鼎鼎有名的凌峰寺,那可是皇帝赐名的寺庙,香火不比灵隐寺那些差。我们冷梅庵就在它近邻,多多少少能沾点光,一年到头来也是香火不断的。”
  “刚才你不是说,你师父之所以留下智晓是因为她能招来香客吗?既然冷梅庵不缺香客,又何必留下她招徕香客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好说的缘由?”
  智圆正要开口,禅房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智圆问了一声后,另一个年轻尼姑推门走了进来,冲宝梳行了个礼后,对智圆道:“师傅吩咐我过来叫你去一趟,她手里有件紧要的事儿得问你,这儿先由我招呼着吧!你赶紧去赶紧回!”
  “什么事儿啊?”智圆面露疑惑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师傅说了是紧要的事儿,哪里会跟我说?你还是赶紧去吧!省得叫人家阮夫人等久了!”这年轻尼姑说话时冲智圆皱了皱眉头,目光也凌厉了些。智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缓缓地僵了起来,不情不愿地从榻上下来,穿上鞋子对宝梳说道:“那……阮夫人,就请您先跟我师妹说着话,我……我一会儿就来。”
  “等等!”宝梳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智圆。
  “阮夫人有什么吩咐?”那年轻姑子笑着接话道,“您有吩咐只管招呼小尼一声儿,小尼保准给您办得妥妥的!”
  宝梳故意板起脸道:“哪儿有你们这样的?话说到一半儿把人叫走了,这不存心给我添堵吗?早说不待见,我又何必抬脚进门呢?你们那师傅吃了几十年白米饭,当了几十年的姑子了,这点规矩都不懂?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非得这会儿说不可?我看呐,怕是欺负我头回来吧!也罢,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临安城外只有你们一家姑子庙吗?”
  那年轻姑子见宝梳发火了,忙解释道:“阮夫人请息怒!我们可不敢有不待见您的意思呀!只是我师傅那头真有些急事叫过去问话……”
  “别拿你师傅出来说事!”宝梳故作生气的样子道,“姑子庙我也不是没去过,就你们这家最没规矩!说有急事儿是吧?去叫了你们师傅来,我得当面儿问问究竟有什么烧房子赶人命的急事儿!去!别在这儿杵着了!”
  那年轻姑子见宝梳真怒了,什么话都不敢说了,赶紧跑出了房门找她师傅去了。等她走后,宝梳冲智圆递了个眼色,智圆忙去把门关上了,然后走回来朝宝梳跪下道:“求阮夫人搭把手救一救我!”
  “你先起来!”宝梳伸手拉了她起来道,“我看你刚才就有些不对劲儿,一提到你师傅去找你,你脸色都变了。我猜你大概知道你师傅会找你去说什么,你跟我说说?”
  智圆坐回榻上,轻轻掀开了一条窗户缝往外瞧了瞧后,才转头对宝梳道:“我师傅叫我去了,多半不会放我回来的。”
  “这是为什么?难道你师傅有这么不待见我?”
  “那倒也不是,我师傅最近管束得我厉害,只许我待见一般的香客,不许我见像您这样打城里来的贵夫人。”
  “那就更奇怪了,你倒是说说。”
  “唉!”智圆轻叹了一口气,满面愁容道,“说起来就是一把子辛酸泪啊!刚才我不是跟您说了吗?我师傅是因为喜欢智晓才留她下来的。我师傅那个人吧,原先也是挺好的一个人,可自从智晓来了,她夜里时不时会叫智晓过去一同睡。说是秉烛夜谈,其实……我不说阮夫人也应该明白的。”
  “啊?”宝梳到底还是吃了一惊,难不成会是那种事儿?
  “起初我们都没在意,只当师傅是真心疼爱智晓,要对她格外教诲。直到有一晚,智晓不在庙里,师傅让我去陪她睡,我才知道她们俩夜里都干了些什么勾当!”智圆说起这事儿不禁搂住了自己的胳膊,浑身打了个冷颤气愤道,“我当时真是吓了个半死!没想到师傅居然变成那样了!我想都没想,挣开师傅就跑回了自己房里。打那儿之后,我见着师傅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宝梳干笑了两声道:“你师傅还真是嗜好特别呢!”
  “师傅从前不是那样的,也是个根底静洁的好姑子!”智圆略显激动道,“就是那个智晓!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让师傅变成了那样!我实在不想在这冷梅庵待下去了,可师傅又不肯放我走,无奈之下,我就只好一边提防着师傅一边找机会脱身。今日好容易遇着了阮夫人您,求求您了!帮帮我吧!我不想继续待在这个恶心死人的姑子庙里!求求您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冷梅庵的秘密(二)

  宝梳安慰智圆道:“你先别着急,慢慢说!你可知道那智晓是个什么来头?哪儿的人?”
  智圆道:“她初入庵里时曾跟师傅说过,她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只因为命中克父克母,这才听了一个尼姑的话随那尼姑出了家。后来那尼姑在云游的途中病死了,她不想再到处乱晃,就投奔到我们这庵里来了。她还拜了我师傅为师傅,连法名都改成了智晓。对了,她说她自己是泰安那边的人。到底是不是就不清楚了。”
  “平日里她有没有跟什么特别的人来往?”宝梳又问道。
  智圆颦眉想了想道:“好像……没有吧!平日里往来的除了香客,就是庵里这几个了,不过她时不时也会出去一趟,是去见人还是买东西那就不清楚了。”
  “总是她一个人出门吗?”
  “对,总是一个人出门,若是有人想与她一块儿,她就推说自己有急事儿等不了,然后就走了。”
  话刚说到这儿,那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了。智圆忙从榻上跳了下来,毕恭毕敬地迎着进门来的师傅定如。定如进来时,先是瞥了智圆一眼,然后走到宝梳跟前笑盈盈地行了个礼道:“想必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阮夫人吧?老尼见驾来迟,还请阮夫人见谅!”
  “师太也别给我带那么高的帽子了,”宝梳浅酌了一口茶水道,“我知道你是因何来的,不就是为了刚才我发了几句脾气吗?我来这儿就是为了喝几口清静茶,找个清静的人聊会儿天儿,既然贵庵不待见,那我这就走好了。”
  “千万别啊!”定如连连弯腰道,“阮夫人真是误会了!像您这样菩萨心肠的夫人我们请还请不来呢,怎么会不待见?是我那个小徒弟说话没说清楚,其实也没什么太要紧的事儿,她拿个鸡毛当令箭冲撞了阮夫人,还请阮夫人见谅!”
  “也罢,来这儿不是图生气了,你出去吧!我还要跟智圆师傅聊几句呢!”
  定如侧脸瞟了瞟智圆,然后又对宝梳笑道:“不知道智圆招呼得可好?这丫头有些笨手笨脚,屋里也没什么好茶叶可招呼阮夫人的,不如老尼让智晓来,智晓会煮茶,又会剥菱角。刚刚山下新送来了两筐子菱角,让她就手剥给夫人您尝尝鲜儿,如何?”
  宝梳斜眼扫了定如一眼,故作口气不爽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是来逛窑子的是吧?哪个姑子聊天不是聊,非得把你们庵里头牌叫来伺候着?难道怕我待会儿打赏的灯油钱不够给庵里菩萨吃午饭的?”
  “不是不是,老尼是怕智圆招呼不周啊……”
  “行了,”宝梳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下去吧!再啰嗦,我可真不给脸了!”
  定如脸色讪讪,转头狠狠地盯了智圆一眼,这才退出了房间。智圆松了好大一口气,又噗通一声跪在了宝梳跟前哀求道:“阮夫人,求您今儿就把我捞出这火坑子吧!这儿比窑子还不如呢!师傅已经对我起疑心了,您要前脚走了,她指不定会怎么对付我呢!求求您了,随便找个什么由头把我领走吧!”
  宝梳拉了她起来问道:“领了你出去,你可有去处?”
  智圆连连点头道:“我自回老家寻我爹娘去!出来做姑子这些年,我手头也有些积攒,拿回老家还可以自己做点小营生,饿不死的。”
  宝梳点点头道:“那好,既然你有心要离开,我自然会搭把手。不过,你得好好跟我说说那智晓的事儿。”
  智圆坐回了榻上,一边斟茶一边问道:“阮夫人总问智晓,是不是智晓哪里开罪您了?她那人八面玲珑,最会讨好那些夫人小姐了,按说不该得罪您呐!”
  “倒说不说得罪不得罪的,只是对她那个人有些好奇罢了。你仔细想想,平日里除了一般的香客和庵里几个人,可还见过别的人?”
  “别的人?”智圆捧着茶杯使劲地想了一回道,“要说别的人应该没有,不过前些日子却有个姑子来找过她,说是她同门师妹。”
  “姑子?什么样儿的?”
  “大概二十出头吧,瞧着比我大些,模样也挺齐整的。我记得那天都快关庵门了,那姑子才顶着雨赶来。当时是我在关门,所以我就往她那雨披子下瞄一眼,见是个光头姑子,这才放心地让她进来了。”
  “后来呢?”
  “后来她说是智晓从前的同门,听说智晓在这儿落脚,便来叙叙旧,我就领着她去找智晓了。”
  “那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听智晓说是第二天清早走的。”
  “打哪儿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那姑子了吗?”
  “没了,”智圆摇头道,“就见过那么一回而已。”
  宝梳抿了抿下嘴唇,想了想问道:“你会画画吗?”
  “不会。”
  “那姑子的容貌你可还记得?”
  “还记得。”
  “这样,一会儿我离开的时候找个借口把你也带走,你先收拾收拾跟我回府,等你把那姑子的容貌描绘清楚了,我就找个人把你送回老家去。”
  智圆双膝跪在榻上磕头道:“多谢阮夫人了!往后我必定每日为您和您全家诵经祈福,保你们一家平安康泰,事事顺心!”
  “起来吧!你倒是多跟我说说智晓那人的事儿!”
  “好!”
  两人又继续聊起了智晓,聊着聊着,元宵跑来了。宝梳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一问才知道,原来刚才元宵在智晓那儿得了一碟子好吃的茶果,想到乐乐一个人还在庵外等着,就捧着茶果给乐乐送去。谁知道去了庵门外头发现好几个姑子和香客在议论纷纷,乐乐也不见人影了。问了其中一个姑子,那姑子说刚刚有个小尼姑去后山找野菜,在西边山头上发现了一个想跳崖自尽的姑娘,像是城里殷家的小姐。所以乐乐一听,立马就朝后山跑去了。
  “什么?你说殷漱儿要跳崖自尽?”宝梳忙从榻上跳了下来,一边穿鞋一边问道。
  元宵连连点头道:“那些姑子是这么说的!我想她们也应该见过殷漱儿的,不会有错!”
  “那赶紧的!叫上海樱一块儿去看看!这丫头,十万两银子买回来的,就这么跳了崖算什么呀?”
  “我也去!”智圆忙跟着宝梳元宵一块儿出了房门,顺手将房门拿锁锁上了。
  就在她们离开不久后,这屋子的后窗被推开了,一个身影轻跃过窗台,落到了窗边的地毯上。随后,这人悄悄地走近了那把盛着茶水的铜壶旁,解开壶盖往里洒了一些粉末,拿起来轻轻地晃了晃,这才又悄然地离开了。
  且说宝梳等人急匆匆地赶到了后山西边,见一处崖坡上已经围了不少香客姑子和附近干活的农人了。宝梳加快了步伐,拨开了那些人挤了进去,只见在那悬崖边上果真坐着一脸痛哭流涕的殷漱儿,离殷漱儿六七步远的地方站着乐乐,乐乐不停地在劝殷漱儿,想把她拉回来,但是她情绪很激动,只要乐乐一动,她就会焦躁不安地摇头晃脑。无奈之下,乐乐只好原地不动,一边劝一边找机会拉她回来。
  最可恨的是旁边那些围观的人,见此情形还在议论纷纷,说着那些近日在城里传得有模有样的流言。
  “没法子呀!好好一个千金小姐就这么给糟蹋了,真可惜了!我要是她,也没脸活了!”
  “听说是给弄到那个什么夜月阁里被好多男人糟蹋了!哎哟喂,她亲大伯还是殷大人,怎么会出这种事儿呢?这姑娘往后是没法在临安城活了!”
  “那个男的是谁啊?要拉不拉的,到底行不行啊?嘴那么笨劝得动吗?真是的,要想救人也先练嘴白啊!傻不拉叽地站在那儿光说赶紧回来有个屁用!我看她也不是真的想跳,要跳早跳了!”
  宝梳听到这儿心里一阵窝火,回头就朝那个数落乐乐的中年妇人喝道:“说得对啊!光站这儿说有个屁用啊?不救人就赶紧给我滚!回去拜你菩萨,看菩萨会不会保佑你们长命百岁!滚!”
  “哦哟!你凶什么凶啊?”那个中年妇人立刻抖眉回嘴道,“看看热闹不行啊?”
  “要看回家自己上吊自己看!这儿没你们看热闹的地方!赶紧走,不走的话我可真揍人了!”
  “你敢!”
  还真别激宝梳姑奶奶,一激她就来劲儿,把袖子一抹,双手叉腰气愤道:“我怎么不敢?我要这么做了回头殷大人还得谢我呢!万一殷漱儿真出了事儿,我就告诉殷大人,就是你们这几个嘴巴碎的胡说八道,活活地把殷漱儿逼下去的!”
  “你才胡说……”
  “走不走?”宝梳指着那中年妇人道,“再不走我真扔你下去了!到时候大不了赔点汤药费,伤了死了那可是你自己的事儿!”
  “哟!你谁啊?口气这么大?”
  “你管我是谁,有本事你先报上个姓名来听听!回头我就抄份名单交给殷大人,让他老人家慢慢收拾你们这些看热闹还说闲话的无聊人!”
  一听这话,围观的人都四散而去了。那中年妇人也很不服气地撇了撇嘴,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叫上自己的丫头转身往回走了。宝梳又吩咐道:“元宵海樱,看着前面那路口,谁敢来揍谁!”
  “知道了!”海樱元宵守那路口去了。
  宝梳转身上前,走到乐乐身边问道:“怎么样?”
  乐乐愁容满面,着急道:“劝不回来啊!老板娘,你快想想法子!她要真跳了,下面是湖,捞不起来的!”
  “别着急别着急,慢慢跟她说!”宝梳心里其实挺急的,因为从来没有干过谈判专家的事儿啊!殷漱儿坐在那悬崖边上,一直在哭,万一一个不留神掉下去,大日如来都救不了的。
  “殷小姐,”智圆先开口道,“您先别哭了,我是冷梅庵的智圆啊!您见过我的,您跟您伯娘来过我们庵里的,您记得吗?要不您先过来有话慢慢说?”
  殷漱儿只是低头哭,不肯答话。智圆又道:“没什么想不开的,要是你真的不想见人,那好办啊!跟我一样做姑子不就行了吗?何必非得死呢?”
  “对啊,殷漱儿!”乐乐忙附和道,“不是非得死才能解决的,大不了你去做姑子啊!做姑子也是条出路不是?你瞧你已经在那儿坐了那么久了,风一直吹着,万一一个留神栽了怎么办?还是先过来再说吧!”
  “是呀是呀!过来说话,我们陪着你,这儿没其他人了。刚才那些嘴巴碎的都叫阮夫人给骂走了……”
  “你们都走!”殷漱儿忽然哭着嚷了一句,情绪又激动了起来,“我不想听你们说话!你们都走,统统都走!再不走,我立马就跳下去!”
  “别别别!”乐乐忙退后一步摆手道,“先别赶着跳,我们不说话就是了!你赶紧坐好了,别乱动,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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