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海樱在房里犹豫再三,终于鼓足勇气拿着宝梳塞给她的扇子去找夏夜了。夏夜现下住在阮府里,就在汝年和初真旁边那个小院子里。她从后门进去时,刚好在游廊处遇见夏夜,正一手托一小坛子酒往伙房方向走去。
看见她时,夏夜下意识地愣了一下,忙把两坛子酒护着怀里,侧身一让道:“那……那什么,先让你过!”
海樱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心里纠结地要死,右手掌里握着的香扇柄都湿了一回汗了。到底要不要说呢?海樱姐这辈子还没干过给人赔礼道歉的事儿呢!
“喂,”夏夜冲她努了努嘴问道,“刘姑娘,你到底走还是不走?慢吞吞地像乌龟在爬啊!走快点行不行?我还拿酒去伙房里做菜呢!”
“你骂谁是乌龟的?”海樱一张嘴就口气不爽。
“我我我,”夏夜指着自己无奈道,“我是乌龟,这总行了吧?我惹不起你,我还送这两坛子绍兴黄酒去伙房里,劳烦您老人家腿脚利索点,走快点行不?”
“你还会做菜?”海樱有点不相信。
“最近学了两手,宝梳和曲尘都说要尝尝,我就去买了两坛子上好的绍兴黄酒打算一展身手,所以你能不能走快点,我还去伙房呢!”
“学了两手?跟谁学的?不会又是哪个窑子里的漂亮姐儿吧?”海樱不悦地酸讽道。
“唉!”夏夜抱着两坛子酒叹了口气道,“刘姑娘,我不去窑子已经很久了,你别老是旧事重提好不好?我说了戒,那就一准会戒,大老爷们的连这点话说了都不算数,那还算个爷们吗?所以刘姑娘,我夏夜已经重新做人了,劳烦你往后别总跟我提窑子窑子行不行?”
“那……那上回你种那么多花干什么啊?”
“哦,那是我看上了人家,人家看不上我……哎,我说刘海樱,你八字跟我犯冲是不是?我哪儿有疮疤你就非揭哪儿,哥哥我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你又来招我,信不信我哭给你看?话说回来,你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儿?”
“呃……”海樱的头皮又麻了,紧紧地攥着那香扇柄,犹豫着要不要拿出来。看着她脸上如此纠结的表情,夏夜不禁有些纳闷了,正想开口问问时,身后传来了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劳烦请让让!”
“哦,不好意思,挡着你了!”夏夜条件反射地往旁边挪了一点,然后侧过脸去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穿月白色裙衫的女子带着一股茉莉花香从他眼前走过,如一抹静洁的月光拂过,又恰似一朵洁白如雪的茉莉花飘过,这瞬间,他的目光完全沉浸在了这女子身上,看得几乎痴傻了!
哎呀娘啊!这是天仙下凡吗?哎呀娘呀!小心肝跳得快崩盘了!曲尘府上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姑娘,他居然没说,太不够意思了!
夏夜彻底被眼前的女子迷了双眼,像个流着唾液贪吃糖果的小孩,目光呆滞地盯着那女子,一直到看不见了为止。醒过神来的第一秒,他立马问旁边的海樱:“那个……那个是谁?”
“你说詹姑娘?”海樱紧皱眉头地盯着他。
“詹姑娘?她姓詹吗?她……她也是绣娘?”夏夜好激动,激动打有点语无伦次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反对无效(打赏加更)
“她不是,她是宝梳带回来的,说是救过宝梳的,暂时住在绣庄里。喂,姓夏的,你问她干什么?人家可是好姑娘啊!”
夏夜嘿嘿一笑,自我陶醉地说道:“我也是个好男人啊!詹姑娘?原来姓詹?哇,姓氏都这么好听,人也这么好看,完全是绝配啊!”
海樱脸色一变,使劲推了夏夜一掌道:“绝配什么呀绝配?你少打人家詹姑娘的主意,仔细宝梳收拾你!”
“嘿嘿……”夏夜像中了七日笑笑散似的一个劲儿地傻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就抱着酒坛子跑了。
“喂,姓夏的,你不是要去伙房吗?”
夏夜跑得飞快,压根儿没理背后的海樱。海樱气得眼珠子都要翻出来了,抽出袖子里的那把汗腻腻的香扇,越看越不顺眼,抬手就丢进了旁边荷花池里,嘴里还骂道:“死夏夜,你是个色中饿鬼!见着漂亮姑娘就没有不喜欢的,混蛋!”
且说夏夜一溜风地跑回了曲尘的院子,门也不敲地就闯进了曲尘书房里。哪知人家两口子正搂着玩亲亲,被忽然闯进来的夏夜吓了一跳。夏夜只当没看见,把酒坛子往书桌上一放,拉着曲尘出门道:“来来来,兄弟问你点事儿,耽搁你一会儿,稍后你再去跟你媳妇亲热去!”
“什么事?”曲尘问道。
“那个……绣庄里是不是有个姓詹的姑娘?”夏夜眉开眼笑地问道。
曲尘点点头道:“是啊,那又怎么样?”
“那姑娘多大了?祖籍在哪儿?最最要紧的是……嘿嘿……成亲了没有?”
曲尘盯着夏夜眨了两下眼睛,好像明白了过来,问道:“你什么意思?想娶人家?”
“我……”夏夜揉了揉心口,一副心被火烧的痛苦表情道,“我刚才一见着她我就……你明白的,曲尘,你都是过来人了,明白我的意思吧?”
“你来真的?”曲尘有点意外。
“喂,你这叫什么话啊?我什么时候拉着你打听过一个姑娘了?我不来真的,我来什么?刘海樱不相信我收心,你是我好兄弟,你也不相信?”
“我信,但是……”
“没但是,一句话,你帮不帮我?”
“我帮你什么啊?帮你去绑了她送你*上?”
“你……”夏夜低头摇着手指想了想道,“你给我安排个活儿,在绣庄里的活儿,顺便让我搬到绣庄那边去!”
“别想了,”曲尘摇头道,“绣庄里全是姑娘媳妇,只有乐乐一个男的,没有挪他过来是想留个男人在那儿看院子……”
“我去!我去!”夏夜忙拍着心口道,“我去看着院子比乐乐妥当吧?乐乐又不会什么功夫,我身手有多好你是知道的,有我去保护那群绣娘绝对没事儿!”
曲尘咯咯地笑了起来。夏夜推了他一把道:“一句话,帮不帮啊?兄弟这辈子可还没遇到这么中意的,你要不帮说不过去啊!”
曲尘这辈子还真没见过夏夜这么着急过,简直像蚂蚁上了油煎锅似的。莫非这小子这回真动情了?
“怎么样?怎么样?”夏夜像尿急似的晃着曲尘。
曲尘挣脱了他的手,点头道:“行,我去跟宝梳说一声儿……”
“还跟宝梳说什么说啊?你是不是阮家的一家之主了?绣庄是不是你家的?你说了就算数,还用得着问宝梳吗?这样,今晚我就搬过去,叫乐乐挪过来……”
“不行!”宝梳忽然从曲尘背后冒了出来,使劲摇了两下头道。
“为什么啊,宝梳?”夏夜一脸失望地问道。
宝梳倚在曲尘身上说道:“之前让乐乐住在绣庄里是因为他傻傻的,又非要黏着绒绒,眼下他都好了,我已经准备把他挪到这边府里来了,你还去凑什么热闹?我跟你说哦,绣庄是姑娘家待的地方,本来就不应该有男人在,不行,我不答应!”
“宝梳你……你这就太不够意思了吧?”
“不够意思也只能这么着,”宝梳态度很坚决道,“我得为我那几十个绣娘的清誉打算吧,夏夜哥?要见詹媛,什么时候都能见啊,不用非得搬过去吧?”
“曲尘……”夏夜眼巴巴地看着曲尘道。
曲尘真是无语了,看着他那可怜样儿就好笑,但宝梳的话也不是没道理的,绣庄毕竟是姑娘媳妇待的地方,混个乐乐在里面已经很勉强了,再弄个夏夜去,不知道外面得怎么说呢!他想了想,搂着宝梳的肩头笑道:“要不这样,夏夜不搬过去,让詹媛搬过来,横竖她在绣庄里也没事儿干,就是摆弄些草药而已。搬到这边府里来,专门给她腾个小院弄不更好?”
宝梳正要反驳,夏夜忙接了话,欢天喜地地拍了曲尘肩头一下道:“果然是好兄弟啊!这主意妙!就这么说定了!让詹姑娘搬过来……对了,我那小院就不错……”
“你省省吧,夏夜!”宝梳抬脚踹了过去道,“你还指望人家詹媛跟你住一个院子啊?我拆了墙重建都行,你别指望了!我……我不答应,詹媛在那边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过来?再说了,她那人孤高得很,夏夜你去招惹她只会碰一鼻子灰的。”
“宝梳你这就真不地道了!”夏夜一副痛心疾首道,“想当初你和曲尘闹不和的时候,我没少在里头帮你们撺掇啊!眼见我遇着喜欢的了,你还不肯搭把手,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之前也是你说的,叫我收收心好好找个媳妇,安个家什么的,这会儿你竟反对起来了?”
“是,我是说了你该好好找个媳妇安个家了,不过詹媛真的不适合你!你没跟她怎么接触,她那人清高自傲,除了草药,别的一概不喜欢!”
“那简单啊,我也去学医不就好了吗?我跟她有相同的话题可聊,那不就亲近了吗?喂,宝梳你怎么回事啊?”夏夜叉腰不解地问道,“好像生怕把詹媛介绍给我似的?我也不差吧?昂长七尺,英俊潇洒,家财没有万贯也有千贯吧?哪点配不上詹媛了?难道她是什么王宫贵族?”
“我是好心呐,夏夜哥!我怕你去碰了一鼻子灰,回来找我相公哭呢!”
“我怕碰什么灰?碰了洗干净再去呗!”
“我……”宝梳被噎得说不出话了。
“行了,”曲尘捏了捏宝梳的肩道,“就这么说定了,让詹媛搬过来。”
“不行啊,相公……”宝梳撒娇道。
“夏夜好容易看上个姑娘,帮帮忙也是应该的,走了,回去了!”
“相公……”
曲尘弯腰把宝梳抱了起来,回书房去了。夏夜一阵欣喜若狂,冲曲尘竖起大拇指道:“这才是当家人的风范嘛!好样的,曲尘,谢咯!”说罢他就高高兴兴地走了。
回到书房后,宝梳从曲尘怀里缩了下来,摇头道:“相公,真的不能把詹媛挪过来!”
“为什么?”曲尘低头问她道。
“因为吧……”宝梳两只指头做了几下虫虫飞道,“这本来是人家的秘密的,我不应该跟你说的,不过不说不行了!相公你不知道吧?海樱其实很喜欢夏夜的!”
“啊?”曲尘真是很意外啊,笑得肩都抖起来了。他一边走回书桌前一边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别告诉我刘海樱打小就喜欢夏夜了。”
宝梳扯着他的衣袖晃了晃道:“不管是多久,海樱也是我姐妹,我也应该帮她吧!那个詹媛真的不适合夏夜,夏夜是那种会编好听话哄姑娘家的,可詹媛不是喜欢听甜言蜜语的。夏夜喜欢上她只会受伤的,你作为好兄弟,是不是应该及早得拉他一把呢?”
曲尘坐下道:“那你就觉得刘海樱适合夏夜了?”
“这个嘛……”
“我看夏夜这回是真的,”曲尘抄手靠在椅背上道,“我从来没看他这么着急过,就像刚刚喝了御春散来的。所以呢,就帮帮他吧,没准他真的能收服詹媛呢?”
“哎呀!他不能收服詹媛,他收服詹媛我就惨了!”宝梳使劲摇头道。
“你惨了?你惨什么?”曲尘拉过她坐在自己大腿上问道。
“啊?”宝梳忽感失言了,忙眨了眨眼睛道,“那什么……那个詹媛啊,她呢,受过伤的,还是很深很深的伤。夏夜不是她的敷药,她不会喜欢的。她喜欢的应该是那种玉树临风,内涵与修养并重的男人。”
“你是说夏夜没内涵,也没修养?”
“不是啦!不是啦!”宝梳的脑袋像拨浪鼓似的摇着,“我是说,他们俩压根儿就不是一堆儿的人!夏夜要找的应该是个娇媚可人的女子,而詹媛要找的是个成熟稳重,有担当有原则的男人,所以他们不合适的!”
曲尘眼眸微眯,盯着宝梳不说话了。宝梳捧着小脸问道:“这么瞅着人家干什么?别又想那什么,门还没关呢!万一又闯个疯子进来人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曲尘扯开她的双手,勾着她的腰拉进怀里,贴着她的脸问道:“你怎么那么在意那个詹媛?”
☆、第三百六十八章 狭路相逢
“投缘呗!”她眨了眨她无辜的大眼睛回答道。
“你向来喜欢顺其自然,不喜欢插手别人感情的事,为什么这回这么紧张詹媛和夏夜?”
“因为海樱啊!海樱喜欢夏夜啊!”她的大眼睛眨得更无辜了。
“既然如此,那你还是顺其自然地好。谁适合谁,只有他们自己相处之后才知道,我们就别管了。”
宝梳捧着曲尘的脸翘嘴道:“可你已经管了,你都让詹媛挪到我们这边来了!”
曲尘啄了啄她翘起的粉唇笑道:“那要不要让海樱也搬过来?其实离得近离得远不是最要紧的,得看谁的缘分更深了。照你这么说,当初世海离你更近,你为什么不选他?”
宝梳耷拉下脑袋,嘟囔道:“唉!说不过你,我认命!”
“听你这口气,跟着我还委屈你了是吧?”
“不是……”宝梳两只胳膊绕上曲尘的脖子,下巴搁在曲尘的肩窝里,眼珠子盯着后面的烛台心想:这可是很严重的的问题啊!夏夜要是娶了詹媛,那岂不成我的祖先了……不管怎么想,自己的祖先也应该是个才学渊博,玉树临风的吧?怎么会是夏夜呢?唉!第一回想咒人家孔雀东南飞啊!
第二天宝梳还要去景王府,所以早早地起了*出门。但她没想到,还有位仁兄比她起来得更早。她还没走出院门,初真就抱着丁香匆匆走进来问她道:“宝梳,是你让詹姑娘搬到我隔壁的吗?”
宝梳眉心微微皱起,问道:“夏夜跟你说的?”
初真指了指那边道:“还用说吗?都已经搬过来了!”
“什么?都已经搬过来了?这小子动作这么快?”
宝梳快步冲出院门时,扭头就看见了夏夜。这货一头热汗,肩挑两个晒药的三角木架,手上还提着一个大包袱,俨然像哪家搬家公司的优秀员工,正在卖力地为客户效力!宝梳哭笑不得,冲上去拦住他问道:“夏爷,怎么还劳动您亲自动手搬啊?我说让搬了吗?”
夏夜一只脚蹬在院门槛上,用空闲的手扯起袖子扇了两下道:“谁让搬的?昨晚你不是听得一清二楚吗?是你相公,这阮府的主人叫搬的。”
“夏爷,您还来真的啊?”宝梳叉腰问道。
“真的假的回头再说,我还要帮詹姑娘搬东西了,先让让!让让!”夏夜拨开宝梳就跨进门去,高声喊道:“詹姑娘,晒药架和捣药的东西都搬过来了,你看放哪儿合适?”
那模样那架势看上去完全像是挑着嫁妆倒贴上门的似的!要说夏夜不是来真的,宝梳自己都有点不信了!
宝梳是彻底无语了,也阻止不了,只好先出府去景王府了。半路上,一阵丧乐在前面响起,只听见轿外的元宵吩咐轿夫道:“另外走条道儿吧!跟发丧的犯冲不吉利的!”
“有人出殡吗?”宝梳撩开小帘问道。
“是杨家。”元宵道。
“哦,”宝梳轻轻地哦了一声吩咐道,“算算也应该出殡了。”
轿子往旁边巷子拐去时,宝梳从小窗那儿看见对面街上走过一溜披麻戴孝的。杨晋捧灵在前,杨戈执幡在后,几日不见的杨夫人照旧坐在竹椅上,高高地被人抬着,手扶着额头,全无精神的样子。
办假丧闹成真丧,全临安城怕也只有这一家了。宝梳轻笑着摇了摇头,把小帘子放了下来。不过,轿子入巷没多久就停了下来。宝梳一问才知道,原来对面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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