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没有!”宝梳盯着他道,“我想知道禄成哥是不是跟你一块儿贩的私茶?”
蒋楠星瞳孔微张,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丝丝压抑。就是这一丝讶异让宝梳明白了,她的猜测果然没错,禄成哥并非如桂姐说的那么清白,贩私茶这事儿是有的,只是并非单干,而是跟这蒋二少爷有关!
“怎么了?不嚷嚷了?”宝梳走近了蒋楠星两步道,“被我说中了?的确是你和禄成哥联手贩私茶对不对?至于你妹妹,我想她是知情的,要不然桂姐也不会偷听到些只言片语。有没有跟你们合伙,你心知肚明!”
蒋楠星扭过头去,语气不爽道:“你管得也太多了吧?”
“我不想管你,我只想帮禄成哥,我不想看见我表哥就这么被流放充军,留下一家老小天天哭!蒋楠星,是个男人就说实话,你们到底贩了多少?除了被官府搜到的,还有没有其他的?”
“哼!”蒋楠星不屑地瞟了宝梳一眼道,“靳宝梳,你以为我蒋二少是傻子吗?我会老老实实地跟你承认贩私茶?我会告诉你余下还有没有存货?你想帮禄成?你是想帮你男人整死我们吧!”
“你什么意思?”“
“装傻是吧?那个茶寇往来雅州和建州已经不下数十回了,为什么这回偏偏就着了道儿呢?谁跟官府干系最好,不就是庞府,不就是你那男人阮曲尘吗?还说是亲戚,你们就是这样对亲戚下手的?”
“不可能!”宝梳摇头否决道,“阮曲尘就算想对付你,也不会拉上禄成哥做垫背的!他做事比你有分寸,还没急功近利到这个地步!”
“他是你男人,你自然帮他说话了,哦,对了,”蒋楠星脸上浮起一丝蔑笑道,“我都差点忘了你靳宝梳也是个手段高明的人。上回在庞家农庄上那么一闹,庞大少冷大少全都进了牢里,你可真是挺有本事的,不亏是阮曲尘一手*出的女人!”
宝梳抄手调侃道:“你蒋二少见风使舵的本事也不小啊!要不然,当日衙门里传唤你出堂为那俩草包佐证,你为什么不来?因为你当时在林子里帮过我,你怕让那两人脱罪之后,凭他们俩草包的为人,一准会报复你,所以你就托病不来,是吧?原本是想去笼络那俩草包,可到了最后,你反倒临门送了他们一脚,你也挺不赖的啊!”
“怎么敢跟你比?”蒋楠星笑容冷谑道,“你一个手段就弄了两位大少爷进牢房,看来当初我真低估了你,或者说错看了你,以为你真的只是从乡下来的老实村妇,原来雾重村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连个小小的村妇都这么有心机,更何况阮曲尘那个大老虎了!靳宝梳,你知道雅州最大的茶寇是谁吗?”
“不知道。”
“阮曲尘没告诉过你?看来你们两口子也不是无话不谈嘛!那我来告诉你吧,雅州最大的茶寇就是庞硕天!而你男人就是靠着帮庞硕天打通雅州和建州之间这条走私通道才得了庞硕天的信任!”
“是吗?庞家还需要走私茶叶吗?”宝梳好奇地问道。
蒋楠星倚在旁边那棵树上,抄手冷笑道:“实话告诉你,就算是我爹这样的好商人也会干这档子买卖,因为朝廷颁布了榷茶令,限制各地茶叶私下售卖,以图最大利润,我们这些茶商要真的老老实实地从茶场进茶回来,只怕那些茶叶铺子茶馆子早开不下去了。所以,往往最大的茶商其实就是最大的茶寇。他们一边用手里握着朝廷颁发的茶引做幌子买茶场的茶,一边又会在这些茶叶中间夹带私茶。我爹说过,庞家每年都会从建州私运至少不下五百斤私茶,而这些茶,通过庞家的渠道,分销到了全国各地。坊间有言,千金易得,建茶难寻,所以你自己可以算算,庞家在私茶上到底赚了多少。”
“照你的说法,我们家阮曲尘是因为帮庞老爷贩私茶才得信任的?”
“想当初,雅州有庞,冷,蒋三家大茶商,一直是处于三足鼎立的状态,各不相让。很自然,私茶买卖上三家之间也会有冲突。建州茶是茶寇第一要得的茶,除了*的大小龙凤团无法走私外,诸如建州白茶之类名茶就是首当其冲。要走私,除了打点沿途之外,还需要打点建州地方,原本我们冷蒋两家在建州也有些门道,但自从三年前阮曲尘插手庞家私茶买卖后,他把我们两家的门道全部切断,为他自己打通了一条畅通无阻的走私之路。所以庞硕天才会那么信任他,甚至让他做了庞府的管家。”
“哦,”宝梳点点头笑道,“这么说来,我们家阮曲尘还真的挺能干的呀!”
“他的确挺能干的,所以当初我爹曾想把他收为己用,只可惜被他骗了。”
“被他骗了?什么意思?”
“我爹跟他私下见面时,他曾经向我爹示好,说愿意帮我们蒋家,但时机还没到。两年前,我们有两拨走私茶被挡在了建州城,是阮曲尘帮忙疏通的,没想到我爹就因此相信了他,还给了他一大笔钱用于私茶交易,甚至还给他看过私茶的帐,拿他当自己人看待。但这回我们蒋家出事,他却袖手旁观,那笔银子也被他私吞了,至今没有个下落。如今想想,他其实就是庞家派到我们蒋家的细作,假意投诚,再帮庞家整垮我们蒋家!”
“等等等等!”宝梳抬手道,“我怎么听说你们蒋家败落这事儿是因为你这位大少爷捧花魁捧出事儿的?好像是你指派手下人把人一个好好的少爷打死了是吧?怎么还怪上阮曲尘了呢?”
提到这事儿,蒋楠星有些激动了:“我没让人打死那家的少爷,不过就是想教训教训他,给娉婷姑娘出口恶气罢了!我们临走的时候,那人都是好好的,还跳起来骂我们,可谁知道第二日他就死了!仵作说他是因为伤了脑袋才死的,但我们当时根本没打他的脑袋,就往他身上踹了几脚,怎么会伤到脑袋去?”
“衙门里不信?”
“对,”蒋楠星满带失望的口吻说道,“温大人不信,又有旁人作证说看见我的人打他了,那个糊涂官就这么把案子断了!想想还会有谁收买了温大人,整个雅州城都知道,温大人是替庞府办事的,借着这个好机会,庞府还不把我们往死里整吗?”
“所以你觉得阮曲尘吞了你们家一大笔银子,又出卖了你们家,你才那么恨他的?”
“要是换了你,你会不恨这样一个背信弃义,贪财卑鄙的人吗?”蒋楠星激动道。
“要是他真是那样的人,我会恨,可我相信阮曲尘不会是那种人,言归正传吧,说回禄成哥的案子,你觉得是阮曲尘干的,我倒不这样想。”
“他是你男人,你自然不会怀疑他。可眼前的事实是,庞硕天不惜牺牲自己的亲儿子都要把冷大少拖下水,可见他有多么想彻底地铲除我们蒋冷两家,成为雅州独大。”
宝梳摇摇头,踱了两步道:“不会,据我所知,庞老爷的雄心压根儿就不在雅州,要不然他用得着让庞家二少爷去北边打拼吗?凭你们蒋家眼下的能力,他还犯得着对付你们?说句你不爱听的,你这智商就比那俩草包稍微好点点,至于让他大动干戈地绕这么大个圈子来收拾你吗?我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谁?”
“冷老爷。”
“冷老爷?”
“你不觉得冷老爷更可疑吗?庞家眼下怕是不屑对付你的,但对于儿子刚刚入狱的冷老爷来说,任何令他儿子入狱的人都会让他看不顺眼。他想对付庞家,那是很自然的事情,他想对付你,那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因为当日倘若有你的证供,那案子兴许还能再辩一辩,而你不出现,没有人证,冷大少就再无推脱之词了,入狱是必定的,所以你觉得冷老爷会看着你过好日子吗?”蒋楠星道:“那他应该先对付庞家才对!”
☆、第二百五十三章 傻子哥归来
宝梳耸耸肩道:“你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法子,但我相信不会是阮曲尘想对付你。倘若他真为了对付你把禄成哥也拉下水,我都不会原谅他的。所以凭他的智商,不会干这种明知故犯的事情。”
蒋楠星冷冷一笑道:“你以为他会因为你的不高兴而不干这样的事情吗?他是狼子野心,又怎么会为了你一个女人而改变主意?”
“要是我连这点眼光都没有,我就不在这儿混了,早离开雅州寻其他生路了。信不信由你,横竖你自己冷静下来想想,别因为对阮曲尘的恨意冲昏了脑袋,分不清楚到底是谁在你背后捣鬼,到时候你还没收拾了阮曲尘,就已经让别人给收拾了!自己好好想想吧!”宝梳说罢转身去找蒋夫人了。
宝梳走后,蒋楠星站在原地低头想了很久。直到妹妹蒋筠连来找他时,他才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蒋筠连拉着他去了旁边凉亭里,着急地小声问道:“哥,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还藏了些在我们茶铺子里?”
“没事,”蒋楠星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慰道,“那几包我前段日子已经散出去了,就算衙门来搜,也搜不出半条私茶末子,你放心好了。”
“你别哄我了!”蒋筠连拨开他的手担忧道,“什么前段日子已经散出去了,你老实说,今儿周奉大哥和世海哥去哪儿了?”
蒋楠星眼神闪烁道:“我怎么知道?兴许去汤娘那铺子上帮忙去了。”
“你少哄我了!我刚刚给爹上完坟回来,在城外天宫庙外头瞧见他和世海哥了。两个大男人没事儿去什么天宫庙?哥,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让他们俩散茶叶去了?”
“你瞧见他们了?”蒋楠星忙紧张地问道,“他们俩跟谁在一块儿?”
“我没瞧见别人,就看见他们俩在天宫庙外面转悠,好像在等什么人。哥,眼下禄成哥被抓了,你不能害得周奉大哥和世海哥也被抓啊!你赶紧找个人去跟他们说一声儿才是!”
“不!”蒋楠星使劲摇头道,“要是真有人暗中想对付我,我这会儿派人去,反倒是让周奉和世海暴露了。妹妹你信不信,只要我派出去的人一出门儿,绝对会有人跟着。”
蒋筠连脸色大变道:“那怎么办?”
“你别急,周奉是个老成的,世海也不傻,他们看情况不对,自然会想法子应对的。你猜得不错,我今儿是让他们俩出城去跟人接头交易了,就在天宫庙附近,我的人要是去了,反而会打草惊蛇,倒不如静观其变,等着他们回来。”
“那禄成哥怎么办?人已经抓到衙门去了,私茶也给搜了出来,铺子也给封了,你叫他一家大小怎么活?哥啊,”蒋筠连晃了晃蒋楠星的胳膊埋怨道,“你就不能听我一句劝吗?我早说了别沾那些歪门邪道,正经地做买卖,你偏不听,非得跟禄成哥做什么私茶买卖,这下可好了,把禄成哥都送牢房里去了!哥,你是不是还得进回牢房才甘心啊?”
“别晃了!让我再想想!”蒋楠星拨开了蒋筠连的手沉思了片刻后,抬头问她:“妹妹,有没有胆子再出趟城?”
蒋筠连诧异道:“你要我出城去做什么?给周奉大哥他们报信?你刚刚不是说不能打草惊蛇吗?”
“不是,我想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
蒋楠星紧了紧牙龈道:“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整我!”
两兄妹正在商量对策时,宝梳已经问蒋夫人讨了两个下人,一副担架,抬着桂姐回了乡客茶楼后院。她们回去时,元宵已经回来了,听元宵说,温大人已经将禄成等几个下家,以及那个茶寇一并收押在牢里,等抓到其他在逃下家后,再一块儿宣判。禄成由始至终都没有招出蒋楠星,只承认是自己一人与那茶寇有往来。
桂姐醒来后又想去蒋家闹事,却被宝梳和初真拦了下来。桂姐这么一闹,宝梳是看出来了,为着上回没了那孩子,桂姐有点轻微的抑郁症了。她临走前把元宵叫到了一旁,叮嘱元宵这两日不必回绣庄了,好生看着桂姐,别让桂姐一个人再去蒋家闹了,至于禄成的事,她会找阮曲尘去衙门里先问问情况再说。
从童氏家出来,天已经全黑了。宝梳先送了初真两姐妹回了绣庄,然后又带着钟氏急匆匆地往庞府赶。几日前阮曲尘就说过,今晚庞府有客,他不回来过夜了。两人行至莲花街时,一个黑影忽然冲了出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钟氏正要替宝梳挡着时,对方却笑嘻嘻地喊道:“老板娘姐姐,这么晚去哪儿呀?”
“傻子哥?”宝梳立刻认出了眼前这个穿得一身黑,像个夜行侠似的年轻男子,不就是绒绒家那痴情种儿吗?
“哎哟!”钟氏也松了一口大气,揉了揉心口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小傻子啊?怎么又跑回来了?不是给你爹娘抓了回去了吗?”
“嘿嘿……”这傻子哥凑近宝梳跟前,满脸堆笑地说道,“老板娘姐姐,带我去找绒绒行不行?我知道你是好人,大好人,你会留我在你的绣庄里的,对不对?”
宝梳忍俊不禁,歪头打量了这傻子一眼问道:“哎,傻子哥,你穿成这样打算去行刺啊?整得跟个黑夜杀手似的,不怕被官差哥哥抓去坐牢吗?”
这傻子很认真地跟宝梳解释道:“穿成这样,夜里跑,我娘就看不见我了!嘿嘿……老板娘姐姐,我很聪明吧?我这么聪明,带我去找绒绒好不好?我可想我媳妇了,我想得都睡不着……”
“行了行了,”宝梳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些肉麻的话留着跟你的绒绒说去吧!不过话说回来,小哥你可是凭一根车轱辘印就能找到城里来的狠角色,怎么进了城自己不去找绒绒呢?你又不是没去找过?”
“嘘!”这傻子立刻冲宝梳嘘了一声,把她拉到了旁边一处摊位的挡布后面,神神秘秘地说道,“小声点,我会被发现的!”
“啊?被发现?喂,小哥,你不会在玩美国FBI追十四大盗吧?你能被谁发现啊?被你爹娘啊?”
“我告诉你哦,”这傻子一脸紧张兮兮地左右张望了一眼小声道,“老板娘姐姐你是好人,我就告诉你,有人跟着你!”
“啊!”宝梳和钟氏立刻轻声叫了出来。
“嘘!”这傻子又嘘了一声,贼兮兮地说道,“不能告诉别人的哦!要是被他们知道了,他们会来打我们的!我打不过他们,老板娘姐姐你也打不过的。”
钟氏正想探出头去展望两眼,却被宝梳一把拉住了。她想了想又问那傻子:“你说他们,是有几个人在跟着老板娘姐姐我吗?”
那傻子伸出两根指头道:“两个,有两个人。”
“什么样的人?”
“呃……”那傻子想了想道,“长得不好看,没绒绒好看,是男人,坏男人,跟在老板娘姐姐后头的都是坏男人!”
“你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吗?”
“记得,我可以给你画的,老板娘姐姐!”那傻子比划了一下画画的手势道,“我给你画,你就带我去找绒绒,行不行?”
宝梳略吃了一惊,问道:“小哥,你还会画画?”
“会啊!”那傻子很认真地点头道。
“哇,说得我都好崇拜你了!上回你说你会下棋,没想到你居然还会画画,你家这家教在你们村怕是最特别的吧?外带你还是个追踪天才,我忽然觉得你要变正常了,绒绒得多好命啊?”宝梳忍不住感慨了一番。
“是啊,”钟氏也有些纳闷地盯了那傻子两眼道,“你说他要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还好说,家里多得是空闲银子给他请先生教习,可他就是个农户家孩子,家里居然还让他学下棋画画,对了,他还会写字吧?写得还挺不错的,哎哟,他这爹娘是疼孩子疼过头了吗?